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面春太晃進廁所,隨手將手裡喝空的可樂罐扔掉。
他正處在一個極度無聊的狀態。
重面春太成為詛咒師的時間並不長,是組屋鞣造發現了他的詛咒師天賦,實際上就連重面春太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的術式究竟是什麼原理。
被發現詛咒師天賦後他就一直跟著組屋鞣造混,好不容易混上一次大行動,結果組屋鞣造就倒黴的被咒術高專的人抓了,上頭下達了蟄伏的命令後也沒了動靜。
重面春太一顆想搞事的心無處安放,散漫地想東想西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身後跟了人。
空易拉罐落在瓷磚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咕嚕嚕地向外滾去,直到碰到一雙白球鞋,戛然而止。
“嗯?”
重面春太疑惑的抬頭看去。
白色短發的少年站在入口的位置,正抬手拉下了遮住小半張臉的高衣領。
咒術師!
重面春太意識到不妙,面色扭曲的伸出手召喚咒具。
“沉睡吧。”
「蛇目」與「牙」言出靈隨。
重面春太隻覺得大腦“嗡”地一聲,頓時兩眼翻白。
眼看著金發單馬尾少年就要倒下,狗卷棘還沒舒出一口氣,拉著衣領的手猛地一頓,危機感驟然拉響警報!
“唰——”
狗卷棘飛快矮身往旁邊一躲。
長著紫手的劍刃咒具擦過他的頭頂重重砸在了洗手台上,“砰”得一聲,石台連通內置水管應聲爆裂。
狗卷棘不得不退開一步躲避滋出的水花,就在這時,那把不知從哪飛來的咒具卻以手代腳的跑到了重面春太身邊,自發握在了他手上。
原本中了咒言本該睡過去的重面春太此時也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睜開了眼睛,握著咒具就衝向了狗卷棘。
狗卷棘眯起眼睛,再次開口:“不許動。”
重面春太的身形肉眼可見的一僵,像是被無形的枷鎖鎖在了原地。
這人的術式有古怪。
狗卷棘沒有貿貿然接近。
果不其然!
不過是幾息之間,言靈就失效了。
重面春太手中的咒具直直劈下,如果剛剛狗卷棘上前,這會兒處境就會變得十分危險。
“哈哈哈,你的咒術對我不管用!現在輪到我了!嘿!”兩次抵抗了咒言後,重面春太囂張的大笑著揮舞著咒具砍向狗卷棘。
他眼下的倒三角印記消失了。
狗卷棘目光掠過思索,原本重面春太的眼下一共有六個倒三角印記,現在隻剩下四個了。
是可以抵消他人咒術的術式嗎?
舌尖頂了一下上顎,狗卷棘側身躲開重面春太的攻擊。他的喉嚨沒有發乾的感覺,對方的咒力似乎並不強大,等級在他之下。
“什麼呀!你隻會躲嗎?那可不太行啊!哈哈哈哈哈!”
金發少年的攻擊毫無
章法,隻是蠻橫的揮舞著手中的咒具。
狗卷棘輕而易舉就抓住了對方的一處破綻,反手擰著對方的胳膊就是一個狠狠地過肩摔,直接將人砸進碎裂了一半的洗手台。
“哐——!”
在特意加大的咒力加持下,大理石台不堪重負徹底碎裂。
重面春太口吐鮮血,這下意識到了不對,望向門口白發少年的眼中露出驚恐,重創讓他的鼻血也不受控製的流下:糟糕了,這個咒術師很強!得逃跑!
聽到動靜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對視一眼,同時拔腿往聲響處跑去。
“狗卷前輩!”
釘崎野薔薇看到刺向狗卷棘的咒具,毫不猶豫的扔出釘子,精準出錘:“彆想得逞!”
咒釘角度刁鑽的直接穿透咒具的手掌心將它釘在了天花板上。
“醃魚子。”
已經退出到廁所外的狗卷棘對著釘崎野薔薇比了個大拇指,同時抬起手掌示意兩人彆過來,目光依然盯著水漬裡掙紮的人。
看到作為倚仗的咒刃被釘住,重面春太破防大喊:“你這女人到底會不會看氣氛啊!”
