第410章 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啥?
高元才?高乾?
馬超、龐德、楊奉好像聽了個非常沒有邏輯而且特彆不把他們當人的笑話。
“好個徐庶,還敢派人來羞辱我!
不見,推出去砍了!”馬超怒不可遏,立刻命人斬殺裴茂。
可龐德趕緊拉住他道:
“將軍莫要焦急,此人是劉協身邊之人,又不是徐庶的元從,說不定是被徐庶強迫來的。”
楊奉也趕緊說道:
“不錯,此人出身聞喜裴氏,很有聲望殺之不祥,將軍這仁義之師豈能做這種事?
還是先見見,若是他口出狂言再誅不遲。”
馬超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暗道實在不該,趕緊叫人把裴茂請進來。
楊奉看著馬超失態的模樣,也察覺到馬超表面不在乎,可這一連串的事情可能已經攪得馬超心煩意亂。
徐庶這次又要搞什麼手段啊,帶我一個啊!
少頃,裴茂優雅地跟著龐德走入馬超的軍帳,他儒雅隨和,儘顯謙謙君子之相,讓馬超生出幾分好感。
哎,我……我一直都是天子身邊的護駕功臣啊,沒有我天子怎麼可能走到河東?
“難道徐庶是想求本將率軍進攻高元才?”
將軍乃馬伏波之後,當年伏波將軍二平嶺南,北擊烏桓,六旬之年老當益壯,將門世代忠良,每逢大事必爭先不讓,將軍年少從軍,所向無敵,自然願意為國宣力。”
要是裴茂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保證今天裴茂不能全須全尾走出他的軍帳。
裴茂點點頭,表情依舊是那麼平靜,好像在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馬超見眾人都不開口,索性自己先開口道:
“高元才乃太尉袁本初門下,坐鎮並州,斷絕匈奴、鮮卑南下之路,衛國戍邊可謂勞苦功高。
之後來河東迎接天子的張楊現在都是大司馬了,我倒是越混越倒退,跟盜賊沒什麼區彆,當真是,當真是難受啊。
裴茂見楊奉也在,微笑著衝楊奉點頭,讓楊奉終於感覺到了一種見到自家人的感覺,又讓他有些悲從中來的感覺。
馬超冷冷一笑,心道什麼高士,還不是來給徐庶當說客?
我倒要看看你想說什麼,要是陰陽怪氣,老子這就斬了你祭旗!
他端坐身子,面色如鐵,寒聲道:
按理說馬援家族離當下也就一百多年,馬援的家譜修的還非常完善沒有散佚,認祖宗也不應該認個這麼近的,但馬援實在是太強大、太有名,彆的不說,老當益壯、馬革裹屍兩個典故足以讓人熱血沸騰,他南征北戰接連大勝的戰績、死後被昏君劉秀猜疑的悲壯故事也更有傳奇色彩。
隻見裴茂面色冷峻,肅然道:
馬超還沒說完,裴茂已經一伸手,做了個“且住”的動作——這是一個很無禮的動作,讓馬超下意識地皺緊眉頭。
徐將軍身為討逆將軍,難道不知此人若失,並州必將……”
馬超嘴角不屑地挑了挑,聲音中已經明顯帶了幾分不耐煩:
“豈敢說教?不過是聽聞將軍悍勇,特來一睹將軍尊顏,順便替徐將軍求一件事。”
“不知裴將軍遠來有何見教?”
馬騰當年起兵的時候就是一直這麼說,馬超也覺得這個名頭挺有用的,隻是沒想到兜兜轉轉,有人居然真的拿馬援的事跡來動員自己出兵作戰,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不錯,之前在通傳的時候,下官已經說過。
他勉強一笑,請裴茂坐下,又讓龐德和楊奉依次落座。
“高乾治並州,與烏丸、匈奴狼狽為奸,一直龜縮在太原、上黨不出,儘把漢土拱手讓給奸賊,這難道是大漢牧守應該做的道理?
下官聞建武二十四年,五溪蠻反,光武帝以劉尚為將征南全軍覆沒。
馬伏波年六十二,身患重病,自知時日無多,見國土不寧仍舊請纓出戰,願為漢室掃除凶賊,最終身死國事。
而高乾與烏丸、匈奴為友,卻排斥忠臣義士,拱手將漢土讓出,將軍是馬伏波之後,怎能說出高乾是衛國戍邊這種話來?
若是馬伏波得見此人,定身率精兵討伐,絕不讓此人猖獗!”
裴茂左一句馬援右一句馬援懟的馬超張不開嘴,總不能說自己祖宗當年愚鈍,也隻能默默點頭。
裴茂見鎮住了馬超,又話鋒一轉道:
“之前高乾屢次興兵南犯,夥同牽招督烏丸南下寇掠,將所獲軍糧儘數送給匈奴、鮮卑,還說什麼隻有匈奴、鮮卑才是勇士,不用他們便打不得勝仗。
此話引得平北將軍高孟觀不滿,因此聯合徐將軍反了高乾,奪下壺關糧草南下。
高乾本來與匈奴單於呼廚泉囤積糧草於西河,正欲南侵,聽聞壺關失陷獨身逃回壺關查看,現在西河空虛,隻有呼廚泉一軍不知所措。
若是將軍願意揮軍一支北上進攻西河,徐將軍願表將軍為並州刺史,此乃興複漢室、收回漢土之大事,將軍祖上泉下聞之,必以將軍為榮,此乃天賜良機,將軍千萬不要推辭啊!”
