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部總局。

當陳玄和屠饞兩人乘坐著三輪車來到門口時，保安大叔從小亭子的窗戶探出頭詢問：

“辦什麼事的？”

“賣蟬的。”

屠饞抬起大拇指，往後虛點了一下身後的車鬥。

保安大叔視線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落到陳玄扶著的那個嗡嗡作響的巨大葫蘆後，不由驚訝地揚了揚眉。

顯然，他也是頭一次見有人能抓這麼多驚蟬過來。

“你們來得太晚了，現在已經過了收蟬的時間點。”

保安大叔替兩人惋惜地搖了搖頭。

那麼多隻驚蟬，能換好些錢嘞...

“每天的截止時間不是18點半嗎？現在才剛過18點沒幾分鐘啊...”

屠饞困惑地拿出手機看了眼，忽然反應過來，可能不是客觀世界的時間已經截止，而是保安大叔的主觀時間提前截止。

於是，他麻利地翻身下車，從口袋掏出一包香煙，面上帶笑地遞上一支：

“叔，也不差這幾分鐘，把欄杆抬一下唄！”

但這份人情世故，卻是被保安大叔擺手婉拒了：

“不是我故意攔你們，是截止時間提前了，從18點半，改為18點了。”

“時間改了？”

屠饞皺眉，“啥時候改的？咋沒通知啊？”

“最近負責收蟬的那些人都在抗議加班太久，所以今天早上就決定把截止時間提前半小時，通知也發得到處都是。”

保安大叔抬手一指，“喏，那邊門口的告示欄就有貼，手機上那什麼公眾號也有通知。”

“貼在門口誰看得到啊？”

屠饞無語，拿起手機就要查找證據，“而且我把公眾號都置頂了，今天也沒看到有通知...誒？”

他發現，通知確實有。

隻不過，是在17:52分發的，那時候他和陳玄已經在返程的路上了，根本沒空去翻看手機。

“不是，這什麼工作效率啊？”

屠饞錯愕，“早上決定修改截止時間，結果下午快到點了，才提前8分鐘通知？”

“彆這麼說，效率其實不慢的，我看門口那份告示就張貼得蠻快。”

保安大叔一邊說著，一邊給某輛要駛離總局的車子抬了欄杆。

“光線下快有什麼用，誰整天沒事在這門口晃悠啊！”

慍怒的屠饞當即轉身一陣衝刺，打算趁著欄杆抬起的間隙，迅速啟動三輪車闖進去。

自己冒著大太陽累死累活抓的驚蟬，今天要是不能被收購的話，除非進行放生，否則悶在麻袋裡等到明天早上再過來，起碼得嗝屁一大半。

那丟的是驚蟬的命嗎？

丟的是他的錢啊！

大學生的錢也是錢，必須討個公道！

然而...

還不等他翻身上車，那輛即將駛離的車輛，卻是在三輪車旁停下，並主動降下車窗，露出一張留著齊耳短發的姣好面龐，對陳玄打了個招呼：

“小陳先生，來這裡辦事嗎？”

“對，今天響應號召，抓了點驚蟬來賣。”

陳玄笑著晃了晃懷裡那個巨大葫蘆。

來人是之前在夜市上遇到城管找茬、幫忙解圍的民部總局人員，那位值得姓焦的女士。

“啊？”

焦女士一愣，“但是收購驚蟬的時間已經截止了...”

“工作人員都下班了嗎？”

陳玄問。

“下班倒是還沒，隻是最近收的驚蟬數量越來越多，隻能把截止時間一點點往前挪，不然又得跟前幾天一樣加班到好晚才回去。”

焦女士主動邀請道，“現在也才剛截止一會兒，要不我帶你過去說一聲吧？”

“方便嗎？”

陳玄不由遲疑地問了一句。

其他人都在加班，現在她又帶自己過去增加工作量，彆人能答應嗎？

“這個項目剛好就是我負責的。”

焦女士莞爾一笑，“頭兒發話，應該還算方便吧？”

“那確實是方便。”

聞言，陳玄也放心地抬手招呼屠饞騎車跟上。

眼見事態兩極反轉得如此之快，原本還義憤填膺、怒發衝冠的屠饞，瞬間傻了眼。

騎著三輪車開了一段路後，他終於忍不住問道：

“不是，哥們，你在民部總局都有關係，那還抓什麼蟬啊？隨便做點生意它不香嗎？”

“做生意有點太簡單了，沒有什麼挑戰性，抓蟬倒是比較有意思。”

陳玄實話實說。

畢竟，高考後擺攤不到一個月、狂攬三千萬，過程確實是太容易了，沒吃什麼苦。

不過...

