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禾老板。”

牧夕璟走近後，一如往常地笑著打招呼。

禾曄衝他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牧夕璟站在旁邊看著禾曄把招聘信息的紙張揭下來，帶入店中丟進垃圾桶,微挑眉宇：“禾老板招到稱心的小助理了？”

禾曄躺進太師椅裡,輕歎道：“不招了。”

牧夕璟在椅子上做下,與他的視線齊平,詢問道：“怎麼了？”

禾曄閉上眼,語調懶散：“沒怎麼。”

牧夕璟聽出了對方不想繼續交談的意思,但這次他沒有像往常那般即刻止聲，繼續詢問“之前不是說麻煩太多，應付不來嗎，怎麼突然不想招了？”

禾曄：“……”

他哪裡是不想招,分明是不能招，總不能為了讓他省事,禍害其他人。

牧夕璟見他不說話，繼續道：“我看你這幾天一直在換小助理,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嗎？”

禾曄：“嗯。”

牧夕璟手肘撐在椅子上，微微向前傾身：“禾老板,可以考慮一下我。”

禾曄：“不考慮。”

牧夕璟被拒絕，不見半點沮喪，繼續自薦道：“我會接待、理賬、打掃、做飯、按摩、捉鬼,直播有關的事情也可以學，是個不錯的助理人選。”

禾曄閉著眼睛，保持沉默。

牧夕璟知道他在聽，繼續爭取道：“我可以不要工資。”

禾曄的眼皮動了動，依舊沒說話。

牧夕璟見這種條件對方都不鬆口,隻能投其所好道：“你不喜歡的所有麻煩事，都可以交給我解決，隨叫隨到。”

禾曄聞言，忍不住睜開眼睛，視線與對方的目光相撞，看清了他眼底的認真，知道牧夕璟不是在開玩笑。

“……恭喜，你被錄用了。”

禾曄猶疑半秒，明知對方目的不純，但還是忍不住同意了。

幫他解決所有麻煩，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禾曄心裡很清楚，依照牧夕璟的能力，對方能這麼說，一定就能這麼做。

至少之前招的那麼多助理中，沒有一個能與他相提並論。

牧夕璟粲然一笑：“謝謝禾老板。”

禾曄問：“待遇，還需要我說一遍嗎？”

之前幾個助理過來應聘，牧夕璟都在旁邊圍觀了全過程，所以禾曄覺得自己不用再費口舌。

牧夕璟：“不需要。”

禾曄滿意地躺回去，新助理果然很省事兒。

牧夕璟見事情沒了後續，主動詢問：“什麼時候簽合同？”

禾曄閉著眼睛，慢悠悠地丟出幾個字：“過了三天實習期再說。”

目前那幾個助理，沒有一個撐到第二晚上，他不能保證牧夕璟一定能勝任。

牧夕璟：“好。”

下午五點。

牧夕璟依舊坐在椅子上看手機，沒有要走的意思，

禾曄也沒趕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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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牧夕璟起身跟上。

與之前一樣，禾曄在附近隨便找了個餐館解決吃飯問題，牧夕璟這位大少爺應該沒受這種罪，點的飯基本沒吃幾口。

回去路上，他嘗試著與禾曄商量：“禾老板，我家廚師做飯還不錯，你要不要嘗嘗，我可以讓他們每天送飯過來。”

禾曄很直接地丟出兩個字：“沒錢。”

牧夕璟上次點的外賣，已經讓他見識到有錢人與普通人的區彆。

大部分人苦哈哈地上一天班，也就掙兩百左右，而兩百對牧夕璟來說不過是一頓飯錢。

“不需要禾老板出錢。”牧夕璟解釋：“我平時吃飯比較挑，可能需要從家裡送飯過來，到時候一起送兩份，可以省去我們出門吃飯的時間。”

禾曄腳步頓住，偏頭看他。

牧夕璟以為他生氣了，解釋道：“如果你不喜歡就算了，我這隻是一個提議。”

禾曄說道：“沒有不喜歡，如果你吃不慣附近的餐食，就自己想辦法解決，餐補的錢隨著工資發放，至於我的餐食，不用你操心。”

就沒聽過哪個員工包下老板飯食的事。

牧夕璟沒再強求，跟著他朝巷子裡走。

路過店門口，禾曄把鑰匙交給他：“你先回去。”

牧夕璟問：“你呢？”