裴茂之前講述馬援生平種種的時候馬超聽得直打哈欠,已經捏緊拳頭準備狠狠揍裴茂一頓泄憤。
可之後裴茂話鋒一轉,居然聊到了馬超極其感興趣的地方,甚至可以說給馬超指了一條之前從沒有設想過的道路,一開始他覺得實在是太荒謬了,可聽完裴茂的講述,他心中好像突然多了兩個小人在吵架。
一個小人比較激進,告訴馬超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高乾之前與馬騰韓遂約好要一起進攻河東,所以在西河郡召集眾軍,秣馬厲兵準備南下。
他們這準備了許久,大量的糧草、軍械、戰馬、衣服肯定堆積如山,南匈奴的兵馬在呼廚泉的帶領下肯定也在那裡做好了準備。
壺關要是真的如徐庶所說遭到如此重創,那高乾肯定沒心情繼續南下,這也解釋了為何高乾失約。
他失約回到壺關,堆在西河郡的這些糧草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調走,尤其是南匈奴的人,來都來了,不得在西河郡安心過個年吃點好的,等開春了再考慮去哪住的事。
這會兒馬超在與王邑大戰,他們肯定全無防備,要是馬超突然北上,呼廚泉肯定完全無法抵擋,那堆積如山的軍需豈不是全都落在了馬超的手中?
激進的小人已經在不斷的呼喚馬超出兵。
還有一個溫和的小人也開始說話,他覺得另一個小人太溫和,做都做了,那是不是應該直接一路橫掃過去,將整個並州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從檀石槐死,鮮卑就完全不成氣候,也就是中原大戰不休,不然早就有人去揍他們了。
馬超與羌胡的關係極好,以前在武威、張掖的時候也跟鮮卑打過交道,認識許多部落的大人,會他們的語言、懂他們的風俗。
以馬超的性子和本事,要是占據一塊土地,將羌胡、匈奴、鮮卑的人聚集在自己麾下,那豈不是一方大諸侯,這天下誰能抵擋?
至於得罪袁紹,馬超是不怕的。
高乾這麼多年經營也不過是占據了並州南邊的一小塊,以馬超與羌胡鮮卑的交情,隻要占據了西河、上郡、朔方、五原、雁門這些之前袁紹勢力無法插手的地盤,袁紹難道還能打過來揍馬超不成?
就算真的打不過了,馬超也不虧,直接劫掠一番,從上郡退回涼州老家就是。
這進可攻退可守,損耗的隻有跟高乾的信義。
哇,那豈不是完全沒有損失?
大家都看見了,是高乾先失約的,他失約不來,還跑到壺關去了,你留下的那些財物還在呼廚泉那,我以為沒人要替你保管一下應該很正常吧?
再說了,朝廷的使者還在這呢!
裴茂以前是謁者仆射,察言觀色的能力已經點滿,他看著馬超的表情就知道馬超心動,微笑道:
“我就是聞喜人,之前經常去太原,對這一路非常熟悉。
若是將軍願意奉詔為國宣力,裴茂願意跟隨將軍身邊做向導,替將軍畫策。
徐將軍還說了,若是將軍願意,他立刻退出河東,之後河東之事全都交給將軍,絕不乾涉,以酬將軍之功。
裴某的老家聞喜之後在將軍治下,還得多請將軍照拂,是絕不敢與將軍為難。”
馬超的心怦怦直跳,他感覺腦中好像鑽出了成百上千的小人,大家一起呼喊,拚命動搖著馬超的心神。
什麼向導,還不就是人質?
裴茂能有這樣的覺悟,甚至把自己聞喜全家都壓上,這說明他之前說的肯定不是假的。
徐庶雖然惡心人,可現在南下,眾將未必肯奮力作戰,若死傷太多說不定還會影響馬超之後作戰。
馬騰韓遂之前不是沒有聯合過,他們曾經一起進攻李傕郭汜,結果被爆殺,要不是樊稠放水說不定他們早就跑回涼州老家了。
這次聯合雖然看上去氣勢很大,但究竟如何誰也說不準。
一個是虛無縹緲的前途,一個是隻要出兵就幾乎可以立刻做到的“大業”,你說讓馬超怎麼選?
他為難地看了一眼裴茂,長歎道:
“裴將軍,你這是……這是讓馬某好難做啊!”
裴茂笑嗬嗬地道:
“將軍弱冠之年就能做到並州刺史,這有什麼難做?
大漢四百年,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此事?
哦,霍驃騎可以——下官正好想起,驃騎將軍還一直空懸,不如將軍先做伏波將軍,再舉驃騎將軍,嗬嗬,當然,下官隻是胡言,這些全憑將軍決策。
我來之前的時候,徐將軍特意說不要讓將軍難做,他都是為了馬將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