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明日香的輿論陷入僵局,但辛多拉公司依舊位於有利一方。
父親不靠譜,難道明日香就靠譜嗎。
隻要收受賄賂的傳言沒有被解決,明日香就會一直被置於道德窪地。
既然澤田先生不適合繼續當監護人,那何不把澤田弘樹交給辛多拉公司。他們願意為新員工買房,如此大的誠意,又何愁他們照顧不好澤田弘樹。
而且辛多拉還是名滿天下的互聯網巨頭,澤田弘樹在那裡可以獲得更好的發展。
辛多拉的搶人計劃出現了一些差池,但事情的發展還算順利,目前為止輿論都在偏向他。
白馬總監也於三天前出面,向圍堵在警視廳門口的記者表態,一定會徹查明日香的經濟來源。
日本人大多對美國抱有迷之崇拜,狂熱和憤怒的情緒裹挾著每個上網的人,警視廳對外宣傳賬號下每天都有大量網民湧入,問候日本警察的執法公正性。
操縱輿論,資本的常見手段。隻要對自己有利,人民乃至國家都可以淪為工具。
推特本來就是美國的企業,和辛多拉也不存在競爭關係。收錢為辛多拉辦事,他們樂意至極。
見事態朝期待的方向發展,托馬斯·辛多拉終於現身。
辛多拉坐在黑色奔馳後座,出現在酒店樓下。蹲守在附近的各台記者見狀,連忙扛著笨重的攝影機追上去。
長著白人面孔的托馬斯·辛多拉面對記者的采訪,先是皺眉露出苦惱的表情,而後才盯著鏡頭許下承諾:“我對澤田弘樹的事深表遺憾。如果弘樹願意,辛多拉公司隨時為他敞開大門。我願意用最高待遇迎接弘樹的到來,也可以為他申請芝加哥大學的研究生入學申請。”
被記者稱讚的同時,新多拉不忘擺出一副紳士的面孔:“但我還是尊重弘樹的選擇。”
他有禮貌地衝記者們點點頭,裝出不在意的樣子,緩緩搖上車窗。深色車玻璃隔絕開窗外窺探的視線,辛多拉攥緊拳頭,激動得臉色漲紅。
就像成年人自願被團建,學生自願被補課,隻要裹挾民意,辛多拉就能裹挾一切。
警視廳不可能保雪野明日香,雪野明日香也不可能繼續把澤田弘樹強行留在手裡。
不僅是明日香,警視廳也留不住澤田弘樹。
……
——“但我還是尊重澤田弘樹的選擇。”
鬆田陣平剛實現完一個心願,回到家,便看到電視上的畫面。托馬斯·辛多拉一副公正宏偉的聖人嘴臉,讓鬆田陣平煙霧皺眉。
為什麼有人能為了自身利益,虛偽到這種程度。
他扭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澤田弘樹,小少年正低頭和懷裡禁錮住媽媽靈魂的布偶說話。
尊重澤田弘樹的意見……嗎?
且不說澤田弘樹待在明日香身邊過得很快樂,隻要明日香對死靈還留有絕對的統治力,澤田弘樹就絕對不會從她身邊離開。
區區辛
多拉公司,哪有「媽媽在身旁」來得香。
“喂弘樹,”鬆田陣平把手裡提著的塑料袋放到茶幾上,裡面裝著他從外面買來的飯盒,“今天也不用去學校嗎?”
個頭已經長到鬆田陣平大腿的大狼犬們圍過來,熱情地不停撲他。
大型犬個頭總是長得飛快,它們現在甚至可以輕鬆鎖喉研汪,一隻前腳就把研汪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也因此,研汪開啟了偷雞摸狗的生活。每天踮著腳尖出門,再踩著夜色回家,生怕弄出一點動靜,驚動三隻祖宗。
有時候澤田弘樹睡得晚了,還能有幸看到研汪撅著屁股從玄關鬼鬼祟祟爬向樓梯間,活脫脫像隻潛入敵軍大本營的小特務。
被問及學業的事,澤田弘樹搖頭:“大學本科的內容我已經自學得差不多了,教授說學院會單獨給我準備一場面試,通過了就給我保研。”
“謔,”即便是天才如鬆田陣平,也忍不住挑眉感歎,“天賦差距有時候真的能氣死人。”
鬆田陣平的大學導師也曾堵在宿舍門口,求他考慮一下保研的事。但那時他已經21歲了,澤田弘樹現在卻隻有9歲。
也難怪網友會破防,這擱誰誰不破防。
完成帶飯的任務,鬆田陣平躺倒在沙發上準備休息一會,卻見新聞畫面一轉,插播起緊急內容。
警視廳決定於今晚七點,召開記者招待會,面向所有公眾澄清雪野明日香受賄一事。
屆時會有眾多媒體進行現場直播,他們也會為記者們預留提問環節。
鬆田陣平蹙眉,正準備撥通明日香的電話,對方先一步打了過來。
“陣平,我讓你們辦的事,進展如何了?”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阿涼的聲音,明日香現在在阿涼身體裡。
“已經搞定了,石井幸太郎的相關罪證都已經收集完畢。不過你在組織那邊給我打電話,沒關係嗎?”
