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紅塵中見仙(1 / 1)

他們進入了秦門,得到了很高的招待,秦門掌教將他們請到大殿,親自取來千年佳釀,為他們兩人倒上了一杯。

殿中的守衛在掌教的示意下紛紛離去,將整個大殿留給了他們三個人。

這大殿空曠,寂靜,沒有人先開口,都在沉默著。

周清不說話,是因為這裡的主角不是他,他隻是陪三代祖師來此,看看能否解開其心結。

而蔡家先祖和秦門掌教不說話,則是因為不知道說什麼,心中都很複雜。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門掌教才終於開口。

“當年,我們聽從了您的囑托,在秦嶺尋找大龍,但卻始終找不到,無法將您屍解掉。”

“三萬年前,有一位先輩在機緣巧合下進入了化仙池中,以兵字秘取出了一塊綠銅,可是對於千古龍穴,那位先輩卻面色凝重,終究是不敢踏入....”

秦門掌教緩緩敘來,將蔡家先祖死亡後與蔡家先祖有關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唉,他選擇不進入是對的,那個時候我的源術經曆了四萬年演化,便是聖人也未必可鎮壓我,他即使進去了也隻是一死。”蔡家先祖神色悲哀。

“若是在您死後幾十年內我們便能找到千古龍穴,將會有十足把握完成您的囑托,可是終究是錯過了。”秦門掌教的聲音有些低沉。

“你們蔡族近萬年內是不是還出了一位老大聖?”周清第一次出聲道。

秦門掌教看了他一眼,回道:“看來神主與我族的那位長輩已經接觸過了,不錯,那位長輩一直都很獨特,年輕的時候他瀟灑出塵,不慕仙境,在紅塵中遊曆,到了晚年則看破了一切,悟出了人生的真諦,而後隱居某處,再也不問世事,如今連我也不知道那位長輩在何處。”

“那位前輩的心境,稱得上是這世間最近仙的一種心境了!”周清感歎道。

這世間,有些心靈天生近仙,比如赤子之心,這種心靈不被紅塵所染,始終純淨無暇,修行起來進境神速,乃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天賦。

而那位蔡族大聖的心境在周清看來,就是一種後天的近仙之心,就如某篇自然大道手劄上所描述的狀態一般。

那種心境極為高深,除非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否則人皆有七情六欲,怎能讓心境升華到那種程度。

可是那位蔡族大聖偏偏做到了。

“如今的蔡族還有多少後裔?”蔡家祖師問道。

“而今的族人隻有一萬餘人,分散在附近的小山村中,我們這一萬年來很低調,且族人分布開來,想著即使有一天您再次從龍穴走出,這種分散的方式也能讓更多族人逃過血禍。”秦門掌教神色複雜。

“以後的家族還是要靠你們這些活著的人,好好管理家族,以後不會再有血禍發生了,終究有一天蔡族能再次發揚光大。”蔡家祖師歎息道。

“先祖....您日後不會留下來麼?”秦門掌教一愣。

“我是被這個年輕人救下來的,生命已經跟這個年輕人聯係在了一起,我將跟隨他一起離開,不會留在秦門的,這終究不是我的時代了。”蔡家祖師唏噓道。

遙想當年,他也曾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名動天下,不到百歲便成為了源天師,那是何等的驚豔,風采無雙,被稱為一代奇人。

有生之年,他也曾在神城做下驚天豪賭,也曾走遍天下各地,掘開無數山川龍脈,更進過七大禁區中的四個,切開了太多的奇石,盜儘天機,令很多史前真相重新降臨世間。

也正是因此,他的晚年注定了不詳,難以抗衡,哪怕躲入了千古龍穴中,依然被詛咒尋到,變成了怪物,受到地府驅使。

如今他的狀態很奇特,處於“活著”與“死亡”之間,叫做“正在死”。

正在死,他死了嗎?正在死!他真死了嗎?正在死!到底死沒死?正在死!

