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牧夕璟也知道循序漸進的道理,不敢操之過急,察覺到禾曄情緒緊繃後,他緩緩移開視線。
下午,禾曄在書架上隨便找了一本書,坐在落地窗邊,沐浴著陽光,坐了小半個下午。
四點多鐘,在牧夕璟的提醒下,兩人出門去往第七人民醫院。
因提前發了消息,叫付悅的中年女人早早等在了醫院大門口,與她一起的還有她弟弟,以及一對老夫婦。
經過介紹得知,這對老夫婦是沈冠軍的父母。
可能是昨晚得知自己兒L子去世的消息,沒能好好休息,兩人皆是滿面疲容,在看到從豪車上下來的大師如此年輕,他們神情上多了幾分質疑,皺眉道:“付悅,這就是你說的大師?”
這兩個男人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年輕,特彆是走在前面那位,根本就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
中年女人點頭:“對,這位是禾老板,在網上有很大名氣,另一位牧先生是他的助理。”
看起來六七十歲的老頭不滿地質問道:“付悅,你莫不是在糊弄我們吧?”
“你之前不管不顧地讓家裡人把我兒L子打進醫院,現在知道怕了,找人弄這麼一出來糊弄我們老兩口。”
“我告訴你,你弟弟打我兒L子這事兒L不可能就這麼輕易了結!”
老太太也跟著附和道:“就是,你跟我兒L子結婚十幾年,我兒L子一直真心待你,這夫妻之間哪有不發生矛盾的,我兒L子都說了,他輔導樂樂寫作業,你非要插一腳,跟他鬨脾氣,他氣急了才對你動手。”
“況且他都沒敢下死手,你也不想想,就你一個女人,他要是下死手,你覺得你還能好好站這兒L嗎!”
“你倒是狠心,叫來娘家人把我兒L子腿給打折了,現在冠軍就在醫院裡好好躺著,你竟然咒他,說他已經死了,你喪不喪良心啊!”
“你放他娘的狗屁。”
付悅的弟弟直接將自家姐姐護在身後,指向她帶著口罩,卻遮不住眼角、額頭的青痕傷口,怒罵道:“你們兩個老不死的眼瞎嗎,瞧瞧你那畜生兒L子給我姐打成什麼樣子了。”
“現在禾大師已經來了,你們既然不信就跟著過去看看,看看裡面那個畜生到底是不是你兒L子。”
老頭不甘示弱道:“你個小兔崽子,一點禮貌教養都沒有,我倒要看看在醫院裡,你們今天還能翻上天不成。”
他們的爭吵聲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禾曄不想參與其中,不動聲色地往後撤了幾步,直到醫院的保安大爺聞訊趕來勸架。
聽到保安大爺要將他們驅離,四人才閉口消停。
付悅整理了一下情緒,走過來滿臉抱歉道:“對不起禾老板,驚擾你了。”
禾曄沒開口,但身側的牧夕璟幫他問出口:“可以上去了嗎?”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個抽魂的簡單小事兒L,沒想到卻在大門口浪費這麼多時間。
“
行,我帶你們上去。”
禾曄見她帶路,跟了上去,順便詢問:“東西都帶了嗎?”
“嗯嗯。”付悅點頭:“牧助理交代的東西,我都買了。”
她說著朝弟弟手上提著的包指了指:“全在包裡。”
禾曄淡淡點了下頭,沒有接話。
他們跟著中年女人上了住院部。
沈冠軍住在4樓023號房間。
病房裡不止沈冠軍一人,還有收到消息提前早到的潘洋鋒,以及武南區的所長。
在醫院裡抽魂,到底不太方便,更何況病人突然死掉,在場的人不好交代,隻能叫來潘洋鋒、以及所長兩人利用職務權利行個方便。
果然,潘洋鋒已經提前做好準備,病房裡三張床,其他兩張床都空著。
兩個年輕警察待在旁邊盯著沈冠軍,以防他逃跑,潘洋鋒和武南區所長坐在病床邊對沈冠軍進行審問。
可能是沒想到自己會暴露身份,沈冠軍咬死了不肯承認自己不是沈冠軍。
看到他們一群人進來,沈冠軍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馬對老頭老太太喊道:“爸媽,快救我,他們要算計我!”
老頭老太太聞言,立馬小跑著衝到病床邊,警惕地問穿著警服的兩人:“你們想對我兒L子乾什麼!”
“我告訴你們,打人的是付悅一家,我兒L子是受害者,你們可彆搞錯了。”
潘洋鋒皺起眉頭,下意識看向禾曄。
禾曄隻當做聽不到他們的爭論,從口袋裡隨手拿出一張鎮宅符拍在病房門背面上,然後又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到窗戶邊,貼了一張符紙上去。
做好了防止小鬼逃走的準備,他瞥了眼擋在病床前的兩位老夫婦,本想問對方有沒有心臟病、高血壓等之類疾病,但想到這裡是醫院,就算出事兒L也能立馬施救,乾脆省去這一步驟。
他對中年女人說話:“把東西拿出來。”
“好。”
付悅應道,開始從包裡往外掏東西。
空白符紙、朱砂墨、毛筆、香爐、香燭、金元寶、黃紙、筷子……
十幾樣東西擺在旁邊空病床上,沈冠軍的神情逐漸驚恐,緊緊拉著老太太的手,尖叫道:“媽,媽,你快阻止他們!”
