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的浪漫並沒能讓紹熠隨熄了心裡翻騰的黃色,鐘聲敲響後沒多久,聞繁就被紹熠隨整個人抱著扔回了床上。
紹熠隨要在大過年的這天晚上和他探討一些科學問題,比如,到底多少次才能讓他懷孕。
對此聞繁的態度和表現都很直觀,初一這天,他累的直接睡到了中午。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聞繁恍惚了。
冬日正午的陽光十分明媚,懶洋洋的舒適,床頭放著的手機在震動,聞繁掩著唇打了個哈欠,頓了頓,思緒回籠,這才意識到手機震動是有電話。
都怪紹熠隨,折騰的他都快糊塗了。
他趕緊拿起手機,一看,是紹老夫人的來電。
接起來以後,聽筒那邊傳來了一道奶呼呼的小孩兒聲:“繁繁哥哥!新年快樂!恭喜發財!”
是芽芽。
聞繁從床上坐起來,笑著道:“芽芽也新年快樂,每天開心,恭喜發財。”
他邊嗓音溫柔的回著小孩祝福語,邊在床上可見範圍內找自己的衣服,結果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有,隻有枕邊放了一件黑色的襯衫。
聞繁拿起來一看,那麼大的號,一看就是紹熠隨的。
他實在找不到衣服,就先披上了紹熠隨的,他用肩膀和臉夾著手機,下了床慢慢的扣著扣子。
電話裡芽芽在很高興的說自己這段時間的趣事:“……芽芽在花園裡見到了小狗,小狗特彆可愛,眼睛圓圓的……”
“昨天芽芽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祖母還陪芽芽看了小鴨子……”
聞繁笑道:“芽芽都吃什麼了呀?”
昨晚他被紹熠隨欺負了大半夜,身體總覺得有點彆扭,於是從衣櫃裡翻了件比較寬鬆的短褲,不會一直碰到比較敏感的地方,穿上以後下了樓。
彆墅裡飄著很誘人的午飯香氣,聞繁循著味兒找去了廚房。
“芽芽吃了肉肉……還有菜……綠色的菜和白色的菜……”
聞繁和芽芽通著話走進廚房,看到男人正圍著圍裙,手裡捏著一柄湯勺,俯下身嘗味道。
聽到動靜回過頭來,視線滯在他上身穿著的長到大腿上的黑色襯衫,聞繁過去也彎下腰聞了聞鍋裡燉著的湯。
和芽芽說道:“繁繁哥哥過幾天去看你……那芽芽想去哪裡玩……當然可以啦……”
青年視線並沒有看他,紹熠隨卻挪不動眼睛了。
他很少見聞繁穿這麼短的褲子,到膝蓋上方,布料很柔軟很親膚,繞是非常寬大也依然能窺見飽滿挺翹的臀部。
還有兩條晃著的細白的腿。
他聽著青年嗓音溫柔的和電話裡的小孩聊天,用胳膊摟住他的腰身,另一隻手十分自然的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聞繁瞥了一眼沒阻止,然後那隻大手便順著他的褲腿鑽了進去,一路摸到腿根。
聞繁:“……”
他和芽芽又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然後放下
手機,
很精準的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再摸打你了。”
紹熠隨聽了半點不在意,
很親昵的蹭在他頸間和側臉處:“不信,你舍得打我?”
聞繁沒打,低頭抓起他的胳膊咬了一口,結果把男人咬笑了。
“打不舍得打,咬也舍不得咬。”
紹熠隨倒很舍得咬他,低頭在他唇上留了個印子,然後順勢把他抱上另一邊沒放東西的廚台。
聞繁褲子滑了上去,被冰得一哆嗦。
“乾嘛。”
紹熠隨撐著廚台幫他整理褲子:“新年的第一個吻。”
聞繁正要說淩晨那會你也沒少親,就被紹熠隨堵住了唇,兩條腿被他拉著跨上了他的腰。
廚房飄散著各種飯菜的香氣,燉湯的鍋在發出咕嘟嘟的熱氣。
男人的手鑽進了襯衫裡,就在這時,聞繁的手機又響了。
“等等……紹熠隨,等等。”聞繁從他的鉗製下掙脫,紹熠隨輕喘著氣抵在他唇上:“接一分鐘。”
聞繁笑著推他:“你彆鬨,快把我手機拿過來,說不定有重要的事。”
紹熠隨不滿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然後拿來他的手機。
是紹熠安。
紹熠隨轉過屏幕給他看,挑眉道:“他有什麼重要的事?”