釘崎野薔薇毫不客氣的發出嘲笑聲。
又一個倒三角印記消失了,狗卷棘眼神一動。
看來不是抵消咒術的術式。
狗卷棘剛才那一擊他是抱著讓他重傷的目的去的,可現在看起來,最多也就是個輕傷。
是能夠抵消傷害的術式啊。狗卷棘飛快的做出了判斷。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見狗卷棘占上風也沒那麼著急了。
“明太子。”狗卷棘指指耳朵,提醒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
伏黑惠立刻拿出了兩對耳塞,一對給了釘崎野薔薇,一對自己戴上。
狗卷棘見兩人準備好,再次開口:“「壓扁吧」。”
“啊——”
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也沒來得及捂住耳朵的重面春太甚至沒能發出一聲完整的慘叫,再次口吐鮮血。
他渾身上下的骨頭仿佛都要被碾碎了,巨大的重力施加之下,直接以他為中心壓出了龜裂的紋路。
這一次,直接消失了兩枚印記,還剩最後一枚。
狗卷棘:“「吹飛吧」。”
重面春太重重地砸在了牆上,隨著最後一枚印記消失,他也幾乎失去了站立的能力,癱軟著滑下癱坐在地。
“饒……饒了我吧……”重面春太淚流滿面的求饒,被絕對實力震懾的他隻剩下了恐懼。
狗卷棘從手機裡調出照片,放到了重面春太面前讓他辨認:“鮭魚子。”
“……鮭魚子?什麼意思?”重面春太不明所以,隻能去看照片,這是……
這時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也走了進來。
伏黑惠問出聲:“你最近見過照片上的人嗎?”
“他一看就是不會老實回答的類型,再教訓他一頓吧。”釘崎野薔薇擺出惡人臉,看起來非常想一錘子砸下
去。
“不不不!我見過的!我見過他!但他不是來找我的!他是來找咒具師的!”重面春太顧不得遲疑連忙回答,“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上一次也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了!我就遠遠的看到過他一眼!真的!”
“哦?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嗎?我覺得你在撒謊呢!”釘崎野薔薇掏出稻草人,直接拔下了一把重面春太的頭發捆了上去,看起來充滿了邪性。
“我說的是真的啊!”重面春太都要崩潰了,“兩個月?啊,不是,三個月前!他帶著一個白發小鬼來找組屋鞣造,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那以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啊!”
狗卷棘編輯信息發送出去。
釘崎野薔薇給了稻草人一下,重面春太暈死過去。
三人站到一起。
釘崎野薔薇問:“接下來把他帶回高專?話說那張照片裡的人到底是誰啊,這次事件的主謀嗎?”
伏黑惠眉頭緊鎖。
“一個不應該存在的人。”
泉清次:“不應該存在的人?”
“沒錯。”柊月瞳大大方方的直接將信息的界面展示給了泉清次看。
出現在聊天界面的是一張泉清次有些記憶的臉。
以去年調查新月教為開端,至今還有案件積壓。
本世紀最惡詛咒師,夏油傑。
“是他?”泉清次有些意外。
雖然因為「窗」的情報封鎖,去年的合作結束後泉清次並沒有拿到調閱最終結果的權限,但他也走偏門拿到了一部分情報。
夏油傑掀起的新宿“百鬼夜行”計劃大敗,他本人應該是被咒術高專這邊抓獲秘密關押了才對。
泉清次第一個想法就是,難不成咒術高專被人跑了?
“咒術師常規分為一至四級,由強到弱遞減。但也會出現那種極少數的,超規格的存在,這一類術師被歸為特級,”柊月瞳按熄屏幕,收起手機,“近三十年裡,咒術界一共隻出現了四位特級術師。”
“其中,特級詛咒師夏油傑於去年盂蘭盆節在新宿掀起百鬼夜行,並襲擊東京咒術高專,造成了大量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最終在與同為特級的咒術師戰鬥中落敗,已被執行死刑。”
泉清次提出一個反駁:“咒術界高層的心並不齊,有他的幫手也並不奇怪,況且你們不是到現在也沒辦法確認誰有問題不是嗎?”