“他們想殺了你兒L子,你快救我!”
老太太聽著自己兒L子的呼救,紅了眼眶,手足無措地看向自家老頭。
老頭安撫道:“兒L子,你彆怕,他們這是虛張聲勢,都是假的,咱不怕他!”
沈冠軍在心底瘋狂嚎叫,怎麼可能不怕,對方要是沒本事還好,萬一是個真術士,那他的好日子豈不是完了。
眼看面前兩個老東西指望不上,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到旁邊的四個警察身上。
“警官,現在不是禁止封建迷信嘛,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他,他在宣揚封建,你們快把他抓起來!”
潘洋鋒看著病床上焦躁不安的男人,神情平淡,沉默不語。
中年所長見他不言語,也保持安靜,至於旁邊的兩個年輕警察,見兩位上司都沒有行動,互相對視一眼後,繼續看戲。
禾曄完全不理會沈冠軍發瘋,對中年女人說道:“找個毛巾過來,等會給他擦拭身體。”
沈冠軍聽到禾曄說要給自己擦拭身體,眸底的驚恐之意再也隱藏不住,顧不上自己小腿上打著石膏,伸手朝中年所長抓去。
“於所長,我有罪,我不應該打老婆,更不應該打孩子,我……。”
沈冠軍大腦瘋狂轉動:“我三天前還□□了其他女人,我有罪,您快把我抓走吧,求求你了,現在就抓我去坐牢,我認罪!”
中年所長見他這樣,更加無動於衷。
沈冠軍見對方根本不搭理自己,突然把視線落在了旁邊的老頭身上,猛地抓住他的衣領,揮起拳頭就朝臉上打了一拳。
在場四名警察見狀,趕忙衝上去製止,想要將老頭從中年男人手中救出來。
可沈冠軍這會就像是瘋了一般,一邊揮拳,一邊喃喃自語道:“你們看,我打人了,我打了自己親爹,我不孝,我是畜生,我犯罪了,你們快把我抓走,抓走我!”
“求求你們,抓走我。”
沈冠軍說著說著突然哽咽起來,氣勢逐漸頹廢。
病床邊的鬨騰並沒有影響禾曄的進程。
他蹲在一張板凳旁,一邊默念咒語,一邊快速畫符。
轉瞬,幾張符紙畫好。
在他想要起身時,突然身形一頓。
下一瞬,一隻強有力的胳膊扶住了他,順勢將他拉了起來。
同時,耳邊傳來牧夕璟噙著笑意的聲音:“辛苦了,禾老板。”
禾曄覷他一眼,沒有應聲,見潘洋鋒四人將沈冠軍製服,老太太扶著挨了打的老頭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小聲哭泣。
雖然沈冠軍嘴上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但局勢也算是被穩住了。
禾曄拿著小香爐、香燭、符紙、筷子走上前,將東西放在床邊的塑料櫃子上,語氣平淡地問:“臨走前,還有什麼想說的?”
沈冠軍的視線落在他手上的物件上,再也支撐不住:“你……你不能趕我走,我付了錢,這身體是我買的,他是我的!”
禾曄忽視掉他的廢話,繼續問:“這具身體你買了多久?”
“三個月,我買了三個月。”
“我才使用九天,求求你了,讓我活完這三個月行不行!”
“我可以給你錢,我有錢,很多錢!”
禾曄不受乾擾,接著往下問:“這具身體的主人是怎麼死的?”
沈冠軍:“他身體有基礎病,又經常加班熬夜,心臟驟停猝死的,他是壽命到頭,自己死的,不關我的事!”
禾曄:“誰賣給你的屍體?”
沈冠軍:“一個道士。”
禾曄:“長什麼樣子?”
沈冠軍回想了下:“非常瘦,瘦到皮包骨的那種,看起來五六十歲的年齡,單眼皮,嘴巴外突,身形不高,說話聲音很沙啞,像是磨砂紙那種……”
中年男人將自己知道的全部交代,苦苦哀求道:“我把我知道的東西全告訴你了,求求你放過我吧,他已經死了,就算你把我趕走,他也回不來了,而且我一走,這具身體很快就會腐爛。”
“爸媽,老婆,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們動手,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一定對你們好,你們看看我,雖然沈冠軍死了,但我可以給你們當兒L子,我就活三個月,給我一個機會孝順你們三個月行不行!”
幾分鐘前沈冠軍還對老頭動手,此時又開始祈求賣乖。
老頭、老太太聽完了他與禾曄的對話,知道這人確實不是自己兒L子,兩夫妻已經哭成了淚人,聽到其他小鬼用自己兒L子的身體、聲音跟他們說孝順自己的話。
兩人紛紛搖頭拒絕:“你不是我們兒L子,不是我們的冠軍,我們不要。”
他們的態度倒是讓禾曄少費口舌。
他對中年女人吩咐道:“把他衣服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