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井長子和組織的通訊記錄被他刪了個乾淨,但明日香抽髓般強行抽取了他的記憶。
明日香記下了對方的手機號碼。
她給上任總監打了個電話,隨即切號回阿涼身上。
明日香進入阿涼身體時,正巧碰上降穀零從外面回來。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降穀零抖落一身倦意,把沾了露珠的黑色風衣隨手脫下掛在臂彎裡。
玄關處有衣帽架,但出於謹慎,降穀零從不把脫下的外套掛在臥室以外的地方。
他疲憊地掃明日香一眼,繞開她,回屋睡覺。午飯時間,電視上報道了發生在石井家的命案,降穀零也從臥室裡走出來。
明日香看了眼時間,中午十一點,降穀零追睡了四個小時。
“不再睡會?”
降穀零沒有搭理明日香,他背著包徑直走向大門,手搭上門把手,卻又突然頓住動作。他垂下眼簾,定了好一會才小聲回應:“有事。”
兩個小時後,降穀零回來了,還背回來兩袋貓條和價格昂貴的進口貓罐頭。
他在客廳環視一圈,看向明日香:“你的小景呢?”
鬆田陣平已經被明日香打包送回家工作,萩原研二要主持警備部的事,長龔佑難得休假,明日香身側現在隻跟著諸伏景光。
重新回歸地縛靈狀態的男人被正義手冊牢牢圈定在明日香身邊,現在正乖巧地抱膝坐在陽台,盯著柔軟的雲層發呆。聽見降穀零的話,諸伏景光回神,玻璃珠般透亮清澈的眼睛倒映出降穀零的身影,流轉起溫柔的情緒。
他看向降穀零,就好像還在讀書時那樣。
除去警察,殉職的幾人還有另一重身份——從未來得及好好享受生活的青年。對這個世界心生向往,對一切事物都抱著美好的生活態度,渴望追風趕雨的……普通青年。
自殺身亡後,跟在明日香身側,見識過明日香的實力和品性,諸伏景光突然理解了爆處雙星殉職後為什麼能毫無壓力地扮演起笨蛋小狗的角色。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放鬆了,坐在陽台細細品味時間流逝。雖然偶爾還會為降穀零的安危緊張,但既然明日香說了會從組織手中保護降穀零,他便信她。
“小景呢?”降穀零左右環視一圈,又問了一遍,“今天怎麼沒看到小景。”
明日香挑眉,一臉好笑:“你不是討厭小景嗎,還好幾次把他攔在屋外。”
降穀零面露尷尬,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嗯,當時是我做得不對,這麼苛責一隻貓。所以我買了貓條,打算好好補償它。”
“很遺憾,他被我送人了。”
降穀零頓住臉上的笑,雙眸微瞪,震驚的情緒從眼底一閃而過:“你不是最喜歡小景了嗎,為什麼要送人?”
“沒辦法,我又不是全天24小時都在。萬一我離開的時候,你虐待我的貓呢。”
“我不會那麼做的。”
我知道。
但明日香聳聳肩,質疑的眼神冰碴子般冷冷砸向降穀零:“誰知道呢,你們又不可能同意我在客廳安裝監控。為了小景能過得快樂,我隻好把他送人了。”
降穀零臉上的表情出現短暫的空白。
昨晚告彆黑田兵衛後,他做了很多功課,也構思了完整的竊取阿涼手機和電腦資料的計劃書。
從如何討好一隻該死的討人厭的杜賓犬,到如何重獲布偶貓歡心。降穀零查閱大量資料,甚至做了筆記。
排除對蜂蜜陷阱的擔心,降穀零發自內心地喜歡小景。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行動,能解鎖明日香手機的小景牌貓貓肉墊就先沒了,會衝他喵嗚撒嬌的小景也沒有了。
降穀零臉上悵然若失的表情不似作假,明日香冷笑一聲:“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輕飄飄九個大字,像一支被打磨得銳利的銀箭,直直貫穿降穀零的身體,紮在他的腦門上。
注意到降穀零受傷的表情,諸伏景光蹙眉小聲抗議:“明日香。”
明日香一副“就你護短”的表情瞥向諸伏景光,後者則彎著眉心,一副哀求的小表情。
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擅長撒嬌,隻是後者撒嬌時或多或少帶上一分調皮的成分。諸伏景光則像鄰家聽話懂事又命運多舛的好孩子,他隻需要用透亮的眼睛看向你,就能令你把所有責備的話堵死在喉嚨裡。
明日香小聲嘟囔:“胳膊肘往外拐。”
降穀零:“什麼?”
