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虧的是朝廷,關你屁事(三更)(1 / 1)

周來是騎馬過去的,回來時帶了幾個人,那縣令陳鬆鶴應該很少騎馬,模樣有點狼狽,跳下馬時官帽都掉到地上。

接著是三步並兩步飛快來到趙與芮面前:“下官陳鬆鶴,拜見沂王。”

身後好像都是當地縣衙的官吏,紛紛拜見。

周來過去時,帶著沂王的渡金銀寶,這是身份的證明,幾個官員自然不敢怠慢。

關鍵沂王是權臣史彌遠所定,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趙與芮在陳鬆鶴上前的時候,正在打量陳鬆鶴。

南宋這會非常腐敗,但基層還是有不少像魏了翁,李皇這樣的好官。

趙與芮已經做好兩手準備,但今天運氣似乎不錯,陳鬆鶴上前時,滿臉諂媚,低頭哈腰。

趙與芮大喜,這一看就是貪官啊,這個好對付,立刻當場就罵:“混帳東西,你就是當地知縣?怎麼做父母官的?”

“朗朗乾坤,大宋底下,居然有人敢勒索礦場,勒索本王,還有王法嗎?”

陳鬆鶴驚恐交加:“下官有錯,下官不好,沂王息怒--”

“那個姓馬的是乾什麼的?居然冒充朝廷勾押官?”

“馬來保確實是饒州提點司的勾押官。”陳鬆鶴解釋道。

“那就是知法犯法了?罪加一等?特娘的,他家在哪,本王要抄了的家。”

嘶,陳鬆鶴倒吸口冷氣,這沂王也囂張了,動不動要抄彆人家?你這也沒理由啊,更沒這個權啊。

邊上周來這時道:“末將剛去縣城打聽了下,這馬家是當地豪強,重要的米商。”

“沂王,他們會不會勾結偽金,運糧於敵?”

“嘶”陳鬆鶴又是倒吸口冷氣,一臉不可思議看著周來和趙與芮。

“這件事,確實要好好嚴查,周來你快馬加鞭,回去向丞相請示---”趙與芮一本正經的道。

“沂王不要。”陳鬆鶴趕緊上前,接著輕輕拉了下趙與芮。

趙與芮莫名奇妙,跟著他往邊上走了走:“陳知縣?”

陳鬆鶴從袖子裡摸出一疊會子,塞進趙與芮手上,苦著臉道:“還請沂王大人大量,那馬家---”

原來馬家家主的女兒,嫁給了陳鬆鶴當小妾,是他們自己人,而馬來保,算是他小舅子。

宋朝的縣分大縣小縣,大縣或比較重要的地方,會駐有兵馬,選派升朝官和京官(文臣)或三班使臣(武臣)知縣事,所以稱知縣,如果小縣,則選派一人(不一定是京官,可從其他地方選調)稱為縣令。

像上饒因為有鐵礦銅礦煤礦,相當重要,所以陳鬆鶴也是從京師派來知縣事。

他當然知道現在京師史彌遠權傾天下,沂王又是史相親點,得罪沂王沒事,惹惱了史彌遠,隨時丟官沒命。

而沂王進京,不學無術,熱心做生意,這也是傳的天下皆知。

陳鬆鶴有備而來,剛剛塞了一大筆會子給趙與芮。

此時趙與芮拿了會子,聽他說到這事,臉色稍緩:“原來和陳知縣是親戚,那也勉強算半個自己人。”

陳鬆鶴大喜:“沂王恕罪,下官定讓馬家向沂王道歉。”說罷眨眨眼睛。

這意思也很明顯了,估計會賠錢了事。

想想也是要哭,馬來保腿都被沂王打斷,反過來要賠錢。

但陳鬆鶴沒想到沂王會這麼狠。

“賠錢道歉是必須的。”陳鬆鶴都不好意思明說,趙與芮開口就是賠錢:“我的親隨們也有很多人受到驚嚇,還受了傷,這個馬家,有多少錢賠?”

陳鬆鶴主動提出要賠錢,趙與芮當然要死命宰他。

陳鬆鶴聞言嘴角微抽,小心的問:“不如,沂王說個數?”這狗沂王真貪啊,陳鬆鶴心中暗罵。

趙與芮也不客氣,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交錯放了個‘五’字,在陳鬆鶴面前敲了敲。

陳鬆鶴低頭一看,刷,臉色通紅,表情不可思議。

片刻之後,他顫聲道:“五萬貫?”

