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杲上前和徐晞稷聊了幾句,雙方是兩淮的主要官員,還是第一次見面。
朝廷這次調整了淮南西路,沒有調整淮南東路,徐晞稷還是很高興,以為朝廷認可自己。
兩人聊了沒幾句,徐晞稷發現杜杲身後跟著個中年,還很威嚴,便問,這位是?
杜杲道:“這是嶽飛之孫,嶽珂。”
四周一片嘩然,很多忠義軍的軍將們也看過來。
嶽珂這會都三十多歲了,他於慶元四年中進士,嘉定十年(1217年)十月,嶽珂以奉議郎權發遣嘉興軍府兼管內勸農事,有惠政,自此家居嘉興。
曆史上也是在今年,宋理宗開始重用他。
杜杲一邊和徐晞稷聊著天,一邊進院子,後面呂文德,莫小奇也正帶人往院子裡搬東西。
院子比較大,但這麼多人和箱子進來後,還是挺擠的。
也就在這時,裡面傳來大笑聲,李全帶著兒子李璮,三步並兩步的走了進來。
趙拱看到李全進來,立刻舉起聖旨:“京東路鎮撫副使、保定軍節度使李全接旨。”
李全已經知道自己要被封什麼,雖然不滿意,但表面功夫還好做好,心中已經在盤旋,一會接完聖旨後,如何發泄不滿,如何謀要更高的官階和更多的賞賜?
“臣李全接旨。”李全說罷,率先跪下。
四周頓時嘩啦啦跪了一大片。
院子內外紛紛跪下,李全府中部下和甲士們也到處跪下。
杜杲的表情略有異樣。
因為原本,他以為李全會到碼頭去接旨。
通常這種情況,皇帝較大的封賞,李全以示尊重,肯定會帶人去碼頭,那如果在碼頭動手,成功機率更大。
但李全居然沒去碼頭,呆在府裡接旨。
府中內外全是李全的甲兵,杜杲就知道這事有點麻煩。
但他在皇帝面前打了包票,無論如何,都要殺了李全,而且他們也做了兩手準備。
此時趙拱正在讀著聖旨,李全俯身在地聽著皇帝的封賞,皇帝封賞一堆一堆,絲、棉、綢,錦就讀了好半天,各種珍珠,寶貝無算,還有珊瑚、香料,數不勝數,聽的李全如癡如醉,越加認真新皇帝忌憚自己,想拉攏自己。
但趙拱讀著讀著發現不對勁,身後杜杲和呂文德居然在動。
他微微用餘光一掃,隻見杜杲向呂文德正在使眼色。
呂文德二話不說,飛快一步往前,直衝李全,同時大叫:“李全。”
李全原本低著頭,聽到有人叫他,下意識抬頭。
哧,就見眼前寒光一閃。
撲通,一顆人頭衝天而起。
幾乎同時之間,跟著呂文德來的,在院內外搬運貨物的甲士們,有的從懷中摸出匕首,有的從馬車裡抽出長刀。
還有人直接鑽進馬車,把馬車裡的一口巨大箱子,往下一推,嘩啦,一大堆珍珠傾瀉後,露出裡面數張強弩。
呂文德先殺李全,接著反手又是一刀,砍向李全的兒子李璮。
李璮聽到叫李全,他也抬頭,抬頭就看到老爹的頭飛了起來,嚇的他一聲尖叫,說時遲那時快,呂文德反手又是一刀,劈向李璮,他反應飛快,一個原地打滾,驚險避過。
呂文德三步並兩步衝過去,地上劉慶福剛剛站起來,莫小奇帶著一名甲士撲上,撲哧撲哧,兩人貼身拿匕首就捅。
劉慶福一邊一怒一邊想拔刀,莫小奇一手按在他的刀把上,他連拔幾次沒拔出來,最後轟隆倒地,身上全是窟窿。
院子裡是雞飛狗跳,慘叫聲,怒罵聲連綿不絕。
呂文德和莫小奇帶來的人,要麼是強勇軍的老兵,要麼是參與臨安二月兵變的狠人,貼身捅人屢試不爽,小小的院子裡,這些統兵大將被兩人三人一近身,拔刀的機會都沒有,紛紛被捅倒。
像李全的身邊大將,如劉慶福、王文信、國安用、閻通、邢德等今天幾乎被一鍋端了。
趙拱拿著聖旨,驚呆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看什麼看,拿兵器啊,嶽珂能戰否?”杜杲也是個猛人,彎腰從地上拿起劉慶福的刀,還問嶽珂能打不。
嶽珂是嶽飛孫子,自然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他趕緊也從地上拿起一把刀。
“隻殺李全,降者不殺,還發軍餉。”杜杲大聲叫著,和呂文德等人與四周李全的人大乾起來。
杜杲的人有準備,先發製人,砍倒了一大波李全的人馬,並立刻把身後的大門關上。
外面吵鬨聲怒罵聲不絕,很快有人狂奔而去,也沒有撞擊大門,估計是調動兵馬。
院子裡則很快平靜下來。
莫小奇帶人一路往裡殺,李璮逃進後院,還是被追上,楊妙真也在現場,被他們一起抓了。
李璮和楊妙真一路怒罵,罵朝廷陰毒,又言,你們殺了我們,也離不開楚州,都要被殺。
楚州雖然有朝廷的兵馬,但忠義軍更多。
等莫小奇回到前院時,現場全是屍體,他的人正對地上補刀,每個人又捅幾下,李璮和楊妙真看的臉都綠了。
邊上淮東製置使徐晞稷軟癱在地上,楚州統製姚翀也是臉色發白,誰都沒想到,好好的升官慶功場面,就變成這樣。
再想想,皇帝大婚之日時,突然兵變,新皇帝做事總是出人意外,實在太過可怕。
“杜製府,這是何意,這是何苦,這可是楚州---”徐晞稷都要哭了:“你殺了李全,也難逃一死。”
“那又如何。”杜杲厲聲道:“本官願為陛下儘忠,隻要能除了李全就好。”
“我們這些人,怕死就不會來了。”
王府少年出身的莫小奇沒哼聲,直接叫來姚翀:“你看看地上,李全身邊大將還有誰不在?”
