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佛慈悲(1 / 1)

柳風靜心煉化黑虎丹藥力時,蟲穀東面山腰上的巨響,並未持續多久。

山壁下的眾人看去,視線中二十餘藥奴爬出石洞,順著山體往下,重新投入到下方石窟內。

沈玉書掃了眼藥奴數量,內心不由吃了一驚:“折損了十餘具一品藥奴,兩具二品藥奴也沒了,來人實力恐怕是二境圓滿,陸槐本人多半也受了傷。”

此時,其餘幾名蠱師還未動身,陸瑤先一步登山而上。

她剛到山腰上的石洞口,一老者身影出現在洞口前,其面貌與陸槐有七八分相似,正是陸豐。

陸瑤上下打量一眼,發現自己這位二叔頗有些狼狽。

陸豐雙手染血,左胸和右腿上皆帶有傷勢,這一戰之激烈出乎陸瑤的意料。

“二叔和我爹都沒事吧?”

“無事,都散了吧。”

“明日你等幾名一世蠱師啟程前往曲家村,蟲穀有我與你爹在,出不了事。”……

這叔侄倆在此交談時,山腳下的陳景面色沉重,目光落在餘牙的屍身上。

那具被青雕啄開心口的屍體,距山腰並不遠,陸豐一眼便能發現,卻不曾在那具屍身上多停留一眼。

這時,一嬌小身影連蹦帶跳而來。

“師弟,我來遲了一步。”周婉與沉著臉的陳景恰恰相反,她的心情頗為愉快。

“大師姐,餘師弟沒了。”陳景低聲道。

周婉小臉上的笑容一僵,她沒有柳風那般目力,還真不知餘師弟丟了小命。

正要說些什麼時,陸瑤高挑的身影走了下來。

“我等六人,明日啟程前往曲家村。”她此刻氣勢逼人,儼然帶上了吩咐的語氣。

陸槐是她阿爹,陸豐是她二叔,算起來在場其餘蠱師皆是她陸家的人。

有了此次的經曆,她認清了這些人的真面目,可謂是無半點忠誠之心可言。

“那我等先回去準備一二,小姐,告辭。”

“先行一步。”

“告辭。”……

面對陸瑤高高在上的姿態,除了沈玉書還能有個笑臉外,其餘三人的臉色皆有些難看,敷衍一聲後轉身便走。

從蠱童到蠱師,他們能在群“蠱”之中脫穎而出,不可謂不優秀。

換做二世蠱師對他們擺臉色,他們還能忍受,可陸瑤與他們同為一世蠱師,年紀也相仿,豈會叫他們心服口服。

冷冷看了眼四人離去的背影,陸瑤回身遙望東面山腰,美眸中哪裡有半點之前對柳風的親昵之色,儘是寒意。

她那位柳師弟說是回去歇息,可直到現在也不曾過來一趟。

……

西同府,陽原縣。

臘月後天寒地凍,一座縣城不算大,可硬是擠入了過五千之數的流民。

加上原本流落街頭的乞丐,這樣一來,縣城內幾乎隨處可見乞討之人。

無怪流民和乞丐聚到城內,實在是冬日裡彆無他路,隻有了乞討這一條活路。

“老爺,求您賞口吃的。”

“祝掌櫃的發財,給一碗粥吧,孩兒受不住餓啊。”

“沒有吃的,不要的舊衣裳也行。”

繁華地帶的街道上,一眼望去,挨家挨戶的店鋪前都站著乞兒和流民。

在他們苟延求活之時,兩方人馬在縣城內橫衝直闖。

其中一方是官府的捕快,人數足有近五百人,是整個陽原縣能調動的大半捕快。

這些捕快氣勢洶洶,手裡各自拿著一張畫像,在城內搜捕逃犯之時,順手在各要道上張貼上了官府的懸賞告示。

四周的百姓一擁而上,告示上的賞金之高令他們紛紛咂舌,不由看向了官府緝拿之人。

“聽說縣老爺的公子遭了毒手,下此辣手的是個喜好男色的采花賊。”

“采花賊采那位大老爺家的公子?見鬼了,你看畫像上分明是個女子。”

“放屁,早些天就有人在城內見過此人,傳言說是一名男蠱師,長得卻是女子面貌。”

百姓們議論紛紛時,街道上另一方人馬也在搜人。

大幫習武之人當中,也有修道門功法之人,如此一幫凶人聚在一起,附近一帶還真沒幾人敢惹。

就是這樣一個地頭蛇幫派,他們二當家隻因與一名過路蠱師衝突,當夜便毒發喪了命。

“狗娘養的,弟兄們給我搜。”

“每隔上兩年總有蠱師過來,上頭的官府早該派人來鏟了曲家村的蟲巢,省得那幫人路過鬨事。”

“這是那人的畫像,大當家的下令,有此人消息者賞虎骨膏十斤,斬此人頭顱者賞養髓丹兩盒。”

一行人騎乘高頭大馬,時不時揮鞭抽打路邊的流民,權當泄憤。

縣城內,一官府一幫派,兩幫人馬就這般在縣城內各忙各的,互不乾涉。

因蠱師的到來,這個臨近曲家村的縣城,隔兩年便要熱鬨上一次。

而事實上,近日蠱師在陽原縣鬨出的禍事遠不止於此,大人物家出了事自是鬨得沸沸揚揚,小人物身上的禍事卻少有人提及。

漫漫長街上,時不時有快馬疾馳而過,嚇得街道兩旁的流民和乞兒膽戰心驚。

在這些乞討之人當中,有一僧人身影與眾不同,此人面貌俊朗,白色僧衣纖塵不染。

這年輕僧人身後還跟著十來名乞兒,年紀都不大,還是些孩童。

“貧僧觀真,施主,結個善緣如何?”

比起同樣在乞討的乞兒和流民,這法號為“觀真”的僧人收獲頗豐,給乾糧、飯食的有,給碎銀子的也有,甚至還有婦人對他噓寒問暖,要送上棉袍。

得到諸多施舍後,僧人觀真分毫不留。他一件件、一樣樣,吃用之物,全數分給了跟在他身後的乞兒。

可是分著分著,那十幾名年紀不大的孩童居然面露怨恨,抄起磚瓦朝他身上砸,更有撿拾街邊狗屎往他臉上扔的。

“隻給我這一塊碎銀子?還不夠我回去交代的。”

“他分到四個饅頭,我才三個,你去給我再討一個來。”

“死禿子,快去死啊。”……

所有拋向觀真的雜物,無一例外皆被彈開。

他眼底陰暗一閃而逝,看過這些稚童面孔上的怨恨之色,口中唱了聲佛號:“我佛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