聞繁:“萬一呢。”
紹熠隨沒把手機給聞繁,拿在自己手裡接通,然後看向聞繁。
電話那邊傳來紹熠安輕快的聲音:“嫂子,新年快樂呀。”
給他拜年的。
聞繁也笑道:“嗯,你也新年快樂。”
客套兩句話後紹熠安又問:“嫂子,我哥在嗎?”
紹熠隨:“有屁就放。”
紹熠安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道:“沒事沒事沒事,那個,哥,你也新年快樂。”
看在紹熠安給他拜年的份上,紹熠隨倒也沒訓他,隻說道:“你不在我和你嫂子獨處的時候打電話過來打斷我,我會更快樂。”
紹熠安:“……”
意識到自己踩了雷區的紹熠安很麻利的說了最後一句話:“那祝哥和嫂子新年快樂百年好合天天開心。”然後迅速掛了。
紹熠隨把手機又扔到一邊,想繼續。
結果還沒等他碰到聞繁,聞繁的手機就再一次開始震動。
接起來,也是拜年的。
紹熠隨終於酸了,咬牙切齒的抓著他的手機:“拜年的人怎麼這麼多,不知道你有老婆要陪嗎?一會一個電話一會一個電話。”
聞繁被他這副樣子逗得直笑,同時抓住他話裡那個稱呼。
“那等下再有人打來我就這麼告訴他,說老婆比較粘人,隻能聊一句。”
紹熠隨:“直接靜音多方便。”
聞繁當然不聽他的,問道:“怎麼不見你接電話?”
紹熠隨的手抱著他的背部,在他唇上啄吻:“因為我一早
就說過,春節假期間一切客套都省略。”
聞繁眨眨眼,抱住他主動吻上他的唇角。
“那明年我也這樣說,都陪你。”
然後很主動的和男人接了個綿長的吻。
因為他主動,紹熠隨總算沒那麼氣了,雖然後來又接到不少電話,但紹熠隨已經練到了熟視無睹的境界,他接他的拜年電話,紹熠隨自顧自抱著他又親又咬。
隻不過如果對方是單身男性,說得稍微久一點,紹熠隨就要在他脖子上留一個印,或者在他胸口作亂,直到他說完。
年後的這幾天時間過得飛快,紹熠隨嘴上說著不接電話,實際上期間也接了不少,聞繁看他皺眉的樣子,猜測是工作上的事情。
果然,紹熠隨初五便有工作回了公司,陡然開始忙碌。
初六那天紹熠隨要去出差,得走三四天。
聞繁問了他去哪,需不需要他陪,紹熠隨居然很罕見的說了不用,以往出一次差都要纏他好久。
不過可能是有很重要的事,聞繁也沒多問,隻讓他注意休息好好吃飯。
他當然不會想到紹熠隨去的地方是玉鸞山。
初六這天雲城飄了小雪,聞繁打紹熠隨電話沒打通,又打給秦秘書,秦秘書接的很快。
“聞先生。”
聞繁溫聲問道:“到了嗎?”
秦秘書頓了頓,然後說道:“到了,您彆擔心,紹總這幾天比較忙,可能沒時間看消息,您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告訴我。”
聞繁:“好,麻煩你了。”
掛斷電話以後,秦秘書呼了口冷氣搓了搓手,抬頭看向高聳入雲的山和望不到頭的石階,和對遊客開放的商業化景區不同,通往七寶廟的石階路明顯要蕭瑟不少。
這段望不到頭的石階共五千九百九十九級,景區那邊有上山的纜車,但七寶廟規矩多如牛毛,求平安符的預約人不可以乘坐纜車上車,誰來了都一樣,必須步行。
山上零下十幾度的天,石階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有遊客會在這個時候來爬這麼高的山,來的人大都在玉鸞山度假村那邊泡溫泉。
不過他們紹總發了話讓他乘纜車上,秦秘書也沒有太矯情,他的工作是給老板安排好行程中的一切,不是明知道體力不行還硬跟著老板步行上山,萬一中途暈了還得給他們紹總添麻煩。
他跟著景區的工作人員去了纜車通道,率先上了山去對接七寶廟的負責人。
紹熠隨不在的時候聞繁回了趟紹家老宅,一方面是紹老夫人給他打電話說想他了,聞繁年前和紹熠隨回了一趟,年後還沒來得及,另一方面是他那天也答應了芽芽帶他去琴行玩。
老宅裡還是一派新年的氣象,紅彤彤的喜慶,聞繁到的時候芽芽正戴著圍巾帽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在院子裡和傭人玩,見了他一聲驚喜的大叫,然後便像個小炮彈一樣朝著他跑了過來。
“芽芽!”
