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夷山市，凜風道館。
“嘖，雖然不能說是衣錦還鄉、榮歸故裡，但我這起碼也算是改頭換面、耳目一新了吧？”
看著這熟悉的門口，陳玄忍不住有些感慨。
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冰冷的寒假，當時的自己口袋空空、一窮二白，還隻是一個隨處可見的民級禦使。
而這次來，則是烈日炎炎的暑假。
儘管現在也不怎麼富有，可兜裡還算有點小錢，而且成功晉升為士級禦使，好歹算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到哪都能謀份飽肚的差事。
如此變化，僅僅發生在半年的時間內。
最艱難的寒冬酷暑已經挺過，相信暖春涼秋也不會遠了...
念及此處，陳玄昂頭挺胸地邁步走入館內，結果視野卻是一陣天旋地轉。
晃眼間，就置身於一處熟悉的幽靜茶室。
茶桌前那一襲白衣的身影，淡淡地開口道：
“要進門就麻利進，在那磨磨蹭蹭的，讓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你要踩點行竊呢。”
“呃...這不是太久沒來拜訪師父，有點近鄉情怯嗎？”
陳玄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隨口編了個理由。
“這話你自己信嗎？”
凜風王唇角微微揚了揚，也沒計較，抬手招呼道：“坐吧，說說這次來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
陳玄嘿笑著坐下，“這不是剛出了高考成績嗎？院校專業啥的我也不太懂，就特地來請教一下。”
報考谘詢自然是假，借機透露當了狀元、拿點賀禮才是真。
“之前不是給你寫了一封推薦信嗎？”
凜風王隨手沏了一杯茶，“你自己到網上了解一下，看看喜歡哪所學校，然後隨便填個名字寄過去等通知唄。”
“我這不是囊中羞澀嘛，去國外上學的開銷多大呀。”
陳玄恭敬地雙手接過茶杯，“而且，咱國內的學校也不差，花銷還少很多，何必舍近求遠呢？”
“可你前陣子不是才賺了三千萬嗎？”
凜風王似笑非笑，“這錢拿去留學完全夠用了，怎麼會囊中羞澀呢？”
聞言，陳玄不禁一愣，顯然是沒想到對方會知道這事。
回過神後，不由訕笑道：
“那都是擺攤賺的辛苦錢，我哪舍得隨意揮霍呀？而且這筆錢一直被拖著沒打款，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到賬呢。這種沒拿到手的錢，肯定不在預算範圍內嘛。”
“覺悟不錯，這種注定到不了賬的錢，確實不用花心思去考慮。”
“那個...師父，什麼叫做注定到不了賬的錢？”
“因為錢被我扣下了。”
“...”
凜風王唇角揚起的笑意，已經快要壓不住了，而陳玄下彎的嘴角，則快要建成了拱橋。
它喵的！
我就說怎麼這筆錢一直沒到款，葉館主看著也不像是會賴賬的人，合著居然是被你給吞了...
內心的劇烈波動，陳玄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而是努力裝作無事發生。
“就不好奇為什麼我要扣下你的錢？”
見他不說話，凜風王不禁笑意愈濃地挑了挑眉梢，主動問道。
“身外之物，何足掛齒？師父既然選擇這麼做，那就一定有這麼做的道理。既然有需要，那儘管拿去就是。”
陳玄故作大方地擺擺手，然後看似不經意地賣起慘：“況且，這些錢弟子賺得也不算辛苦。
僅僅隻是每天淩晨3點摸黑爬起，忍著困意準備當天擺攤的事宜，然後待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隨便喝點自來水墊墊肚子、省些早餐錢，就出門開始發傳單。
雖然四十幾度的高溫天氣是有些熱，但這點小困難也不算什麼。
要知道，人體一熱，就會出汗，而汗水的蒸發，又會給身體降溫。
所以四舍五入一下，哪怕我的衣服已經被打濕得可以擰出水了，但這也隻會增加我的涼快程度。
當然，有時候傳單發著發著，也會兩眼一黑、中暑暈倒。
好在地磚被太陽曬得滾燙，一般也不會躺多久，就會自動被燙醒，可以繼續進行工作。
剛開始的時候會有些不習慣，不過後來暈倒的次數多了，也就慢慢習以為常了。
況且，隻要撐到傍晚，就可以轉戰人流量多的商場，吹著冷氣發傳單，順便試吃一些食品當晚餐。
因為怕吃多了引人反感，所以我都是計算好了維持生命體征平衡的最低能量攝入，然後有計劃地去白嫖。
今天每天都吃不飽，可由於試吃的店家多，口腹之欲還是得到了極大滿足。
整體來說，每天的工作幸福指數還是很高的。
也就是晚上出攤的時候，容易遇到沒素質的客戶，被當做下人一樣呼來喚去。
經常還有人看我年紀小、好欺負，就故意逃單，一晚上的收益直接打了水漂。
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多延長幾個小時的工作時長，每天的營收就不至於是負數了。
最差的情況，也就是淩晨2點才收攤休息...”
