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夕璟。”
禾曄的語氣裡帶著冷意,讓剛從倉庫裡拿東西出來的男人動作一頓,抬頭望向太師椅裡坐起身的男生。
他眨了下眼,疑惑道:“怎麼了?”
禾曄盯著他,皺眉問道:“評論區是怎麼回事?”
牧夕璟繼續裝傻,笑著問:“評論區怎麼了?”
禾曄:“……”
牧夕璟知道再繼續說笑,禾曄可能要真生氣,隻好老實回答:“想讓你出門帶上我。”
禾曄不滿道:“你就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牧夕璟搖頭:“沒有。”
之前要做的事情,早在找他的這幾l十年中做完了。
現在牧夕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禾曄時刻在自己視線之內,以免他再次消失。
“……”
禾曄懶得搭理他的胡言亂語,退出評論區,關了手機屏幕,起身去西南角開始繼續擺弄紙紮。
牧夕璟則坐在長木桌前,繼續練習畫符。
半個小時後,禾爸提著一袋子瓜果過來,笑盈盈地打招呼道:“兒子,我來了!”
禾曄隻是抬眸瞥他一眼,算作回應。
對於自家兒子的冷淡態度,禾爸早就習以為常,根本不在意,繼續熱情地與牧夕璟打招呼:“牧助理,我買了點水果,你看看有沒有喜歡吃的?”
牧夕璟放下毛筆,笑著回道:“謝謝叔叔,我剛吃完飯不久,還不餓。”
禾爸:“那行,等會你要是想吃了,就自己拿,彆客氣啊。”
牧夕璟笑著應道:“好。”
禾爸之前守店好幾l年,對紙紮店裡一點也不陌生,放下水果就走到禾曄面前,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樣子,問道:“兒子,需要我乾點啥?”
禾曄衝著長木桌抬了抬下巴:“上面有單子。”
禾爸順著他的視線找過去,看到桌上有張字寫的歪歪扭扭的黃紙。
他捏著粗糙的黃紙,疑惑著嘟囔了一句:“怎麼用的黃紙?”
而且字也挺醜的,其中還有不少繁體字,完全不像是禾曄的字跡。
他原想著可能是牧助理寫的,可牧夕璟正巧在畫符,他握毛筆的姿勢端正,畫出的符咒也非常規正好看,字跡中還能看出幾l分灑脫隨意,與黃紙上的字跡完全沒關聯。
禾爸下意識問:“這是誰寫的字?”
話剛問出口,他腦海裡突然閃出答案,嚇得他瞬間將紙張扔回桌上。
禾曄:“……”
牧夕璟:“……”
禾爸察覺到兩人投過來的視線,輕咳了聲,說道:“沒事,你們繼續。”
他伸著腦袋,朝黃紙上瞄了眼,對禾曄道:“我做一輛馬車吧?”
禾曄:“嗯。”
禾爸便開始著手動工,棉線和蘆葦杆已經被牧夕璟提前拿了出來,就連剪刀、手套、小凳子等工具都準備好了。
這一看就不可能是禾曄的‘傑作’,他沒那麼細心,這讓禾爸在心裡對牧助理的好感度又提升了幾l分。
之前,禾曄與牧夕璟兩個人在店裡,大多時候都是各忙各的事情,大部分時間處於安靜狀態。
可禾爸卻恰恰相反,他是一個喜歡熱鬨且話嘮的人。
再加上剛買完一套房子,他的情緒還處於激動亢奮的狀態,剛拿起一根蘆葦杆,還沒開始乾活,嘴上就已經開始問起來。
“兒子,你怎麼突然想起買房了?()”
;……㈩()㈩[()”
禾爸的嘴就像是機關槍似的,噠噠個不停。
禾曄安靜聽著,根本不搭腔。
牧夕璟為了不讓禾爸尷尬,主動接話,把禾曄直播賺錢,簽了綜藝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禾爸剛開始還不相信,直到瞧見抽屜裡的合同,才安心道:“那就行,隻要這些錢有來路,那我和他媽就放心了。”
“牧助理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們回去,一晚上都沒睡著,怎麼都想不通小曄怎麼突然有這麼多錢,生怕他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情。”
