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夢與影(1 / 1)

血珠滾落,滑過長劍,滑到陸銘掌心。

滑膩,溫熱。

看著氣息快速流逝的張海,陸銘茫然了一瞬……

張海沒這麼弱的。

陸銘與張海兩人之間的因果是不淺,但也不算很深。

這一劍按照陸銘自己的預估,能夠限製張海的身法,也能傷到張海,但一劍斃命太過誇張,幾乎沒有這種可能性。

所以與其說,陸銘這因果一劍瞬秒了張海,不如說他在主動求死。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陸銘便立刻從張海臉上的笑容中確定了。

他就是在主動求死。

無需問為什麼。

從那因果之線上,陸銘已經明晰了一切。

無根無望之人。

將自己的夢,寄托在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現實殘酷,夢境美妙。

唯願長睡不醒。

陸銘忽地深吸口氣,瞬間有了決斷。

“死!”

驚天動地的咆哮聲轟然炸裂。

巨大的惡煞相從背後騰起。

這一刻惡煞相揮劍,便有天雷滾滾大地震顫!

逆反天地!

轟鳴爆裂的毀城大招,在陸銘的控製下隻局限在三相幫總堂這一隅之地。

但也正因為如此,方才聲勢浩大響聲震天。

宛如有蘑菇雲從三相幫總堂內炸開。

塵埃漫天之下,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忽有聲音響徹八方。

是陸銘的聲音。

“今日,某家斬張海!”

“挫骨揚灰!”

聲音剛落,隱隱有悶哼聲蕩起。

陸銘斬張海,似乎受了傷。

這引得有心人心思浮動。

是主人的任務也好。

是財帛動人心也罷。

直到幾道人影出現在了三相幫總堂門前。

奇川,甄風,原勝東,李威,黃曉衝,乃至沙貢,路遲。

他們並排站在門口,背對大門面朝大街。

臉上的表情或凝沉或平靜,或興奮或戰意昂然。

這無疑打消了某些人的詭譎心思。

“陸幫主還請安心養傷。”

“我等在此,斷不會讓宵小之輩有可趁之機!”

院子中傳出陸銘虛弱的聲音。

“改日再宴。”

……

陸銘一邊回應奇川的話,一邊將一枚大還丹塞進了張海口中。

心中卻是暗道可惜。

沒把宵小之輩引出來。

虛弱之態乃是故意為之,為的就是引來王通財之流!

那王通財在張海登場之時就跑了,陸銘會放過他才有鬼。

但此刻此際,王通財什麼的倒也不重要。

能引來,他們就彆想出去了——陸銘的傷,完全止於皮外傷,根本不影響戰力。

引不來,便也罷了。

畢竟……

看著張海的呼吸,從微弱逐漸變強,陸銘想了想,扛起張海走入了後屋中。

……

暈暈沉沉之中,張海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乃是精美的大床。

他側過頭,便看到那個年輕的白衣劍客正坐在椅子上,目光深沉看著自己,一動不動。

“醒了?”

陸銘聲音響起,張海則慢慢側過頭來,又看向了頭頂的天花板。

“為什麼救我?”他這般問道。

忽有笑聲從陸銘口中蕩開。

“那你為什麼不躲開那一劍?”

張海想了想,嘴邊又挑起淺笑:“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

“我也是,想救你,就救了。”

想,就是想。

看了眼張海胸口的傷口,陸銘滿意點頭。

大還丹,一如既往的給力。

同時也加重了兩人的因果。

這般想著,陸銘站起身來,讓開了大門。

“現在你可以走了。”

說完,陸銘再道:“彆回東廠了,對外我說我已經殺了你,並把你挫骨揚灰了……接下來,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隻是彆再回東廠,彆再給彆人當狗了。”

張海再側頭看向了陸銘,雙眼茫然的說道。

“我不知道該去哪兒。”

