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借你身體,擔你因果(1 / 1)

夜間,忽地有風刮入了飛馬樓,帶來濃鬱的血腥味道,也使得油燈明滅不定。

陸壓不由打了個寒顫。

目視著不遠處那道背對大門的背影,陸壓嘴角抽搐,表情似哭似笑。

他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直到低沉聲音從陸銘口中響起。

“這樣啊……”

後,整個飛馬樓內再無一絲聲音。

……

他隻是看著那張空蕩蕩的椅子,仿佛看到了一月之前,那坐在上面的,與自己同齡的身影,輕輕揮手。

“白奴,去殺了那三相幫幫主。”

“還有他全家。”

一言決生死。

簡單,輕鬆,就如同踩死了一隻螞蟻。

但對於陸銘來講,這句話,便是天塌。

純黑的眸中驀地升起絲絲縷縷的血絲。

想了想,陸銘輕輕吸了口,眼中的魔光卻慢慢消散了。

轉身看向陸壓。

能看到陸壓的表情,有懊悔,有痛苦,有不甘,有悲傷……

五顏六色,如同開了染坊。

陸銘也不知道,他所講的一個月前的那些事情,有幾分真,幾分假……不過想來,事已至此,陸壓沒有說謊的必要,至於會不會在他的故事中美化自己,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也不重要。

完好的左手慢慢攥起了拳,陸銘一步一步的來到了陸壓面前。

如同一座山,投下陰影,將陸壓整個籠罩在其中。

此情,此景,便是最終之審判!

出奇的,陸壓仿佛釋懷了一般,並未再痛哭流涕,也並不求饒祈憐。

他隻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直到陸銘的拳,如同重錘一般轟隆落在了他的頭頂!

“轟”的一聲。

零散的血肉骨骼白色腦花濺了滿地,也濺了陸銘一身一臉。

屋外院子中陡然傳來嘶吼聲悲鳴聲。

那是陸聽的瀕死哀嚎,絕望遺言!

轉身,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院子,來到了陸聽面前。

比起他父親,陸聽太過於不堪。

鼻涕眼淚口水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沾滿了衣襟,圓睜的雙眼中再沒了憤怒與硬氣,所有的隻剩下了哀求絕望。

“弟弟……”

“弟弟啊!”

“您放我一馬,我這雙手都沒了,你放我一馬我也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

“您就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反正,殺了我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對吧?”

他顫顫巍巍的爬到陸銘腳下,如同一條蛆。

陸銘卻看著陸壓,許久後,不由一歎。

他是真的感慨。

因為這陸聽,說實話,檔次和能力,是要比原主更高一些的。

但即便如此……陸聽也是個懦夫,一個無能廢物……

而那身體原主……呃,陸銘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說廢物都抬舉他了。

念至此,陸銘忽地就沒有了戲耍這陸聽的心思。

一記正踢踢在了陸聽的胸口,當場爆了他的心臟。

……

看著軟趴趴倒了一地的屍體,陸銘負手再看向飛馬樓。

此際,夜深人靜。

偌大的飛馬樓中,除了陸銘自己,就隻有屍體,風,與月。

想象著從穿越之後到現在,自己所經曆的一切。

陸銘又情不自禁的歎了口氣。

“天崩的開局啊,哪有個穿越者的樣子……”

穿越,係統。

美好的代名詞。

然而陸銘穿越的身份不對,時機也不對,對手也不對。

他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一頭紮入了暄水城這個漩渦,就如同一隻蒼蠅被攪進了滾筒洗衣機裡。

身不由己。

壓力如山。

直到粉身碎骨。

此際再回想暄水城中的一切。

陸銘恍惚間有了更深的感悟。

他慶幸,那地道中,靈位前的搏殺,激起了自己的凶性。

慶幸,自己在什麼都不清楚,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硬咬著牙,一頭鑽回了暄水城。

此刻再回想,當時若是一走了之,抱著係統死憋死藏,可能自己早就涼透了。

又想到那夜山中破廟內的死搏。

若不是那一次自己殺了所有勢力的接頭人,然後有些花言巧語的搞定了米濤,硬生生的撐出了一個月的時間,那麼這暄水城裡,早就是飛馬幫一家獨大了,端木晴也早就走了,更不用提什麼逆勢反擊——這整件事情之中,就沒有任何一方,給陸銘留下任何一點容錯的空間與時間!

“不……還是有的。”

是陸堯。

是那個豪情萬丈的漢子,是那個教子無方的爹……

他死於陸銘穿越之時。

但留下的東西,人情,卻成了陸銘唯一的救命稻草。

恍惚間,再次回想起了穿越以來的一切。

陸銘眉宇間糾結著,他也不知道是該謝謝陸堯,還是該感慨自己的倒黴悲催。

是陸堯留下的東西,給了陸銘最後一條生路。

但如果自己運氣能好一點,沒穿越到陸銘這個身體原主的身上,那麼一切本就不應該往這個方向發展。

甚至陸銘覺得,就算是不穿越也比穿越到陸銘這具身體上強得多……

此般因果纏繞,便使得邏輯混亂……

陸銘也想問一句,我這穿越客我招誰惹誰了?

思及於此,陸銘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胸腔內,心臟起搏跳動,鮮活且有力。

“算了,這事兒啊,沒理說的。”

“借你身體,便也擔你因果。”

“對你陸家父子,我保下了三相幫,此事便是無愧。”

這般想著,陸銘看向了飛馬樓內的尊位。

一個月前,那名為周替宇的同齡人就坐在那裡。

他一句話,便讓陸銘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恨麼?

恨!

恨得牙都癢癢!

怨麼?

真不怨!

為什麼怨?又有什麼怨的?

人家操作正常,合乎情理,這事兒的邏輯盤來盤去盤到最後,比起埋冤那周替宇行事酷烈囂張,還不如直接承認就是陸銘自己倒黴。

因,出在身體原主身上。

果,卻被自己這穿越客給擔了。

這般想著,陸銘忽地笑了。

他輕輕扭了扭脖頸。

看向飛馬樓內的尊位,陸銘輕緩開口,問出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你,會放過我麼?”

答案當然是不會的。

哪怕周替宇把陸銘給忘了,那聚賢,那白公公也不會忘,也不敢忘。

說著,陸銘抻了個懶腰。

“所以這事兒啊,就變得簡單了。”

借你身體,擔你因果。

此際舊的因果已了,新的因果卻又糾纏了上來。

穿越後的一切,如同走馬燈從陸銘腦中快速閃過。

胸中,這一個月來的死搏一線養出的凶性,正在翻滾沸騰!

當他再睜眼時,雙眸已經變得漆黑一片。

他輕喃道。

“我宰了這麼多人,也不在乎再多宰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