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著本體情況，共享來的蓮訶的記憶，衝擊著他的心神，叫他恍惚間以為自己是蓮訶，真佛之上的尊者蓮訶。

一時間，關於虛界的記憶，其中各道法門對碰激蕩起浩瀚餘威，令他心神動搖。

相比蓮訶記憶中的鬥法，他眼下見識的九境爭鬥簡直如同兒戲。

“虛界七域四海三天，三天之上還有天外天，九大長生種便是來自天外天。”

“九境之上有真仙真佛……佛需悟三生……曇葉乃三生未來佛陀，一教之主，被三大教教主合力鎮封在……”

因本體隻經曆了部份蓮訶的人生，中途被佛燈打斷，記憶斷斷續續，殘缺不全，許多柳風想要知曉的關鍵之處，僅有些模糊的記憶畫面。

再者，不少虛界的隱秘，即便是尊者蓮訶也從未接觸過，如長生種誕生的天外天，悟得一生的佛門尊者也不敢太深入。

身在大日天輪上，禪藍等法王就見柳風魔道身身子劇烈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亢奮，亦或兩者皆有。

再看柳風面孔，出大夢古城後就叫幾位法王和教眾覺得有些陌生，眼下變得愈發陌生。

不過此刻不是猜疑柳風出了何狀況的時候。

骨佛散落為遍地碎骨，蓮訶執念一去，籠罩虛界碎片的幻象消失大半，餘下執念幻象稀稀落落，無法接連成一體。

遠遠一條橫貫萬裡的虛界亂流出現，部分被蓮訶內天地碎片堵死，正是連通大天地的出口。

而北邊，以四層佛塔為中心，過十家折返回去的修士勢力衝了過去，有的是奔著殘塔而去，還有的則擺明是為柳風本體。

今日這一變故，隻要不是眼瞎都能想到柳風身上有大機緣，能叫仙佛都為之心動，比起爭一座殘塔，大有人敢當著兩位輪轉教天王的面對柳風下手。

八位法王凝目細看，彼此傳音。

“各大王血家族來人要趁機動手，還有血仙教血妖！十二名九境，兩位天王也攔不住。”

“之前爭到佛塔碎片的法王有四人，也算是有一次衝擊九佛根的機會。”

“可惜了這座佛塔積蓄的佛力，若是能被我教得到，諸位都有九佛根的可能。”

見八位法王還在旁觀，竟沒有退出去的意思，柳風魔道身穩固下心神後，駕起煉到七品的月陰魔輪飛向出口。

“禪渡，你這是……”

“禪藍，出口出現，我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後方有傳音送來，柳風魔道身敷衍一句後，頭也不回地遁走。

八位法王和千餘幸存教眾，都為之不解，柳風本體身陷險地，分身居然毫無擔憂之色，要獨自先走。

牛芸站在眾護法中間，以她對柳風的了解，心知此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各大王血家族之人攔不住柳風本體遁走。

然而這一猜測，牛芸想來都覺得不可能。

“兩位天王攔不住所有王血族裔，八境他許能勉強應付，可漏過一名九境他就是死路一條……”

不等她多猜下去，以她六世身的瞳術看去，百裡外那道模糊的青年身影，背後六蓮花開，一蓮含苞待放，已是逼近七佛根後期的七佛根中期。

那身影腳踏天罡佛蓮，背後站起一尊三百丈羅漢法相，面對十餘家大勢力，精銳過四千六境之上，不見他急著逃遁，移步站到了殘塔近前。

下一眼，佛塔最後四層，也是佛塔根基，猛地被柳風背後羅漢法相攝入掌中。

“嗡嗡……”一圈圈金色漣漪蕩開，眨眼間橫掃出百裡。

中心三十裡範圍，各家大勢力六境之上精銳，在一瞬間統統被熾烈佛光淹沒。

浩大佛音震耳欲聾，一朵殷紅佛蓮在所有人眼中放大。

十裡、百裡……佛蓮下接大地，上入虛空亂流，無數梵文如遊魚般在花瓣間浮動，佛威直逼九境極限。

氣浪呼嘯而來，身在大日天輪上的八位法王面皮抽動，隔著百裡，餘威也能衝擊得八品大日天輪動搖。

以他們八位的眼力，能看出的自是更多，當下佛塔散開的威勢受限於大天地，的確還未超越九境極限。

但散開的佛力，不是一位九境極限，而是好幾位九境極限疊加在一起，這才造就出籠罩八九十裡的佛蓮。

大日天輪掉頭急退，這時候他們不得不退走，而千餘教眾心神震撼，隻能見到佛蓮遮蔽的範圍越來越大，看不清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有一點他們能想到，那便是出於貪念衝過去的十餘家大勢力精銳，怕是要被大殺一通了。

