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血氣之光迸濺開來的這一瞬間，玉羅刹便意識到自己輸了。
飛馬幫一位六品，勉強能周旋。
但兩位六品，便是玉羅刹算破了大天，她也扛不住！
三相幫六品暴死，飛馬幫六品陡增。
一加一減，便是絕對的死局，再無翻盤的可能。
“跑吧，不，是逃吧……”
耳邊傳來羽清平靜的聲音，下一秒，玉羅刹陡然轉頭看向羽清。
這一刻，她眼中凶獰畢現！
“跑？”
“逃？”
“我跑了逃了，三相幫怎麼辦？”
羽清能看到，這一刻玉羅刹的眼中有猙獰，有遺憾，有不甘，卻唯獨沒有退意。
片刻後，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兩秒鐘。
玉羅刹忽地展顏一笑。
她從腰間抽出雙刀，走向陣前。
一邊走，她一邊輕聲道。
“羽叔，那夜喝酒，你說，若是我想當這三相幫幫主，便要展現出我的覺悟。”
“我想你這所謂的覺悟，大抵也就是我對當幫主的執念有多深……我對守護三相幫的執念有多深……”
“錚啷啷~~”
雙刀宛如秋水，從玉羅刹腰間的刀鞘中流淌而出。
她一邊向前，一邊耍著雙刀。
而她面前，馬元霸一馬當先，已經衝入了天字堂陣中！
他身後，飛馬幫幫眾目光猙獰，殺氣騰騰。
“三相幫死，我死。”
“這份覺悟，不知羽叔您覺得夠麼？”
……
看著玉羅刹的背影，羽清忽地閉上了眼睛。
“這哪是覺悟的事兒啊。”
“你能力都不達標，還談什麼覺悟啊。”
他深深歎息一聲，仿佛想到了十年之前，那個跟在陸堯身後的兩個小屁孩……
男童粉嫩機靈。
女童亭亭玉立。
“我這一兒一女，如何？”
“不錯，老大的種當然不錯。”
“就是咋又多出來個女娃。”
“哈哈哈。”
陸堯朗聲一笑，寵溺的揉了揉玉羅刹的頭發。
“你就當她是我閨女好了……嗯，她就是老子的閨女！”
睜開眼。
正看到玉羅刹怒喝一聲，衝至馬元霸面前。
雙刀一切一撩斬向馬元霸脖頸，然而未等刀光落下，玉羅刹整個人已經瞬間橫飛而出！
馬元霸後發先至，一拳便將玉羅刹擊退，這打向胸口位置的一拳，若不是玉羅刹反應快閃過了要害，便能直接要了玉羅刹的命！
但即便如此，也是右肩儘碎，倒在地上一時半會都回不過氣來。
六品天關。
天關一過，便是天地之彆！
馬元霸看著玉羅刹，陡然獰笑一聲。
“若是你靠甲士圍殺我，我少不得也得費一番力氣。”
“卻沒想到你自己上來送死？也省了我抓你的功夫！”
有甲士一擁而上意圖擋住馬元霸，卻被馬元霸三拳兩腳擊飛出老遠！
看著慢慢從地上爬起的玉羅刹，馬元霸眼中閃過淫邪之光。
他朗聲長嘯道：“跟我回家，嘗嘗我那下三路的槍法！”
暄水城雙美：張春華，玉羅刹。
而論討論度，玉羅刹還要遠在張春華前面。
畢竟，一個隻是美，另一個卻是又美又颯武藝高強。
而這世道，當實力不濟之時，美貌便成了禍因。
左手刀光再次炸裂，然而下一秒，玉羅刹瞳孔一縮。
卻是馬元霸那隻逸散著血氣之力的大手後發先至抓住了刀刃！
鋼鐵與血氣擠壓迸濺……隨著馬元霸凶猛發力，鋼鐵刀刃便扭曲，彎折，生生被他捏成了麻花狀！
“老子最喜歡有凶氣的娘們了。”
另一隻手捏住了玉羅刹纖細的脖子，馬元霸微微發力便讓玉羅刹渾身癱軟無法動彈。
血氣入體，七品難頂……
一旁傳來怒吼。
“放開我大姐！！”
卻是阿五怒發衝冠咆哮殺來。
馬元霸看都不看他一眼，腳一撮隨意踢出一柄破刀，破刀呼嘯著穿透了甲胄，插入阿五的胸口，將他整個人仰面朝天的釘在地上，如同一張染血的旗幟。
“咳咳……”
生命快速流逝，阿五勉強轉頭看向玉羅刹，便看到玉羅刹也正看著他。
