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會讓人長出血肉。
但濃烈的恨意能逼人飛速成長。
降穀零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走出臥室。眼下積著淡淡黑青,他困頓但徹夜難眠。
降穀零在床沿坐了會,空白的思維才重新開始運轉。大腦開始活躍,痛苦的情緒也隨之滾滾而來。
他走出反鎖的臥室,阿涼已經盤著腿坐在沙發上開始工作。
小景還是沒有被她接回來。
降穀零垂下眼簾,折身拐進衛生間。他捧起一把冷水潑在臉上,撐著洗漱台看向鏡中的自己。
他需要小景,不管是出於對諸伏景光的思念,還是出於對阿涼手機的窺竊。
很可笑。
明明幾l周前他還視小景為威脅,把它當作是阿涼精心準備的蜂蜜陷阱。但當小景從他的世界消失,他又開始想它。
長歎一口氣,降穀零扭頭看向窗外。透過衛生間窄小的窗戶,透亮湛藍的顏色鑽入瞳孔。
入夏了,鑽進房間的風帶著太陽溫暖的氣息。
降穀零擦乾臉上的水,對著鏡子擺出一個他曾反複練習過千百次的笑,走回客廳:“我打算出去逛逛,需要順手幫你帶食物嗎?”
阿涼手指飛舞,把鍵盤敲得劈啪作響。她掃降穀零一眼,搖頭。
降穀零對阿涼的回答並不意外,這個女人每次投入軟件工作,就會像換了一個人。
降穀零不關心阿涼是否餓肚子。要不是迫切想知道組織的秘密,他絕不會靠近阿涼半步,更不會擺出友善的姿態接近她。
至於安全屋裡第三個人有沒有吃飯……
黑麥威士忌去死!
·
天氣持續升溫,降穀零早早換上方便運動的T恤。
他在路過一處辦公大樓,腳下一頓,拐了進去。
七層建築在東京不算高,但足夠擠下不少小公司。一家快餐店和小有名氣的連鎖咖啡店入駐了辦公大樓,就在一樓大廳的位置,各自分居東西兩側。
降穀零是來買咖啡的。
他需要咖啡.因刺激中樞神經,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一樓大廳空著不少桌椅,隻零散坐著三五個人。再過十分鐘,午休時間到,大批社畜就會從電梯或樓梯口湧至一樓,坐滿大廳。
咖啡櫃台邊,一道倩影引起降穀零注意。
降穀零凝視須臾,朝對方走去。他擺出尋常的笑:“好久不見,雪野部長。”
明日香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放下飄著熱氣的白瓷玻璃杯:“好久不見,安室先生。”
“你怎麼會在這,今天休息嗎?”
“我開了一家網絡科技公司,今天是二面和簽用人合同的日子,所以過來看看。”
“你的公司在這棟樓裡?”
明日香朝窗外挑了挑下巴:“不,我的公司在對面。”
降穀零順著明日香的動作看向馬路對面。
已
經建成有些年頭的大樓還沒來得及掛公司招牌,但聽說是被人整棟買走。吊著安全繩的工人懸掛在牆外面,把灰蒙蒙的窗玻璃擦得透亮。()
樓下擠滿西裝革履的面試者,被招待著進入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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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穀零沉默了一瞬。
他知道前些天鬨得沸沸揚揚的受賄傳聞,也知道明日香名下擁有一座世界最大金礦。
但當明日香逛菜市場般,勾勾手指就買下一棟大樓,而且還是東京市區的十層高大樓,降穀零還是忍不住一陣語塞。
他倏然想起鬆田陣平殉職前對他的馬自達RX-7的評價:平價車。
鬆田這家夥,之前在和雪野明日香交往吧。當初班長問他有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他還臭屁地說絕對不會戀愛。
降穀零彎起嘴角,像是回憶起什麼溫馨的事。但他很快又斂起笑意,平淡地看向明日香:“我一會還有工作,就先失陪了。”
他起身走向咖啡櫃台,開始點單。
明日香盯著降穀零離去的背影,端起咖啡,借白瓷杯掩住嘴:“不生降穀零的氣了?”
諸伏景光飄在明日香身後,小聲道:“嗯,已經消氣了。”
低沉的語調聽上去有些心虛,即便已經死了,諸伏景光也為自己曾生降穀零的氣而慚愧。
明日香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咖啡,想的卻是其他事。
不愧是被她吸腦殼都不生氣的貓貓,脾氣真好。決定了,下次她要枕著小景睡覺。
萊肯車緩緩停在對面樓下,鬆田陣平一身高檔西裝從駕駛座下來,帶著副駕的澤田弘樹。
周圍的面試者見了弘樹,全都一臉向往。三五個人試圖巴結澤田弘樹,他們往前走了幾l步,又因為鬆田陣平臉上的表情匆匆止步。
要不是製作身體的材料都被鬆田陣平給謔謔光了,不然今天開車的人應該是萩原研二。
目送幾l人進屋,明日香給長龔佑發去短信:「你現在在哪?」
信息剛完成發送,明日香就看到長龔佑騎著部長從外面走進來。長龔佑跨坐在部長脖子上,像騎著一頭人形坐騎。
公安部部長脖子前傾,裸.露在外的後頸貼著一張膏藥,彆扭的體態讓人聯想起水族館的烏龜。
明日香緩緩收起手機:“……”
看樣子部長被長龔佑折磨得不輕。
公安部部長很快也注意到大廳裡的明日香,他臉色微變,笑著走過去:“雪野,你怎麼在這?”