這當初跟葉館主說好的三千多萬，怎麼到現在還沒打過來呢？

作為國內家喻戶曉的明星禦使，總不至於簽了合同的事情還會耍賴吧？

“抓蟬這種體力活，能有啥意思啊...”

屠饞撇了撇嘴，“但不做生意也好，這幾年管得也是越來越嚴，查到了確實遭罪。”

有錢不賺那不是傻子嗎？

所以，對於這番說辭，他可不信。

但陳玄對此也沒進行更多辯解。

雖然跟焦女士僅有幾面之緣，但這種事隻會越描越黑，閉口不談才是最好選擇。

‘吱——！！！’

隨著車輛駛進一個倉庫，噪音般的響動頓時充斥耳膜。

隻見一層淡紫色的薄膜結界當中，無數驚蟬慌張地漫天飛舞、橫衝直撞，同時滋出一道道黃綠液體，淋濕了整個地板。

這些液體，大部分都不是驚蟬的尿液，隻是為了減輕體重進行快速飛行，所以才排出了先前吸食進肚子的樹汁。

除了樹汁外，剩餘的那小部分，也並非全是尿液，還有預感死亡來臨時，繁衍本能所激發出的最後狂歡。

“小蘇，去跟美華說一聲，幫他們兩個人的驚蟬也清點一下。”

下了車門後，焦女士抬手招來一名年輕女生吩咐道。

“好的，主任。”

小蘇連連點頭，轉身一陣小跑。

清點驚蟬的方式，就是先設置一層結界將其圍困住，然後再套一層結界，記著數令其穿過第一層結界。

現場也有一些廠家安排的工人在等候，民部這邊收完，他們直接拉到工廠進行加工生產。

至於...

大家為什麼不抓了驚蟬，直接賣給廠家，跳過民部這個中間商？

那主要還是賺的利潤少了。

因為民部的收購價，是在廠家所給的價格的基礎上，再加上了一部分財政補貼，隻會給得更高，而不會更低。

而廠家那邊，驚蟬的數量收得越多，民部這邊所給的稅收政策，優惠力度也越大。

總體而言，對雙方都有利，何樂而不為呢？

嗯...唯一苦的，就是此刻還在加班的職員了。

不僅忙得焦頭爛額，而且作為公職人員，加班還沒有加班費。

“小陳先生現在都這個身家了，居然還會親自去賺這種小錢，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趁著屠饞去親自監督清點的功夫，焦女士則跟陳玄攀談了起來。

“我哪有什麼身家啊？”

陳玄眨巴著眼，“而且這也不算小錢吧？足足有一萬多呢。”

“少來，一萬塊是不是小錢，那得看跟誰比。”

焦女士白了他一眼，“對我們這些領死工資的人來說，肯定不算少了，但你那個商業投標，都已經走完打款流程了，現在這點錢不已經是灑灑水了？”

“嗯？已經打款了嗎？”

陳玄詫異，“那我怎麼沒收到？”

“沒收到嗎？”

焦女士一愣，不由猜測道，“那可能是那邊財務這邊還在做賬吧？畢竟這種大數額的交易，都有一段時間的延遲，沒有那麼快。”

“這樣子嗎...”

