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晉江獨家(1 / 1)

“等我們逃出生天,我會找個安靜的地方,聽你把想說的話慢慢說給我聽。”

明日香一瞬不瞬凝視著面前的男人。笑意流轉。鬆田陣平盯著她的臉,溫暖的風自心頭飄過。

然而不等曖昧的氣息成型,明日香突然彎腰揪起地上的金毛,塞進鬆田陣平懷裡。

粗暴的動作碾碎尚未來得及盛開的桃花。烈焰之下,也確實不適合桃花盛開。

明日香重新沉下臉色,以上級的口吻命令道:“現在立刻帶著研汪離開。”

鬆田陣平抱住懷裡由係統取代、不再掙紮的研汪,面色複雜:“知道了。明日香你可得說到做到,彆像某個混蛋一樣失約。”

“彆像某個失約的混蛋嗎。”

明日香瞅了眼身側半透明的男人,笑道:“放心,沒有人會失約。”

沒有人。

包括曾和你約定老地方見面的萩原研二。

鬆田陣平沉默地看向明日香,眼底海浪呼嘯,暗得嚇人。他點頭:“嗯,我等你。”

沙啞的聲音似氣流從粗糙的砂紙上劃過,短短幾個字,卻仿佛承載著不忍回首的記憶和刻在骨髓裡的痛。它們於此刻和鬆田陣平融為一體,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

空曠無人的過道,微弱的壁燈忽明忽暗。

諸伏景光的身影隱於黑暗中,他停在一扇房門前,警惕打量四周後抽出房卡,快速鑽進屋。

缺少相關設備,被鬆田陣平修繕過的發電機隨時可能再次跳閘。昏暗的壁燈不足以照亮房間,光線忽明忽暗,如同惡魔呼吸的節奏。

黑色18寸行李箱倚牆擺在最角落,藏匿在黑暗下。

諸伏景光解開保險箱上的密碼鎖。

手機電筒的白光下,一把狙擊槍的零部件正安靜地躺在黑色海綿裡。

這是他必須偽裝成受邀來賓參會的理由,隻有受邀來賓可以跳過安檢程序。

諸伏景光蓋上行李箱,轉身出門。

行李箱的定製滾輪不會發出任何聲音,諸伏景光快步走向樓梯間,卻聽到金屬輪子推動的吱吱聲響起。

是誰!

諸伏景光頓住腳步,定在原地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輪子吱吱作響,伴隨著架子承受重物後被迫移動的聲音。

一道近乎融化進昏暗環境裡的人影出現在走道儘頭拐角處。

咯吱聲漸響,人影也逐漸靠近。

諸伏景光放緩呼吸,壓低眉頭,整個人繃緊成被壓縮的彈簧,隨時為可能出現的情況做好準備。

來人逐漸靠近,直至被昏暗的壁燈勉強照亮身形。

是一個推著嬰兒車的女人,她一身工作服,腦後盤這個低馬尾。

她看到諸伏景光先是一愣,惶恐不安的情緒緩緩爬上臉龐:“你、你是……”

諸伏景光垂下眼簾,放柔聲線:“彆害怕,我是X網絡社的代理人,是回來

拿重要資料的。”

女人鬆了一口氣:“這樣嗎。”

諸伏景光笑笑,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剛才為什麼不去大廳集合。”

女人抿唇,面露難色:“如你所見,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但我是個單親媽媽,不得不帶著孩子上班。”

“剛才斷電,我太害怕了,所以和孩子一起躲了起來。”

諸伏景光點頭:“其他人已經集合準備逃生了,你也快點一起來吧。”

女人點頭,推著嬰兒車小跑向諸伏景光。過道的光忽明忽暗叫人看不真切,女人跑出一截,壁燈驟然熄滅。

黑暗裡,女人傳來一聲驚呼,隨即響起被絆倒的聲音。

電流重新恢複供應,女人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嬰兒車也被撞得滑出去一截,側翻在地上。

諸伏景光盯著遠處發出啜泣聲、拚命試圖站起來的女人,無奈歎息。他走上前:“你還好嗎,太太。”