他自幼進宮。

雖然有夢,但夢終究敵不過現實。

東廠、皇家頒發的任務,對他來說便是一切,此刻這條線斷了,張海立刻茫然無措,看不見前路。

心思回轉之中,張海幽幽一歎:“你不如就讓我死了算了。”

他茫然,他糾結。

他有無敵夢,卻是奴才命。

這複雜交錯的一切撕裂了他,摧毀了他。

他不是個果決的人。

於是,當上面下令讓他殺了陸銘的時候,他選了個折中的做法。

死於陸銘之手。

生不如死,不外如是。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張海,陸銘忽地歎了口氣。

想了想,他又坐回了椅子上,輕聲道:“你還會繼續執行東廠的任務麼?”

張海茫然開口:“不知道。”

“你還想殺我麼?”

“從一開始,我就沒想殺你。”

“那你還想做個美夢麼?”

這話讓張海扭過頭,看向陸銘。

捫心自問後,他點了點頭:“想。”

陸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張海。

“夢未做完,你又怎能求死?”

“就留在我這吧。”

“親眼看著你的美夢成真,唯我不敗。”

“我來當你的夢,你來做我的影。”

“直到,你重新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夢為止。”

張海,三品路早已斷。

此刻更是如此。

對皇家的忠誠,對自己的忠誠糅雜交錯,此刻陸銘斷了前者,他卻也悟不透後者。

張海沉默了許久,卻又一句話不說。

直到陸銘起身離開,片刻重返,取來了一襲黑衣,與一張面具。

“東西我放這兒,我還有事,便不伺候了。”

說完轉身就走。

……

陸銘確實沒辦法繼續在張海這邊磨蹭了。

潛龍宴黃了,大涼山也出事了。

此刻陸銘真的很忙。

走過廢墟,打開大門走出三相幫總堂,看著總堂門口的奇川等人,陸銘抱拳一禮。

“多謝幾位。”

雖然,他們摻和不到陸銘與張海之間的戰局。

但僅僅是幫自己防備宵小,便也是義舉一件。

以奇川為首的幾人立刻拱手回禮,奇川再道:“陸幫主接下來……”

“去大涼山看看。”

說完立刻告辭離開,卻並未先一步出城,而是返回了陸府。

……

陸府,偏房中。

陸銘推開大門,看向劍爐與方羽生。

“劍未鑄完?”

方羽生頭也不抬,隻是觀察火候後道:“仍未鑄完。”

陸銘聽罷也不催促,轉身欲走便聽方羽生聲音再響。

“暄水城中煞氣不夠,大涼山內更適合接下來的鑄劍環節。若是幫主有意前往大涼山,我欲與你同去。”

陸銘當即點頭:“好。”

離開房間走到院中,端木晴與另一位陸銘沒見過的窈窕女子聯袂走來。

“這位是仲秀美仲姐姐。”

繼葉柔之後的十八金釵女衛之首。

端木晴開口介紹,陸銘對仲秀美點頭。

便聽仲秀美再道:“在下亦欲前往大涼山,想與陸幫主同行。”

陸銘猛地擺手:“不成。”

仲秀美五品巔峰,未入四品,潛龍榜雖然掛名,但五品之力想去此刻的大涼山,簡直是在搞笑。

不理會仲秀美略有些沮喪的俏臉,陸銘看向端木晴。

“府中之事兩位暫且照顧著,某家這一去,不知會遭遇什麼,也不知多久才回。”

端木晴當即點頭。

便見陸銘已然大步離開。

他剛剛行至門口,端木晴和仲秀美便聽身後房間中傳出轟鳴。

大門洞開,一強壯中年鐵匠舉著鑄劍鼎,緊跟在陸銘身後。

爐中火焰熊熊隱隱劍鳴聲響。

不遠處,陸銘推開大門。

門外馬匹就位,馬上奇川等人端坐,最前方的馬匹卻空著,顯然是給陸銘準備的。

見此一幕,陸銘抱拳拱手。

“大涼山險惡,諸位若要同行,還請做好心理準備。”

奇川等人朗聲一笑。

“與陸幫主同行,又何懼之有?”