隻要周清將他身上的紅毛詛咒解除,這個狀態瞬間就會變成“死亡”,隻在原地留下一道死了七萬年的肉身。

像是某個人的貓一樣,這詛咒就相當於那箱子,詛咒不解開,他就是處於既是生又是死的狀態,或者也可以說是既不是生也不是死的狀態,可一旦這詛咒解開,這狀態就隻能有個固定的結果了。

在周清和蔡家祖師被請進這座大殿後,留在主峰上的一些弟子也都注意到了這點。

其中有一個女子,姿容平凡,但眼神卻透漏著一種聰慧,此刻她望向那座大殿的目光閃爍著異色。

“神主怎麼也會來這個秦門,難道也是為了兵字秘?但看這情況不像啊,還有那個披著黑袍的身影,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讓秦門掌教露出那樣的表情?”

她在儘力思索著各種可能,但卻始終難以確定下來,信息還是太少了。

突然,一個白衣書生走到她身邊,搖著扇子,清秀儒雅,頗有氣質,出聲道:“月靈你又在思索了,看到神主來秦門,在猜測神主的動機?”

姿容平凡的女子瞥了他一眼,說道:“當然,難道你不好奇嗎?”

此人正是月靈公主,身上具有秘寶,掩藏了其真容,要不然中州第二美人來此引起的轟動太大了,對她的行動很不利。

雖然她化仙池的計劃泡湯了,但是兵字秘的計劃仍然在進行,而且在她進來主峰這段時間已經有點眉頭了。

白衣書生也不簡單,這是一個神朝的皇子級人物,是一條潛龍,不然怎敢追月靈而至秦門。

就在他們交談之時,一個英姿勃發的身影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們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直到這個身影離開,他們才再次出聲。

“唉,這碧落王也是高看了自己,以為自己英姿神武,能抵抗住那傳說中的度神訣,可惜啊,不到三年就徹底拜服了,如今更是秦門的太上護法,修為之深,連各大皇主都忌憚不已。”

“這秦門真不愧是隱世大教,如碧落王這樣的高手也隻是其中之一,大能的數量一點都不少,不比中州那些大教要弱,背後還疑似有無上高手在支持,可能已經成聖。”

兩人的交談中對於秦門這個表面上很沒落的門派也是非常忌憚。

就這樣,蔡家祖師和秦門掌教在大殿中交談了數日後,才離開了這裡。

而周清的這個化身也始終沒有消散。

因為這個化身已經不是一氣化三清分出的道身了,而是另一種化身之術。

一氣化三清的道身有時間限製,消散後周清還要再次使用,讓道身從東荒跑到中州,太過麻煩。

所以他換了一種化身之術,來自於妖帝古經中,也就是青帝發出殺念的這一招。

此化身可自己吸納天地精氣,維持化身長存,除非力量耗儘或者主動散去,否則此化身一直不會消亡。

雖然相比一氣化三清起來,這個化身之術一次隻能分出一道化身,但周清也隻能說有利有弊吧,世間化身之法無數,本來就很難找出一個真正完美的化身之法來。

離開秦門後,周清帶著蔡家祖師來到了奇士府附近的一座小道觀中。

他發現,這座小道觀還是破敗了。

雖然這個結果在周清意料之中,但看到此景他仍然不免有些歎息。

曾經枝乾蒼勁,葉子翠綠的古鬆已經快要枯死了。

那一壟菜地曾經有一片碧玉,而今卻荒蕪了,那一架葡萄曾經個個都如紫瑪瑙一般,而今卻都乾癟了。

那小道觀裡面的人呢?還會活著嗎?他的心已經沉了下來。

周清和蔡家祖師走進了小道觀之中,走到道觀後方,見到了一個小墳頭,沒有墓碑,就像一個普通的小黃包,融於天地自然間,沒有任何特殊。

“還是選擇了化道嗎?”周清心中輕語道。

他睜開天眼,透過黃土包看到了墳墓內部,可是其中沒有一具屍骨,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個空墳。