就在莫小奇說話的同時,他部下們正在院子中幾輛馬車裡尋找。
他們推過來五十多輛馬車,然後被拉進院子的有四十輛,還有十輛零散的放在外面沒有動。
這些馬車裡,有些是裝滿珍寶的,有些都有兵器在裡面。
此時,轟,有人從馬車裡抬出幾口比較大的箱子,接著打開箱子。
嘶,現場徐、姚和李璮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兩名甲士抬起一門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火炮。
接著又有人陸續敲開箱子,拿起炮架,將火炮架在上面。
片刻之後,現場被架起四門火炮。
姚翀這時顫聲道:“夏全守海州,時青在膠西,鄭衍德在沂州,李福在青州,楚州還有四田不在這。”
“都是什麼人,可招降不?”杜杲問。
姚翀道,時青和夏全有機會招降,特彆時青不是李全親信,但鄭衍德和李福是李全親信,還有防守楚州北門的田四,是李全親衛副將出身,外面的人現在肯定去北邊通知田四,田四馬上會舉大軍前來。
杜杲又問:“楚州製勇軍大營,距離這裡多遠?能戰否?”
製勇軍就是姚翀的兵馬,他頓時苦著臉,說距離有些遠,在西邊六七裡處,但。。
楚州的宋軍,論戰力肯定不如忠義軍,要不然當初許國也不會逃走,連反抗都沒有。
呂文德這時道:“不用慌,等田四來了,把田四打死,這些人都會一哄而散。”
忠義軍大部份軍將都死在當場,再殺了田四,應該沒什麼凝聚力,何況,李璮和楊妙真還在他們手上。
“李璮,楊妙真,你們願意招降忠義軍嗎?”杜杲這時回頭問。
兩人俱破口大罵,罵朝廷不仁不義。
“把他們嘴巴堵上。”杜杲見勸降無效,大手一揮,先把兩人嘴堵上。
“開門,殺出去。”杜杲相當勇猛。
他們人少,守在這裡等對方大軍到了,必死無疑,隻有殺出去先,外面還有人可以來接應。
莫小奇立刻安排,將兩門大炮對準大門,推到大門後面十步內,接著上炮彈,點燃。
很多人沒見過這樣的火炮,隻聽到他在叫:“左邊實心彈,右邊散彈,點火。”
“瞄準---”
“開門。”
大門被轟然打開。
外面早就聚集著一大波附近的兵馬。
“殺。”也不知是誰叫了一聲,李全的兵馬看到大門開了,亂哄哄的就往裡衝。
轟,一聲炮響驚天動地。
現場有人可能第一次聽到這炮聲,嚇的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撲哧,一顆霰彈先打在衝進來的兵丁身上,無數密集的鐵碎石子,打的現場慘不忍睹,兵士們像被割麥子似的割倒一片。
接著,轟的一聲,實心彈幾乎緊跟在後面打出去。
近距離的動能作用下,實心彈撕裂眼前所有,哧拉,拉出一條長長的血路。
正對大門二十五米內幾乎沒有人能在炮響之後還站著。
現場無比慘烈,門內門外倒了一片,很多人手臂腿腳,甚至腦袋都被打沒了。
門兩邊諸多兵甲還沒衝進來,就被兩炮打懵掉,有人更是被炮響嚇的重重摔倒。
“我的嗎呀。”片刻之後,不知是誰一聲慘叫,扭頭就跑。
杜杲和呂文德等人也驚呆了。
這是趙與芮的炮第一次用於實戰,因為在二月宮變時,趙與芮準備了火炮,卻沒有用上。
大夥第一次看到新式火炮的威力,打的現場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