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蒼陀廟(4K字)(1 / 1)

三十餘村民遠遠跟在後面,與五人的距離越拉越大。

進山三裡不到,後面這些村民們看去時,就見前方的山道上竟有人出山。

那出山的兩人身穿麻衣,像是一對砍柴的夫婦,各背著一捆柴火。

老莊眯著眼瞧了眼,看不出異樣,隻覺那對夫婦眼生。

他回身問同行的村民:“那二人,可有識得的?”

在場加起來三十四人,來自附近的各個村落,一行人都細瞧了一眼,彼此對視後搖了搖頭。

“不認識他們,再說村裡也不缺柴火燒。”

“砍了柴下山賣也不對,那點柴背到縣城裡不見得有人要。”……

眾人說著眼神變得驚疑起來,老莊醒悟過來,叫道:“弄不好是精怪變的!咱去給那五個好漢提個醒。”

相隔百餘丈的狹隘山道上,柳風一行五人正處於山坳內。

他們面前,一對中年麻衣夫婦迎面過來,完全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也不顧阿大等人凶戾的神情,兀自接近過來。

“外鄉人,這白象山裡輕易走不得的,我好心與你們指條路。”

“你們也不像是獵戶,三位身上這大刀怪嚇人的……”

夫婦倆的注意力全在阿大三人身上,對柳風和柳羅沒多看,借著開口的工夫來到了五步之內。

柳羅打量眼前中年夫婦一眼,單看裝束,確是山裡砍柴的,可以他半妖敏銳的嗅覺,聞到了二人身上的腥臭味。

他正要多看幾眼,確認二人有無蹊蹺時,一旁的柳風隻簡單看了一眼。

“砍了他們。”柳風沒多看第二眼,淡淡吩咐。

聽到這話柳羅一驚,疑心柳風被邪物本體影響太深,難以抑製殺性。

倒是出自霸刀幫的三人,不愧是心黑手辣之人,二話不說取過背上的寬刃大刀。

此時的夫婦倆才接近到三步,來不及先下手,對面的大刀便直劈了過來。

真氣全力運轉之下,地上土石被三人踩裂,三把寬刃大刀來勢又沉又猛,一境圓滿的修為暴露無遺。

“你這小畜生,好生歹毒……”那中年男子暴退數步,戳指柳風大罵。

他移動間壓根不像柴夫,身上麻衣四分五裂,整張臉連帶身子一陣模糊。

婦人同樣如此,身軀如煙似霧,扭曲不清。

柳羅再看去時,這對中年夫婦周身的障眼法散去,儼然是一隻人立而起的大蜈蚣,和一頭白毛豺狼。

沒給兩隻精怪出手的機會,柳風面部複眼睜開,以視野拚接將二精怪拉入幻象。

“噗呲、噗呲……”三柄大刀狂斬,地上轉眼多出數斷殘屍。

“原來阿哥窺破了它們的真身。”柳羅隻以為柳風的複眼有此妙處,並未多想。

他起身走到殘屍面前,就要掏出兩怪心臟。

“不急,還有不少要來,它們的精血待會一並取。”柳風拍了拍柳羅的肩膀,站起身來。

“喀嚓”聲連響,柳風左臂多出一隻猙獰臂鎧,右手上則多出一柄六尺長的黑色怪劍,皆是甲兵。

同時其背部破空聲連響,五條蟲足伸展而出。

沒叫柳羅久等,山坳兩邊的枯葉和泥土四濺,十餘道黑影猛竄過來。

面對十餘隻體魄強悍的精怪之軀,阿大等三人饒是一境圓滿,也有些招架不住。

可三人臉上毫無懼色,他們心知有這位新當家的在,這些還未二境的精怪再多來十幾隻也是死路一條。

山道上,老莊抄著農具奔來。

他接近到十來丈時,就見那紅發少年人形象大變,比精怪更為可怖。

紅發少年面生九眼,一手臂鎧,一手長劍,殺奔入諸多精怪之中,砍瓜切菜般,當真是凶悍無匹。

不待他壓下內心的驚恐,先後加起來十六頭精怪,全成了血肉模糊的殘屍,鮮紅糊了一地。

那紅發少年身後還跟著一尖耳少年,兩人一個在前宰殺精怪,一個在後面掏心吸血。

“這幾人莫非也不是人……”老莊渾身哆嗦。

那些精怪隨便冒出一頭,他們這些人都得交代大半,眼下全給那少年人砍了。

山道上寒風嗖嗖,直到那一行五人遠去,這位中年莊稼漢才回過神來。

在他身後,三十餘名村民小心湊近過來。

一大幫人扛著農具,畏畏縮縮地看著遍地精怪殘屍,也不知哪個後生開口道:“莊哥,這些肉我們能不能吃?”

