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的奇思妙想驚到了不少人。
最先回神的卻不是黑暗生物, 而是被她捏著臉的凱瑟琳。
紅發夫人早就知道女妖的狠毒和凶狠，所以對她張嘴閉嘴就要扒皮的事情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彆。
甚至輕輕的說了句：“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
女妖有些意外：“為什麼？”
凱瑟琳彎了彎嘴角，嬌弱的眉眼微微彎起，聲音輕緩：“你看中了我, 也算是讚揚我的美貌。”
旁聽中的玩家們：……這個理解角度也是我們沒想到的。
而女妖卻輕輕皺起眉頭。
或許是因為凱瑟琳長了一張她很喜歡的面孔, 所以她對凱瑟琳印象深刻。
這是個溫柔的妻子, 慈愛的母親, 柔弱的農婦，在黑暗生物眼中, 脆弱的就像是個小蟲子。
按理說，現在被自己挾持住，早就已經嚇得渾身哆嗦了, 沒想到還有心情和自己開玩笑。
有些怪，但又說不出哪裡怪。
凱瑟琳卻沒給她多思考的時間, 很快就再次開口道：“不過我想, 你專門把我拽出來, 應該不是單純為了敘舊。”
女妖打量了她幾眼，然後才道：“當然, 我需要你的幫助。”
凱瑟琳：“如果我不答應呢？”
女妖：“那就把你送給食人魔加餐。”
凱瑟琳面露無奈, 顯然對這種無賴的行徑頗為不滿。
女妖已經道：“我需要那個叫塞薩爾的人類，如果你能幫忙將他帶到這裡，那麼我會給你想要的。”
聽了這話，玩家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有陷阱。
畢竟遊戲的陣營劃分是不會騙人的，女妖的標記就是純正的黑色, 屬於boss級彆的野怪，和玩家鮮明對立，那麼她肯定沒懷著什麼好心。
可凱瑟琳用柔柔的聲音詢問著：“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女妖自信抬手。
下一秒, 被捆成粽子的前夫哥僵屍就被藍色火蛇卷了過來，狠狠砸在地上！
大概是太過猝不及防，就連僵屍自己都沒料到，導致沒有任何防備，原本就被銣銫砸過的腦殼再次砸在了地板上，嘩啦啦的掉了一片骨頭渣渣。
結果就是醜陋程度更上一層樓，乾脆面更是觸發了青少年保護的被動，前夫哥原地變成大蘑菇。
乾脆面歪了歪頭，做出評價：“傘蓋是黑色的，好像一朵大香菇啊。”
被僵屍嚇到了白日放歌：……羨慕，當小孩真好，我也想當小孩。
女妖則是笑著說道：“隻要你把金發美人帶來，我就把你丈夫的靈魂還給他，還會為他更換一套漂亮的皮肉。”
說著，女妖抬頭，正好看到了偷偷往這邊看的白日放歌。
大概是因為玩家沒有靈魂的痕跡，女妖又吸食過好幾個半螳螂人的靈魂充當臥底，所以一時間沒有辨認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於是，女妖指了指白日放歌：“這個半螳螂人就不錯，我把他的皮換給你丈夫吧。”
白日放歌愣在當場。
他隻是一個無辜的吃瓜群眾，啥也沒乾，為什麼要剝他的皮？
這個遊戲的NPC太可怕了！
乾脆面則是有些不解，拽著銣銫小聲詢問：“不對啊。”
銣銫：“什麼？”
乾脆面：“我們是和塞薩爾一起來的，如果女妖盯上了塞薩爾，沒道理見不到我們，那為什麼她還把我們當半螳螂人？”
銣銫眨眨眼，思索片刻，然後開始憤憤不平：“回頭就給遊戲寫建議，讓他早點開放二次捏臉的功能，我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乾脆面：“什麼意思？”
銣銫：“都是因為我們長得實在是太普通，連野怪都記不住我們！”
