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八百裡加急,召魏王進京(1 / 1)

曾防確實看不出皇帝什麼病,但感覺皇帝服用的金丹不怎麼好。

可金丹是丞相史彌遠送的,曾防不敢說。

尤其現在皇帝病重成這樣子,曾防更不敢說了。

從魏王離京後,京師到處在傳,魏王出生時有異象,還有工人在河中摸出奇怪的石頭,一面寫著天命,一面寫著魏字。

民間都在說魏王有天命,能當皇帝。

這要換個皇帝,換個朝代,皇子趙竑還在的情況下出現這種事,傳言的人早被抓起來滅了九族,摸石頭的人,也早被族了全家。

可臨安城啥動靜也沒有,流言仍然到處傳,而京師裡的皇帝,似乎還不知道,又或許當不知道。

形勢如此詭異,曾防這個時候,哪還敢胡說八道。

寧宗見曾防這表情,他臉色也有些漲紅,片刻之後,無奈的揮揮手:“你下去吧。”

“是,陛下,微臣告退。”曾防趕緊起身離開。

曾防走後,寧宗感覺身體好了些,有心想上朝,但站起身後,雙腿無力,頭也暈呼呼的,試了幾次後,慕容英扶著他才能勉強走路,他無奈的再次坐下,接著又半躺在禦椅上,表情有些落寞,他心裡有些直覺,似乎覺得自己好像活不長了。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彙報,丞相史彌遠求見。

“宣”寧宗小聲道。

史彌遠還沒進入福寧殿,不遠處角落裡,有個身影轉身就狂奔,正是仁明殿的小黃裳。

史彌遠進福寧殿還不到五分鐘,外面又叫,鐘夫人求見陛下。

聲音剛落,鐘夫人已經不宣而進,大步走了進來。

福寧殿大殿中,史彌遠正和皇帝彙報兩淮的事情。

據史彌遠說,楚州發生兵變,李全突襲淮東安撫製置使許國,部下大將劉慶福殺許國全家,又殺許國幕僚章夢先,最後許國自殺。

寧宗本來身體就不好,聽完這事心情更差。

賈涉之後,朝廷兩年不到先後換了兩個製置使,陳韡乾了沒多久就乾不自去,自己辭職,因為完全壓不住這些軍頭,許國去後又沒好轉,李全表面服氣,暗中早就想對付他,這次公然讓手下兵變,逼死了許國。

寧宗想了想,便問史彌遠,丞相意何為?

李全如此目無朝廷,擅殺朝廷大將,按理說和造反亂賊沒區彆,換哪朝哪代都要平叛。

但南宋朝廷現在真是無能懦弱,史彌遠不敢輕啟戰火。

他沉思了下,想寧事息人。

史彌遠說,海州知府徐晞稷與李全關係不錯,可授以繼任淮東製置使,令他屈意安撫李全。

許國是南宋淮東軍政一把手,這麼重要的人物被李全殺死,史彌遠卻還要安撫,簡直匪夷所思。

但寧宗現在也無心這事,稍微想了下,點頭同意了。

站他身後的慕容英臉上露出憤慨之色,他隻是一個宦官,也知道主辱臣死。

李全這麼公然對抗宋廷,朝廷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安撫,安撫,隻知道安撫,南宋朝廷和皇帝的臉都被打腫了。

誰還看的起南宋朝廷和皇帝?

一個地方軍頭都能無法無天,金國和蒙古等國如何看?

也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鐘夫人走進來的聲音。

鐘夫人顯然知道史彌遠在這才進來的,不過進來後看到一臉驚訝的史彌遠,表情一愣,好像挺突然的。

她轉身欲走,想了想後,又回過身來,演技相當在線。

史彌遠冷冷看著她,不明白這女人想乾嘛。

他和皇帝在議論朝廷大事,你一介婦人進來乾什麼?

不過現在是皇帝生活的私殿裡,鐘夫人身為皇帝妃子,進來也沒什麼問題。

鐘夫人進來後,直接走到皇帝身邊。

寧宗哭笑不得看向鐘夫人:“你又有何事?”要不等史彌遠走了再說?

“丞相在這正好。”鐘夫人上前摟著皇帝的胳膊:“官家啊。”

“原本我一介婦人,是不該說這些話的。”

那你就不要說,史彌遠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

“可皇子趙竑自立為榮王後,已經一年多,到了該立太子以固國本的時候啦,官家啊,你說是不是嘛。”她撒嬌著,一邊說一邊搖。

“彆搖,彆搖。”寧宗頭本來就昏,被她搖的更昏了。

“丞相你說是不是該立太子了?”鐘夫人還問史彌遠。

慕容英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沒想到鐘夫人這次當著史彌遠的面來問。

史彌遠冷然道:“此等大事,事關我大宋國本,老臣不敢妄言,當聽陛下的。”

言外之意,你什麼身份,也配談立太子的事?