“不是那樣的原因,”柊月瞳偏頭看向泉清次,解釋道,“擊敗夏油傑的人是憂太,執行夏油傑的死刑的人,是我。”
泉清次清晰的聽到了耳麥裡傳來了簽字筆被捏斷的聲音。
柊月瞳含糊了一下過程,隻說了總結的結果:“總之夏油傑確實已經死了,所以三個月前去找組屋鞣造的人不是夏油傑,另外能確認到的是,夏油傑的屍體被盜。”
所以柊月瞳才必須要有足夠的證據來確認她的推理。泉清次契合上信息的介入點,這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斷卻
讓他有種渾身上下冒雞皮疙瘩的感覺,因為真實的推斷順序是反過來的。
人們總是會慣性的忽略已經死亡的人,畢竟一個死人能做什麼呢?
這是常理。
“確實,在處理屍體的環節出了問題,但唯獨那個人是不需要懷疑的。”柊月瞳虛起眼睛十分無奈,五條老師隻是單純的不靠譜而已,畢竟對五條悟來說,想要創死所有人也意見是很簡單的事。
藏起的底牌一旦被翻開,就會失去原有的價值。
柊月瞳盯著監控裡活潑的湊在若鹿一雄旁邊說著什麼的粉發少年若有所思,繼而轉頭對泉清次:“這次多謝泉先生幫忙了。”
聽到柊月瞳這明顯帶著要告辭以為的開頭,泉清次不再保持著討論情報的嚴肅態度,神色溫和了一些:“說起來,這還是你從國外回來之後我們第一次見面,問候的有些遲了,在國外的時候還習慣嗎?”
“挺好的,行程很順利,去了很多不同的國家,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風景,也吃到了很多好吃的東西,”柊月瞳眉眼彎彎,“整體來說是一趟很有意思的修學旅行。”
泉清次:“聽起來很不錯。”
“是那樣沒錯,而且有些時候如果不是走出去,可能感受不到一些東西,”柊月瞳走到房間懸掛著地圖的那一面牆前站定,看著那爛熟於胸的一個個節點,“不管是繁華的都市還是偏遠的村莊,要說起和這裡最大不同,我覺得不是居於其中不同膚色的人種,也不是不同曆史衍生的文化差異。”
“由人組成的社會群體雖然存在著不同的上限,但最低穀卻是持平的。”
“可即使是在被稱為謀殺之都的洪都拉斯聖佩德羅蘇拉,那裡的咒靈水平也要低於東京的一個區,當地咒術師的水準同樣也遠低於國內。”
柊月瞳伸手按在那張鋪滿了大半張牆的地圖上,從上到下依次報出了十個地名:
“青森,盛岡,仙台,東京,埼玉,名古屋,京都,大阪,廣島,鹿兒島。”
“維持咒術界穩定運行的觀測窗口「窗」依托於天元大人千年前創立至今,覆蓋日本除北海道外全境的十大結界。”
柊月瞳轉過身:“在我看來,這個結界的本質,是一個巨大的熔爐。”
天元創立的十大結界除了輔助「窗」觀測全國各地咒靈,同時也肩負著隱匿咒術界的重要任務。
入職輔助監督管理的人員隻要經過簡單的培訓就能使用結界術,最常見,使用最頻繁的就是咒術師執行任務是施放的「帳」。
並不是結界術多簡單,也不是因為這些人天賦異稟,而是因為這些結界術本身就依托於天元創立的十大結界。
十大結界就是覆蓋全境的網絡,術師隻要輸入正確的密鑰,就能提取使用對應的結界術。
可就像電腦需要電源才能支撐軟件硬件的運行一樣,天元創立的結界自然也需要運行的動力。
隻要意識到之後,稍微動動腦子想想,就該知道,想要維持全境規模的結
界,其需要的能量必然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規模。
建立結界的天元是咒術師?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毫無疑問支撐結界運轉的能量必然就是咒力。
而如此大規模且源源不斷的能量,由天元一個人提供顯然是不現實的,那麼最有可能的提供者,隻能是存在於其中的人。
“今天的對話很愉快,”柊月瞳對著泉清次點頭示意告辭,“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泉先生。”
離開泉清次的辦公司,柊月瞳搭乘電梯到四樓找到了正和若鹿一雄一起複盤酒井戶推理過程的虎杖悠仁:“悠仁君,我們要回去了哦。”
“是是!”