乾脆面：……
可凱瑟琳壓根兒沒看玩家，而是定定地望向了女妖，一字一頓：“不，我拒絕。”
女妖一愣，低頭看她。
然後就發現紅發夫人的臉頰鼓起來，又憋下去，似乎在嘴裡藏著圓形的珠子。
但她的聲音沒有任何影響，依然清晰堅定：“我不需要新的皮肉，也不想要一個屍體。”
女妖面露不解：“為什麼？我帶他走的時候，你明明很傷心的。”
凱瑟琳輕笑一聲：“他是孩子的父親，那時候我知道他馬上就要死了，哪怕隻是出於禮貌我都會為他短暫哀悼。”
女妖：“你怎麼知道他會死？”
凱瑟琳：“因為他這個愚蠢的家夥愛上了一個黑暗生物。”
此話一出，女妖就愣在當場。
人類怎麼會認出自己……除非，她不是普通人類。
下一秒，女妖就看到凱瑟琳吐出了一顆珍珠，隨後，柔順的紅色長發猛地膨脹，五官也從溫柔嬌弱變得淩厲刺骨。
……見鬼的！
女妖猛地鬆開了凱瑟琳的下巴，後退幾步，一臉震驚：“你是女巫！”
凱瑟琳卻懶得回答了。
她緩緩起身，嘴角上挑，雙目赤紅，直接抬起雙手，毫無顧忌的露出了手掌和手背上爬著的黑甲蟲們，同時摸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羊皮紙。
沒有意外的話，裡面是女巫夫人繪製的詛咒陣法。
死咒起步，上不封頂。
而一直遊刃有餘的女妖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身上的藍色火焰猛地升騰，隱隱的在焚燒著她的皮肉。
可平常對於漂亮外貌無比看重的女妖卻顧不上這些，隻管對著黑暗生物們抬手，厲聲道：“阻止她，快！”
黑暗生物們急忙答應下來，可沒有任何一個願意衝上去。
這讓銣銫很是不解：“他們為什麼這麼害怕？”
而已經趁亂縮回來的鳥妖正巧聽到這話，面露驚訝：“你們帶了女巫進來，居然不知道她的脾氣？”
銣銫：“不是一個不幸喪偶的可憐女人嗎？”
鳥妖搖頭，壓低聲音：“女巫的經曆各有不同，個性也不一樣，隻有一件事情是共通的，那就是記仇。”
銣銫：“不至於吧，我感覺凱瑟琳很溫柔啊，還會做面包給我吃呢。”
鳥妖：“那得罪過她的，有活著的嗎？”
銣銫：……
隻知道巫妖城主和小弗蘭克，貌似，都死了。
鳥妖已經接著道：“因為記仇，所以女巫往往會做出很多瘋狂的行為，她們會將自己的仇恨變成惡咒，無差彆的攻擊每一個生物，被逼急了，就會用自己的命去同歸於儘，哪怕是高階黑暗生物的女妖也逃不過去。”
白日放歌倒吸一口冷氣：“居然能開大，極限一換一！”
銣銫也瞪大眼睛。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的明白了“女巫”這個稱謂所代表的意義。
怪不得迭羅大主教被下了死咒也不敢反抗，怪不得十六一個國王對著凱瑟琳都格外客氣。
這可能就是職業優勢吧……
但凱瑟琳並沒有真的要跟女妖換命的意思。
且不提自己還記掛著小雷爾，單單說她對女妖的仇恨，其實也沒有十分深重。
自己為了婚姻，花儘心思，甚至不惜去找水精靈交換珍珠，甘心放棄一切當個普通農婦，卻沒想到嫁給了個混蛋。
如果不是女妖的到來，她還會和混蛋一起生活。
比起憎惡，好像慶幸還能多一些。
這種情緒下的凱瑟琳其實是釋放不出同歸於儘的惡咒的。
可她還是做足了架勢，成功逼退了四周圍的黑暗生物。
隨後，紅發女巫用力扯碎了手上的羊皮紙！
黑暗生物們大驚，生怕自己成為詛咒目標，女妖更是直接將前夫哥僵屍丟了出去，狠狠砸在牆上，骨裂聲不絕於耳。
可讓他們意外的是，預料中的惡咒並沒有到來，而是一片煙霧彌漫。
……這是什麼新型的詛咒嗎？
凱瑟琳則是趁亂衝到了玩家中間，低聲道：“我們走。”
玩家們迅速回神，並不多問，直接起身離開。
鳥妖猶豫片刻，總覺得女妖不會被這麼輕易的糊弄過去，可繼續留在這裡也隻會得到女妖的報複，於是鳥妖選擇跟了上去。