“黑麥出去了,波本最近好像在跑任務,很少回來。屋裡沒其他人。”
鬆田陣平看向電視底部滾動的詞條,那裡正重複播放記者招待會的事。他皺眉:“今晚真的沒問題嗎,我很擔心你。”
電話那頭傳來明日香輕快的笑:“你也太小瞧我了。放心吧,這種程度的輿論戰,我根本沒往心裡去。”
掛斷電話,鬆田陣平盯著手機屏幕上明日香的名字,面色沉重。
鬆田陣平自嘲地冷笑一聲:“哼。”
算了,他心想,既然明日說沒問題,那就絕對沒問題。
她可是雪野明日香啊,幽靈警察的統治者。
鬆田陣平收起手機打算上樓睡一會,卻見抱著飯盒啃的澤田弘樹正一瞬不瞬看向他,或者說看向他的手機。
“怎麼了?”
澤田弘樹心虛地眨巴兩下眼睛,垂下視線:“沒什麼。”
“快說,說完我上去休息了。一會要去出門幫明日香辦事。”
澤田弘樹摟緊懷裡的布
偶,猶豫再三終於開口:“姐姐對你真好,最新款的手機和無人機說買就買。”
鬆田陣平彎起嘴角有些得意:“那當然。”
澤田弘樹垂下視線,抿了抿唇小聲補充道:“但長龔叔叔說,你迄今為止沒成功收割到一筆壽命,是個純純的敗家子。”
“……”
澤田弘樹以為鬆田陣平會黑臉,這位帥氣的機動隊王牌心腸不壞但向來擅長黑臉。
結果鬆田陣平卻像被打擊到的海草,沉默須臾,死氣沉沉地轉身走了,身後還跟著三隻搖著尾巴的大狼犬。它們臉上燦爛得宛如見了親娘的笑容,和鬆田陣平沮喪到能冒黑煙的怨靈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忙碌了這麼多天,鬆田陣平確實一筆壽命交易都沒拿到。
不僅如此,東京還因為鬆田陣平的出現,誕生了新的惡靈都市傳說。
鬆田陣平突然有些慶幸,還好明日香在忙內鬼和辛多拉的事,沒空管他。
不然他可能會被明日香按著腦袋重新塞回杜賓身體裡。
·
夜晚,記者招待會如期舉行。
蓋著藏藍色桌布的桌台上擺著幾個牌子,白紙黑字分彆寫著雪野明日香和其他警視廳高層的名字。
話筒擺好,警視廳警徽掛好,觀眾到位,隻差唱戲人。
明日香一行人穿著西裝自左側窄門進入。不等她們落座,台下記者手中的相機便爭先恐後閃爍起來,密集似群星眨眼。
刺眼且密集的光打在明日香臉上,將黃昏照成白晝。快門聲不絕於耳,仿佛是當紅國際明星的見面會。
除了警視廳高層,現場還來了幾名看似無關的人員。
白馬總監在主位坐定,清了清嗓子:“我們已經調查過雪野明日香的收入來源,現將對其進行對外公示。”
他說完,坐在最外圍的一個中年男人站起身,朝台下的記者微微欠身:“諸位,我是XX集團的負責人。”
台下記者不認識此人,但敏銳的新聞嗅覺告訴他們,其中必有大瓜。
中年男人不急不緩丟出幾個日本家喻戶曉的產業,對台下眾人解釋道:“十年前我們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當時我們發起過第一輪融資,雪野家傾注了全部資產。”
“作為集團大股東之一,雪野部長的資產全部來源於公司分紅。”
台下一片嘩然。
他們知道男人口中的集團,是一個近幾年突飛猛進,一舉成為日本數一數二大企業的護膚品集團。
雪野家早年入股的決定,就如同在淘寶還隻是一個街邊小作坊時,豪氣入股阿裡巴巴。
雪野明日香什麼都不用做,隻消躺在家裡數錢就行。集團為了霸占更多市場份額,自己會努力。
明日香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
雪野家入股化妝品大集團的消息,她也是半個小時前才得知的。
雪野家?