老莊呆立原地,隔著老半天才僵著脖子點了點頭。

今日親眼目睹這場廝殺,必然會叫這位莊稼漢終生難忘,也明悟了這些怪物和怪人,絕不是他們能輕易接觸的。

……

破廟前,斷壁殘瓦間。

臨近正午,黑豹、豺狼、獐子……六隻精怪趴在地上瞌睡。

它們在此守候了一夜,此時睡得正香,冷不防頭頂一黑,落在它們身上的陽光被什麼給擋住了。

那獐子抬起腦袋,身前不知何時多出了五人,其中三人還拎著小塊門板似的恐怖大刀。

“你、你們是何人?此地是善照大師的地盤,識相的快滾。”獐子口吐人言。

它這一叫喚,其餘五隻精怪全驚醒過來。

察覺到來人的強大,幾隻精怪俱是獸毛倒豎,肌肉噴張,可又不敢撲上去。

來到斷壁前的正是柳風等人,五人對六隻精怪視若無睹。

“印光,裡面有何傳承?如何入畫?”柳風直視斷壁上的壁畫,目光被畫中石碑上的三個字吸引。

蒼陀廟,光憑名字便不像是近幾百年的寺廟稱呼,加之畫中石廟風格與當世寺廟迥異,柳風懷疑此處傳承來自千年前。

“廟內第一重佛牆前有佛光淬煉骨、髓,你阿弟進去正好受用,至於你要的東西,得在第四重佛牆後取,再往後觀真也不曾入內。”

“要入畫,你參悟畫中守門的骨身,悟出他們施展的佛印,他們自會給你開門。”

“若是懶得多等,祭上足夠的精血,也可入內。”……

柳風掃過破敗的院內一眼,遍地武夫屍身,想來是被人血祭了畫中石廟。

“如此,它們留之無用,小羅。”

話音落下,他身後四人閃出,三人手提大刀,一人尖耳獠牙,四人六精怪轉眼殺成一團。

柳風沒有多看幾人解決精怪,目光轉向壁畫上的蒼陀廟大門。

以肉眼看去,門上兩具骨骸姿態古怪,雙臂揮動,看上去是在施展拳法,多看幾眼又似是佛門印法。

“除了招式,當有佛力運轉法門。”

“通眼。”