聞繁朝他張開了手臂,小家夥猛撲進他懷裡:“繁
繁哥哥!”
他順勢把小家夥抱起來,
朝著家裡走去,
問道:“祖母呢?”
芽芽:“祖母在和祖父下棋!”
聞繁抬了下眼睛,很稀奇,身邊的傭人跟著,聞言笑道:“老夫人和老先生是在下棋,不過呀,是老先生要求的,可鬨了一會呢。”
聞繁笑了一聲,抱著芽芽進去,腳步很輕的走到棋室外,然後聽到了如下對話。
老夫人:“我是不會下棋,但也知道你棋品不好,你都下了,怎麼還能收回去?”
老先生聲音似有窘迫:“我下錯了,不算。”
老夫人:“那我也下錯了,我也要拿回來。”
老先生:“不行。”
老夫人聽著老先生耍賴,語氣倒依然溫和,隻是話紮心得很:“你這麼大年紀了,為老不尊,怪不得兒子不願意和你下棋。”
老先生不吭聲了。
老夫人:“實在不行你去和你那些老朋友們下去。”
老先生依然不說話,老夫人一猜一個準:“怎麼了?因為你總耍賴,所以沒一個朋友願意和你下嗎?”
聞繁聽著實在忍不住,掩著唇笑了出來。
他叫道:“宋姨,紹叔。”
老夫人聽見聲音回頭,見聞繁來了,更不願意和他下棋了,連忙起身:“你自己下吧。”
老先生在小輩面前丟人,又吃了個窘迫。
聞繁抱著芽芽進去,把芽芽放下來,俯身看棋桌上的殘局:“我小時候跟著我爸學過一點,但是也就是剛入門,您要是不嫌我技術差,下午我陪您下。”
老先生一聽兩眼放了光,老夫人先打斷:“你可不要和他下,他棋品臭的很,局局悔棋,熠隨和熠安都不喜歡和他下棋。”
老先生燥燥的揮手:“瞎說。”
芽芽聽著大人們說,也好奇的趴在棋桌上看上面圓圓的黑白棋子。
聞繁笑道:“我技術很差的,紹叔不嫌棄我就好。”
老先生當然不嫌棄,高興道:“下下下,你可比那個臭小子好多了,每次和我下棋都得嗆我好幾句,看著他就煩。”
因為聞繁的捧場,老先生今天心情好的不得了,走哪都笑盈盈的。
下午聞繁如約陪老先生去了棋室,老先生的技術其實很高,隻是脾氣暴躁而且輸不得,看勢不妙就要跳腳。
但聞繁和老先生下棋還算輕鬆,因為他是真的不太懂,偶爾還很耐心的以一副學生的姿態請教,把老先生哄的心花怒放。
這次回老宅沒有紹熠隨,所以聞繁的時間相對更輕鬆了,下午陪老先生下了兩個小時棋,然後還陪芽芽玩了會積木,晚飯後還有時間再去陪著老夫人聊聊天。
客廳裡,老夫人手裡端著一本相冊,聞繁坐在她旁邊,很耐心的跟著她翻動的手看照片。
“這張是熠隨八歲那年在西歐照的,他祖母那裡。”
照片上的男孩比同齡人高很多,看起來並不止八歲,他穿著很正
式的西裝,領口彆著領結站在一架直升機前。
不知拿著相機幫他照相的人是誰,能讓他臉臭成那樣,凶的像一頭隨時會撲上去撕咬的小狼。
聞繁悶笑了聲:“這麼多年了也沒變過。”
老夫人也搖搖頭失笑:“脾氣差,和他父親一樣,每次去他祖母那裡就臭著臉,去之前還要哄好久。”
這個聞繁是知道的,他和紹熠隨認識那年紹熠隨就是八歲,那時紹氏掌權的人還是老先生,總會定期飛一趟西歐去看看紹家祖母,紹熠隨作為長孫是必然不能缺席的。
聞繁每次一看他臭臉就知道,問一句:“你要去你看你祖母了嗎?”
