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暄水城,三相幫,陸幫主(第一卷終)(1 / 1)

飛馬幫倒了。

如同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水,在暄水城掀起了巨大波瀾。

根據那城衛兵王三尋的說法,那夜之後的早上,當他看到回來的那些人後,就像是被小刀喇了腚,端是開了大眼了。

山中匪的頭子,虎嘯營全營並入三相幫,飛馬幫幫眾死的死降的降,飛馬八駿死了三個,剩下五個全投了,偌大的飛馬幫一夜之間煙消雲散,被三相幫吞並,改名飛馬堂。

要說這個還不是最驚人的。

最驚人的,乃是這三相幫新任幫主。

正是三相幫老幫主的獨子,那個被稱作禍人的二混子——陸銘。

“啥?

陸銘?

那不是專門霍霍大姑娘小娘們的那個逼崽子麼?他成三相幫幫主了?

咋能呢?”

“嘿您彆說,這陸銘啊,現在可不簡單。

飛馬幫馬氏父子知道不?

一門雙六品。

被陸銘一人一劍全給殺了。”

“真的假的?我不信!”

“不信?你看那邊,人家三相幫的幫主繼位儀式,現在可正演著嘞。”

……

三相幫,總堂,聚義廳。

廳外二千餘幫眾安靜站立,廳內城中宿老悠閒品茶。

上手邊的第一、二個位置,坐著的乃是城主李彤方,與隱城主衛淵。

而李彤方和衛淵的對面,坐著的乃是大涼山黑城寨寨主,米濤。

米濤體格大,一個人占了兩個位置,此刻正捏著小點心,一口一個的往嘴裡塞。

而米濤的下手邊,則是血煞堂堂主英方。

他與米濤時不時的聊著什麼,從兩人的表情中看,這談話大抵還是愉快的。

而英方對面,則是飛馬堂堂主曹昂,以及原飛馬幫的飛馬四駿。

此役,飛馬幫人手折損小半,但剩下的力量仍舊充足。

至少從明面實力對比上,飛馬堂的力量遠高於血煞堂。

但新任的三堂堂主卻都知曉,論地位,這血煞堂才是幫內最高的。

——畢竟,人家是幫主的親信,而幫主,才是這幫派的核心!

英方下手邊坐著石寒山。

他半閉著眼,心中回想著血煞星決的氣血運行圖。

三天前,他拿到了血煞星決,自此便開始了破關準備。

由於身上傷勢不輕,近一個月可能都不是破關的良機,但提前記憶武道真意圖與氣血運行圖,這個肯定是沒錯的。

石寒山的下手邊,幾個七品且此戰有功的山匪坐立難安,不太適應這種“文明”的場合……

沒酒也沒女人,沒勁。

幾人覺得還是大涼山裡好,稱王稱霸當個土霸王多美。

幾人卻又覺得,山匪這活不是什麼長久之事,倒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脫了匪皮,跟著新幫主混,不但安全,好處也多。

畢竟,新幫主出手那是出了名的大方。

場下之人思緒萬千,但也稱不上什麼各懷鬼胎。

隻是一些不損人而利己的小算盤罷了。

畢竟,陸銘,大勢已成。

“吉時已到!”

渾厚唱腔悠然蕩起,聲滿全城。

聚義廳,後房。

百合為陸銘描上了最後一點眉。

銅鏡中倒映出陸銘的臉。

年輕,英俊。

五官英挺卻又不失柔和,微微一笑時,更是能引得大姑娘小媳婦春心蕩漾。

身材不再像曾經那般乾瘦,也不能說魁梧,隻是恰恰當當恰到好處。

精神面貌更是改觀極多。

原本的陸銘沉迷酒色,雙眼混沌無神還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但這一刻的陸銘,雙目灼灼氣質昂揚,又如同登頂的狼王,威嚴而凜冽。

“公子,畫好了。”

百合這般開口,輕聲說道。

於是陸銘起身,他看了看鏡子中穿白衣的自己,又抬手摸了摸自己柔順披灑下來的頭發。

想了想,陸銘拾起桌上的發帶,束住了發。

那脫韁的凶烈與溢出的猙獰,便仿佛被約束了大半。

他笑了笑,五官柔順溫和,如翩翩佳公子。

大步,走出房門。

陽光灑落落在陸銘臉上,讓陸銘並未在第一時間看到下方的一切。

隻能聽到有山呼海嘯聲,從前方響起。

“參見幫主!”