“有事。”禾曄丟下這兩個字，便繼續朝巷子深處走去。

牧夕璟站在店門口，望著男生纖瘦的背影漸漸走遠，周邊的野鬼就像是看不到他一般，繼續呆滯地四處飄蕩，他攥著鑰匙的手不由一緊。

禾曄竟然也能與鬼同行，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人如此相像嗎？

牧夕璟斂眸，心底生出了再闖一次地府的心思。

禾曄並不知道自己僅僅一個背影，就影響到了某人的情緒，他像往常那般，溜街似的走到巷尾儘頭。

確定沒有小鬼鬨事，轉身往回走，回到店中時，牧夕璟正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快速地在手機屏幕上敲擊，回複消息。

禾曄看得出牧夕璟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無所事事，每天下午過來的兩三個小時，應該是他特意抽出的空隙。

至於他為什麼還要應聘做自己的助理，禾曄他懶得多問，對方想做就做，等真忙的腳不沾地了，他也就沒時間過來了。

禾曄收起心思，走去倉庫，從裡面拿出一捆高粱秸，準備製作一套大彆墅骨架。

客戶依舊是前幾日給女兒製作鋼琴的富太太。

那架鋼琴，禾曄用了四五天時間完成，之後被富太太帶去墓園給女兒燒掉。

當晚，她就夢到了去世的女兒，說很想她，說鋼琴很喜歡。

翌日清早，富太太就頂著紅腫的眼睛過來敲門，叫醒了睡夢中的禾曄，說還要定製紙紮，要給她女兒訂一座大彆墅，以及一個

() 公主遊樂園。

禾曄沒想到這單生意還有後續，客戶送錢，他自然沒有不收的道理，但也跟對方說明，這兩個東西的手工價位不低。

富太太不缺錢，答應地不假思索。

目前距離他接下單子已經過去兩天時間，禾曄直播時，就會順手做一些彆墅裡的小件物品，比如床鋪、櫃子、桌椅、電腦、電視……

現在距離九點開播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他準備著手捆紮一下大彆墅的骨架。

牧夕璟回完消息，視線下意識落在旁邊忙碌的身影上，見他捆紮時神情認真，試著主動挑起話題：“禾老板，這些紙紮燒掉後，陰間鬼真的能收到嗎？”

涉及到自己職業的問題，禾曄倒沒有忽略：“嗯。”

牧夕璟又問：“那陰間的小鬼都喜歡什麼物件？”

禾曄耐著性子，回道：“不一定是小鬼喜歡，紙紮是活人對逝者的一種精神寄托，屬於祭祀信仰。”

“大部分都是家人、朋友知道逝者生前喜歡什麼，就會想著送給他，比如房、車、手機、電腦、吉他、鋼琴之類的東西。”

牧夕璟認真聽著：“哦，那……”

禾曄打斷他：“你不忙嗎？”

牧夕璟聽出對方這是嫌自己話多了，便笑了笑，沒再應聲。

晚上九點，禾曄架起手機，調好角度，點開了直播。

牧夕璟坐在他右手邊，姿態舒展，神情自若，絲毫沒有第一次做直播助理的緊張感。

直播間開始不斷進人，禾曄對他指了下手機，示意牧夕璟照看著，自己則開始折紙。

正在瘋狂取名中：【來了來了，禾老板晚上好。】

牧夕璟出聲打招呼道：“晚上好。”

正在瘋狂取名中：【咦，新助理？】

牧夕璟語調愉悅，唇角上翹：“嗯。”

空白格：【我去，今天這個小助理的聲音好聽耶。】

酷炸小仙女：【是的是的，音控福利~】

我的小時代：【這幾天的小助理換的好勤快，禾老板還沒挑到合適的嗎？】

可愛多：【感覺前幾個都不太行，要不就是搶話，要不就是不說話，為了帶動直播間的氣氛，還一直提出各種有關禾老板問題。】

1974：【對對對，特彆是那個叫賓賓的小助理，一直在暗戳戳地詢問禾老板的私事，說話也有點綠茶兮兮的。】

1974：【當著直播間這麼多網友的面，生怕我們不知道他對禾老板有想法。】

可愛多：【就是，禾老板隻能是我的！】

夾鑫劉奶糖：【可愛多你夠了，天天在直播間各種表白禾老板。】

夾鑫劉奶糖：【也沒見你給禾老板捧場，上麥算一卦。】

可愛多：【嗚嗚嗚，人家窮嘛。】

MMM：【要不姐資助你卜一卦，交出你的八字就行。】

可愛多：【啊，不用不用，雖窮但誌。】

MMM：【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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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MM：【嘁，臭小鬼。】