陸銘不作回應,隻是翻身上馬。

亦有下人備車,方羽生收斂劍爐火力,與劍爐同乘一車。

一車八馬,疾奔出城。

來到城門口,陸銘回望遠方。

暄水城外另一方向,三品之戰轟鳴震撼。

軍隊擂鼓,聲滿全城,以壯軍勢。

華橫川與龍一東城羽纏鬥,不分勝負。

身在暄水城附近,借助軍勢,華橫川以一敵二絲毫不虛,但守有餘攻不足,便尬住了。

陸銘略略搖頭,回首看向了大涼山的方向。

腦海中隱隱現出那道胖乎乎的身影。

“米濤啊……”

也不知黑城寨目前如何,現在的米濤又身處何地。

“走!”

一聲大喝,馬隊前行。

忽有快馬從城中疾馳而來。

馬上之人一身黑衣頭戴惡鬼面具,悄悄來到了陸銘身邊。

奇川不由挑眉。

“這是何人?”

陸銘嘴角微微翹起,卻不做聲。

還是那面具下方蕩出聲音。

“我也不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皇家奴婢,還是陸銘的影子,還是張海。

他糾結著,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選擇。

那便走出去。

多走走,多看看。

正這般想著,陸銘的傳音忽地響於耳邊。

“祝你美夢成真。”

面具下張海的臉淺淺一笑:“謝謝。”

……

金鼓聲聲聽馬蹄。

暄水城外,九騎一車共十人,奔赴大涼山。

微風拂過煞氣撲面而來,仿佛前方的大涼山,乃是那傳說中的九幽黃泉。

此情此景,似乎有一些壯烈之感。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因為趕向大涼山的人,很多……

很多很多。

人一多,自然也就壯烈不起來了。

確實有慷慨赴國難者,而且為數不少。

但大部分,都是去爭搶機緣的……

是何機緣?

那煞氣,便是下品武者最大的機緣!

看著前方嗚嗚泱泱的人群,陸銘不由倒吸口涼氣。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編撰的血煞星決,到底傳播得多廣。

耳邊傳來沙貢的聲音。

“大部分都是涼民,小部分是同林省的周民,還有一部分乃是從外省趕來的。”

涼民入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在周朝廷的安排下,涼人暫居在暄水城附近的幾大難民營中。

周興武一早定策,以血煞星決刷聲望,搶龍氣歸屬,故而這血煞星決傳播的那叫一個飛快。

然後問題來了……

煞氣不夠用了。

在暄水城附近修煉新血煞星決,煞氣得搶得爭,因為同時修煉的人,實在太多了。

此際大涼山黑城寨下的地煞生劫陣爆了,對於陸銘周興武等人來說,可能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但對於修煉了血煞星決的下品武者來講,這事兒來的正好。

正覺得煞氣不夠用,大涼山內的煞氣便爆了……

這不趕緊衝它丫的?

人多,馬匹的速度甚至不得不放緩。

直到來到了大涼山腳下,成片成片的帳篷映入眼簾。

陸銘轉頭看向沙貢——沙貢似乎對這邊的事情知之甚詳。

便見沙貢咧嘴一笑。

“暄水城附近煞氣不夠用,武銅王提議,在這大涼山附近再建設一個難民營。”

大涼山本就處於涼國交界地帶,涼國現在還成了那樣,故而大涼山內,也成了一個極佳的修煉寶地。

正想著,山中忽有喊殺聲傳來,卻又很快平息,不多時,幾位六品武者提著鬼頭從山中走出,興高采烈的找西廠辦事處領賞去了。

從他們身上的血氣波動看,皆是六品武者,且所修的同樣也是血煞星決。

七品巔峰,雙丹不缺,但缺真功。

這種人也不少。

血煞星決的六品功陸銘不禁止外傳,如此便也創造出了一大批修煉血煞星決的六品武者。

看著這人山人海的熱鬨景象,陸銘忽地倒吸口涼氣。

“人民的戰爭。”

他喃呢著這五個字,引得其他人不明所以。

這說法,對這世界的人而言稍微有些超前了。

陸銘笑著改口:“我說,乾得漂亮。”

其他人齊齊拱手:“還要多謝陸幫主傳功之恩。”

奇川再笑道:“有些武者都給陸幫主立碑供上了呢……”

這話說完,哪怕以陸銘的修為都禁不住臉一紅。

供上了可還行?