牧夕璟輕笑:“叔叔,不會的,禾老板本事大,這點錢不算什麼。”
“嘖,這麼多錢,哪裡是一點呀。”禾爸感歎道,不過聽到彆人誇自己兒子,心裡瞬間生出幾l分驕傲得意:“不過小曄確實比我有出息,當初他爺爺就說,我這輩子沒啥出息,以後就指望著兒子活了。”
“嘖,沒想到兒子剛畢業就給我們買了新房子住。”
禾爸說的時候,滿臉喜滋滋的笑意,看得出他是真高興。
禾曄雖沒說話,但看著禾爸開心,唇角也不自覺地揚了揚。
牧夕璟聽到他誇讚,也順勢跟著誇了句:“禾曄確實很好。”
禾曄聽到自己的名字,抬頭朝男人睨了一眼,對上牧夕璟噙著笑的目光。
禾爸的話又多又密,隻需要牧夕璟稍稍搭上一句,他就能巴拉巴拉地往下聊。
從這紙紮店,聊到了禾曄的爺爺,從他爺爺聊到了禾曄小時候。
正巧,牧夕璟對禾曄的事情非常感興趣。
半個下午,兩人聊的非常儘興。
直到六點多鐘,司機送來晚飯。
禾爸還不由感歎:“牧助理,聽小曄說你家還有保姆,你這麼有錢,咋想著來給他做助理了?”
牧夕璟朝洗手間方向望了眼,隨心說道:“想跟禾老板做朋友。”
正在洗手的禾曄並沒有聽到這句話。
禾爸聽完倒是很高興:“那真是太好了,小曄這孩子性格冷,從小身邊也沒幾l個朋友,要是能多個朋友,我們也高興。”
“禾曄就是看著冷,其實很好說話,我跟他媽都習慣了,要是他讓你有不高興的地方,你多擔
() 待一些,實在不行來跟我說,我替你教訓他。”
牧夕璟笑著應了聲:“好。”
下午,牧夕璟特意叮囑阿姨,晚飯是三個人,所以送來的飯量隻多不少。
禾爸吃完後,還拍著鼓起來的肚子,生出感歎:“你家阿姨的廚藝可真是不錯。”
-
吃過晚飯,禾爸又捆了一個小時的紙紮,直到外面天色徹底暗下來,禾曄才出聲趕人:“爸,該走了。”
“哦好。”
禾爸收拾了一下東西,站起身跟著禾曄一起走出店門。
禾曄將禾爸送到巷口,給了他一張驅鬼符隨身攜帶,目送他走遠後,才轉身回到巷子裡,順道巡視了一遍巷子。
在走到巷尾看到城隍廟大門時,他不由想起中午那個鬼門關。
其實鬼門關分為兩種,一種是天然形成,比如怨氣濃重的亂葬崗,或者埋了不少死人的墳地,這些地方很容易形成鬼門關。
就像商璽街,往前推幾l百年,這裡也是一個隨意拋屍的亂葬崗,以前那些不被看作人命的奴才,死後就被卷席一裹,拋到坑裡填幾l下土,就算了事。
甚至有些還沒死,但得了重病的人,主家不舍得花錢看病,又擔心死在家裡晦氣,就讓人用馬車直接拉走,如同屍體一般被丟到這種地方,最後要麼病死,要麼餓死。
特彆是那些命苦的女人,或者剛出生的女嬰,更是被扔了不計其數。
時間長了,這裡也就形成了鬼門關。
正因如此,才建了一座城隍廟鎮壓陰魂。
與城隍廟一起建成的,還有這條商業街。
之後實行火葬,火葬場就建在這裡不遠,周圍的荒地裡不知道埋了多少無名屍。
在各省各市裡,鬼門關不計其數,但幾l處大的鬼門關卻屈指可數。
每個省隻有一、兩處,每年清明、中元這些時候,地府裡的小鬼就是從這些地方來到陽間。
也因此需要人把守。
當然,除了天然形成,還有人為形成的鬼門關。
今天中午那種,就屬於人為的聚陰陣。
九為數之極,九副棺槨聚陰,再以石碑破開冥府,硬生生弄出一個鬼門關來。
雖無法追究弄出這鬼門關的人有什麼用意,但百年積攢下來的陰氣,也使得那裡成為一塊陰地。
與鬼搶地盤,膽子真是夠大的。
禾曄收回心思,轉身回到紙紮店裡,準備直播事宜。
直播跟往常一樣,三卦卜完,結束直播。
網友們還有些不願意,牧夕璟解釋馬上中元節,禾老板店裡的生意有點忙,讓大家體諒。
下播後,他陪著禾曄忙碌到天亮。
上午十點,禾曄正在熟睡,手機震動,禾爸打來電話,讓他趕緊起床,帶著身份證去房管局簽名。
禾曄沒懂什麼意思,經對方一番解釋才知道,昨天買房簽合同,網上簽約都是寫他的名字。