“我還好,”女人屈膝緩緩站起來,發出倒吸冷氣的聲音,為難地看向諸伏景光:“可以辛苦你幫我看看寶寶的情況嗎,他沒有哭,我很擔心是不是摔暈過去了。但我摔得有點狠,身體暫時還沒緩過來。”

“當然。”

諸伏景光走向嬰兒車。

遮陽棚半垂,諸伏景光隻能看到套在白色襪子裡的圓潤的嬰兒腳掌。他放下裝有狙擊槍的行李箱,拉起遮陽棚,從嬰兒車裡抱起被包裹住的孩子。

初春的風泛著幾分涼意。有些家長怕孩子著涼,總喜歡裡二層外二層把孩子包得嚴嚴實實。

孩子身上裹著的薄毯被摔得半散,恰巧遮住他的臉。

諸伏景光單手抱住繈褓裡的嬰兒,另一隻手掀開蓋住他臉的薄布。看清孩子臉的瞬間,諸伏景光瞳孔驟然放大。

是個死嬰。

餘光處,一柄匕首泛著寒芒向諸伏景光襲來。

他眼神一凜,用腳勾住行李箱的手提環用力一踢,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被高高拋起,再被諸伏景光單手接住。

當!

諸伏景光趕在喉嚨被匕首割開的前一刻,用行李箱堅硬的特質外殼當下攻擊。鋒利的刀刃從金屬鐵皮上劃過,留下一個蠅頭大小的坑洞。

女人一改剛才哭哭啼啼的形象,收刀後退,再度向諸伏景光劈砍過去。

諸伏景光不做猶豫,抬腿朝女人腹部狠狠踹去,將她整個人踢得後仰栽倒。

女人在地上滾了個圈快速爬起身,她壓低重心,右手握刀,左手撐地。

女人裂開個癲狂的笑:“你很敏銳。”

諸伏景光把懷裡的死嬰重新規整地放回嬰兒車,才看向女人:“是你殺了這個孩子?”

“當然不是。殺了他的人是他父親。”

諸伏景光皺眉。

女人繼續道:“你們男人總是喜歡花言巧語給女人下套,等對方交出身心因此懷孕,就不負責任地躲起來,繼續迫害下一個受害人。”

她蹙眉面露哀傷,嘴角為怪異地開始往上揚,表情怪異又癲狂:“我隻是從一個無力撫養孩子的單親媽媽手裡要來了這個快被餓死的孩子,為他結束了痛苦。”

諸伏景光拎著黑色的行李箱站在遠處,臉上晦暗不明的表情被黑暗吞噬。

“不要為你肮臟的行為找借口。”

諸伏景光聲音微沉,平靜的表面下是翻湧即將噴發的滾滾岩漿。

他緩緩道:“你尋找被男人拋棄的女性是因為她們的孩子即便無故失蹤也不會被警方注意到,作為母親的她們也有迫切希望有人能接受這個孩子。你隻需要打著收養的名義,就能帶走他們。”

“況且,這些孩子會因為不負責任的父親和底層缺少文化教育的母親而餓死,和你殺掉這些孩子並把他們當成誘餌,是毫不相乾的兩件獨立事件。”

諸伏景光音量不大,但字字清晰,充滿力道,震得女人耳膜咚咚直響。

他說:“你隻是想把自己從謀殺行為裡摘出去。你和那些拿著鍵盤自詡正義卻做著網暴之事的人是同樣的心態,而且比他們更惡劣,更令人發指。”

對面的女人倏地黑了臉,她碾著牙,鼻梁處的薄肉也皺成一團。

“你這個混蛋!”

女人咒罵一句,再度向諸伏景光發起攻擊,卻都被行李箱一一擋下。

用以保護狙擊槍的堅硬外殼能輕鬆攔下尖銳的刀刃,女人逐漸氣急敗壞,卻再次被踹翻在地。匕首也在地毯上滑出去一截,安靜地躺在角落。

諸伏景光沉著臉步步向女人走去,他是即將噴發的火山,醞釀著風雨欲來的怒氣。

女人爬起身試圖去抓脫手的匕首,充滿肌肉線條的小臂伸長出去,就快碰到掉落在地的匕首時,一隻黑皮鞋踩住她的手腕。

諸伏景光踩著女人的手,極寒凍住他眼底的溫柔:“殺害嬰兒,褻瀆屍體。從腐爛情況判斷,你還對屍體進行了防腐處理。”