“彆胡鬨了--”寧宗正想說點什麼,突然眼前一黑,頭痛欲裂,接著直愣愣看了看鐘夫人,撲通,轟然倒地。

“陛下。”四周頓時一番雞飛狗跳。

鐘夫人也沒想到寧宗突然會暈倒,又驚又怕。

“快傳禦醫曾防。”史彌遠直接叫名字。

接著除了慕容英低頭摟著寧宗,史彌遠和鐘夫人同時走到門外,慕容英一看,趕緊也往外走。

史彌遠到了外面先抬頭看向遠處,遠處有個小宦官在,正是姚定章,他立刻瘋狂跑過來。

另一邊鐘夫人也在低頭和殿外的黃裳說話。

史彌遠和鐘夫人分彆在說什麼,慕容英最後出來,他又叫過張華,低頭叮囑了幾句。

三人都應該在搖人,生怕發生了什麼事。

皇城裡頓時人來人往,到底有人在跑來跑去,傳遞消息。

大概一刻鐘不到,楊皇後也來了,這時有三四個禦醫到了福寧殿,皇帝也醒了過來。

福寧殿裡人滿為患,皇子趙竑也到了,鐘夫人、楊皇後、史彌遠、慕容英,幾個禦醫。

現在正是八月,天氣賊熱,大夥都是滿身大汗,但個個神色緊張。

趙竑臉色通紅,非常緊張的站在鐘夫人身後,不時去看皇帝。

皇帝已經醒了,他站在最後,眼神變來變去,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此時楊皇後正和皇帝說話,皇帝聲音也很小,兩人說了什麼,大夥要豎起耳朵才能勉強聽到。

趙竑聽了半天,怎麼好像全是廢話,什麼官家要保重身體,好好休息之類。

立太子的事呢?趙竑又羞又急,不時看向鐘夫人。

他已經知道今天鐘夫人幫他提過,但沒想到皇帝突然暈了,他自己又不能提,恨不能鐘夫人再幫他提一次。

眾人圍著皇帝說了一番話,但沒人重提剛才的事。

史彌遠眼珠轉來轉去,心中也在籌謀著什麼。

但突然間。

大殿裡一聲渾厚的響起。

撲通,有人重重跪在地上,大聲道:“老臣鬥膽,懇請陛下早立太子,以撫民心。”

說罷,撲通撲通,這人重重在地上連磕三下,抬起頭時,額頭上全是血。

整個大殿裡的人驚呆了。

史彌遠更是不可思議看著磕頭的人。

此人正是宮中內侍一把手,都都知慕容英。

慕容英是個內侍而已,放明清兩朝就是個奴婢奴才,但沒辦法,他們在宋朝都算是官。

宋朝包括皇城司,禁軍,地方提舉等,除了知縣知府等基層地方官,內侍都能乾。

童貫還做到禁軍太尉,領兵打仗呢。

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慕容英突然站出來,自稱老臣,跪求皇帝立下太子。

史彌遠又羞又怒,當著皇帝的面,又不好罵人,不然指不定要大罵慕容英,你算什麼玩意?不過是個五品宦官。

但這還沒完,慕容英看向楊皇後,他知道楊皇後心中不喜趙竑,可又更知道楊皇後是比較遵從皇帝的旨意,慕容英幾乎哭了出來:“求聖人勸勸陛下,要立太子了呐。”

楊皇後表情一凝,左右為難。

趙竑緊張的站在後面,居然沒反應過來,這個關鍵的時候,之前還勸立太子的鐘夫人卻沒有出聲。

大殿裡突然安靜下來,除了慕容英的哭聲,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所有人都看著寧宗。

史彌遠腦子裡瘋狂盤旋,這個時候,寧宗千萬不能心軟,一旦答應就完蛋了。

他抬頭看到寧宗想說話,二話不說,直接衝了上去:“陛下。”

他年紀也不小了,居然直接推開慕容英,一下到了皇帝床頭,慕容英被推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氣又怒。

“陛下。”史彌遠握住皇帝的手,痛哭道:“陛下想說什麼,和老臣說?”

“---趙--”皇帝嘴巴張了幾下,剛說了個趙字。

“陛下要見魏王?老臣明白,來人,快,八百裡加急,召魏王進京。”史彌遠轉身對著身後大喊,門外立刻有人應了聲。

慕容英大急,也趕緊來到床邊,事到如今,他已經知道後果非常嚴重,要麼幫趙竑上位,要麼等魏王上位,史彌遠弄死他。

現在不隻是立太子的事,簡直就是和他生命攸關。

“陛下是否要立太子?”慕容英抓住皇帝另一隻手問道。

皇帝左右看看,一會看看史彌遠,一會看看慕容英,不知為什麼,突然眼睛一閉,兩行眼淚滾滾而出。

大殿更加安靜,所有人都非常緊張,此時皇帝每說一個字,大夥都恨不能有錄音機錄下才好。

但這麼重要的時候,寧宗不知是說不出話,還是不願說。

寧宗流淚了,他表情好像非常痛苦,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用力抽出一隻手,向眾人揮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