紹熠隨又煩又暴躁,但還是耐著心回他:“對,不過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得等著我,不能趁我離開的時候交其他朋友。”
聞繁小時候特彆乖,對紹熠隨霸道無禮的要求也無有不應,很乖很溫柔的答應:“好。”
然後紹熠隨就會聽話的跟著老先生老夫人飛一趟西歐。
再後來他年紀大了些,有自己的考量和決斷,要麼不去,要麼就帶上聞繁一起,所以托紹熠隨的福,聞繁小時候也見過紹家祖母幾回。
和紹熠隨對席央女士的態度差不離,他也有些害怕那位金發碧眼的老人,總是乖乖的跟在紹熠隨身邊。
老夫人又翻開一頁,拉回了聞繁走遠的思緒。
相冊裡的大部分照片他都見過,而且有好多聞繁那裡也保存著一份,或嶄新的,或泛黃的,定格了無數他們淡忘的記憶。
相冊慢慢翻著,一張占了很大版面的合照映入了聞繁的眼簾。
照片是橫板八寸,定格的是聞繁畢業那一年的畢業典禮。
他穿著學士服,懷裡抱著一簇開得很茂盛很漂亮的向日葵,面龐上的笑意乾淨柔和,依稀還帶著些單純的學生氣。
而身旁的紹熠隨身上卻是乾練的襯衫,扣子隨意解了兩顆,早已是成年男人的模樣,紹熠隨緊摟著他的肩膀,頭靠向他那一側,很親昵的抵著他。
印象裡那天長空如洗,天空是通透明亮的蔚藍色,拍完那張照片後紹熠隨抱著他摸著他的頭發,說了很多遍“畢業快樂”。
眨眼便過了這麼多年。
老夫人摸著照片,也如聞繁心裡感歎的那樣,笑著道:“都這麼多年了。”
是啊,他和紹熠隨已經這麼多年了。
聞繁在老宅待了一天,期間帶著芽芽去琴行玩了一趟,小家夥似乎對樂器叮叮咚咚的聲響很感興趣,聞繁教了他,他很高興的在各架鋼琴上試來試去的彈,不知疲倦一樣。
最後玩得太累了,聞繁去樓上給他準備一個小點心的功夫,他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小臉圓乎乎的枕在墊子上,屁股撅起,打著可愛的小呼嚕聲。
聞繁低低笑了聲,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輕手輕腳把小家夥抱了起來,小孩現在睡著了不太好穿衣服,聞繁便給他搭了條毯子,然後鎖上琴行的門,帶他上
了車。
把芽芽送回老宅以後聞繁也回了家,他琴行一般要到十五以後才會正式開始營業,這幾天時間很充裕。
晚上他抱著小寶窩在沙發裡,也搬出了家裡的好幾本大相冊翻看。
和席央女士以及老宅那邊的相冊不同,這幾本相冊大都是聞繁和紹熠隨專屬的回憶,有許多彆人沒見過的照片。
聞繁翻到某一頁時,視線突然頓住了。
這也是一張他和紹熠隨的合照,地點聞繁還記得,是在玉鸞山的七寶廟,那是聞繁高二那年暑假和紹熠隨去的。
當時紹熠隨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了傳聞,說七寶廟正殿院子裡有棵樹,可以許願,很靈驗。
聞繁對於他的安排基本都不會拒絕,隻是當時的玉鸞山還沒開發出來,纜車也沒修好,聞繁爬山爬了一半便累的走不動了,後半程都是紹熠隨背他上去的。
照片上的他和紹熠隨就站在那顆據說很靈驗的樹前,樹上掛滿寫了願望的紅色布條,他被紹熠隨拉在懷裡掐著臉,笑得特彆燦爛。
聞繁的思緒飄又到了那年。
七寶廟香火很旺,來的人一直都很多,廟外攤上賣的紅布條要五十一條,代寫還得加十塊,就這樣都還供不應求。
聞繁和紹熠隨也買了兩條去寫,聽說紅布條上的願望被人看到就不靈驗了,所以聞繁特意和紹熠隨分開寫的,捂得嚴嚴實實不給他看。
為此紹熠隨氣得很,又哄又威脅,不給看就抱著他不準他走。
聞繁不同意,紹熠隨就咬他,問他:“我願意給你看,你為什麼不願意給我看?”
