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禾曄收到節目組的拍攝通知,起床洗漱,下樓去做妝造。
9點,他們再次乘坐大巴車趕往那座破舊的小院子。
院子裡依舊保持著昨天下午的樣貌,直播重新開啟,年輕導演韓爍正在與網友們解釋著昨天突然下播的原因。
其他幾l位嘉賓各自查看四周,企圖找到一些有用的蛛絲馬跡。
可在禾曄看來,根本就是徒勞。
因為這裡並不是汪老會長常住的地方,隻是暫時留宿了一夜,再加上已經是十幾l年前的事情,根本留不下什麼線索,除非有人證。
禾曄朝左右兩邊望了望,這破舊小院的隔壁也早已經成為荒院子,那十三年前,院子裡是否有人居住?
他招來潘忠濤詢問。
對方聞言,心生遲疑:“這我不太清楚,不過我看調查資料上並沒有隔壁鄰居的口供。”
沒有活人居住的院子,倒有可能被其他東西占據,正好可以叫來問問。
禾曄仰頭看了眼霧蒙蒙的天色,朝房間裡走去。
汪老會長居住的臥室,一半被組合大衣櫃遮擋,再加上隻有一扇老式兒的窗戶通風,隔間裡顯得昏暗,對禾曄來說正適合招魂。
他將香爐、燭台拿進隔間,放在滿是灰塵的長木桌上。
李華城跟進來,看到這些東西,疑惑道:“禾老板,你這是做什麼?”
禾曄:“招魂。”
“招什麼魂?”李華城疑惑:“不是說汪老會長的魂魄已經……”
禾曄沒有解釋,插上蠟燭、線香點燃,拿出招陰符點燃。
其他嘉賓見狀都圍了過來,等著看禾曄有什麼驚人操作。
一分鐘後,一縷淺淡的幽魂出現。
禾曄出聲詢問:“你在這附近飄蕩多久了?”
幽魂搖頭表示不知,它們整天渾渾噩噩,根本沒有時間概念。
禾曄又問:“那你的印象中有沒有關於這個院子裡有人被殺害的記憶?”
幽魂認真回想了下,搖頭表示沒有。
禾曄也不過多糾纏,將幽魂送走,重新再召。
一次、兩次、三次,禾曄問著同樣的問題,對方給出同樣的答案。
終於有嘉賓看不過去,出聲勸解:“禾老板,要不然算了吧,時間過去那麼久了,如果真有小鬼撞見,玄術協會和特管局他們肯定早就嘗試過了。”
禾曄沒應聲,手上動作不停,再次召靈。
四次,五次,終於在第六次時,招來了一隻橫死的老鬼。
禾曄問出同樣的問題,那小鬼認真回想了下,應道:“好像聽說過。”
“之前這院子裡一直沒人住,但有天晚上突然鬨出很大動靜,好像是有隻厲鬼不顧那些鎮宅驅邪的陣法,把這院子裡的老頭給活生生打死了,附近有不少小鬼聞迅跑過來趴牆頭上看戲,結果被波及,直接灰飛煙滅了,幸好我膽小沒敢往前湊太近。”
禾曄問:“你看到那隻厲鬼的模樣了嗎?”
“沒看到。”老鬼辯解道:“那隻厲鬼老凶了(),據說看到他模樣的那幾l隻小鬼都沒能活下來。
禾曄有些失望?[((),看來這老鬼也不能提供什麼有效線索。
“不過那老頭叫的挺慘的,給厲鬼說了不少好話,什麼他後悔了,知道錯了,還說再也不敢肖想溫家的東西了,一定幫他找到溫甘的魂魄,幫他複活之類的話。”
“你胡說八道!”
站在一側旁觀的潘忠濤、董羅元等人瞬間聽不下去了,臉色變得難看,紛紛指責道。
“你少在這兒誣陷,汪老會長根本不可能像你說的這樣!”
禾曄卻抓住他話裡的重點:“你剛剛說溫甘,是哪兩個字?”
老鬼滿臉疑惑,搖頭道:“不清楚,我就是聽他這麼說的。”
禾曄繼續問:“你還聽到了什麼?”
老鬼搖頭,表示時間太久記不清了。
禾曄將老鬼送走,圍觀的幾l人臉色已經黑如鍋底,顯然有點不能接受他們心裡德高望重的汪老會長臨終前竟然這麼貪生怕死,低三下四的央求一隻厲鬼放過自己。
“潘會長。”禾曄出聲詢問:“剛才那隻老鬼口中說的溫甘,你認識嗎?”
潘忠濤收起情緒,點頭應道:“嗯,聽說過,他雖然年輕,但在術法上的造詣很高。”
“說來他與禾老板倒有幾l分相似,不管是術法還是性格上,他也是我們協會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
潘忠濤說完,側頭看向郭路權:“郭觀主,我記得你年輕時跟溫甘的關係很不錯。”
郭路權不動聲色地應道:“嗯,年輕時我們一起做過幾l次任務,可惜天妒英才,小溫不到而立之年就早早逝世了,唉——”
禾曄追問道:“所以汪老會長說不敢肖想溫家的東西,找到溫甘的魂魄,幫他複活,又是什麼意思?”
郭路權語塞,搖頭表示不知。
禾曄又繼續問:“他為什麼要說給一隻厲鬼聽?”
眾人神情一滯,突然有人驚呼:“會不會是他!”
是郭路權。
禾曄望向他,問:“是誰?”