“等一下！”
眼見故事編得逐漸離譜，凜風王忍不住抬手打斷，“你3點起床，2點才收攤，是不需要睡覺的嗎？”
“您知道的，我這個年紀是睡不著覺的。”
陳玄一本正經地答道，“況且，一想到我如此輕易賺到的錢，可以幫助到道館的發展，每天都是乾勁滿滿，一點困意都沒有。
雖然專家說了，睡眠不足會讓患癌的概率大幅度上升，但專家的話能信嗎？那都是資本的謊言！
我現在甚至都覺得，每天一小時的休息時間都不需要，完全可以24小時不間斷地連軸轉。
為了凜風，在所不辭！”
“...”
凜風王嘴角一抽，忍不住扶額。
賣慘的人，他見得多了，手底下那些個館主就沒一個不賣慘的。
但像這種站在道德製高點、大義凜然地賣慘，卻還是頭一次見。
哪怕知道都是編的，可還是能讓聞者動容、聽者落淚...
“唉...”
凜風王輕歎了口氣，從茶桌底下抽出一個錦盒，遞了過去：
“錢肯定是不會白要你的，這裡面裝有36枚校級靈符，足夠抵債了吧？”
“...蛤？”
陳玄眨巴了幾下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一枚校級靈符的市場價為150萬，36枚那可就是5400萬啊！
而且這還隻是理論價格，實際拿去賣的話，肯定不止這個價，起碼是六千萬打底，七千萬往上。
好家夥，直接把那三千多萬給翻了個倍啊！
“咕咚~”
打開錦盒瞄了一眼、確定真是校級靈符無誤後，陳玄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坐立不安地問道：
“師父，這怎麼突然給這麼厚重的禮物，該不會是要讓我去做什麼暗殺任務，所以給的安家費吧？”
“嗯，準備派你去把‘金鱗王’暗殺了。”
“我？”
陳玄有些不太自信地指了指自己。
“對，就你。”
凜風王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並許諾道，“隻要暗殺成功，並且能活著回來，再送你36枚靈符，將級的。”
“...”
陳玄沉默了一會兒後，便鄭重地拿起錦盒，直接站起身就要告辭，“行，那我回去合計一下，過兩天您等我新聞。”
“...回來！”
凜風王額頭青筋暴跳地咬牙道。
“好嘞~”
陳玄一個360度轉身，絲滑地坐回了原位。
在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後，凜風王睜眼看著面前這個不著調的弟子，忍不住再次閉目。
眼不見，心不煩...
“既然你現在已經晉升士級了，天賦籙又是‘饕餮之胃’，這些靈符就全部拿去給禦靈提升實力，不要存在手裡。因為你就算想拿去賣了還錢，也賣不出去的。”
“啊？為什麼賣不出去啊？”
陳玄不解。
畢竟，靈符這麼硬的硬通貨，隻可能是被搶著買，沒道理會賣不出去。
“你自己再仔細看看，這些靈符有什麼不同。”
在凜風王的示意下，陳玄打開錦盒，取出了幾枚靈符進行比對。
結果發現，這些靈符的背面都有一個‘禁’字刻印，當即就給陳玄嚇了一跳：
“不是吧師父？這怎麼還是違禁品啊？這種靈符是用了就會上癮嗎？咱們道館的新業務啊？應該違法吧？”
“...我發現，你的想象力怎麼就這麼豐富呢？”
凜風王無奈道，“那是禁止銷售的意思。”
“嘿，真有意思，以為上面隨便刻個破字，就真能唬住人啊？”
“...那字是我刻的。”
“哦...”
