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風起大涼山(1 / 1)

黑風寨雖為匪寨,但實際上與小鎮沒差。

頂多是違禁品多了點,時不時的有披甲騎士進進出出——但習慣了,寨中百姓自然也就見怪不怪了。

這一日,下午。

十九騎士披甲持銳,緩步向山寨門口行去,而在打頭的騎士身邊,還有一八抬敞篷大轎,轎上之人,自是那黑城寨寨主米濤。

八名八品力士穩穩抬轎,米濤坐在轎中安然不動。

直到這兩撥人走到了山寨門口,十九騎的首領忽地轉頭,看向了米濤。

“米叔叔,侄兒這就去了,莫要再送了。”

米濤也看著陸銘哈哈一笑:“那叔叔我就送到這兒了。”

說罷他神色一正,拱手鄭重道:“此行艱難,叔叔卻希望侄兒馬到成功!”

他說得真誠,陸銘自也真誠以對。

“一月後,你我再見!痛飲三百杯!”

“那就一月後見。”

“還有,謝謝叔叔贈予的金絲軟甲。”

“合身便好。”

“告辭!”

“不送!”

三言兩語,便是一場離彆。

江湖路遠,誰知能否再見!

馬兒啼鳴,騎士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米濤遠眺,淡淡牽掛係於眼中,卻終究是煙消雲散。

他手一揮。

“回家,開席吃肉!”

……

直到走出了黑風寨外的山澗,陸銘方才止步。

馬兒希律律打了個響鼻,身後英方上前,立於陸銘身邊。

“幫主。”

“嗯。”

“回家?”

陸銘搖了搖頭:“不,不能回。”

八品之力,十八鐵騎。

說強也強說弱也弱。

但在暄水城,這點兒力量著實掀不起什麼風浪。

念及於此,陸銘忽地伸手。

“地圖。”

英方將地圖呈上,陸銘打開,便見一細致的手繪地圖現於眼前。

地圖所繪,自是這大涼山中的地貌。

除了地貌地形,還有大涼山內各個城寨,各個聚落的大體位置。

然……

“此地圖乃是一月之前的地圖,而涼山中流匪眾多,勢力更迭極快,除了少數勢力巋然不動外,大多勢力都活不了三年五載。”

“說不定這地圖上的部分城寨,一月前還有,但現在已經沒了。”

地圖有時效性,勢力更迭越快,地圖時效性就越短。

陸銘也是知道這個理。

他目光幽深的看著地圖,視線劃過,卻是從暄水城,一直劃過大涼山,抵達了大涼山儘頭,那涼國的界域!

“一條逃亡路線。”

陸銘忽地開口,這般說道。

英方聽罷想了想,道:“有必要。”

暄水城中局勢詭譎,而能決定一切的,卻並非是陸銘,而是那“上家”。

一旦上家倒台,陸銘十死無生。

正如同陸堯“暴死於心臟惡疾”,到時候陸銘會怎麼死,那簡直全聽彆人編排。

陸銘決定不了上面的對局,但他肯定不能將自己的命,全權托付到“上家”的手中。

“一旦事不可為,我就得往涼山裡鑽。”

“涼山都不保險,最好能鑽到涼國。”

“而之前宋老三那事已經提醒了我,彆人的渠道都不安全,自己的渠道才最穩妥。”

“所以,我有必要在涼山中作一番布置。”

幾個隱蔽的據點。

一些可用的人手,關鍵時刻他們也是替死鬼。

一條安全且迅速的逃生通道。

手一劃,一條線路便被陸銘劃出。

“這一條。”

“從暄水城起,途經三山四寨,一路能逃到涼國境內。”

“而這途中的四寨,便是我們的目標。”

逃亡路徑上自然不能有其他勢力乾擾,否則可能隻是一星星的變故,便足夠鎖死陸銘的生機。

英方看向地圖,很快便嘟囔道。

“狼頭寨,惡人嶺,黑水溝,以及最後的……”