因為煙霧實在是太過密集，又是在地下，導致不容易找到路。
一直假裝乖巧的蜥尾獅咬了咬牙，選擇從乾脆面的懷中探出頭來，口吐人言：“我知道路，跟我來。”
因為眾人早就知道它是黑暗生物，所以對於它能說話的事情也不太在意。
反倒是蜥尾獅自己炸了毛，小心翼翼的看著乾脆面。
迎接它的就是少年輕撫的手掌，以及一塊好吃的肉乾。
蜥尾獅瞬間感動，小聲道：“主人真好，喵。”
銣銫回頭看了一眼，在心裡感慨：
這年頭，能自己馴化自己的小貓咪已經不多了。
而依靠著蜥尾獅出色的嗅覺和堪稱恐怖的視力，眾人終於找到了通往地上的通道。
鳥妖伸手摸了摸牆壁，點頭道：“就是這兒了，在往上就能回去。”
偏偏就在此時，背後突然有一股熱浪襲來。
眾人回頭，立刻就看到了原本渾濁的空氣驟然一清，慌亂的黑暗生物以及魔獸們被狠狠推開，緊接著，一個藍色的身影朝著這邊走來。
是女妖。
而且是徹底放棄了皮肉偽裝的女妖。
幽藍色的火焰燒掉了那張不知道來自於哪個可憐姑娘的溫柔面孔，露出了女妖的真容，宛如骷髏一樣的身體，隻有烈焰覆蓋，雙眼中也是兩團藍色的火焰。
就算是同為黑暗生物的蜥尾獅都縮起了脖子，把腦袋往乾脆面的懷裡紮。
可玩家們半點不怕，甚至有心情聊天。
白日放歌：“怪不得總想著人家的皮呢，原來是自己沒有。”
銣銫：“可我總覺得這個全身冒藍火的樣子有點眼熟，尤其是身邊環繞的那幾個小火苗……”
白日放歌：“大概，煤氣灶？”
銣銫：“……謝謝，好不容易的恐怖氣氛一掃而空。”
而女妖對他們無視自己的態度表示了憤怒。
失去了人的外形，她也沒了說話的能力，隻能發出嘶吼，然後雙手高舉，身上的火焰驟然劇烈！
玩家們反應迅速，銣銫一把將凱瑟琳推到了鳥妖身上：“保護好我的任務！”
鳥妖急忙張開雙翅，準備飛到地面上去。
蜥尾獅見乾脆面不動彈，很是著急，直接用力一踹，導致原本想要留下幫忙的乾脆面慌亂中抓住了鳥妖的腿，鳥妖又帶上了隨風逐雨。
最終，她一拖三飛了起來，隻留下了銣銫和白日放歌。
還有狠狠摔在白日放歌懷裡的蜥尾獅。
“哢吧。”
很細微的一聲，讓蜥尾獅以為自己砸壞了人類勇士的肋骨。
好在很快發現隻是砸壞了一根笛子。
瞧著挺普通，應該問題不大。
而不等它爬起來，女妖的藍色火焰已經撲面而來！
兩個玩家都不算是遊戲中頂尖等級的，可敏捷度都算不錯，加上他們的身體是係統捏造的，能夠自動屏蔽各種乾擾。
於是，兩人無視了黑暗氣息對於靈魂的拉扯，毫不費力的躲開了藍色烈焰。
“轟！”
烈焰最終砸在了牆壁上，留下了個大大的土坑。
銣銫倒吸一口冷氣：“這玩意兒要是落到咱倆身上，應該能原地回城了。”
白日放歌則是左右查看：“你覺得，我們自己爬上去的可能性有多高？”
銣銫：“你能變出翅膀嗎？”
白日放歌：“不能。”
銣銫：“那就一起寄。”
就在他們準備迎接第二波boss攻擊的時候，突然發現，耳邊傳來了奇怪的沙沙聲。
是螳螂語言嗎？
……不，是蟲子！
兩人震驚抬頭，然後就發現眼前出現了眾多藍色光亮，並非女妖的火焰，而是密密麻麻的掘地蟲。
它們悠悠的冒著藍光，正從地下的各個縫隙中鑽出來。
數量眾多，幾乎布滿了整個空間。
銣銫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有點惡心……”
白日放歌下意識抱緊了蜥尾獅，高高的身體努力往銣銫身邊縮，聲音驚慌：“我們要怎麼辦？會不會被蟲子吃了？”
銣銫不知道怎麼回答。
雖說玩家不怕死，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喜歡被蟲子圍攻。
於是，銣銫大腦急轉，第一個想法就是引導著女妖的火焰灼燒這些掘地蟲。
可是女妖皮肉沒了，腦子還在。