“沒什麼。”
諸伏景光則抿唇,臉上掛著可憐兮兮的小表情:“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零是我特彆重要的朋友……”
明日香淡淡挪開視線,用手指在沙發上敲了敲,一塊虛擬屏幕彈出在諸伏景光面前:「下次給我揉肉墊。」
意識到明日香沒有責怪他的意思,諸伏景光笑著眨眨眼:“我可以給明日香提供貓爪踩背服務哦。”
他小聲在心底補充道:前提是鬆田陣平不會炸毛。
明日香頷首,起身繞開擋在沙發前的男人,徑直回屋休息。
諸伏景光起身走到降穀零身側,小聲對他說起安撫的話:“不要難過了,小景很快就會回來的。”
以諸伏景光對鬆田陣平的了解,他一定會以超高的行動力收集到足夠製造一隻布偶幼貓的材料。
諸伏景光把手搭到降穀零肩膀,後者似有所感,下意識朝諸伏景光的方向撇了撇頭。
木已成舟,降穀零隻能接受現實。他垂眸瞟了眼手裡提著的貓罐頭,向來銳利似刀鋒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飄起綿綿細雨。
降穀零一聲歎息,也轉身回房間。諸伏景光則緊隨其後。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的初識是發生在諸伏夫婦遇害,諸伏景光因直擊凶殺過程而患上失語症之後。
是降穀零用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鼓勵讓諸伏景光重拾說話能力,諸伏景光自然不願意要看降穀零失落。
哪怕知道降
穀零聽不到,諸伏景光還是跟在他身側,自顧自說著安慰的話,分享起他跟在明日香身邊的點點滴滴。
降穀零躺在床上,枕著雙臂看向天花板。生命是向東奔流永不停歇的長河,回憶是瘋長的海草,纏住雙腿。但降穀零不能停下,他必須不斷向前。
“誒。”
歎息過後,降穀零從床上坐起身。
他當著諸伏景光的面蹲到裝滿寵物用品的塑料袋面前,一罐接一罐從裡面拿出為小景準備的貓罐頭。
諸伏景光蹲在降穀零身側,目光動容。他眉眼溫柔:“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雖然被你拒之門外,但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隻是免不了會傷心失落。
諸伏景光太了解降穀零了。他知道降穀零突然決定重新討好小景,一定是為了用小景的肉墊解鎖阿涼的手機。
諸伏景光笑著搖搖頭:“零,除非明日香同意,不然你再怎麼討好我,我也不會幫你解鎖手機的。”
“而且明日香本來就打算幫你,所以——”其實我可以試著幫你多說幾句好話。
在看到降穀零從袋子最底下拿出兩支丙.泊.酚注射液時,諸伏景光頓住嘴邊的話,臉上溫柔的笑也略微變形。
…?
注射類處方麻醉劑?
你打算用它放倒誰?
丙.泊酚注射液是被嚴格管控的麻醉藥物,稍有不慎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嚴重後果。
降穀零是天才,能快速掌握各種技巧,也一定事先認真鑽研過丙.泊酚的用量。但降穀零不會拿自己以外的人命去賭,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還會把這種危險品用於活人。
既然不打算對阿涼使用,那麻醉劑是為誰準備的,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諸伏景光收起笑,目光逐漸幽深。
黏波本的小景貓貓?
什麼波本,他的主人隻有阿涼。懂事的貓貓是不能隨便跟陌生人走的,我說得對嗎,數次把貓咪趕出房間的同居租客波本先生。
·
另一邊,前總監收到明日香打來的電話,立刻展開行動。
他先是搖醒澤田弘樹——雖然對不起,但在電腦技術方面,他確實隻能把澤田弘樹從床上搖起來。
本該早睡早起的小男生齁著鼻音接通電話時,強烈的負罪感讓前總監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弘樹啊,”他咂咂嘴,醞釀好情緒才緩緩出聲,“你能不能幫爺爺一個小忙,是關係到日本安全的大事。”
澤田弘樹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剛想答應,坐在床邊椅子上的研汪撇嘴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爺爺什麼的……弘樹,前總監在和你打感情牌哦,彆掉進他的蜂蜜陷阱。”
澤田弘樹眨眨眼,心想蜂蜜陷阱是這個意思嗎。但他還是答應了前總監的請求。
掛斷電話,他衝研汪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沒關係的,明日香姐姐和我說過,讓我嘴甜一點,多叫總監幾聲爺爺,
這樣才方便讓總監主動為我鋪路。”
研汪研汪噎了下,反問:“你知道鋪路的意思嗎?”
澤田弘樹是早熟的天才。
但真正的成熟是指早早看透世界的本質,接受它,運用它。如果隻是聽話懂事,過早承擔起家庭的重任,這隻能算是被催化劑提前催熟的果實。
和真正順應自然規律長大的孩子相比,被提前催熟的果實總是欠缺幾分味道。
澤田弘樹歪了歪腦袋:“應該是指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幫襯一把?”
“……”
我覺得會比普通的「幫襯」要過分得多。
研汪咽回嘴邊的話,掛著冷汗默默錯開視線。
好家夥,他還擔心澤田弘樹掉進前總監的感情牌陷阱,結果明日香早就挖好陷阱等著前總監往裡面跳了。
PUA唄,誰PUA得過明日香啊。感情牌這支回旋鏢,最終一定會紮回到前總監的後腦勺。他等著看好戲就行了。
研汪見澤田弘樹爬起來往臥室外面走,趕忙跟上:“你這是要去哪?”
“去書房。”
為方便澤田弘樹進行秘密工作,萩原研二給書房加裝了特彆的門鎖,隻有澤田弘樹和明日香有出入的鑰匙。
反正彆墅裡的住戶,除了澤田弘樹和明日香,剩下幾個全都不是活人,不需要鑰匙也能穿牆。
和客廳同面積的書房擺滿金屬書架,花大價錢重新設計的未來科技風書房彆具一格。能容納上千本書的書架上擺滿電腦和機械相關的書籍,偶爾也會出現幾本菜譜和其他書。
澤田弘樹到時,鬆田陣平已經坐在一張桌子前,對著電腦抓耳撓腮。
“該死,這些心願沒一個靠譜的!”
長龔佑盤腿坐在地上,握著一台switch玩得正嗨:“正常,習慣就好。幽靈警察網站在東京範圍內的名氣還會逐漸升高,接收到的莫名其妙的願望隻會越來越多。”
“全是些想不勞而獲的混蛋!”
鬆田陣平咒罵一句,注意到書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弘樹,你怎麼來了?”
澤田弘樹揉著眼睛,又打了個哈欠:“前總監先生給我發了一個電話號碼,讓我試試看能不能圍繞這個號碼查到有用信息,所以我來了。”
“電話號碼?”
鬆田陣平稍作回憶,立刻明白過來:“是和石井長子聯絡的組織成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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