虎杖悠仁快速和若鹿一雄等人打了個招呼後就跑到了柊月瞳身邊。
柊月瞳也是對著所有人微微鞠了一躬作告辭,才帶著虎杖悠仁離開了「倉」所屬的大樓。
“瞳前輩去了什麼地方啊?”虎杖悠仁好奇的問,明明說是來抓凶手的,結果柊月瞳離開之後,一直到破案她都沒有出現。
“去拜訪了一下我的父親。”雖然柊月寰全程都沒有露面,但柊月瞳知道他一直都在,畢竟泉清次的耳麥戴的是一點也不掩飾啊。
虎杖悠仁一驚,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看公安的大樓:“誒?!瞳前輩的父親在這裡工作嗎?”
“沒錯,他是這裡的科研人員。”柊月瞳看著虎杖悠仁驚訝瞪大眼睛的樣子有些奇怪,“怎麼,很奇怪嗎?”
“啊,”虎杖悠仁輕輕啊了一聲,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這樣有些失禮,撓撓頭,“倒不如說是太……普通了?因為感覺身為咒術師的大家似乎都有咒術背景呢。”
虎杖悠仁沒有特意去詢問過,不過也從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那裡了解到了一些,再加上咒術高專是推薦製入學,他下意識的就認為柊月瞳也是一樣。
柊月瞳溫柔的對著虎杖悠仁笑了笑:“我的父母都是沒有咒術背景的普通人,我會成為咒術師也是一個意外情況。”
對於打聽彆人的私事虎杖悠仁有點不好意思,見柊月瞳沒有在意,他也放了心:“哦,對了,凶手已經找到了,是個叫重面春太的家夥,瞳前輩你沒有看到過程,鳴瓢先生可太帥了!好可惜!”
虎杖悠仁嘰嘰喳喳把在井端發生的事講給柊月瞳聽,柊月瞳也沒有打斷他,虎杖悠仁躍躍欲試的問:“那接下來我們是去抓那個叫重面春太的詛咒師嗎?”
“重面春太的話已經抓到了,”柊月瞳把釘崎野薔薇拍的她和狗卷棘,伏黑惠以及鼻青臉腫的重面春太的合影亮給虎杖悠仁看。
“誒——!!”
虎杖悠仁捧著手機難以置信的大喊:“騙人的吧!”
竟然背著他偷偷去執行了任務!
虎杖悠仁變成蘑菇。
柊月瞳忍不住笑道:“悠仁君的任務可要比這重的多。”
虎杖悠仁頓時兩眼放光:“什麼?什麼!”
“接下來,我們要去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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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送柊月瞳離開,門合上,又直到腳步聲遠離,獨自一人站在房間中央的泉清次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對著耳麥後的人說道:“我覺得小瞳可能想起了一些東西。”
耳麥裡寂靜了好一會,才傳來了一點衣料摩擦的沙沙聲,柊月寰看著自己面前斷裂的簽字筆,聲音裡帶著一些久未開口的沙啞:“不讓她和木記見面就沒關係,小瞳本身的記憶並沒有問題,那些在潛意識世界裡發生的一切,從潛意識世界離開的時候不會留下記憶,就算再一次回去,那也是又一次新的記憶了。”
「罔象女」係統的本身依托於異能者飛鳥井木記同名的異能「罔象女」,是一種可以共享夢境的能力。
夢的本質是人類潛意識的映射,就像人們總是記不住自己做的夢一樣,離開潛意識世界的人也不會有在潛意識世界裡經曆的所有記憶。
真的是這樣嗎?泉清次沒有反駁,內心卻並不認可柊月寰的說法,確實在離開「井」之後,人不會記得其中發生的一切,但還是留下了什麼東西。
就像鳴瓢秋人作為神探一次次進入井中,雖然沒有作為神探酒井戶時期的記憶,卻還是有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作為情報人的直覺告訴泉清次,很重要。
“那些消息是她特意告訴我們的。”柊月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邊。
“果然如此嗎?看來在去找小瞳之前,我們還得和九十九由基小姐見一面才行,”泉清次揉揉眉心,想了想沒忍住,感歎道,“該說不說到底是父女……”
柊月寰沒說話,抬手直接掐斷了無線耳麥。
泉清次話說到一半被完全靜默下去的耳麥打斷也不生氣,彎了彎唇角:“小瞳不站在咒術界一邊的話,那就好辦很多了。”
另一邊,切斷耳麥的柊月寰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粉色頭發的少年活潑的追逐著白發少女遠去的身影。
似是有所覺,少女回過頭。
單向玻璃後,柊月寰看見的,卻是一張更為幼小,雙目空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