她看出了玩家們的意圖，居然停下了攻擊，好整以暇的抱著手臂，骷髏的臉硬生生看出來了點似笑非笑。
銣銫不得不考慮其他對策，突然想到：“之前找到黑泉的時候，十六說起過這些掘地蟲，說這些東西喜歡聽到歌聲，”說著，她用力拍了拍白日放歌，“你不是唱歌的嗎，快，唱！”
白日放歌面露猶豫，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眼看著掘地蟲越來越多，遠處的那些黑暗生物也有朝著這邊衝過來的意思，他不敢再耽擱，深吸一口氣，開始放聲歌唱！
……不好聽，也不刺耳，就是突出一個普通。
甚至，像是詩朗誦。
掘地蟲明顯不喜歡這種類型的歌曲，完全不為所動。
女妖也歪了歪頭，似乎不知道這倆人類在做什麼。
銣銫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忍了一會兒，終於捂住了白日放歌的嘴巴，很是不解：“你不是說你是唱歌的嗎？”
白日放歌一臉無辜啊：“對呀。”
銣銫：“那為什麼唱成這樣？”
白日放歌更加無辜：“如果我唱得很好，怎麼會閒到天天在家裡打全息遊戲？”
銣銫：……
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但經過這片刻的耽擱，掘地蟲的數量變得更多。
它們明顯更聽女妖的話，眼看著就要將玩家圍攏起來，讓他們體會一下恐怖片特有的驚悚效果。
情急之下，銣銫大聲道：“快，用笛子，半螳螂人送你的那個！”
白日放歌立刻取出了笛子，放到嘴邊就要吹響。
蜥尾獅大驚，急急道：“不行，我剛剛把它砸裂……”
話音未落，白日放歌已經用了力氣，鼓起腮幫子。
隨後。
“滴滴噠……滋——！！！”
原本應該是輕快的笛聲驟然劈叉，泄氣一樣地發出了一陣堪比撓鐵片一樣的可怕聲響。
女妖身上的火焰都顫了顫，然後想是想到了什麼，立刻飛身過來要阻止玩家。
但掘地蟲已經有了反應。
它們喜歡歌聲，因為歌聲能夠撫慰它們暴躁的情緒。
但玩家明顯不知道，如果反著來的後果將是什麼。
隻是隱約記得，十六好像說過，這蟲子，會炸……
下一秒，有一隻散發著藍光的掘地蟲突然爆發出紅光，身體驟然炸裂！
然後周圍就有其他蟲子也開始從藍變紅，噗噗聲響成一片。
兩個玩家先是發懵，然後就反應過來，急忙拽緊兜帽趴到地上，身體蜷縮一動不動。
然後，就聽到了一陣陣的聲響。
先是氣球爆炸的聲音，然後就是鞭炮炸裂的動靜。
白日放歌還有心情嘟囔：“跟過年似的，等會兒是不是要放煙花？”
話音剛落。
“砰，砰……轟隆隆！”
巨大的爆|炸聲讓玩家們再一次認識到掘地蟲的數量到底有多少，也讓沒有任何準備的黑暗生物們哀嚎成了一片。
而等震動停下時，兩個玩家試著抬起頭。
然後就和隨風逐雨以及乾脆面面面相覷。
銣銫有些愣：“你們沒逃上去嗎？”
隨風逐雨沉默片刻，才回道：“應該是你們現在露天了。”
銣銫先是不解，然後才想起來朝著四周圍看。
女妖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裡。
而原本陰暗的地下，此時已經完全暴|露，成了一個大坑，他倆此時就坐在坑底。
怪不得能看到隨風逐雨呢……
那些玩意兒到底是掘地蟲還是T|N|T啊……
就在銣銫持續發呆的時候，乾脆面趴在坑邊，好奇的問了句：“學姐，到底怎麼了呀？”
銣銫張張嘴，突然不知道從哪兒說起，無論是掘地蟲還是失業歌手，都不像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裂開的笛子上，又看了看砸裂了它的蜥尾獅。
最終擠出來一句：“一切的起因大概是……大橘為重？”
乾脆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