卻還有一事令陸銘有些不解。

“為何沒疏散平民?”

人民戰爭什麼的隻是陸銘有感而發……這世界打仗平民用處不大,還得看強者數量和高端戰力。

三品戰一起,再多中下品武者也摻合不進去。

對此,奇川眉頭一挑。

他剛想說些什麼,陸銘卻陡然看向了山中方向。

那邊,忽然泛起的金色萬字符如同烈日,巨大手掌從天而降,威勢滔天。

三品之力,如來神掌。

天榜第六,迦葉金剛,了空。

無需任何人做解,陸銘已經恍然。

國家有難,八方來援。

來援的,不單單隻有趙子恒了源等地榜高手,還有天榜高人。

就是不知到底來了多少。

……

穿過這人山人海的大涼山邊界,正式走入了大涼山中。

煞氣濃度不斷提高,在此修煉的武者修為也在不斷拔高。

從不入品,到九品,到八品,最後再到七品。

也就在深入山中大概二十公裡左右,煞氣濃度便已經攀升到了一個下品血煞星決能消化的極限值。

往來者皆是中品武者,時而亦有鬼孽出沒。

人與鬼的分界,於此模糊。

人獵鬼、鬼殺人之事,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陸銘的臉色慢慢冷了下來。

他忽地開口問道:“之前大涼山中,還剩多少涼民。”

沙貢沉默良久,還是路遲給出了一個數字。

“三百萬以上。”

從此地開始再往前,煞氣環境便濃鬱到普通人承受不住的地步了。

那地煞生劫陣的引爆來得突然,煞氣濃度的改變亦是讓人猝不及防。

便可得出結論:這三百萬以上的平民,幾乎沒有生還之機……

沙貢咬著牙吐出幾字。

“比狠,沒人比得過六欲天魔道這群魔崽子……”

若是說武者還有許多人性,那麼修士的人性,便淡薄了太多。

仙凡隔絕。

修仙者食靈氣,厭濁氣,稍有些上進心的修仙者便不會跟凡人混在一起。

久而久之,心態就變了。

再加上力量懸殊近乎不是同一物種,差異自然誕生。

所謂的正道仙門,不在乎凡間之事。

而魔道宗門更是壞事做絕,隻把凡人當作隨意屠宰的牲畜和法寶原材料。

六欲天魔道在這西北域也並非沒有敵手,正相反,他們仇人很多。

但即便六欲天魔道如此禍亂涼國,也不見有所謂的正道修士插手,便可看出一些修仙界的底色。

“仙道貴生貴私,長生的生,自私的私。”

奇川這般嘟囔,後看向眾人,輕聲道:“是林王說的。”

眾人輕輕點頭,不再多談此話題。

打頭的陸銘忽地抬手,無形劍氣呼嘯而出,沒入林中。

鬼哭狼嚎飛快響起,皮開肉綻的切割聲隨之一同掀開。

很快,陸銘放下了手,輕聲道。

“此地鬼物很多,好多都是新轉化而成。”

新鬼不強,隻有六品,一道無形劍氣都扛不住——二星的無形劍氣殺傷力雖弱,但也不至於連六品鬼孽都殺不了。

想了想,陸銘再做補充。

“有人在大涼山中大批量煉鬼。”