雪野這個姓都是萩原研二幫她現取的
(),東京哪來的雪野家。
很明顯(),這是警察廳為她準備的後路。
明日香不知道警視廳是怎麼說服集團配合的,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資本家唯利是圖,隻要後續能帶來足夠多的利潤,他們願意做耐心的獵人。
刨除受賄風波,明日香一直是警視廳精英代表。甚至毫不誇張地說,她在全日本範圍內享有不小的知名度和粉絲群體。
集體不知道明日香的錢款來自哪裡,但很明顯,警視廳要保她。
這是一場豪賭,經此一役,集團和明日香會捆綁在一起。既為明日香解釋了金錢來源,又能零支出將明日香捆綁成集團旗下護膚品的代言人。
正如集團猜測那般,直播播出後,集團的股價開始上漲,走勢大好。
鏡頭外,辛多拉坐在電視機前,皺眉露出不悅的表情。
出面為明日香擔保的化妝品企業在日本很有名,但在辛多拉公司面前還是弱了些。新多拉單手托腮,另一隻手不耐煩地在沙發扶手上來回敲。
他也許可以製造一些添加劑或者致癌物質的謠言,再在這家化妝品企業股價大跌的時候對他們動手。
隻要他想,他有七八種方式搞垮這種量級的企業。
發布會還在繼續,明日香盯著遠處出神,直至餘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鬆田陣平終於脫下他萬年不變的黑西裝,換了一身藏藍色。但即便換了個色,他戴著墨鏡的樣子還會讓注意到他的人露出恍惚的表情。
啊?
□□現在都這麼猖狂了嗎,敢直接出現在警視廳發布會現場?
明日香彎起嘴角。
鬆田陣平出現在警視廳時曾引起一陣小小的騷亂。
認識鬆田陣平的人不多,一個警備部,一個刑事部搜查一課。除去已經接受幽靈警察存在的警備部,刑事部搜查一課可是受到不小的驚嚇。
眼前目睹摩天輪爆炸的佐藤美和子等人聽聞消息,半信半疑。他們原本打算趕來現場一睹真相,半道卻被電話喊走。
東京又發生了命案。
目暮警官他們忙碌得像是整個刑事部隻有搜查一課三係在工作,其他係全部被辭退般毫無存在感。
但想想也是,其他刑事警察好像隻有在佐藤美和子遇險和阻礙她約會時會有存在感。
“雪野警官,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您的經濟來源,對此您還有什麼其他想說的話嗎?”
記者提問讓明日香重拾注意力,她收回落在鬆田陣平身上的視線,看向台下舉著話題提問的記者。
明日香不喜歡被品牌捆綁的感覺,但她明白有得必有失。起碼警察廳做出的選擇讓她滿意,他們選擇站在她這邊,把賭注壓在她身上。
這是一場豪賭,明日香不會讓警察廳輸。
“有,”明日香啟唇,又輕又緩地吐出一個字,卻擲地有聲,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知道蘭德金礦嗎?”
台下沉默了一
() 瞬。
記者們事先做過功課,但他們沒想到發布會現場會突然蹦出一個和礦產有關的地理名詞,一時陷入死寂。
“知道,”台下一名女記者率先出聲,“是世界最大金礦之一,一個月的產出足夠養十個警視廳,黃金總儲量占世界一半。裡面的黃金多到買下五個辛多拉公司都不成問題。”
一些不知道蘭德金礦的記者已經熟練地用手機查閱起資料,為接下來的訪問做準備。
電視機前,辛多拉一改散漫姿態,從沙發裡坐直身體。不祥的預感如烏雲般籠罩在他心頭,他面色凝重,死死盯著電視畫面裡的明日香。
明日香點頭。她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文件,站起身向眾人展示手裡的東西。那是一張寫滿拉丁文的文件,A4紙大小,印著金色暗紋,右下角還蓋著一個紅章。
明日香從左至右向眾人展示過手裡的東西,她動作很緩,特意為記者們預留了拍照的時間。
記者們可能看不懂文件內容,但辛多拉卻看懂了。他臉色驟白,手也緊緊攥住沙發扶手。
快門聲再次響起,密集如交響樂中的鼓點。
明日香彎了彎嘴角,緩緩吐出辛多拉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蘭德金礦,它是我的。”
警視廳:……?
記者:……?
鬆田陣平:……?
被拉過來保人的化妝品集團:……?
以為明日香的靠山是卡基米,結果自己淪為卡基米的辛多拉:………………
啊?
你剛剛說什麼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