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今晚!(1 / 1)

幫中有規矩,江湖有大忌。

陸聽欺壓幫主遺孤,不講江湖道義,按理說陸銘當場踩死他也挑不出大毛病。

但此刻陸壓當面提及:這是你堂哥。

問題就變得麻煩了。

說穿了,這次的事情其實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這陸聽確實犯了忌諱。

但往小了說,這陸聽隻不過是與陸銘拌嘴兼意氣之爭,就是小孩子間的打鬨,罪也不至死……

為了這點事情便當眾踩死堂哥,反倒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

這一刻陸壓站在陸銘面前,他看都不看陸聽一眼,隻是笑眯眯的注視著陸銘。

那笑容,隨和文雅且發自內心。

“侄兒,叔叔在這兒,代你堂哥給你道個歉。”

“他說話做事確實不經大腦。”

“但看在我和你爹的關係上,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他這一次吧。”

說著,不等陸銘開口,陸壓已經仰天長歎一聲。

“我為幫派也辛勞了十多年了,雖然沒有功勞,但也算有苦勞。這次我兒犯了忌諱,確實該打該罵,但這中年喪子之痛卻屬人間極刑……我……我……”

說著說著,陸壓便啜泣了起來。

情到深處他膝蓋一軟,竟然想要當場跪倒在陸銘面前。

陸銘:“……”

媽的你夠狠!

你比我都狠!

第一時間鬆開了腳,陸銘一把扶住陸壓:“叔叔您可莫要行此大禮,侄兒我是萬萬受不住啊。”

好一出叔慈侄孝的戲碼!

但唯有對視中的二人,能清晰看到對方眼中的邪光。

一個猩紅如火,凶狠如狼卻又暗藏狡詐。

一個深邃如淵,老謀如狐卻又陰狠歹毒。

許久後,陸銘與陸壓相視一笑。

“賢侄啊,你長大了。”

“叔叔您還是這麼老當益壯。”

“那今天這事兒,就到此為止?”

“一切皆聽叔叔的安排。”

“嗯,好,那就如此……”

說著,陸壓起身,扭頭便走。

他笑著,卻有低沉聲音從其口中蕩出。

“把這丟人現眼的玩意兒帶回去,地字堂堂規伺候!”

……

一場鬨劇。

至少在大部分幫眾眼裡,這確實是一場鬨劇。

普通幫眾看不出的是,陸銘真的就差一點,就要當場弄死陸聽。

他是真有殺人的心!

但事情的結局卻沒往那個方面發展——總之,一聽一過當個樂嗬,鬨劇的結局也不出大部分人所料。

唯有少數人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這小子,狠狠地藏拙了啊。”

人群中,看著遠去陸銘的背影,羽清輕抿嘴角,這般嘟囔。

身後忽有腳步聲響起。

羽清回頭,便看到那個玉羅刹的手下,阿五,正站在自己身後。

見到羽清目光掃來,阿五微微拱手:“羽堂主。”

“嗯,何事?”

“我家大姐今晚想邀堂主一聚,不知您可有時間?”

羽清人長得五大三粗,但不知為何,今日羽清的神情,卻隱約帶了點兒柔和。

他思考片刻,再問道:“因何而聚?”

“大姐說,因飛馬幫之事而聚。”

“行吧,今晚我必到。”

這般嘟囔著,羽清便邁開腿,向總堂外走去。

人至半途羽清卻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阿五,嗯,你是叫阿五對吧?”

“是的羽堂主。”

“我也記得,剛才陸銘問‘配不配’的時候,你是第一個說配的人,對吧?”

這讓阿五不太好回答了。

他羞澀一笑,便見羽清笑眯眯道:“那不知你對陸銘所言的‘道義’,又有何理解呢?”

阿五認真想了想,從心道:“我覺得少爺說得不錯,咱們為幫派拚命,幫派掃除咱們的後顧之憂,這個道理絕對講得通。”

羽清忽地一笑:“是啊……那陸銘小子還真是講了通大道理呢。”

這般說完,羽清回頭繼續向堂口走去,一邊走,他一邊搖頭晃腦道:“汝之父母孩兒,吾養之。”

“嘖嘖嘖嘖。”

“這說的,可比唱的好聽多了。”

……

陸壓帶著幾個地字堂的好手,這幾個地字堂的好手又扛著陸聽。

一行人烏烏泱泱的來到了堂口大門前,頗有些倉皇逃竄的味道。

陸壓先走進了馬車,陸聽被人攙扶著緊隨其後。

閒雜人等紛紛下了馬車,馬車開動,直到離開了三相幫總堂所在的街道,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忽地從車中響起。

本就迷迷糊糊的陸聽挨了這麼一巴掌,卻反而清醒了過來。他捂著臉看了眼陸壓,後又趕忙低下頭去,不敢與自己老爹對視。

反觀陸壓,一邊慢條斯理的用手帕擦著手,一邊輕聲道。

“那小崽子可比你強多了……強太多了。”

“就TMD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這一刻,陸壓也不演什麼羽扇綸巾溫文爾雅了……他乾脆爆了粗口,陸聽卻仍舊不敢發一言。

直到陸壓看向陸聽,再道:“今天這一出,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啊?”

陸聽茫然張了下嘴,沒理解陸壓話中的意思。

這讓陸壓眸中閃過一絲無奈。

他再道:“我的意思是,挑釁陸銘這件事兒,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陸聽:“我不道啊……”

“什麼?”

“我……我自己的主意……”

陸聽低垂著腦袋,這般嘟囔道。

彆說,這次還真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點子。

畢竟陸堯新死,他跟陸銘還不對付,今天看到陸銘,陸聽便計上心頭,尋思著痛打落水狗好好出口惡氣——結果一下子懟到了槍眼上……

這讓陸壓深深吸了口氣,仿佛想要以此壓製住心頭的怒火。

直到一口濁氣被陸壓重重呼出。

“廢物。”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你tmd到底長沒長腦子?陸堯都死了,他死了!沒了陸堯,陸銘就是個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

“結果你倒好,主動給他擺開了場子,主動讓他在大庭廣眾下出了個大風頭!”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一鬨,現在有多少人,有多少雙眼睛已經盯上他了,我再想下手殺他,又得多付出多少代價!!”

內中的道理邏輯其實蠻好理解的。

殺個混蛋二世祖,總比殺個名聲大噪的名人簡單的多,影響也小得多。

本來等到陸堯之死逐漸平息,陸壓再悄悄弄死陸銘,一切都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猝死在女人的床上,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現在陸銘高調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事情就沒那麼好解決了。

沉吟良久,陸壓再開口:“但是陸銘必須得死。”

陸聽猛地抬頭,眼中閃過喜色。

“爹,啥時候動手。”

“今晚……就今晚,快刀斬亂麻,不好再拖了。”陸壓半眯著眼這般說道:“但不能由咱們動手,今天出了這檔子事,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跟陸銘的死扯上關係,否則對我名聲不好。”

這般說完,陸壓輕輕敲了敲車廂。

他對外講道。

“派人去飛馬幫找曹昂,讓他來風回樓與我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