今日一過，禪渡佛子若是不死，凶名必然要更上好幾層樓，達到堪比教中諸位法王的地步，甚至猶有過之。

日後再稱其佛子怕是不妥，因七境中期放在各大王血家族中，也有了擔任族老的資格，不再屬於年輕一輩。

“嗡嗡……”佛力震蕩，佛蓮止於百裡，百裡黑色大地都在崩裂。

不管還在逃遁的，還是覬覦佛塔而未動手者，皆被百裡佛蓮驚得遠退。

道道遁光之中，一具四翼龍形傀儡振翅，玉真子後望接天連地的佛蓮，本能地生出敬畏之心。

如柳風這般佛緣、這般心性之人，不是中途被各家聯手害死，就是踏著各家王血族裔的屍骨成仙成佛。

一旁玉瓊子盤坐在傀儡護盾下，穩固才破境的七境修為，奈何比起她拚命得來的這點修為，柳風又將差距與她拉開了一大截。

煉神七境、蠱道七境、佛道也是七境，哪怕是不依靠外力，七境之中怕是也沒幾人能傷到柳風本體。

更何況，柳風壓根就不能算七境，如眼前景象，很可能就出自柳風之手。

在眾多遁走的修士目光下，百裡佛蓮殷紅之色更濃。

這邊的百裡中心，僅剩的四層佛塔整個崩潰，數萬碎片環繞在一尊羅漢法相身周，一片接著一片散為金光。

柳風立身羅漢法相眉心，憑借八條佛道真意，感悟著蓮訶記憶中的部分佛法。

同時，通眼掃視四方，除極少數八境後期之上，餘下近四千人在他眼中皆有多處破綻可尋。

以蓮訶記憶配合佛塔施展佛法，再有尊者都無法接連施展的通眼，八境後期之下不可能有活路。

換言之，此地百裡之內，八境後期之下，都逃不過他一擊。

視線範圍內，十餘家過四千六境之上，被佛蓮佛力阻礙，正竭力逼近，不少人竟還有心爭奪半道上的佛塔殘片。

“正好，佛燈也該添些燈油了。”

柳風目露冷光，見著即將衝破佛蓮的十二位九境，他手中捏決做拈花狀，蓮訶記憶中的禦火之術悄然展開。

他眼中沒有了昔日面對數千上萬人時的遲疑和不忍之色，與他為敵的修士，在他看來與豬狗無異，再多也是豬狗。

就算各八境的內天地之中另有生靈，任他幾萬還是幾十上百萬，又與他何乾。

在柳風不自知的情況下，他對生靈性命的漠視，已然超過前世鏡塵。

“慈遠，你主蓮訶後人，那位法號蓮檀之人，柳某他日去了虛界會助他成佛，神龍觀妖道柳某也會為你主除去，你可安心上路。”

蓮訶記憶中，神龍觀乃是一幫妖龍道修，與師尊曇葉一脈為敵對陣營，殺之順理成章。

數萬佛塔殘片飛舞，隱有老者悲歎之聲，慈遠指的便是這佛塔器靈。

這位器靈從柳風的自稱可知，他與主人最後的布置，算是失敗了，沒能叫柳風成為新的蓮訶。

但融入部分蓮訶記憶的柳風，多少受了些影響，會下意識親近蓮訶後人。

不管如何，這名為柳風之人，承諾會照拂蓮訶後人，還會為蓮訶報仇，如此，柳風是與不是新的蓮訶，都已不必再執著。

“法門施展了一半，道友道基完善了一半，資質悟性的變化，想來道友已有些明悟。”

“得了道友承諾，老朽代主人謝過道友，從此世間再無蓮訶，也無慈遠，不會有執念擾亂道友神智。”