視線一變,當柳風以通眼看去時,目光仿佛一下子穿入到了斷壁上的壁畫內,直入另一片空間。

這種感覺,同他在蟲巢陣心之中,以通眼看四世蠱師的內空間一樣。

壁畫內自成一方空間,卻與蠱師內空間不同,畫內空間狹窄,景物如豎立起來的紙片,往內看似空間開闊,實則不過數步。

視線移動,集中在門上的兩具骸骨上。

“並非畫面,而是兩具真正的骨身,且還是佛修骨身。”斷壁下的柳風眼底劃過奇異之色,看破了兩具骨身上的佛力流轉軌跡。

沒有多耽擱的意思,他照葫蘆畫瓢,依樣運轉自己體內的佛力。

他掌心從佛光隱現,到真正結成印法,不過是數息之間。

很快,一道與伏魔印法相似,但字形古樸的佛印生成,給人無比霸烈之感。

便是結印的柳風自己,他也覺此印似要崩開他掌心血肉,施展之人尚且如此,打到他人身上結果可想而知。

“同樣的佛力層次,功法不同,佛力運轉軌跡不同,威力相差竟然如此之大!我才是一佛根……”柳風心中有些驚疑不定。

在他過去想來,才一佛根境界,功法再如何高深,又能拉開多大差距。

此刻親身體驗他才醒悟,高深功法所能爆發的威勢,絕非他自一隻猿精那兒撿來的功法可比。

而且,這僅僅是入門,不過是印法的第一式而已。

柳風推掌而出,一記印法轟在了斷壁上。

以這一掌的威勢,不說轟塌牆壁,打出一個缺口應當綽綽有餘才是。

隻是他這一掌威勢,如遞入了另一片空間,對牆體分毫不損。

與此同時,壁畫上綻開了一圈佛光,籠罩斷壁下的丈許空間,而壁畫石廟門上的兩具佛骨,推開了蒼陀廟的大門。

“你們隨我一起入內。”柳風留下短短一句話,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斷壁下。

柳羅看去時,見壁畫上多出一人,正是柳風,不由心中振奮,如此經曆他還是頭一遭。

他隨手捏碎掌中精怪心臟,吞下精血,身形拔地而起,一躍竄入到了牆體內。

三名提刀身影齊齊振臂,甩去刀身上的鮮紅,他們身下是被斬得七零八落的精怪殘軀。

“跟著厲害的當家之人混,果真是好處多多,二位兄弟還等什麼?”阿大看著已入畫的兩個少年人,怪笑著一躍而起。

“怕就怕我等被邪物汙染,而不自知啊。”

“多想無益,照那邪物的說法,裡面的佛光可淬煉骨、髓,我等得了此番機緣,說不得能順勢破入二境。”

餘下的兩人對視一眼,齊身撞入畫中,反正如今身不由己,能多撈好處自然是好事。

恍惚間,幾人隻覺身形浮空而起,接著又是腳踏實地。

柳風與柳羅立身廟門前,放眼整片空間,天地如被蒙上了一層金紙。

身前一座石廟,如豎立而起的紙片,廟前有一石碑,碑上三字:蒼陀廟。

無聲的空間內,他們彼此能聽到各自發出的動靜。

靜的是這片空間本身,除了入畫之人外,再無其他活物。

“大當家的,前面那廟如何看都像是紙屋。”阿大這位霸刀幫幫主,同樣是頭回經曆此等離奇之事。

他此刻如置身民間傳說之中,進了他人燒給死人的紙屋,加之此地無聲無息,不由令他心裡發毛。

“阿哥,裡面有人聲。”柳羅尖耳一動,最先察覺到廟內傳出的聲音,像是有好幾人在為修行之法爭吵。

對阿大和柳羅的提醒,柳風心中有數,僅是簡單點頭回應。

“印光,你所說的那些僧人多半已在廟內,碰上二境,你可真有把握助我?”柳風不懼二境初期,顧忌的是後期以上的二境佛修。

“此地空間不比外面,不可能叫你們交手,他們若想對付你們,也隻能到外面守著你們出去。”

緊接著,印光的話音一斂,接下來的話卻隻有柳風能聽到。

“如此一來,以你這佛眼加持,倘若在此破入二境,出去後還會懼他們?”

柳羅等人隻聽到印光陰森的怪笑聲,接著便見柳風陡然轉冷的面色,也不知這一人一邪物在說些什麼。

柳風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被印光附體才不過短短數日,竟是看出了他的佛眼已開,無愧身前三佛根的佛修境界。

隻是印光的不知的是,佛門五眼,他柳風到底開了幾眼。

“無需大驚小怪,貧僧那孽徒開了禪眼,其中妙處貧僧親眼見識過,隻可惜貧僧佛緣淺薄,修到三佛根也才開法眼,不如禪眼那般玄妙。”

“哦,觀真開了禪眼!”柳風心念轉動,過去與觀真的種種交集,其中疑惑也有了解釋。

禪眼看破五臟六腑,直視骨身,難怪觀真見他流淚,說他佛光純粹無垢。

“觀真即便是有禪眼,也隻是如這邪物一樣,僅看出我佛光純粹,卻是看不出佛陀佛光。”

柳風收起雜念,沒有就此多想,反正以印光的境界,恐怕從未見識過法眼、禪眼之外的其他佛眼通。

“走,入廟。”柳風帶頭在前,四人隨後。

他們快步走出數十步,奇怪的是,直如在原地踏步,像是才走出了一步。

但五人眼前景象變化,反應過來時,他們已是站在了廟內。

他們這才算體會到了此地空間與外面的不同,如走入了重疊的紙片之間。

數十步過去,卻如從一片紙張擠入到另一片紙張中,真實的空間並不大。

身後是廟門,立身廟內,前方人聲清晰入耳,抬眼看去,是兩中年、一青年三名僧人,在一面佛牆下爭論不休。

而那佛牆上,同樣有一具佛骨在演示著印法,隻是結印出掌間動作更快了一些,但相應的骨身上佛光流轉,像是給觀摩之人多了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