夾鑫劉奶糖：【M姐，要不你還是包養我吧，我沒誌氣。】

MMM：【滾遠點。】

一部分經常頓直播間的網友，進來之後就一頓狂聊，也有幾個主播跳出來。

大橘為重：【先掛著，等十一點來】

大耳朵哲哲：【我也掛著，等十一點。】

老子叫甜甜：【感覺這幾天的直播挺無聊的，能不能像之前那樣，劇情一波一波翻轉的？】

小羊味牛排：【你來唄，交出你的生辰八字，讓我看看你的生活是怎麼一波一波翻轉的。】

無敵呆萌111：【就是，不敢把自己的八字交出來，還在這兒胡亂的叫囂。】

老子叫甜甜：【你們在這兒逼逼賴賴，天天喊著禾老板我愛你，我是你的忠實粉絲，怎麼不見你們交出八字來？】

老子叫甜甜：【我可沒說過自己是禾老板的忠實粉，我就是一個來看戲的，你們彆想道德綁架我。】

眼看直播間要鬨騰起來，牧夕璟出言製止：“不用爭吵，卜卦這種事情隨緣，一晚隻有三卦，讓給有需要的人。”

漂洋過海來看你-：【你的意思是說今晚不測字，換算卦了？】

牧夕璟沒有正面回答：“這要看禾老板心情。”

禾曄聽見自己的稱呼，側頭望去，撞進牧夕璟淺笑的眸光中。

他回道：“我都可以。”

其實對禾曄來說，測字、算卦沒太大區彆。

隻是前段時間三誠小道長以及其他黑粉的煽動，把那兩個黑粉辱罵結果遭到報應的事情擴大化，導致直播間的網友對禾老板增加了一層畏懼，都不敢輕易地把自己的照片、生辰八字輕易交出來。

禾曄才把算卦改為了測字，當然如果現在有網友敢算卦，他也不會拒絕。

牧夕璟聽出了他的意思，對著直播間說道：“大家也聽到了，禾老板同意了，如果有意向的可以提前做準備，卦金、素顏照、生辰八字，十一點開始挑選有緣人。”

我是瓜兮兮：【嗬嗬，我們怎麼敢啊，萬一那句話惹到了禾老板，被他斷了財路怎麼辦？】

我是瓜兮兮：【不了解前幾天那對兄弟倒黴的，可以去瓜兮兮的主頁查看，我錄製了事情全部過程，如果喜歡的話，大家記得點個關注。】

對於這個ID，牧夕璟倒是印象深刻，這幾天在直播間挑事的人中，就有他一個。

牧夕璟之前幾次禁言他，但這人臉皮厚的很，就算被禁言、被群攻，之後還會用其他小號溜進來，與之前那個三誠小道長一樣遭人煩。

這幾天，他像是掌握了流量密碼，一副黑紅路線走到底的架勢，在幾個大主播的直播間來回穿梭，各種找罵，招攬流量。

之前牧夕璟不能說話，但現在不用再拘著，他掏出手機打開一張圖片，慢悠悠

() 道：“張俊恒，白兔ID：瓜兮兮，大耀公會簽約藝人，粉絲數32w，主要路線挖掘大v黑料，家庭地址……”

牧夕璟看向手機屏幕，深邃伶俐的眼神，仿佛能透過手機看向網絡那端的人。

就是直播間的網友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僅聽著聲音，都莫名生出幾分畏懼。

在下東方不敗：【臥槽，家庭住址都被調查出來了？】

無敵呆萌111：【禾老板牛批，對於這種賴皮不要臉的人就應該這樣】

瓜兮兮：【你想乾什麼！】

牧夕璟語氣微寒，警告道：“網絡不是法外之地，彆以為把主頁的資料刪乾淨，就想躲在手機後面汙人清白，你這種扭曲事情，煽動網友誣陷禾老板來博取流量的行為，已經觸及到了法律，再敢胡亂編造，就等著收法院的傳票，去牢裡蹲著吧。”