老僧話音轉弱，最後四層的佛塔殘片飛快消散，更為磅礴的佛力洶湧而出。

在左側兩位天王驚疑的目光下，柳風手中捏決，一枚如蓮梵文隱現，綻開百裡的佛蓮霎時間動蕩。

柳風掃視四千餘或人或妖的身影，當看到血仙教一行中，四名血尊都不是乾山天時，內心稍有可惜。

混在血妖當中的隻有兩名乾山天的分影分奴，其本體多半也來了虛界碎片，但估摸著已先行遁走。

十二名各家老祖當先，來到十裡範圍內，通眼可見十二人體內氣息流轉，各自法門神通也將出手。

搶在十二位老祖之前，柳風指尖蓮印彈出，落在了百裡佛蓮的蓮心上。

“你等為貪念而來，便為貪念葬身在此吧。”

百裡佛蓮刹那間化作佛火，紅光將周遭千裡儘皆染遍。

這一佛門禦火佛法，名為“蓮照”。

十餘家近四千餘六境之上，除其中不足百人外，其餘身形悉數在一息間齊齊頓住，如凝固在了半空中。

緊接著，近四千形體化為飛灰，連帶百餘八境後期之下的八境初期和八境中期，也大半沒能逃脫，一座座內天地破開就被佛火擠滿，數之不清的奴族喪生。

不待四千餘六境之上的元神陰神化去，柳風手中法門再變。

“神引。”

一圈針對靈性的法門蕩開，漫漫佛火之中有佛光閃過，四千餘道靈光被席卷一空，拖入柳風靈海，送往了佛燈。

兩道法門過後，十餘家精銳儘去，分到各家活口十人不到，族人死前搶到的佛塔碎片就是全部被他們收入囊中，也不夠挽回損失。

一時間，以各家族老身份也不禁目眥欲裂，老祖也為之動容。

“孽畜。”

“你這魔頭，早在你初來大天地之時就該滅了你。”

“法釋、法池，此子心性入魔，比鏡塵更甚，當心哪日你們也會被其反噬。”

其餘各家怒罵時，澹台氏和莊氏看向柳風左側兩位輪轉教天王，怎奈被兩位天王無視，兩家老祖體表頓時血光大放，手中各自亮起星輝。

其餘十位老祖手下也不慢，四面八方，道宮、武魂隱現，就要封鎖附近百裡。

可他們的法門還未完全施展開來，羅漢法相不見，那該碎屍萬段的小子，轉身化作一道霞光遠去。

“虛界遁術？”

遠望霞光一息間遠去七八十裡，損失慘重的十餘家修士，臉上怒色更濃。

尤其是與柳風有死仇的澹台氏和莊氏，他們是看出來了，柳風這一世機緣超出前世，蓮訶遺留好處恐怕是被柳風撈去了大半。

此子不除，必成他兩家大害！

“隆隆……”這時，虛界碎片傾斜加劇，衝向大天地之勢更快一分。

十餘家八境後期之上追向柳風本體，二天王法釋和三天王法池，目睹柳風以佛塔最後佛力發狂逃遁，同時覺得不妙。

“老衲記得，我等來佛塔這邊前，禪渡就說過此地不妥！”二天王心中一沉，脫口道。

三天王一言不發，神色也凝重起來。

兩人相視一眼，化作兩抹金芒遁向出口。

……

虛空碎片之外，霧隱海。

相比於提前闖進虛界碎片的修士，霧隱海內的修士多出太多。

除了各大王血家族，不少有九境坐鎮的勢力也爭相趕到，在等著虛界碎片完全脫離虛空。

而虛界碎片墜落，真正融入大天地，就在今日，比各方意料的早了許多。

“轟隆隆……”

沉悶轟鳴之音響徹，懸空黑色大地傾斜向下，十萬裡內，過百萬修士都向著虛界碎片墜落之處靠近。

雖說接近後會擔些風險，但為了虛界靈物，多的是願承受風險的家族和宗門。

黑色大地下沉所在，往南四百裡外，四名八境邪修將有蘇沐護在中間，身旁是其叔母和半妖楊箕，一行人以待虛界碎片落下時可能出現的凶險。

他們先前被黑色肉山無視後，逃出虛界碎片，倒是避過了執念幻象。

有蘇沐縱目而視，發現最接近虛界碎片墜落之處的，乃是坐在一面佛幡上的眾多妖僧，看衣著似是他洲佛修。

“先前出來時所見，這些妖僧盯上了柳風，現在守在近處，莫不是要堵那畜生？”

思忖間，傾斜下墜的虛界碎片上，先後有大量身影穿出虛空亂流，當中就有柳風的魔道分身。

柳畜生的分身出來後一刻不停，繼續遠遁，而佛幡上的妖僧任由此分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