身邊幾人臉色難看,卻也有所預估。

六欲天魔道,就喜歡玩兒這手……

再次釋放劍氣,清空周圍鬼孽,陸銘策馬向前,謹慎緩行。

目標卻也明確——正是黑城寨的方向。

那邊,是地煞生劫陣的源頭,也是淩縹緲與顧花花兩位築基後期修士的交手之地。

不僅如此,林堂與冷邪的戰場也在朝黑城寨的方向轉移,時而亮起的金色佛光,也正奔赴向那邊。

這一刻,陸銘心如止水,思緒清晰。

若有機會,陸銘自是得去黑城寨中找找米濤的蹤影。

但此際,那邊吸引了太多的築基和三品,悶頭前衝莽撞行事與取死無異。

雖然有藏蘊一劍和張海在,陸銘也許能掂量掂量三品的神威……

“唔,最好還是彆了。”

腦海中念頭回轉,陸銘打消了行險的想法,耳邊卻忽地響起張海的傳音入密。

“煉氣成絲,以絲禦針……”

陸銘眉頭一挑。

“這是……”

“是咱家……不,是我的掠月飛針術。”

“此功,與陸幫主的無形劍氣有些相似,或許能觸類旁通。”

他話沒說完,便看到陸銘神色一晃,似乎有所感,有所悟。

誠如張海所言,掠月飛針術與無形劍氣確實有一些共通之處。

觸類旁通下,再加上那高不成低不就的通明武體,陸銘隱隱抓住了一絲無形劍域升星的契機。

“卻是還有一事得叫陸幫主知道。”

“何事?”

“那王通財可能的蹤跡。”

提起這個,陸銘頓時來了精神。

“哪兒?”

張海傳音入密:“大涼山,風煞崗。”

“也是我完成任務之後,第二個目標地。”

陸銘立刻擰緊了眉頭。

“你們去那作甚?”

大涼山,風煞崗,淩縹緲的老巢。

此刻淩縹緲已經被那六欲天魔道的築基魔修牽製住了……該說不說,現在確實是個去抄淩縹緲老巢的好機會。

但陸銘不覺得抄了淩縹緲的老巢,又能有何意義。

對此,張海隻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

他隻是個打手,而非是主事之人,聽話,辦事,僅此而已。

一些隱秘內情,張海無需知道,也不配知道。

念頭回轉之間,陸銘已有決定。

“觀察情況,救人要緊。”

還是得先去黑城寨看看情況。

那王通財小醜一個,晚些殺也不遲。

……

黑城寨成立到現在,已有十六年。

相應的,那地煞生劫陣也憋了十六年。

此陣,每一日每一刻都會牽引煞氣——不單單是大涼山中的煞氣,也會汲取地下深處的煞氣。

前者為輔,後者為主,隱蔽性強故而不被山神淩縹緲所察覺。

儲存,積累。

當大陣啟動之時,煞氣頃刻間噴發。

多年積累一朝爆發,便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而這煞氣,對六欲天魔道,尤其是惡鬼道與厄難道的魔修而言,乃是天大的好東西。

惡鬼道需要以煞煉鬼。

厄難道更需要煞氣布陣施術。

此際,籠罩在整個黑城寨外的迷蹤大陣,便是厄難道築基初期魔修,羅衣,以煞布成。

他正在地下主持地煞生劫陣與迷蹤大陣。

而地表,黑城寨內,原本米濤的院子中,還有另一皮膚皸裂狀若鬼物的築基修士。

淮楠,惡鬼道魔修,同樣也是築基初期。

大涼山內六欲天魔道的高手,不單單隻有顧花花冷邪這對道子組合,還有另一對築基初期雙人組。

四尊築基大修,一人牽製淩縹緲,一人牽製林堂,一人主持陣法,一人煉鬼並操控鬼物。

陣容強大,布置多年。

本應萬無一失之局,卻慢慢脫離了六欲天魔道的掌控。

“怎麼這麼多三品?”

地下,羅衣眉頭一皺如此嘟囔,還算英俊的臉上泛起一絲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