陳玄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要是過段時間還沒收到錢，還是得親自找葉館主問問，免得出什麼幺蛾子，讓這煮熟的鴨子再飛走了。

“如果8月前還沒收到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聲，我幫你問問是怎麼回事，一般不會有問題的。”

焦女士安撫了一句，趕忙轉移話題，“對了，你去抓這些驚蟬，是不是又有什麼商業想法了呀？要是合適的話，說不定又能合作了。”

之前她就是因為促成了機甲的商業IP投標，本身又剛好有著足夠資曆，才在最近升了職位。

可以說，陳玄就是她的福星。

如果又有什麼新的商業想法，隻要有合作的可能，她還是很樂意試試的。

“想法倒是有一點，但可能工作量有點大，而且跟你們的工作內容重疊度不高。”

陳玄半真半假地答道，“驚蟬的數量又多，行動又快，抓捕不易，投入還大。我就想著，要是能趁著它們行動不便的幼蟲期，直接滅殺一波，那麼來年的數量就會急劇下降了。”

滅殺驚蟬，自然不是他的最終目的，種植蟬花才是。

當時那位司機大叔所講的傳奇故事，他不僅印象深刻，還希望複刻。

隻不過，到目前為止，依然沒想到具體可行的方案。

“嗯...趁著幼蟲期滅殺嗎？”

焦女士沉吟，“除非能做到精準定位，否則一寸寸翻開泥土進行搜尋的話，那所需要的人手可就相當龐大了。

而且，這種行動不好進行完成度清查，很可能出現有人偷懶的情況，從而導致錢花出去了，但卻遠遠沒達到理想效果。

風險性這麼高的計劃，民部這邊肯定是不可能審批通過的。

不過...

如果能以個人名義與民部進行合作，並且成功達成的話，明年的清理驚蟬專項資金，那可就全被你包攬了。”

“全包攬能有多少？”

陳玄忍不住問。

“全包攬其實也沒多少，今年就隻有六百多萬。而像那些‘清理下水道鯰喵’、‘管控山林地帶妖靈數量’的項目，都是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撥款，”

焦女士苦笑著搖了搖頭，“明年給清理驚蟬的項目撥款，倒是能多一點，可能會超過千萬？

因為驚蟬的數量一般都會呈周期性的爆發，明年剛好就是爆發年。

不過，哪怕資金支持增加到千萬，治理起來也很吃緊就是了。”

與其他城市相比，福榕市的驚蟬清理專項資金，處於一種不多也不少的境地，最為尷尬。

資金多，可以有效管製。

資金少，管製不力是必然。

但在被上級批評一頓後，就可以自然而然地多申報些撥款，而後以鈔能力順利解決。

反倒是他們這種不多不少、被夾在中間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可謂騎虎難下。

想要用捉襟見肘的有限資金，成功地完成預期任務，那就少不得要壓榨自身的精力，以更多的工作時長，填補資金的短缺。

而且有時候，哪怕是再拚命地加班加點乾活，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往往還得放下身段去企業遊說、拉點投資，才能按照目標順利完成。

但凡稍微鬆懈一點，就無法達到有效管製。

這種情況被批評一頓後，想要多申報點資金進行解決，那也是幾乎等同於異想天開。

因為資金確實不多，可卻也不少，審批上自然難以順利通關。

所以...

神經繃得不夠緊的話，那基本整個夏天都要在點名批評中度過了。

“千萬資金嗎...”

陳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單獨拎出來看，千萬確實很多。

可跟實際工作量對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單薄了。

但要真能按自己的期望完成，除了民部這邊所給予的千萬，蟬花也能賣上不少錢。

說不定，就直接過億了？

“雖然我們這邊能給的資金不多，可要是你真能順利治理的話，我們到時候可以將你引薦給周邊的其他城市。”

焦女士鼓勵道，“如果能夠順利打響名氣、成為治蟬專家的話，彆說在國內賺錢了，到國外更好賺。

要知道，歐美那邊的驚蟬數量相當泛濫，每年投入的資金可都是幾百億，還是美金！dolr！

多少有名的企業，一年盈利都沒這麼多，結果卻被你一個人給賺了！這件事多有前途呀！”

“...您是懂畫餅的。”

陳玄無奈地笑道，“我回去後再好好計劃一下吧，到時候如果有具體可行的方案，再跟您聯係。”

這番話下來，確實說得自己很心動。

以前做夢都隻是中五百萬的彩票，幾百上千億那簡直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這個暑假的任務就決定了，除了鄒老那邊的研究，剩下的目標便是...

成為治蟬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