我是瓜兮兮：【嗬嗬，你以為弄到一點我的資料，就能威脅我？】

我是瓜兮兮：【再說了，我有沒有胡說，禾老板在直播間擺陣讓人破財，難道這不是事實？】

我是瓜兮兮：【我隻是好心勸告大家，不要輕易相信你們罷了，至於網友們聽不聽，關我屁事。】

我是瓜兮兮：【網絡言論自由，你還能管得著我說什麼？】

我是瓜兮兮：【怎麼，沒有找到我的照片、八字，開始人身威脅了是嗎？】

牧夕璟挑眉，語調平和：“怎麼會是威脅你呢，我這是勸告，不要胡亂汙人清白，既然你有言論自由，那我也有公民監督的權利，比如一些人利用漏洞，偷稅漏稅……”

“既然煽動網絡輿論不能對你嚴懲，那就換個理由，你說這個罪名，夠不夠你進去蹲個幾年的？”

評論區安靜了幾秒，轉而快速刷動起來。

不會吹笛子的小明：【臥槽臥槽，好刺激！】

好吃的雞米花：【啊啊啊這個小助理我愛了！】

yiyiyi：【哈哈哈，之前就是欺負禾老板話少，懶得跟他計較，現在好了吧，一下子踢到了鐵板上。】

空白格：【666，就喜歡這種手段強硬的小助理】

空白格：【禾老板，留下留下，這個小助理一定要留下！】

酷炸小仙女：【手動@稅務局舉報】

島嶼時光：【人呢人呢，@我是瓜兮兮，出來繼續聊啊，彆慫】

幼稚女神蹦蹦恰：【是的，這幾天一直在禾老板直播間跳噠，這會兒怎麼安靜了？】

可愛多：【瓜哥，不要慫，禾老板這直播間可是有五萬多在線人數，你不出來蹭一波流量，實在太虧了！】

漂洋過海來看你-：【報告領導，我是瓜兮兮偷稅漏稅，@稅務局請嚴查】

林黛玉倒拔垂楊柳：【郭嘉的錢你都敢肖想，不想活了。】

兜裡揣著棒棒糖：【我是交稅的合法公民，但瓜兮兮不是。】

牧夕璟見直播間的網友們一個個嘲諷拉滿，適時出聲解釋：“大家不要什

麼人的話都信，他這段時間抹黑禾老板的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招攬流量。”

“禾老板的直播間之所以火起來，是因為幫警方破了兩樁命案，如果他真是一個胡亂害人的術士，就不可能敢跟警察打交道。”

“之前禾老板給那麼多人批過八字，你們聽過他們誰轉過頭來說禾老板的壞話？”

MMM：【就是，說禾老板不好，我第一個不同意。】

可愛多：【媽耶，今天新來的新助理真的好愛呀。】

大橘為重：【誰，誰說禾老板不好了？】

大橘為重：【我也不同意！】

大橘為重：【剛才靜音了，抱歉抱歉。】

大耳朵哲哲：【還有我！】

大耳朵哲哲：【禾老板就是性格冷了點，但人品絕對沒的說】

椰子奶果皮凍：【終於……嗚嗚嗚……終於來了個會說話的助理。】

椰子奶果皮凍：【前幾天真是急死我了，那幾個助理說半天都說不到正點上，還需要禾老板自己出來解釋。】

無敵呆萌111：【最主要的是禾老板自己也不會說，翻來覆去就那麼一句，說自己沒有害人的念頭。】

無敵呆萌111：【早就應該亮出來禾老板爆火的原因了。】

無敵呆萌111：【竟然還有傻乎乎的萌新相信。】

愛吃鍋巴的巧巧：【小助理萬歲！】

愛吃鍋巴的巧巧：【簽下簽下，禾老板一定要簽下這個最強嘴替！】

芝芝：【我也要給新來的小助理投上一票】

軟骨頭：【111】

空白格：【111】

十一中：【111】

牧夕璟見網友都在幫他說話，全是讓禾老板留下他的評論，心情頗佳：“謝謝各位美言。”

話落，一杯溫水倏然推到他面前。

牧夕璟抬頭，望見端著水杯剛剛坐下的禾曄，對方抿了口水，回答網友們的提議：“如果合適，會留下的。”

牧夕璟反垂眸，看向面前的一次性水杯，眸中的笑意更濃了。

這杯水是他對自己剛剛做法的無聲稱讚嗎？

牧夕璟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竟莫名覺得白開水的味道很不錯。

它是甜的。

這一番鬨騰後，直播間大部分網友不但接納了新來的小助理，還逐漸放下了對禾曄的防備。

開始吵鬨著說想讓禾老板給卜一卦。

時隔幾天，大家爭搶卜卦名額的熱情再次回歸。

直到十一點整，禾曄放下手中的折紙，緩緩道了句：“卜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