明日香同樣衝對面大樓挑了挑下巴:“看到對面那棟大樓了嗎,我的。”
“這樣啊。”
部長又客套了幾l句,轉身去買咖啡。他和端著咖啡的降穀零擦肩而過,互不相識。
降穀零端著咖啡和一袋面包離開大樓,身形漸遠,直至消失。
明日香小聲道:“和你打賭,他的面包是買給阿涼的。”
諸伏景光笑著把手搭在靠背扶手:“零很認真地在拉攏你。”
() “不愧是SSR,敬業程度就是不一樣,我越來越想要他了。”
諸伏景光笑得無奈:“明日香,你又說奇怪的話。”
明日香咽下最後一口咖啡,才慢悠悠道:“放心好了,我會尊重他自然死亡的規律。”
大樓外突然響起尖銳的刹車聲,巨響和尖叫隨之而來。
一輛被加固過的貨運車直衝大樓而來,正門玻璃被撞得稀碎,玻璃散落一地。貨運車車頭鑲在大廳裡,車身卡在大樓外。
尖叫聲中,幾l個拿著槍的蒙面劫匪跳下車。
手握□□的蒙面男先是朝天開了一槍,旋即指向眾人:“全都不許動!!”
一個體型臃腫的蒙面男把眾人趕到一塊:“全都閉嘴,不許叫!”
第三個人是個瘦高的家夥,他拎來一卷黑色的寬膠帶,開始反綁眾人雙手。
現在是午休時間,起碼有三分之一的員工離開了大樓。但冰涼的地板上坐滿了被反綁雙手的普通人,一眼掃去,起碼有二十來個。
車上一共下來六個持槍男人,瘦高男人和胖子互相搭配。一個持槍威脅,一個綁住手。
一個人拎著幾l捆炸.彈,固定在大廳各個角落。
其他三人降下卷簾門,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東西。
明日香混在人群裡,配合著蹲坐在地上。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最遠處的劫匪,他抱著一杆步.槍,右耳戴著一枚造型獨特的有線耳機。
明日香皺眉。
科技發展到現在,無線耳機已經能滿足諸多需求,為什麼要佩戴會阻礙行動的有線款。
以及……他在和誰通話。
明日香瞟向斜前方,離她兩米遠的地方是這棟大樓的樓梯間,她可以從那裡逃向大樓頂部。
明日香旁邊年輕的女孩不停發抖,小聲啜泣,卻在看到明日香的臉後頓住哭。震驚和茫然從臉上一閃而過,女孩清澈的眸子開始閃爍。
她張嘴想說點什麼,又用力抿唇,希冀的眸子倒映出明日香冷靜的模樣。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明日香,即便克製壓抑情緒,對生的渴望和下意識動作也會彙聚成線,指向明日香。
胖子走向明日香,上下打量一番後,他回頭看向身後抱槍的瘦高男人:“就是她吧?”
“對,就是她。”
胖子獰笑一聲:“運氣真不錯。”
他用槍指向明日香:“對不起,你今天必須死在這。”
明日香:“……”
這群混蛋從闖進來起就一直探頭探腦的,搞了半天,原來是在找我啊。
明日香舉起雙手,配合地站起身:“殺我可以,但我有一個要求。”
胖子把槍懟到明日香臉上:“你算老幾l,也敢命令老子。”
明日香歎息一聲,眼神一凜,握住槍杆抬高。對準明日香臉的槍口被舉高指向天花板,明日香一個飛踢正中男人腹部,俯身衝向樓梯間。
明日香速度很快,幾l個劫匪隻來得及看到一道殘影。
渾身腱子肉的綁匪扶起胖子:“你沒事吧?”
先前安置炸彈的男人已經完成工作,接過其他人遞過來的槍,衝胖子嗬斥道:“你怎麼搞的!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胖子蜷縮身子,不停按揉腹部:“女人又怎麼了,她可是雪野明日香!你行你來啊!”
第三個人插進來:“行了彆吵了,你槍呢?”
