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的病患(1 / 1)

朝輕岫:“莫要站在門口,還請進來說話。”

衙役擺手:“不必不必,馬上還要回去巡街。”

朝輕岫:“便是如此,縣衙離清波街還遠,先進來喝杯茶再動身如何?”

衙役笑嘻嘻:“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見到新客人上門,李逸麻利地提了茶壺過來,給人倒了杯青草茶。

衙役瞧見她後,似乎猜到李逸出現在此的緣故,不由歎道:“姑娘是個好心人。”

一般情況下,不會雇傭生病的人來做工。

朝輕岫坦然:“家中隻我一人,所以沒那麼多顧忌。”

而且在裝備《清心訣》的情況下,她完全不擔心自己會因此染病。

因為朝輕岫態度客氣,衙役又說了兩句家常話,準備告辭前,抬頭瞧了瞧天色,才道:“這些日子總是下雨,姑娘要是想尋人重新裱糊屋子,就去下坡街那問問,許多好工匠都在那邊。”然後才站起身,跟徐小郎一塊告辭。

兩位客人同時離開,朝輕岫收拾了茶盞,然後把送來的布匹放進了木箱中。

至於剛送來的五貫銅錢,她原來預備再買一床被子給李家兩人使用,卻遭到李逸堅定地拒絕。

對方的表情裡有點感動,也有點“雇主實在不會精打細算”的感慨。

本地成衣跟被褥的價格貴,人工費用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李逸向朝輕岫展示了一下省錢的竅門:她拿著之前發下來的百文工錢,上街重新買了乾草跟一卷草席,又花了十來文,去買了一大把碎布頭作為填充物,回來後自行動手縫製被套,不但很快製作出了一床簡單的被子,手頭的工錢還有剩餘。

畢竟是家常用,對針腳的要求沒那麼高,能湊合過去就行。

朝輕岫還過來看了一眼,讚道:“你縫紉的本事很不錯。”

李逸搖頭:“姑娘過譽,我要是真的擅長縫紉,早就在閒暇時做些針線來補貼家用了。”

當然她也明白為什麼朝姑娘會誇獎自己——倘若說李逸的水平屬於“自家用還馬馬虎虎”,朝輕岫的水平就讓人很是懷疑她原本出生於衣食無憂的富裕之家,而且屬於去哪都有侍從相陪的那種,畢竟平日但凡需要給自己袖子縫個開線的人,水平都不能差成這樣……

*

暫時性地解決了經濟問題與生活問題後,朝輕岫總算能開始自己一直以來想要的生活——在家裡安安靜靜地宅著。

拒絕加班,加班使人穿越。

閉門不出的大部分時間裡,朝輕岫都坐在簷下看書,對照著《岐黃書》中的經脈圖,感受內息流轉的路線。

在此期間,朝輕岫唯一算得上跟外人接觸的,就是花三貫錢請了一次工匠,讓人把房子破損嚴重的地方簡單修繕了一下,後面院子裡半塌的圍牆也重新收拾了。

從此刻開始,朝輕岫找到的裝有房契的盒子的痕跡,徹底消失無蹤。

宅居的第十天。

經過反複試驗,朝輕岫終於確定了她的一個想法。

今日一早,朝輕岫便將《清心訣》從技能槽中卸下,通常情況下,她體內的真氣也會隨之消散,然而今天從晨起一直到傍晚時分,朝輕岫始終能感覺到自己丹田中內息的存在,此刻她盤腿坐在榻上,雙目閉合,抱元守一,氣隨意動,真氣沿著經脈走過了一個大周天,複又歸於丹田當中。

在意識到自己不必技能槽的幫助,也可以控製內息流轉後,朝輕岫已經可以確認,她真正窺探到了修煉內功的法門,從今往後,就算她不再裝備《清心訣》,也不會變成一個全然沒有武力的人,頂多隻是戰鬥力有所縮水。

如果用數據來衡量的話,她剛穿越那時候的修為點數是5,裝備了內功書籍後的數據是32,如今技能槽保持閒置狀態時的點數也有12,後面括號裡的備注更從一開始的“至少堅持過跑步”,變成了“習練過粗淺內勁”。

修煉武功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打坐中的朝輕岫緩緩睜目,外界的光線已經變得十分黯淡。

這個時代還沒有鐘表,原住民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依照天色來判斷時間。

每天一到申時中刻,李逸就會過來喊人。

“姑娘,要不要出來用晚飯?”

朝輕岫揚聲回應:“我這便過去。”

她注意到,方才詢問的人不是李逸,而是李遙。

李遙的聲音已經沒了剛來時的乾啞與虛弱——朝輕岫重新抓了質量正常的藥,又用內息通其肺脈,她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六天前就能正常下地走動,如今已經能做一些簡單的工作。

門外沒有離開的腳步聲,朝輕岫打開門,果然看到李遙依舊站在外面,手上還捧著一套衣服。”

李遙:“這兩日橫豎無事,就為姑娘做了一套衣衫,針腳簡陋,姑娘莫要嫌棄。”

朝輕岫欠一欠身:“有勞。”又叮囑道,“你還未全好,不要過於勞神,再休息兩日也不妨。”

李遙面上帶一點笑:“我在床上躺了太久,悶得慌,倒想做點什麼。”