瞬息間，這間幽靜茶室，充滿了尷尬的空氣。
兩人沉默不語地喝了一會兒悶茶後，凜風王主動開口緩解氣氛：
“你知道東海道館嗎？”
“知道的，怎麼了？”
陳玄趕忙點頭。
東海道館的知名度還是很高的，畢竟民以食為天，在選購一些高端海產品的時候，基本都繞不過這尊行業巨頭。
而除了食品外，東海道館旗下的龍宮培育基地，也幾乎包攬了國內水係禦靈的供應。
並且...
好像之前高考剛結束那會兒，在酒吧碰見的那群大姐姐，就是東海道館的教習？
“他們準備在閩福省開一間分館，被我給拒了。”
凜風王輕抿了一口茶，“但省內的話事權，我隻占了一部分，所以他們準備通過‘金鱗’那邊的渠道進行運作，把這間分館開了。”
陳玄蹙眉思索了片刻，不由凝重道：
“所以我的暗殺目標，其實是‘水龍王’？”
“對，希望過兩天能在新聞上聽到你的好消息。”
凜風王笑著點了點頭，“這樣的話，就省得再繞一個大圈子，派人跟他們進行比鬥了。”
“什麼比鬥？”
“既然東海道館想走‘金鱗’的路子，那就需要巧立一個名目，從而讓閩福省有由頭可以引進分館。”
凜風王神色認真地答道，“哪怕莪進行阻攔，一番博弈後，也隻能是增加引進的門檻。
一般情況下的門檻，無外乎‘才’和‘財’。
而東海道館最不缺的就是錢，所以對他們來說，真正的門檻隻可能是在人才上。
隻有他們證明了自身有著足夠培養人才的能力，引進分館的名頭才能成立。
至於證明的方式，大概會擬定為舉辦一場賽事，從閩福省內的各家道館挑選一隊弟子，與東海道館的弟子進行對戰。”
“這沒啥懸念吧？”
陳玄不由疑惑，“就算東海道館再厲害，可咱們閩福省這麼多家道館，總能挑選出足夠優秀的弟子進行抗衡吧？”
“關鍵之處，就在人選的挑選上。”
凜風王淡淡答道，“派哪些人出戰，是由金鱗那邊進行挑選，隻需要故意選幾位歪瓜裂棗，分館引進的事情就會順利進行。”
“那這不是必輸的局了？”
“倒也不至於，因為人選的事宜，我還是能稍微左右一下的。”
“所以...這些靈符是為了我參賽而準備的？”
聽到這，陳玄也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
“對。”
“沒想到我的進步比想象中還要更多，已經可以抗衡東海道館最優秀的弟子了...”
陳玄嘴角不由揚起。
“不，主要還是因為你足夠菜，連尉級都沒有，看著就人畜無害，大概率能被選上。”
“...紮心了，師父。”
“總之呢，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到時候沒辦成也沒事，反正還一下靈符的錢就行了。”
凜風王笑眯眯地說道，“你要是有什麼額外需要的話，備好錢在館內的資源庫兌換就是，權限給你開了。
另外，要是覺得需要指點的話，就自己找師兄帶你在‘廣寒宮’死界曆練。
沒什麼其他事的話，就回去好好努力吧。”
“...蛤？”
陳玄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怎麼自己的身家才剛翻倍，短短幾句話的功夫，就從富翁變負翁，背上多了幾千萬的外債？
“哦對，你剛開始是不是問我選哪個大學來著？”
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凜風王才好似突然想起般說道，“既然你都是高考狀元了，這幾天應該會有挺多大學爭著要你的。
排名最靠前的那幾所大學，其實水平都大差不差，你看看哪家給的錢比較多，就去哪家吧。
這樣的話，到時候萬一你要還靈符的錢，壓力也小點對吧？
好了，沒其他事的話，你就回去吧，就不留你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