“大姐……我……”
恩言愛語難出口。
未等阿五再想說些什麼，他頭一歪，死了。
玉羅刹眼中卻沒有太多情緒波動。
她隻是看向了羽清，又看向了遠方的陸壓。
天字堂甲士近二百，若是能再多一兩位七品高手助陣，不見得擋不住這馬元霸。
至於馬元霸身後還有飛馬幫幫眾……城中還有個六品的馬能武這事兒……
這一刻的玉羅刹真的不想去思考這麼多。
然而當看到羽清與陸壓儘皆毫無動作之時，玉羅刹的心陡然涼了下來。
“完了……”
任憑她千般雄心萬般壯誌，也化作暄水東流去。
她敗了……
或許說，當馬元霸功成六品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經注定敗了。
提刀迎上拚死一搏，也隻是心中的堅持與執念，不甘與執著。
但這些精神屬性，難改現實。
一滴不甘的眼淚從玉羅刹眼中滾滾滴落，正當她胡思亂想之時，一聲刺耳的箭鳴聲卻陡然響起，甚至壓倒了此地的廝殺聲。
廝殺聲突兀平息了一瞬。
突然的變化讓馬元霸與玉羅刹齊齊看向了聲音來源處。
便看到那邊，羽清手裡拿著已經被激發的響箭，面無表情的注視著殞命的阿五。
微微歎息從他口中傳出。
“可惜了，是條好漢。”
……
陸壓的眉頭越皺越緊。
從開戰到現在，他就一直是這幅表情。
尤其是當看到迎面衝來的飛馬幫幫眾時，陸壓眸中更是連閃錯愕。
“這不對！”
“這不是我的計劃！”
“這不是我們的計劃！！”
那一晚。
陸堯死的那一晚。
陸壓也在飛馬幫。
也因此，天地人三堂堂主，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三相幫的垮塌乃是注定的，陸壓不可能跟著三相幫一起沉河。
所以投靠飛馬幫，就是個沒得選的選項。
但這投靠，也是有說法的。
玉羅刹有句話說的其實沒錯。
降將，那不招待見啊……
直接一頭改換門庭，這是理智的，卻不夠聰明。
想他陸壓狡猾如狐，在暄水城有智狐的稱號，又豈會做這等理智但不聰明之事？
目光掃向就站在馬元霸身後的曹昂、張望、陳琦，陸壓心中疑惑之情爆表。
“這跟計劃不一樣啊。”
……
有一件事情給了陸壓鑽空子的機會。
就如同三相幫三堂不是一條心那般，飛馬幫其實也不是鐵板一塊。
陸壓平日在暄水城負責的，便是“外交”這一塊，整個暄水城陸壓可謂是朋友遍地，兄弟一籮筐。
他甚至與飛馬幫馬氏父子，乃至飛馬幫的乾部們關係都不錯。
那日從飛馬幫離去之後，陸壓便心生一計。
這一計的目標，便是如何在三相幫垮台，地字堂並入飛馬幫之後，自己還能掌握足夠的話語權。
隻依靠自己與地字堂這是萬萬行不通的。
也因此，陸壓第二日晨便拜訪曹昂，與曹昂做下了約定。
今日起，咱倆同進退共生死！
曹昂乃是飛馬幫除馬氏父子外的另一座山頭，手下邊還有張望和陳琦兩位飛馬八駿。
曹昂這夥人實力不弱，再加上三相幫地字堂，兩人合力哪怕未來飛馬幫重組，雖然沒辦法抗衡馬氏父子雙六品，但至少也不至於被打壓到人模樣都沒有的程度。
而今天這事兒，兩人也早就約定好了……
“等開打，你帶著你的兄弟往我這邊衝。”
“咱假打，讓天字堂人字堂和馬氏父子死鬥。”
“他們每多死一個人，咱們就賺一分。”
回想那日酒席上，曹昂的爽朗大笑。
“好！此計甚好！！”
……
“所以啊，你們仨為啥跑到馬元霸身後去了呢！？”
響箭聲炸裂，氣氛陡然一靜。
陸壓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隻感覺今晚這風，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