穿越後,朝輕岫家中的飯食一向簡單,晚間,桌案上隻有一道煮青菜,一碗肉沫蒸雞蛋,一盤蒸餅,以及三碗粥飯而已——對於普通人而言,她的夥食條件已經不算太差了,畢竟每天多少都能看到點肉星……

用飯之前,李逸拿了張名刺過來,道:“下午的時候,徐家有人投了帖子,說是徐小郎明日要來拜訪姑娘。”

為了避免被人打攪,朝輕岫修煉內功的時候,多會用午睡做借口,一個人待在臥房當中。

徐家人白天雖然來過一次,卻沒能見到此宅主人的面。

朝輕岫接過名帖看了一眼,微微揚眉,她雖然幫對方找過妹妹,但直到今天,才直到徐小郎大名叫做徐中直。

第二天,朝輕岫用過早飯沒多久,徐中直就像昨天說的那樣,親自登門拜訪。

徐中直進門的時候,依舊帶了些禮物,然而與上次不同,他眉目間一直籠著一層無法驅除的愁緒。

朝輕岫察覺到,徐中直身上帶著一絲藥香。

徐中直苦笑:“本來不該唐突打攪,隻是我上次登門時,曾看見您在讀一本醫書,不知能否請您到寒舍那邊,瞧一位病人?”

他其實並不清楚朝輕岫的醫書到底怎麼樣,卻聽家中人說,半個月前病得氣息奄奄的李遙已經痊愈,在這座宅邸內做事,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選擇上門求助。

朝輕岫想起之前的事情,猜測:“是令姐的頭痛還未好麼?”

徐中直:“更嚴重了,以往姐姐即使頭痛發作,隻要安靜養上三五天,總會好一些,這一次卻……”

他沒能說完,朝輕岫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朝輕岫想了想,實言相告道:“我隻是看過幾頁醫書,算不上通曉醫道,而那位李家姊姊得的並非疑難雜症,加上她平日身體強健,略加調養便好了大半。”看面前之人面露失望之色,又笑道,“但你若是不嫌棄,我可以過去瞧瞧。”

徐中直過來的時候坐的騾車很寬敞,朝輕岫步履輕鬆地登車而入,同時囑咐李遙照看門戶。

“要是我晚上沒回來,就自行用飯,不用等待。”

李遙:“姑娘一切小心。”

朝輕岫出門時雙手空空,跟往常那些提著藥箱上門診病的大夫全然不同,倒真的很像隻是過去瞧瞧。

車輛緩緩行駛,車輪壓過石板,傳來轔轔的聲響。

朝輕岫閉目養神片刻,忽然開口,向徐中直道:“你姐姐是什麼樣的症候,以前請的大夫又是怎麼說的?”

徐中直:“是頭疼,嚴重時甚至起不來身。”然後補充,“阿姊十歲之後便是如此,每當季節交替之時或是勞累過度之際,就容易發作,春日尤其嚴重,一般也不礙事,就算難以支撐時,歇上三五日就能緩解,隻是今年過年之後,一直沒能大好過,連書院也去的少了。”又道,“以前曾請濟世堂的古老大夫看過,開了些疏散的方子,其它郎中說的也跟古老大夫差不多。”

朝輕岫聽到那個“曾”字,詢問:“那位古老大夫去了何處,如今不在郜方府麼?”

徐中直聞言,解釋:“古老大夫年事已高,年前就與丈夫一道,回老家壽州頤養天年。”

朝輕岫:“那令姐近來睡眠跟飲食的情況如何?”

徐中直歎氣:“阿姊頭總是痛,所以睡得不好,食欲也不旺盛。”他神情有些黯然,“按照阿姊的成績,要不是被病勢所累,早就能去陪都的重明書院就讀。”

在現代,因為成績以外的緣故沒能進入重點院校都是件特彆遺憾的事,何況重視科舉的古代,朝輕岫微微點頭,表示自己能理解徐中直的感受。

要是換了沒裝備《岐黃書》的朝輕岫,聽到徐中直有關姐姐病情的描述後,隻能建議他去請大夫,而裝備的《岐黃書》的朝輕岫,此刻心中已然隱隱浮現了三四種可能,比如病患可能是頭部經脈受損,或者是肝氣鬱結,她還得診過脈後,才好下判斷。

說話間,騾車已經在徐宅門口停下。

徐家的院子一共三進,位於新月街,屬於郜方府中心地段的邊緣區,離官學很近,十分方便姐弟三人出門讀書。

宅院的門邊有一個老蒼頭正在看家,他瞧見朝輕岫時,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因為徐家大姊生病的緣故,老蒼頭跟城內的許多大夫都混了個臉熟,卻從沒見過面前的年輕人,對方看起來倒是頗為文雅,還有些閒雲野鶴的蕭疏風度,一時間也不確定是家中小主人運氣爆棚,真遇見了身懷異術的高人,還是江湖騙子已經出現了低齡化的特征。

一位三十許歲的女人喚了徐中直一聲,然後道:“您要去看大小姐嗎?”

徐中直點了下頭,又問:“王媽,阿姊的藥熬好了沒?”

王媽:“正在廚下熬,我去瞧瞧。”

朝輕岫溫聲道:“方便的話,可否讓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