還能因為什麼?
因為紅色的布條上不隻是願望,還是他拚命藏匿不敢宣之於口的少年心動。
他現在還記得他把布條掛在了哪裡,背著紹熠隨掛的,除了他自己,誰都找不到。
想到這裡,聞繁輕笑了一聲。
不能說不靈驗,那時的願望好像實現了。
懷裡的小寶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喵”
了一聲。
聞繁眨了眨眼,或許,他應該去還個願了。
據說七寶廟正殿院子裡那棵樹上的布條都不會丟掉,每年的祈願都會有專人負責收好,按年份放在箱子裡,如果有還願的人來求,布條依然是可以拿回去的。
聞繁腦子裡有什麼突然明晰起來。
他一直都知道紹熠隨在為他們的婚禮做籌備,隻是總也不說,神神秘秘的,大概是想給他個驚喜,聞繁也一樣在想送給紹熠隨的結婚禮物,隻是一直沒什麼頭緒。
現在他知道了,他知道要送紹熠隨什麼了。
紹熠隨出差第三天,聞繁去了玉鸞山。
現在的玉鸞山商業化氣息很重,度假村建的極其豪華,聞繁前一晚預約好,這天到了以後跟著工作人員坐上了上山的纜車。
和那年來時的風景完全不一樣了,聞繁小半張臉圍在圍巾裡,透過纜車的玻璃安靜的朝外看著。
從
山下到山頂的七寶廟全程大概十分鐘,聞繁從通道出來,很訝異年後的這幾天七寶廟竟然會有這麼多遊客來上香祈福。
不過也是,玉鸞山度假村招牌也很響亮,來度假的人可能順道便來了這邊。
七寶廟是一個很大的寺廟,這麼多年來香火一直很旺,門外還和當年一樣擺著很多賣紅布條的攤子,不過質量很有進步,切邊也很整齊,大小非常勻稱,每一條都一樣。
聞繁呼了口冷氣,跟著人群進了寺廟。
這裡有多少人是來祈願,又有多少人是來還願,聞繁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是,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心中都萌著一個小小的芽。
寫下願望的那一刻長大一點,掛在樹上的那一刻又長大一點,在今後的年歲裡,每想到一次,都要長大一點,直到後來的某一天終得圓滿,小小的萌芽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的心裡就有一棵樹,且早已結滿了果實,馥鬱,香甜。
來寺廟還願找布條其實隻是個人情懷,也是聞繁突然想到的,所以其實並沒有多少人。
聞繁找到負責人的時候,負責人帶他去到後院的一個房間,找到了他掛上布條的年份。
竟然整整有五個大箱子。
負責人笑道:“其實很多地方樹上的布條摘下來以後都會清理掉,很少有人再回來找,您是我今年接待的第一個人。”
聞繁很榮幸當了這第一個人,雖然今天才初九。
他溫聲笑道:“我也是突然想起來,已經過去……快十年了吧。”
負責人:“看來您當年求的願望有了一個很好的結果,恭喜您。”
聞繁:“謝謝。”
負責人很溫潤有禮,帶他來到這裡後,聊了幾句便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他。
後院很寬闊,並排著很多房間,聞繁到窗邊拉開一個凳子,慢慢的打開了第一個箱子。
塵封的木頭箱子裡有一股經年的潮氣,儘管寺廟的負責人已經很努力的做過防腐防潮,但依然經不住時間的侵蝕。
聞繁清理乾淨桌面,一條條看過去。
大概用了一個半小時,聞繁看完了第一箱,並沒有見到熟悉的布條。
他用手指輕輕按了按太陽穴,抬起眼朝窗外望去。
後院也有不少人過來,來來往往低聲竊竊,聞繁的視線轉了一圈,突然注意到一個掛著木頭牌子的房間。
抄經室。