“參見幫主!”

“參見幫主!!”

連續三聲。

“嗯。”

他輕輕點頭,走動了幾步,便坐在了原本陸堯的位置上。

於此刻,新主加冕。

聲音從陸銘口中遙遙蕩開。

“開始吧。”

……

“參見幫主!”

兩千多人的呼喊聲,震撼了整個暄水城。

陸宅中,下人房內,這聲音同樣驚擾到了那位靚麗女子。

聽著從遠方蕩來的聲音,端木晴嘴角一抽,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

她喜悅……喜悅於陸銘拚贏了,她這任務也超額完成了。

她又怨憤……實在是那陸銘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兼且野性難馴不是條好狗。

想了想,端木晴鋪紙提筆,筆墨落下,便將暄水城中發生的一切,完完整整且不帶個人主觀情緒的書寫了下來。

直到寫完了,端木晴重讀一遍,點頭還算滿意,再次思量,便又多加了幾句。

“陸銘之人野性難馴,宛如雙面刃般傷人傷己。”

“可利用,但不可信任,可拉攏,但重賞無用。”

“建議其與陸堯一般,隻負責暄水城之事,足矣。”

說白了,這陸銘養不熟……

不過這評價也確實中肯,端木晴這也不算公報私仇。

將信紙折好,端木晴吹了個口哨,便有信鷹從天而降,落在窗邊。

將信綁在了信鷹的腿上,端木晴目視信鷹騰空而起,直到信鷹飛遠,她才關上了窗。

……

“參見幫主!”

聲音順著風兒,蕩入了羽府。

府中大院,羽清一大早上的便開始飲酒,此刻他喝的半醉不醉,聽到風中響起的聲音,卻是苦澀一歎,心中複雜萬千。

正值腳步聲響起,一獨臂老者從外走入院中,看到羽清,老者拱手道。

“羽堂主。”

羽清揮了揮手:“英伯你這話說的,我現在又哪是什麼堂主喲,不是嘍不是嘍,就是個退休的幫派分子罷了……”

英伯溫和一笑,便乾脆來到了羽清身邊坐了下來。

他身為陸府的管家,跟羽清還是熟絡的。

想了想,英伯再開口:“不準備複出了?那飛馬堂被曹昂管著,可不太讓人放心呢……”

羽清乾脆搖頭,又飲下一杯酒。

但能從他的目光,他的面頰上,看出那份堅決。

“這江湖,我真混不動了。”

“那以後呢?有什麼打算?”

羽清聽罷想了想,笑道:“結個婚,生倆娃,一兒一女兒女雙全。”

“再開個武館,我這七品實力,在暄水城當個武館主,大抵也是綽綽有餘了。”

英伯想了想,也笑了。

“是好打算。”

說完,他從懷中取出三物。

氣血丹,祛毒丹,以及馬氏父子的主修真功:烈馬搏虎功。

羽清一愣,英伯再道:“收著吧。”

“……”

“成了六品,去了藥毒,壽命長一些,也好看兒女長大成人功成名就,不是麼?”

羽清思考片刻,點頭道:“也好。”

英伯再笑道:“不過少爺說,這真功啊,用完了你得還回來。”

羽清哈哈一笑:“中。”

……

三相幫熱鬨了整整一個白天。

直到夜色漸沉,暄水城才慢慢安靜了下來。

家家戶戶亮起昏黃的燭光,而一間小房子內,卻響起了嬰兒的哭鬨聲。

溫婉的聲音很快響起。

“寶寶乖啊,寶寶不哭哦,寶寶乖,媽媽給吃奶奶~~”

婦人哄著寶寶,聲音溫潤柔和,卻隱隱帶著些許的哭腔。

直到……

外面,房門驟然開啟。

一道熟悉的身影,踉蹌著從門外走入,進入了屋中。

女人猛地抬頭看向門口,下一秒,她瞳孔簌地擴張,臉上慢慢騰起了恐懼、扭曲的表情。

直到那身影走入了燭光下。

它用死灰色的眼睛,看著她與他,沾血僵硬的臉上慢慢浮起一絲溫暖的笑容。

“我……我……我想你們了……”

磕絆的聲音從它口中響起,打破了沉寂。

下一秒,婦人嚎啕痛哭。

“毛天生你個死鬼。”

“你還知道回來啊!啊!!”

“嗯,我……我家……我妻我兒……我得……得回來……”

“這一次,回來就彆走了,哦。”

“嗯……嗯,都聽……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