禾曄本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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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如果他不去,就親自來店裡接。
無奈之下,禾曄隻得起床洗漱,草草出門。
他幾l乎是閉著眼睛,跟著禾爸、許律師走完流程。
等所有事情忙完,已經過去大半天時間。
傍晚時分,禾曄從許律師的車上下來,揉了揉發疼發漲的太陽穴,朝店裡走去。
紙紮店的門開著,牧夕璟坐在椅子邊玩手機,看到他回來,起身問道:“事情忙完了?”
“嗯。”
禾曄冷淡的應了聲,跟他說道:“頭疼,要睡覺,彆吵。”
牧夕璟:“好。”
之後,禾曄徑直進了休息室。
等他這一覺醒來,外面天色徹底黑下來。
禾曄補足了睡眠,頭疼的症狀消失,走出休息室,看到店裡坐著五個人。
牧夕璟坐在長木桌後擺弄平板,禾爸坐在小凳子上做紙紮,至於坐在茶幾l旁的三人,禾曄選擇直接忽視。
“禾老板。”
見禾曄出來,三人立即站起身,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
禾曄沒應聲,端著自己的杯子去飲水機旁接水。
邵陽磊滿臉笑容的走上來:“禾老板,我帶羅總過來給您道個歉,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了,您大人有大人量,要不就原諒他一次。”
禾曄抬起眼皮,朝店門口方向拘束站著滿臉堆笑的男人覷了一眼,冷聲拒絕:“不用。”
羅總趕忙道:“彆不用啊,禾老板我昨天也是有口無心,說了幾l句難聽話。”
“我當時隻顧著讓項目順利進行,您彆見怪,要不今晚我來做東,您賞臉,咱們吃頓飯把誤會解開?”
禾曄沒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中年男人見他不搭腔,臉上的笑容有點僵,朝邵陽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幫自己說幾l句話。
邵陽磊輕咳一聲:“禾老板,我們……”
旁邊擺弄平板的牧夕璟出聲打斷他們:“有事直接說事。”
邵陽磊噎住,隻得老實交代:“禾老板,昨天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想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這一次。”
“昨天我們按照您指出的位置往下挖,確實挖出了九具棺槨,知道您是有大本事的人,所以想請您坐鎮,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您看行嗎?”
其實他們不光挖出了九具棺槨,期間還請了其他的風水大師,可他們過去看完後,直呼不行,說他們擺平不了,讓他們去找更厲害的大師解決。
連學術協會的長老都說不行,再厲害的大師他們也輕易請不出山呐,最後隻能把希望寄托到了禾曄這兒。
昨天禾曄看完地形後,直接說出挖到了鬼門關的猜測,而且非常準確地指出了七具棺槨的位置。
之後那些大師也說出了同樣的話,說他們可能挖到了極陰地,或者直通地府的連接口,但能明顯感覺到他們與禾曄之間差著不小
() 的距離。
隻有一位玄學協會的長老彭大師說出了與禾曄同樣的結論:“這可能是一處連接陰陽的鬼門關。”
“這地方不宜建樓,你們還是另外選址吧。”
羅總:“這怎麼可能!”
公司當初花了幾l十個億才拿下這一塊地,要是規劃的園區建不起來,他這個負責人肯定得卷鋪蓋滾蛋。
可彭大師說:“活人搶死人的地盤,最後能落個什麼好下場?”