這裡每一個地方都有人進出,隻有抄經室門口十分安靜,甚至不是安靜,應該用肅穆莊重來形容。
聞繁仔細辨認了一下門口牌子上的字。
勿入。
周圍還有工作人員在管理秩序,有人有意圖靠近時便會出聲提醒,或許裡面有什麼重要的人在抄經。
聞繁看了幾眼便又低下了頭,繼續尋找自己的布條。
時間很快臨近中午,聞繁伸了個懶腰,在翻到第三個箱子的最後一張布條時,看到了眼熟的名字。
上面寫著:和我的繁繁一輩子不分開。
聞繁伸手慢慢拿起布條,仔細看著上面的字跡,悶笑了一聲,果然是紹熠隨。
那他就很順道的也幫紹熠隨還了願吧。
聞繁小心翼翼的把箱底的紅色布條拿出來放到自己的口袋裡,繼續翻第四個箱子。
翻到箱底,沒翻到。
還有最後一個。
聞繁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站起了身,視線朝外一轉,看到剛才的抄經室門口有了人。
看著像是廟裡的住持,門開了一半,聞繁看不清裡面,隻看到住持對著裡面說了什麼,然後輕輕行了個佛禮後離開了。
聞繁也收回視線,抻了抻胳膊打開了第五個箱子。
也不知道是該說運氣好還是運氣差,聞繁前面翻了四個箱子都沒找到自己的布條,而第五個箱子裡,第二條就是他寫的。
突然看到自己十年前的字跡,聞繁有一種恍惚感,腦子裡的想法混混沌沌,好像在想,他十年前寫字原來是這樣的嗎?又好像在想,他十年前怎麼能寫出這麼羞恥的東西。
聞繁看著上面出現的兩個名字,忍不住笑了,耳根紅紅的。
整理好放布條的箱子以後,聞繁拿好兩個布條離開了後院。
正殿的院子裡那棵樹比十年前更加粗壯,遊客很多,不過大年初九,樹枝上便已經掛了不少紅布條了。
聞繁去正殿上了一炷香,出來後又買了一條布條,在上面記下了新的萌芽。
而在另一邊的後院裡,抄經室緊閉了三天的門,終於敞開了。
剛才離開的住持再次出現了門口,他手裡端著一個檀木盒子,朝著抄經室出來的男人行佛禮。
男人身上穿著筆挺昂貴的西裝,手裡拿著一卷毛筆抄好的卷軸經書,很大一卷,他也微微點了下頭作為禮節,將經書交給了住持。
住持嘴裡念著“善哉”,轉身離開。
秦秘書把手裡的灰色大衣遞給男人:“紹總,走吧。”
男人披好風衣,視線轉向外面,說道:“去幫我買一條布條吧,我去正殿。”
秦秘書:“好的紹總。”
紹熠隨手裡拿著那個檀木盒子,邊走邊輕輕打開,看到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張照片和一枚三角形的平安符。
他垂下眸看著,心頭的思念猛然決堤。
齋戒和抄經的這三天,紹熠隨思緒似乎是凝住的,直到現在那些讓他活過來的感情才開始漸漸充盈。
沒人知道他現在多想把青年抱進懷裡好好的吻一吻。
紹熠隨加快了去正殿的腳步。
然而就在進門的前一秒,紹熠隨怔住了。
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前方,掛滿紅布條的樹下,面龐白皙漂亮的青年正踮起腳,將手裡的布條掛上去。
有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在是哪一年。
青年掛好了布條,落回平地,眼眸一轉,也望見了他。
紹熠隨腳步不受控製的朝著他走去,幾步之間,他已經上前緊緊把人抱進了懷裡。
“繁繁……”
懷裡的青年眨了眨眼,笑出了聲,在他耳邊小聲道:“紹總,你也來這裡還願啊?”
還願?
聞繁從口袋裡掏出兩條布條,晃了晃。
笑道:“十年前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