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秦卓能和韓侘冑稱兄道弟,絕非等閒之輩,趙與芮聽在耳中,就感覺字字珠璣,擲地有聲,好聽的很啊。
“宮中最能做主的是楊皇後,陛下最寵的是鐘夫人,沂王隻要得到這兩位娘娘的相助,這事就有了六成把握,如果能讓丞相史彌遠再為助力,則大事可成。”
轟,趙與芮腦子一聲嗡聲,如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想當皇帝嗎?當然想當皇帝,誰不想當皇帝?
可穿越到現,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有個趙竑在他前面,而且趙宋還有很多宗室子弟存在,趙與芮現在也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在史彌遠面前戴著面具生存著。
身邊的親人也好,文臣也好,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些事。
而一個商人,剛見面的秦卓,直接挑起了他某根神經。
秦卓這時一直在觀察趙與芮表情,趙與芮先是震驚,接著茫然,然後臉色發紅,似乎有些激動,他立刻斷定,趙與芮有想法了。
如果沒有想法的人,通常在震驚之後,出現害怕的神色,尤其是和一個在今天之前,都不熟的人在談這種驚天大事。
秦卓趁熱打鐵,接著道:“聽說丞相史彌遠與趙竑不和,趙竑極度厭惡史彌遠,他日趙竑登基,史彌遠下場一定很慘,他弄權這麼多年,豈能讓趙竑如此得意?”
“沂王一步到位,直接成為嗣王,以草民看,恐怕史彌遠有意為之。”
“沂王最近千萬要忍耐住,外交史彌遠,內結楊皇後與鐘夫人。”
“有此三人相助,將來大事可成。”
“史彌遠專權,定然隻想扶個傀儡,沂王隻要能忍,終有飛龍在天之日。”
這個秦卓能說會道,不但為趙與芮理順了朝中的一些關係,更暗暗挑拔了趙與芮與史彌遠。
趙與芮聽完後默不出聲,他來到南宋之後,也沒有人和他講這些東西,他隻知道楊皇後與鐘夫人不合,楊皇後與史彌遠是一路的,趙竑與鐘夫人關係不錯。
現在被秦卓一說,才發現自己居然能同時和楊皇後與鐘夫人打好關係,這大概是趙竑唯一不如自己的地方。
難道老子真要出賣色相?趙與芮想到前幾天鐘夫人溫柔的聲音,嫵媚的眼神,不由一陣心慌。
“史丞相和趙竑有多不合?”趙與芮這時問道。
因為身邊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事。
“相當不合,可謂水火難容。”秦卓便把兩人間發生的一些事情,都說過趙與芮聽。
“楊皇後與趙竑也不和?”趙與芮再問。
“趙竑對楊皇後的指婚相當不滿。”
趙竑被立為皇子後,楊皇後想用聯姻的方式和趙竑拉好關係,把吳氏許配給趙竑為正妻。
吳氏是楊皇後的侄孫女,趙竑是楊皇後嗣子,這輩份就已經亂了,吳氏等於是表侄女嫁給表叔。
但吳氏同時還是憲聖吳皇後的侄孫女,再算輩份就是表姑祖母嫁給表侄孫,輩份更亂。
趙與芮當時聽的目瞪口呆,沒辦法,像他和趙竑這樣被嗣子的人,輩份很容易混亂。
趙竑這人是比較傳統的,對這個輩份相當不滿意,關鍵吳氏性格潑辣,不好相處,結婚後兩口子是天天吵架,鬨的雞飛狗跳,趙竑便不想理她,專寵姬妾,吳氏每次進宮,都向楊皇後告狀,什麼話都說。
楊皇後沒辦法,有次宮中舉行內宴之後,楊皇後賞賜給小兩口一枝水晶雙蓮花,讓趙竑親自為吳氏戴到頭上,又苦口婆心勸誡他們夫婦和睦。
但沒幾天,吳氏又來告狀,兩人不但吵架,趙竑還把楊皇後賜的水晶雙蓮花給砸了,終於徹底惹怒了楊皇後。
其實那水晶蓮花應該是趙竑不小心碰落的,但吳氏添油加醋,讓這對母子終於成為陌路人。
秦卓又道:“趙竑知道自己不被史彌遠和楊皇後喜愛,所以現在專注結交鐘夫人,以為助力。”
“但宮內外大權,還在史彌遠和楊皇後手中。”
說到這裡,秦卓聲音壓低了很多:“隻要保證陛下身前不立趙竑為太子,一旦陛下身後---”
“楊皇後將成為最重要的人。”
“沂王隻要討好楊皇後,穩住鐘夫人,大事可成。”
秦卓幾乎為趙與芮說出了原曆史史彌遠的方案,皇帝死前,穩住皇帝,彆讓他立趙竑為太子,皇帝死後,楊皇後和史彌遠聯手,就能決定一切。
“為何還要穩住鐘夫人?”趙與芮這時沉聲問。
“現在朝中很多人都勸陛下早立儲君,不然趙竑名不正言不順。”
“其中以真德秀和鐘夫人為主,兩人多次吹風。”
“陛下寵愛鐘夫人,如果能穩住鐘夫人,此事就成了一半,沂王以後,當多往仁明殿走走才是。”秦卓說罷,還上下打量了一番趙與芮。
草,趙與芮臉色微紅,心裡有點慌,好像有什麼不堪的事,被人看破了一樣。
趙與芮聽完後,來回在走廊裡走來走去,他就想叫秦卓過來談談合作,一起賺大錢,還故意用呂不韋的典故畫個大餅,沒想到秦卓來真的。
天地良心,他剛到大宋才兩個多月,身邊文臣武將沒幾個,一隊親兵都湊不起來,可真沒想到這種事。
但被秦卓一說之後,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麼想想,自己還真是挺有機會的?