諸伏景光一點點加重腳下的力道——諸伏景光不該這麼做,但他不單單是溫柔如春光的諸伏景光,他還是夜色下刀尖舔血的蘇格蘭。

諸伏景光目露凶光:“是誰讓你來殺我的。”

女人沒有回答。

她用沒受控製的左手從腰後的小包裡抽出一個類似錐子的東西向諸伏景光腳面紮下去。

趁諸伏景光收腳躲開攻擊的空檔,她爬起身衝向匕首。

她快,諸伏景光比她更快。男人獵豹般撲過去,抓起地上的匕首順勢翻滾一圈。

但女人隻是使了一招聲東擊西,她半途突然調轉方向,撲向嬰兒車。諸伏景光試圖折身也已經來不及,下一刻,他被一柄袖珍□□對準心臟。

袖珍□□隻比女人攥拳的手大一點,她手背泛紅,指關節被鞋跟摩出幾個細碎的口子。

女人眼底翻湧起戾氣:“蘇格蘭,殺我朋友的時候,你一定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朋友?

諸伏景光死死盯著眼前黝黑的槍口,

大腦飛速運轉。

面前的女人知道他的代號,她可能和組織有點關係,或者她口中所謂的朋友和組織有關聯。

從對方的精神狀態來看,似乎存在厭男的可能,所以被他殺掉的“朋友”應該是位女性。

諸伏景光在記憶迷宮裡轉了一圈,檢索出一道人影。他看向女人,說出一個名字,問:“你是來為她複仇的?”

“沒錯!”

女人情緒變得激動:“要不是你!她也不會死!”

諸伏景光輕歎一聲:“她做了不利組織的事,就算不是我,琴酒也會派出其他人殺掉她。”

“我不管這些,我隻知道誰殺了她,我就殺了誰!”

諸伏景光不再說話。

不管是琴酒交代他鏟除的那位為組織效力的“朋友”,還是面前的女人,他們都不是什麼善類。

不值得被他手下留情。

諸伏景光是溫柔的風,但他也知道“取舍”二字改如何書寫。善良的人在組織裡可活不下來,他們隻會被碾碎成渣。

小不忍則亂大謀。

正義是被罩在玻璃裡的光,遙不可及,但他們必須前仆後繼。為了能扳倒盤踞在這片土地上紮根多年的黑衣組織,諸伏景光親手把自己敲碎,再一片片重新拚好。

要奪槍嗎。

諸伏景光想起幾個月前襲擊組織修理廠的女人。

諸伏景光當時也隻是聽了一耳朵,知道有個女人從伏特加手裡奪走了他的槍,還順勢揍了伏特加和修車廠老板一頓。伏特加還差點因此挨琴酒槍子。

組織裡沒有幾個具備奪槍技能的人,也沒發生過槍被奪走的事。伏特加是組織裡第一個被人奪槍的,現在諸伏景光將成為第一個奪走其他人槍的組織成員。

在進行臥底任務前,諸伏景光曾接受過為期二個月的奪槍訓練,但他迄今為止從未實戰過。

況且奪槍這種事,一旦失敗,必死無疑。

諸伏景光死死盯著面前的女人,呼吸放緩。藏在西裝下的肌肉微微隆起,提前為接下來的爭奪戰進行蓄力。

他必須快如閃電,如毒蛇般在0.01秒的瞬間發起攻擊,在女人反應過來之前奪走□□。

就算沒能成功搶走槍支,他也必須在女人反應過來控製住她的手,讓她沒辦法瞄準他。

平時應該多練練奪槍的。

諸伏景光有些懊惱。

他是狙擊手,幾乎從來沒有和對手正面交戰的機會。在結束公安培訓後,他把精力更多地用在了其他地方。

諸伏景光心想,結束今天的任務,他就去鍛煉奪槍,以防不時之需。

諸伏景光死死盯著面前的女人,全神貫注。

注意力集中到一定高度後,時間流速仿佛被按下慢鍵。背景開始虛化,諸伏景光的視網膜裡隻剩下黑色槍管、女人搭在扳機處的手指和她臉上的笑。

下一瞬,他如發動攻擊的毒蛇般竄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