“多嗎?”趙與芮沉著臉道。

“尼特瑪搶錢呢。”陳鬆鶴在心中呐喊,一般商人還真拿不出。

“沂王,能不能商量商量。”他表情幾乎要哭,真沒想到沂王這麼狠。

“周來。”趙與芮叫周來:“去京師。”

“喏。”

“彆。”陳鬆鶴一把拉住周來,轉過身看了眼趙與芮,咬牙道:“這事,交給下官。”

趙與芮告狀到京師,馬家會不會被抄家不說,他這官位肯定保不住。

這是馬家出錢,關我屁事?陳鬆鶴拉住周來,一口先答應了。

趙與芮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陳知縣可能覺得本王要價比較狠。”

“但本王也有難處,這拿到的錢啊,還要回京師打點。”意思就是還要給史彌遠。

陳鬆鶴恍然大悟,沂王肯定要抱緊史丞相的大腿的。

“馬家要是不服,陳知縣讓他去紹興打聽打聽,紹興鹽商齊雄家裡,什麼後果。”

說罷,趙與芮拂袖而去。

陳鬆鶴也沒敢停留,趕緊匆匆回去,馬家那邊開始聽到要賠五萬貫,當即跳起來,紛紛叫著不肯。

但後來派人去紹興一打聽,我的媽約,紹興鹽商齊雄家財萬貫,因為和趙與芮搶個寡婦,據說以通敵罪,滿門抄家。

你還彆說,這回在大宋,給你按個通敵偽金罪,比啥都好使。

上陳鬆鶴來了就走,到下午時,饒州都大提點官張頌也來了。

張頌不敢不來,因為趙與芮拿了封史彌遠的信送過去。

張頌就是史彌遠的人,接到信後,立馬從饒州狂奔到永平鎮。

當然了,他沒有陳鬆鶴這麼諂媚,但態度也相當恭敬。

在礦場某個隱約的房間裡,兩人單獨會面。

趙與芮第一句話就讓他愣了下:“‘提點坑冶鑄錢司’這幾年歲鑄銅錢多少?”

張頌愣了愣,心想這是我的事,和你沂王何乾?你又不是我上司,不過他還是客客氣氣的道:“回沂王,歲鑄五萬貫。”

“聽說巔峰期,歲鑄一百多萬緡?”

“沂王也看過鉛山礦場,礦工稀少,產量不足,這次朝廷雖然漲價到四百五十文,但現在物價人工都不便宜,下官並不認為能漲多少。”

張頌表現的比較沉穩,沒有陳鬆鶴那麼諂媚,但趙與芮認為,能夠依附在史彌遠門下,多半都可以用錢來打交道。

“本王和秦家合夥,一起入股經營礦場。”

張頌靜靜聽著,大概率在猜沂王想說什麼。

“史相在陛下面前打了包票,為提升銅錢,而漲了收購價,所以這件事,咱們要合作好,一定要辦的漂漂亮亮,不能讓史相丟臉。”趙與芮道。

張頌皺眉,不知如何辦好。

以他的經驗認為,現在收購價高了約一倍,但物價人工漲了同樣有一倍,賺不到多少。

“本王最少要保證年產銅料一百萬斤,以‘提點坑冶鑄錢司’的產量能力,一年鑄錢二十萬緡,沒什麼問題吧?”

張頌沒辦法,隻好明說:“沂王,朝廷鑄錢,現在是虧本的。”

去年鑄錢司從各礦收的銅,完全可以鑄十萬貫二十萬貫錢。

但張頌隻鑄了五萬貫,因為鑄銅錢都是虧本,還是多印會子比較劃算。

他以為沂王不學無術,不懂這個道理。

不料趙與芮道:“虧的是朝廷還是張提點你個人?”

“。。”張頌被這麼直白的話,問的目瞪口呆。

“史相要成績,要數據,張提點明白嗎?”

趙與芮意思很清楚了,虧的是朝廷,關你屁事?你把數據刷好看點,年鑄錢二十萬貫,史彌遠在朝中不是有面子了。

“這--”張頌這了半天,臉色漲的通紅。

趙與芮這時壓低聲音:“今年礦上都在準備,明年正式擴采,從招滿礦工擴采起,每年給張提點分紅兩萬貫,其中銅錢五千貫,其餘皆為會子。”

嘶,張頌臉色更紅,一臉不可思議瞪著趙與芮。

沂王,你,你把本官當什麼人了?

張頌還在趙與芮面前裝,不料趙與芮直接上大招。

這個大招還有點大,因為南宋這時,鑄錢司都大提點官隻管鑄錢和收銅,雖然算是有點權,但還沒人開口就送這麼多。

你看秦卓之前每年保本,錢都賺不了,怎麼可能送大錢給張頌。

張頌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大手筆,臉漲的通紅,不敢相信。

“叭叭”趙與芮這時拍手,外面秦東和全勇兩人提著兩個大箱子走進屋子,轟隆,放到地上時發出沉重的聲音,張頌嘴角微抽,心神激蕩。

“這邊預支銅錢一百貫,會子兩千貫,祝我們合作愉快。”

趙與芮說罷再揮手,秦東和全勇飛快退去。

張頌漲紅著臉,憋了半天,終於顫聲道:“如何合作?”

他實在想不出,沂王要他乾嘛?

“今天那姓馬的勾押官被本王打殘了,小小官吏,就知道上門威脅--”趙與芮要求很簡單,本地的提點司的勾押官和吏員,換自己人。

張頌道,勾押官是官,需要官身,吏員向來都是聘請本地百姓,沂王你可以隨便選。

趙與芮便道,全勇如何?說全勇是皇城司承局,官職大小與勾押官相當,還有正九品保義郎的官階。

張頌道想了想,道,隻要皇城司同意遷任即可,兩個都是差遣,按宋製,到哪算什麼官,隻要有人,就所以可以隨意遷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