看向最後一個城寨,英方瞳孔一縮。

“虎嘯營。”

“嗯。”陸銘輕輕點頭:“就是虎嘯營。”

英方沉默許久,才再開口:“想動虎嘯營,咱們的人手不夠。”

陸銘卻卷起地圖,拍在了英方的懷中。

“我自是知道,咱們這十九人沒有動虎嘯營的資本。”

“但是……”

但是兩字說完,陸銘嘴角忽地咧起一絲獰笑。

“所謂入鄉隨俗。”

“人不夠,搶便是了!”

“這大涼山,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

陸銘語氣中的殺意,讓英方隱隱膽寒。

卻聽陸銘話鋒一轉。

“但我們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月之後,接頭之日。

若是沒有任何可能,陸銘當然是當機立斷撒丫子走人。

但若是有那一星半點的可能……

但凡有那一星半點的可能!

念及於此,陸銘眼中魔光閃爍,嘴角忽地咧開更大的弧度。

憑什麼我得跑!?

憑什麼我要當那喪家之犬苟王八!?

這口氣,我咽不下!

這膝蓋,我也彎不了!

子繼父業,天經地義!

你們搶我的東西,我不服!

我!不!服!

他慢慢策馬,忽地開口。

“英方?”

“在。”

“你聽說過,國王與馬蹄鐵的哲學麼?”

英方目露茫然:“並未聽過。”

便聽陸銘悠哉道:“少了一顆鐵釘,掉了一個馬掌;

掉了一個馬掌,失了一匹戰馬;

失了一匹戰馬,丟了一位國王;

丟了一位國王,輸了一場戰爭;

輸了一場戰爭,亡了一個國家!”

英方一時間沒理解這個哲學故事的道理。

直到陸銘猙獰大笑道:“總有人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但那是錯覺!”

“而現在,咱們就要去當那硌了馬蹄的石頭,那亡了國的變數!”

“好叫所有人知道,我陸銘的東西,給你了那是你的,不給你,你搶不了!!”

猙獰聲音隨風飄遠。

今日,風起大涼山!

……

涼山內地勢險峻,能走的路不多。

偏偏夾在兩國中間,戰略位置至關重要。

周涼兩國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對此地不管不顧,卻便宜了兩國邊界的膽大心細之徒。

混跡於大涼山內的人,便給這涼山起了個外號。

“亡金山!”

“吧唧”一聲,周老漢抽了口旱煙。

夜色下,涼山中,貨車圍成團,篝火中間燃。

大大小小幾十人或站或坐於火堆邊,豎著耳朵聽這山中老民周老漢,胡謅亂侃。

“亡金山?”

一漢子這般嘟囔,便聽周老漢笑道:“亡,死亡的亡,蓋因這涼山中匪患橫行猛獸叢生,危險數之不儘。”

“金,金錢的金,便是這山中藥材寶物眾多,更因這涼山乃走私通道,利潤頗豐。”

“而現在咱這紮營地啊……”

周老漢磕了磕煙鬥,不緊不慢的說道:“好,也不好。”

“好也不好?”剛才接話的漢子如同捧哏似的,再接了一句話。

便聽周老漢嘿嘿一笑。

“好,便是咱走的這條道大危險沒有,且路途暢通可供貨車通行。”

“不好,便是最近幾月,這周圍出了夥悍匪。”

“悍匪山中立寨,掛狼頭,故名狼頭寨。”

“山中好漢數十,為首者更是八品巨力境武者。”

“這狼頭寨嗜殺成性,每每劫掠便是血流成河,端是不為人子,不講半點江湖規矩。”

周老漢說得正酣暢,忽有聲音從夜中林間響起。

“在我狼頭寨的地盤,編排我狼頭寨的名聲。”

“你們這是活的長了啊……”

聲音落,數十響馬便從林中躍出,將這車隊團團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