胖子啞了好一會,才乾巴巴道:“被她搶走了。”
幾l人皆是沉默。
人質在被用槍指頭的情況下,奪走了劫匪手裡的槍。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絕對會成為年度滑稽新聞素材之一。
但放在明日香身上,事情又變得合情合理。
肌肉男責怪道:“都知道雪野明日香厲害,你還把槍懟她臉上。”
“我、我……”胖子舔舔嘴,強行辯解,“我哪想到她這麼離譜。”
戴耳機的男人終於出聲:“先不管她。胖子,你去把安全通道的大門鎖上,防止那女人回來,其他人照計劃進行。”
胖子聳聳肩:“知道了。”
他鎖上樓梯間的門,扒出插在褲腿上的手.槍。
另一邊,明日香站在三樓樓梯間,左手拎著被她奪走的步.槍,右手單手控製手機。
沒有信號。
劫匪果然設置了信號屏蔽器。
看上去像小頭目的劫匪佩戴的耳機應該是對講機一類的東西,他在和大樓外某人聯絡。
明日香收起手機,眼簾半垂。
東京這座城市到底怎麼一回事,槍支、信號屏蔽器和炸彈到處都是。
歹徒買違禁品比她買大樓還方便。
強酸灼燒般的密集刺痛從胃部和喉嚨傳來,明日香頭大地揉了揉眉心,在心底補充道:哦對,還有致命氰.化.物。
她喝的咖啡被人投擲了氰.化.物。
但可惜咖啡裡的兩滴氰.化.物不足以致死,想殺掉明日香,凶手得用「噸」做投毒計量單位。
明日香重新挺直背脊,徑直走向衛生間,並拐進男廁。
男廁整體布局呈矩形,左邊隔間,右邊小便池。站在門口,一眼便能望儘廁所情況。
明日香拐進男廁,正好和半條腿架在窗戶上的降穀零對上眼。
降穀零雙手扶窗框,正要做出翻牆的動作,半截身體還在窗戶外面。
明日香:“……”
降穀零:“……”
降穀零表情木然地盯著明日香,沉默好一會,正要繼續往裡爬,明日香走過來堵在窗口,滿臉玩味地看向他。
這棟大樓二樓的窗戶被一人多高的廣告牌封死,降穀零隻能爬三樓。他無語地盯著堵在窗戶邊的女人:“你為什麼會在這?”
明日香揶揄道:“逃出來的。你不是走了嗎,在這裡做什麼?急用廁所?”
降穀零表情微
妙地瞪明日香一眼,低頭看向她手裡的步.槍:“聽到巨響,意識到大樓被劫持,所以就來了。倒是你,你手裡的槍又是哪來的?”
明日香沒有回答,她扭頭看向側面的隔間:“出來吧。”
倒數第二間隔間傳來門鎖被打開的聲音,咯吱一聲,門被人從裡面輕輕推開。
降穀零掛在窗戶上,隻能看到淺灰色塑料門被推開,看不到隔間內的情況。
短暫等待後,伴隨著可愛的肉墊踩地的聲音,一隻小金毛出現在降穀零視野。
小金毛戴著一頂警帽,套著件警用防彈馬甲,馬甲背面還用白色寫著「警備部」三個大字。
小金毛樂滋滋跑向明日香,被她抱進懷,尾巴晃悠個不停。亮閃閃的豆豆眼瞟向降穀零,研汪眨眼朝呆滯的男人丟出一個wink。
降穀零拒絕了研汪的賣萌申請,一時語塞:“你——”特意跑來三樓男廁就為了擼狗嗎?
哐當。
成年男性摔在地上的悶響打斷了降穀零的話。
幾l個穿著防暴服的男警從隔間裡摔出來。
一個,
兩個,
……
七個,
八個。
降穀零沉默地站在原地,逐漸呆滯的紫眸倒映出男警們宛如雪崩般從隔間摔出來的身影。他們下餃子般爭先恐後摔出隔間,在地上堆成座小山。
降穀零:?
小小一格單人隔間,是如何容納八名男警的。而且被戲稱為“猩猩”,全警視廳公認最壯的警備部警察。
他們在隔間疊俄羅斯方塊玩嗎?
排除防爆服,他們穿著所有警種裡最厚重結實的警服,黑色防彈衣後面明晃晃寫著SAT三個大字。
SAT。
特殊急襲部隊,負責反恐和人質拯救的精銳部隊。
降穀零疑惑皺眉,SAT的人為什麼會躲在男廁隔間裡。
SAT的人在隔間蹲太久,血液不暢,肌肉像被針紮般難受,不然他們也不至於從隔間裡摔出來。他們揉著肩膀,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站起身。
降穀零看著眼前滑稽的一面,又看了眼不停用臉蹭金毛腦袋的明日香,腦子裡蹦出一句話——
“有臥龍之處,必有鳳雛。”
明日香搶先一步說出降穀零腦子裡的台詞,她抬手朝SAT一指:“你們,臥龍。”
然後調轉手指方向,指向半截身子掛在窗戶上的降穀零。
降穀零滿臉呆滯,不敢置信地看著明日香指向他,用嫌棄的表情輕飄飄丟下幾l個字:“你,鳳雛。”
????
講點道理!
你這個在男廁擼狗的女人怎麼好意思說我是鳳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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