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蟲潮(1 / 1)

蟲巢,地窟深處。

這處地下空間頗大,蟲穴堆疊,粗略看去已過千數。

蟲穴間,條條灰白色蟲須穿破土石,接連曲家村的地面與地下。

此刻,六十餘道身影沿著雜亂交錯的蟲道,來到這處地窟內,他們皆是循著蟲須而來。

其中有一行五名蠱師,兩人頭生獨角,一人身上掛著八條異蠱子蟲,一人耳窩生有螺紋。

而最後一人膚色黝黑,背負一壺狀兵蠱。

看五人顯露出的表象,其餘蠱師大多能猜到他們的身份,蝕門蠱師。

“分開尋找向下的入口,看此處蟲須數量,多半快到靈漿所在了。”黝黑青年吩咐道。

四名蝕門弟子聞言,臉色都些不自然。

“三師兄,我們分開有些不妥!”

“一旦分散,師兄自是無礙,但我們四人恐怕會遭到他人的黑手。”兩名頭生獨角的弟子低聲解釋。

蝕門蠱師明裡暗裡宰了不少人,等他們散開,其他蠱師豈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那身上掛著異蠱子蟲,即種“影附”異蠱的弟子也開口道:“要不再稍等半日,等其餘蝕門弟子過來……”

“你當靈漿取之不儘不成!其他人會乾等著?”黝黑青年冷聲反問。

這位蝕門三師兄名為段繆,同樣是種有兩種異蠱,一為“覺骸”,二為“戰鼓”,等閒一世蠱師就是來上七八人圍攻他,他照樣不懼。

正有些難以決斷之時,那耳蝸生有螺紋的蝕門弟子,忽地偏轉過頭。

他體內的異蠱為“蛇塢”,可致人幻聽,自身聽覺也非同尋常。

“師兄,先不管靈漿之事,不對勁!我有些聽不清了。”這名“蛇塢”弟子,面露茫然。

他嘴裡說著,四下一看。

稍遠處的黑暗中,他方才分明能聽到其他蠱師的腳步聲,可此刻耳邊渾然一片,聽不出絲毫動靜。

在段繆等人疑惑的目光下,他拍了拍手,掌聲又清晰可聞,說明聽覺並未喪失。

“你……”段繆正要細問,可話剛出口,他也察覺到了哪裡不對。

視線所及之處的動靜一切正常,視線難辨的黑暗處卻像是混沌一片。而且,他內心莫名多出種種怨念。

再看向其他三人,乃至不遠處的其餘蠱師,不少人漸漸都察覺到了異樣。

這時,交錯的蟲道內,一前一後兩道身影疾衝向這邊,又是兩名蝕門蠱師。

“是邪物!我們在陽原縣見識過一次。”

“快走,那屠我蝕門弟子的邪僧來了。”

兩人亡命逃奔,仿佛身後正有惡鬼追來。

這邊的五人神色大變,就見一抹金光照亮了地窟內的黑暗。

緊接著,一身影闖入了在場所有蠱師的視野之中。

那人周身佛光與佛火躍動,兩朵半黑半白的佛蓮自其背脊上綻放,體表覆蓋著黑色骨甲,顯得妖邪無比。

黑甲身影幾個閃動,出現在了兩名疾衝的蝕門蠱師身後。

“哢嚓、哢嚓……”

兩聲怪響,兩顆頭顱反轉大半圈,然後又被巨力拔頸而起,拋飛出去。

見此一幕,除了段繆外,其餘四名蠱師儘皆膽寒。

沒有半句廢話,此前還不敢散開的四人,一下子分作四方遁走。

段繆則比他們四人更快一步,混入到了其他蠱師中間。

他的目光越過那邪僧,後方還另有四道化蟲身影掠來,是曲家村的二世蠱師。

“呼呼……”白霧翻滾,飛快占據此方地下空間。

而於滾滾濃霧之中,朵朵如泡影般的花朵飄蕩,更有數萬二品介蠱嗡鳴。

雲霧、花影、睡意、幻象,四種蠱術隨之而來。

這四名二世化蟲蠱師,他們的目標顯然是那邪僧。

隻是雙方加起來五名二境,交手之間壓根不會照顧無關之人,一時間石窟內的六十餘名蠱師當中,轉眼間倒下了小半。

不是被花影吸去大半精氣,就是因睡意昏倒,亦或因幻象愣在原地。

“蓬蓬……”佛火卷動,六條襲來的異蠱子蟲在其中化為焦炭。

眼見白霧逼近,那邪僧雙掌連拍,四道金色佛印往前橫推。

“轟隆隆……”

佛印衝入白霧,當場震碎十來個蟲穴,直衝白霧中的四道化蟲身影。

目睹這四道佛印一路推過去,在場還未中招的四十餘名蠱師面色煞白,差點嚇破了膽。

“速速退走,是五名二境交手。”

“那邪僧喪心病狂,他不要命了……”

驚恐的低吼聲中,地下石窟內亂成一團,所有幸存蠱師作鳥獸散。

可是此處蟲道狹窄,又如何是短時間內能退走的!

“嗡嗡……”蟲團散開,沉睡中的蠱蟲終究是被驚醒了。

段繆混在眾多蠱師之中,以他接近二世蠱師的實力,也不禁心驚肉跳。

“二境佛修膽敢在此全力出手?他是想死不成!”

此時此地,周遭數以千計的蟲穴內,最次也是二品介蠱,其中還混雜有不少三品介蠱。

莫說是這千個蟲穴內的蠱蟲蘇醒,就是隻醒來三成,那也少說是數十萬二品介蠱。

這意味著什麼,眾人心知肚明。

“轟隆隆……”又是數掌連拍。

金色佛印狂推,在蠱師們驚恐無比的目光中,那蠕動的蠱群一下子翻了數番。

蠱蟲密密匝匝,如黑色潮水,由淺到深,成泛濫之勢。

凡是被“黑潮”淹沒者,幾乎是眨眼間屍骨無存。

一世蠱師,面對“黑潮”,與毫無反抗之力的稚童無異。

此等關頭,逃奔的眾多身影之中,有人發現了往下的入口,其內是個封閉的石洞。

在那石洞正中央有一方小池,正是蟲須彙聚之處,靈漿池。

那池子上方倒懸著數十個蟲繭,而蟲繭上則附著有大量異蠱之卵。

可惜的是,他們注定與這些好處無緣,不走就是喂蠱的下場。

……

水光動蕩的石窟內,沉寂一片,唯有些許水流聲自下方的河道內傳來。

在這昏暗的環境下,人很難感知具體時日。

也不知外界過去了幾日,角落處,柳風一頭長發間,殷紅發色增多。

無聲無息間,以他的身軀為中心,洞內少許熱意被其收攏一空,緊接著又擴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