周清心中一驚,如果是化道的話,那衣服應該會留在原地才對,可是現在卻連衣服都沒有。

忽然,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波動,他走向那棵古鬆前,樹根處有一方青石,長不過一米六七。

一道道痕跡從青石上浮現,如活了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韻。

周清靈光一閃,運轉兵字秘,一刹那間,那一道道痕跡轉動了起來,開始分解,而後重組,化成了一行字跡。

“紅塵中見仙。”

周清看著這行字跡,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這是悟出了什麼道理?竟然會留下這樣一行字?”周清自語道。

當年他沒有看懂此人,如今依然沒有看懂,不清楚其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境,實在是太超然了。

在秦門那幾天,他從秦門掌教的口中得知了很多關於這位蔡族大聖的事跡。

此人年輕的時候就與旁人大不相同了,旁人很渴求的成仙,他的表現卻很平靜,似乎根本不在意那所謂的成仙。

其他人都在打打殺殺的時候,他卻在獨自一人苦修,遊曆五大域,扮演過各種身份,當過農民,做過大儒,曾織席販屨,也曾行俠仗義,經曆過各種各樣的人生,體悟紅塵百態。

在這滾滾紅塵中渡劫,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事情,最終刹那頓悟,整個人的心靈迅速升華,斬道,成聖,一切障礙都好似不存在了,不像其他人那樣一卡就是幾千年,最終成就了一個後荒古年代極為逆天的境界。

這種人物的修行成就都是各種複雜原因造成的,不可複雜,很是獨特,如果是大道不被壓製的年代,或許會走的更遠。

蔡家祖師從周清身後走了過來,凝視著青石上的字跡,道:“看來這個逆天的後人已經離開了這裡,可能又隱沒於茫茫紅塵中了。”

經過剛才的一番觀察,他們兩人沒有在這裡發現什麼化道的痕跡,又看到了這樣一行字跡,所以蔡家祖師認為此人應該隻是離開了這裡,但現在是死是活就無法知道了。

“刷”

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出現在他們身邊,他頭發花白,看起來很普通,但僅此突然出現在周清等人身邊就說明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那位老兄五年前便離開了這裡,來是無蹤去也無蹤,去與來時是一同,沒有人知道他走上了怎樣一條路。”

周清身體未動,卻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說道:“老府主可曾與這位前輩交流過什麼?”

奇士府的老府主露出了回憶的神色,道:“當年他離開前我曾與他有過一番交談,我本以為他會選擇默默無聞的化道而去,可他卻笑了笑,言稱他改變了注意,不打算那樣死去了。”

“他說,他前些年見到了一位很奇特的年輕人,站在他面前的時候,有種如道親臨的感覺,此人的出現讓他心中一點忽然通透,道可臨凡塵,仙又為何一定要飄渺高遠?而後他便離開了。”

“現在看來,他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吧?有時候看不到前路,差的隻是那麼一點,而你的出現恰好點破了他心中的那一點,於是悟出了一些東西,打算去驗證下這條路。”

一陣風吹來,卷起了滿地黃葉,周清的衣袍也獵獵作響,道:”那就隻能希望這位前輩能走通他的路了。”

老府主點了點頭,而後笑道:“說起來,再有半個月就又到你的化身來奇士府講道的時間了,你這個榮譽府主可比我這個正式府主要受歡迎多了,每次你的化身過來的時候那群年輕人都歡欣鼓舞,十分期待。”

講道是兩年前他答應老府主的事情,最終他決定半年去講一次,一次講七天,雖然頻率很低,但卻極受奇士府弟子的歡迎。

甚至隱隱間,已經演變成了奇士府的一個代表性機緣,越來越多的年輕俊傑擠破頭顱也想要進去奇士府,可是沒有足夠強大的天賦,隻能望著奇士府而歎息。

“這是因為府主從來不管事,也不講道,整個奇士府隻有我一個聖人講道,他們當然會很期待。”周清毫不留情的揭穿了老府主無所事事的本質。

老府主一笑而過,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隻覺得渾身輕鬆,悠哉遊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