郭路權思忖半秒,緩緩出口:“是小溫養的一隻厲鬼,一直跟在他身邊,當初小溫派他出去做任務,之後再也沒回來,我們都以為他魂飛魄散了,否則依照他的性格,得知小溫意外逝世,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禾曄聽著他的話,眸底漸冷,語調也比剛剛涼了幾l分。
他問:“溫甘是怎麼死的?”
郭路權:“做任務時,出了意外。”
潘忠濤不理解道:“溫甘意外去世,跟汪老會長有什麼關係,那隻厲鬼為什麼要殺老會長泄憤?”
郭路權搖頭表示不知。
他不知情,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一時間周圍陷入沉默,直到萎衣開口打破這份寂靜:
() “我們隻能在這裡調查嗎?()”
老會長生前隻在這兒住過一夜,經常居住的地方並不是這裡。‰()_[(()”
潘忠濤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面容上露出了猶疑之色,心裡生出了些許慌張。
昨晚他廢了好大力氣才說服常師叔,讓節目組繼續調查汪老會長的事情,並跟他再三保證會將事情控製在可控的範圍內,常師叔才勉強答應。
可這才剛開始拍攝,事情就要超出他的控製範圍。
這些年,他們一直認為殺害汪老會長的凶手是博道院的人做的,怎麼突然變成了其他凶手,還是一隻協會裡長老飼養的厲鬼。
如果繼續讓他們調查下去,萬一調查出其他東西來……
潘忠濤突然後悔將這件事拿到公眾面前來了,昨天常師叔百般阻止,肯定是知道點什麼。
他收回心思,故作為難道:“不是我不想帶你們過去調查,而是汪老會長之前居住的院子現在已經成了其他道長的居住場所。”
“不過我倒是可以帶你們去見見幾l位老仙長,汪老會長生前與他們關係不錯,如果真有什麼內情,或許他們會知道一些。”
這幾l位老仙長之前都是協會裡的中流砥柱,倒不用擔心他們會亂說,影響協會在大眾面前的形象。
禾曄看出了他的心思,但見其他嘉賓都不反對,也沒多說什麼。
其實這樁案子的凶手是誰,結果怎麼樣,根本就沒人在意。
在場總共11位嘉賓,其中5位都來自華夏玄術協會,在鏡頭前他們肯定是想保住汪老會長的聲譽,這也是為什麼剛剛眾人在聽到老鬼的話後,無人敢接話搭腔的原因。
範國強代表國家特管局,他們與華夏玄術協會一直處於合作關係,不會主動拆台。
萎衣、李華城、譚梁山三人都是民間術士,沒有背景,更不會主動惹事。
這麼一看,禾曄突然也失去了調查的興致。
反正不管最後調查出來結果如何,對他都沒什麼好處可言。
他這麼想著,便也沒再繼續招魂,吹滅蠟燭,轉身走出隔間。
院子裡,不少工作人員圍在那裡,馮大丞聽到潘忠濤說要拜訪幾l位老仙長的提議,便暫停了拍攝,說讓工作人員先聯係一下對方,看老仙長們有沒有時間。
沒了攝像監視,眼看其他嘉賓有上來攀談的跡象,禾曄提前一步走出小院,率先上了大巴車。
依舊是最後一排左邊靠窗的老位子,他剛坐下不久,牧夕璟就不出所料地跟了上來,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不開心?”
男人敏銳地察覺到他不悅的情緒。
禾曄側頭望向窗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下一秒,他的右手被對方微涼的大手攥進掌心,耳邊是牧夕璟低沉關切的聲音:“怎麼了?”
禾曄將自己的手抽回,突然毫無征兆地問了句:“牧夕璟,你去世的情人叫什麼名字?”
男人糾纏上
() 來的手驀地一滯,他看向禾曄清雋的面容,唇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問:“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禾曄不答反問:去世多久了??()_[(()”
察覺到身旁的男人陷入沉默,他偏頭斜了牧夕璟一眼,問:“不便回答?”
牧夕璟:“不是。”
他隻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可此時禾曄問了,他不回答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差。
牧夕璟老實應答:“三十年零七個月。”
禾曄聞言,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繼續問:“你們在一起了多久?”
牧夕璟:“九年。”
“九年。”禾曄重複的呢喃一遍,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低頭輕笑。
“禾曄。”
牧夕璟被他笑的心裡發慌,不自覺地攥上他的手腕。
下一秒,一抹黃色從眼底閃過,手背上傳來一股灼燒的刺痛,讓男人猛抽一口涼氣。
“嘶——”
牧夕璟低頭,看了眼手背上燃燒成灰的符紙。
禾曄同樣垂眸,看著他手背上燙紅的皮膚,嘴角抿平,眸底的笑意倏然消失,變成了深不見底的寒意。
他問:“所以汪老會長是你殺的?”
牧夕璟點頭承認:“是。”
禾曄聞言,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牧夕璟將他的手攥進掌心:“禾曄,我從沒想過騙你。”
的確,從一開始,牧夕璟就承認了他在找已經逝世的情人,包括剛剛自己的問題,對方都沒有隱瞞。
是自己嫌麻煩,從來不過問與他相關的事情。
禾曄明明知道夜間的商璽巷有多凶,牧夕璟卻半點不受影響。
跟在自己身邊這麼久,不論自己做什麼,牧夕璟從來不覺得驚訝。
還有他肩頭微不可查的陽火,從不接觸驅邪符,對道士莫須有的敵意……這麼多破綻,但凡自己多一點耐心,都不可能毫無察覺。
所以,現在突然得知牧夕璟的身份。
禾曄雖心情複雜,卻生不出半點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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