史彌遠立自己為沂王,是不是也想著廢趙竑?
如果史彌遠有這樣的想法,自己什麼也不用做,同樣能得到太子,甚至是皇帝之位。
等下,史彌遠如此專權,自己當皇帝也不好過,如果真的要乾,當儘早籌謀?
與其把什麼事情寄托在彆人身上,不如自己親自動手。
朱棣說的對,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親手去拿。
“沂王還在猶豫什麼?”秦卓一看他走來走去不說話,急了,我掏心掏肺和你說心裡話,你可彆轉頭把我賣給史彌遠啊?
他最後真是急了,表情迫不及待大聲道:“沂王說要和草民合作?”
“敢問沂王,還有什麼生意,比大宋萬裡江山,更大更值錢?”
秦卓的最後這句話,簡直震蕩四周,震憾人心。
趙與芮靜靜的看著他,腦子裡飛快的盤旋起來。
自從成為沂王之後,身邊要麼是史彌遠安排的人,要麼就是像魏了翁,李皇這樣耿直仁厚的君子。
魏了翁這些人,為官一方,造福百姓肯定沒有問題,但你讓他們幫著出謀劃策,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完全不行。
幾人在趙與芮身邊也兩個多月了,根本沒人和趙與芮提這些事,當然,在他們眼中,皇子趙竑才是儲君,趙與芮要是主動跟他們談這些事,可能就是大逆不道。
魏了翁這些人不會說,史彌遠人也不會說,所以最後在和趙與芮說這些事的人,居然是一個商人。
但趙與芮可不會看不起商人,僅憑秦卓一番話,趙與芮就覺得他不比呂不韋差。
秦卓的生意做的比呂不韋還大,這種人會比呂不韋差?
這人不但能出謀劃策,還能用來爭權奪利,這種人才配做史彌遠的對手啊。
趙與芮認為,秦卓是能值得信任的,因為他曾經的密友韓侘胄就是被史彌遠誅殺。
此時趙與芮久久不說話,秦卓臉都紅了,相當著急。
因為他怕說不服趙與芮,趙與芮反手會向史彌遠舉報自己,那秦家就真的完蛋了。
就在秦卓心驚膽跳,驚恐交加之際。
“好。”趙與芮拍著大腿叫好:“我得秦掌櫃,如異人得不韋,望你我二人,相伴同心,共享富貴,永不背棄。”
秦卓喜出望外,差點淚奔,他再次撲通跪下,大聲道:“草民願與秦家億萬家財,但憑沂王差遣,永不背棄。”
秦卓絕對是個頂尖商人,他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也知道趙與芮需要什麼,開口就報億萬家財,舉家投效。
趙與芮哈哈大笑,再次重重扶起秦卓:“卓叔快請起,我與秦琛有若兄弟,你便是與芮叔父,從此起,咱們當是一家人啊。”
秦卓嘴角微抽,心想這沂王變臉相當之快,為人奸巨狡滑,足可以和史彌遠一較上下,趙竑那種人根本不是他對手,秦卓信心大增,感覺自己這次可能下對了注。
當下趙與芮便帶著秦卓往後院一個廂房去,房門關上之際,就等於是圖窮匕見之時。
秦卓經曆過韓侘胄被誅之事,一進門就急道:“敢問沂王,有何打算?”
他也想看看趙與芮到底有沒有什麼自己的想法,值不值得他投入全部的力量和金錢。
剛剛兩人隻是談意圖,談合同,但合同到什麼程度,還要看各自的真正能力。
秦卓自己表態了,願意全力支持趙與芮,但趙與芮若隻是想當太子,想當皇帝,至於什麼樣的皇帝卻不在乎,也願意被史彌遠繼續把控,那秦卓肯定不乾了。
“卓叔認為,想乾大事,最需要什麼?”趙與芮反問。
“錢。”秦卓想都沒想。
接著又道:“人,還要有人脈,有人支持。”他眼中精光閃動:“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有---”
“軍權。”趙與芮乾脆的道:“刀把子裡出江山。”
“這世界就是這麼簡單,誰手中有刀,誰就能說了算。”
“沂王英明。”秦卓激動道:“我就知道,沂王開球牌室做生意,去的都是皇城司和禁軍將士,沂王,必有大誌。”
草,趙與芮嘴角微抽,你都看的出來,史彌遠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