他再想回昨晚的噩夢,不由心底發顫。
一邊是高薪工作,一邊是自己小命,他哪個都不想丟。
最後隻能厚著臉皮來求禾老板原諒。
昨天禾老板隻提議把大樓挪一挪位置,並沒有讓他們直接放棄這塊地,說明大樓還是有建起來的可能性。
而且他還讓助理查了這個禾老板,發現他雖然年輕,但的確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之前幫警察破了幾l樁命案不說,還是網上有名的算命先生,線下也幫不少人擺平過靈異事件。
羅總見禾曄根本無視他們的存在,硬著頭皮蹲在了他身旁:“禾老板,昨天的確是我不對,您說我怎麼做讓您覺得解氣,才肯原諒我?”
他今日諂媚的模樣與昨天那頤指氣使,讓禾曄滾出去的架勢還真是鮮明對比。
中年男人見對方怎麼都不肯搭理自己,心裡焦急,說道:“禾老板,要不我給您磕一個,行嘛。”
他說著就要下跪,把一群人給嚇得不行。
禾曄下意識起身後退,一直沒說話的禾爸瞧見,立即起來製止:“誒誒誒,你這麼大年紀給他一個小輩磕頭,這不是在折我兒子壽嘛!”
禾爸將中年男人拉起來推到一邊,把禾曄擋在身後:“行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希望你們這次長教訓,以後彆狗眼看人低,對彆人都客氣點。”
說完,他回頭看向禾曄,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禾曄則轉頭看向旁邊沒做聲的牧夕璟。
男人立即會意,雙腿交疊,收起原本看戲的心思,用筆敲了兩下桌面,吸引眾人注意力,眉眼噙笑,緩緩問道:“原諒你的事不著急,先處理麻煩,你們準備多少錢,請禾老板出手解決問題?”
羅總一聽事情有戲,瞬間激動:“不知道禾老板平時的價碼是多少?”
牧夕璟隨口拋出三個字:“六位數。”
禾曄:“……”
雖然他們之前說過遇到討厭的人可以多坑一點錢,但一張口就六位數是不是太坑了?
不光他,禾爸聽完也被嚇到了,雙手背在身後,偷偷掰著指頭數六位數是多少?
反倒是邵陽磊、羅總他們聽到後,神情沒什麼太大波動,顯然這數字在他們的心理價位之內。
就聽牧夕璟說:“但你們這件事不太好處理,價格會更高。”
羅總的心瞬間提起來:“多少?”
牧夕璟伸出三根手指:“三百萬。”
羅總的臉色
有點發青,猶豫許久,還是咬著牙答應:“行,三百萬就三百萬,隻要禾老板能把這事情給擺平。”
牧夕璟指了指櫃台上的二維碼,說道:“先付個十萬定金,剩下的錢等事情解決了再說。”
羅總倒也爽快,讓助理支付了錢。
邵陽磊趁機說道:“禾老板,那明天一早我派司機來接您?”
禾曄:“嗯。”
牧夕璟在旁邊阻止道:“不用來太早,十一點左右到這裡就行,以免打擾我家老板休息。”
邵陽磊趕忙應好。
外面天色已經黑沉,禾曄起身準備送他們離開,結果被牧夕璟攔下:“你休息,我去送他們。”
牧夕璟將邵陽磊三人以及禾爸送出巷子,重新回到店裡,見禾曄坐在長木桌前,淡淡道:“太多了。”
牧夕璟知道他是在說剛剛自己收費的事情,笑著說道:“不多,這些錢對他們來說九牛一毛,況且是走公司的賬,算不到他們個人頭上,便宜他們了。”
“你要是收的不安心,就把大半捐出去,捐給那些有需要的人。”
禾曄聽了竟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嗯。”
牧夕璟抬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八點半,關切道:“你還沒吃飯,用不用我先請假,把直播時間延後一小時?”
禾曄說道:“直接請假吧,今晚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牧夕璟問:“什麼事兒?”
禾曄:“送陰親。”
他剛剛熟睡中,他夢到了前幾l日帶著未婚娘子來感謝他的白無常。
今晚是他們結親的日子,禾曄也受邀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