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驚喜”,那維萊特忽然想起來在審判日那天玥也曾說過要給他看一個驚喜。
但那時候他親眼目睹芙卡洛斯自縊，獲得水龍大權，外面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去解決,漸漸地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等他再次想起來時，楓丹需要重建，他根本抽不開身。
那維萊特看了一眼戴著兜帽的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對方的兜帽下連著寬鬆的披風，幾乎把整個人都藏在披風下,唯有水藍色的裙裾和一雙精致小巧的皮鞋能看出她是一名年輕女性。
“你說的驚喜是……”
崽崽往旁邊走了一步,朝著少女伸出手：“鐺鐺！”
少女沉默一瞬,抬起手來,緩緩摘下了寬鬆的兜帽。
藍白色長發如綢緞般滑落，水母頭上的呆毛翹了起來。
這些特征,彆說是那維萊特，全楓丹人都對這種發型、這張臉十分熟悉。
在芙寧娜還是水神的時候就已經是楓丹備受推崇的大明星，而前段時間楓丹面臨滅國災難，芙寧娜大人耗儘所有神力拯救楓丹變成人類的事更是人儘皆知。
隻是少女依然低頭,眼眸垂落,讓人看不清情緒。
那維萊特微微皺眉：“……芙寧娜女士，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直接來找我或者讓人知會我一聲…還是說你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麻煩？”
少女微微抿唇，緩緩抬眸,異色瞳孔注視著那維萊特，不言不語。
那維萊特和芙寧娜共事五百年,很清楚知道芙寧娜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露出這種眼神。
“你不是芙寧娜？”
忽然,那維萊特想到了什麼，瞳孔驟縮，甚至後退半步：“芙卡洛斯？”
芙卡洛斯默默地挪開眼眸,耳尖微紅，雙手局促的糾纏在一起。
“本來上次就要跟你說的，但是你說你很忙。”崽崽捂唇壞笑，“嘻嘻嘻，被嚇了一跳嗎？”
“確實…有點出乎預料。”那維萊特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露出緩和而釋然的微笑，“歡迎回來，芙卡洛斯。”
芙卡洛斯張了張嘴，又遲疑片刻，小聲道：“謝謝。”
氣氛好像變得有點尷尬起來。
“啊，對了，這是我第一次創造生命，那維叔叔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崽崽仰面看著芙卡洛斯，“我是照著芙芙姐姐的樣子複製過來的。”
“根據我的感知，這是一個健康的人類身軀，你很厲害。”那維萊特由衷的感慨過後，又問，“我能知道你的來曆嗎？隻是對你和我相似的能力感到好奇，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可以拒絕。”
“我也不知道。”崽崽無奈攤開手，“大概要等我變得更厲害之後，才能知道更多吧。”
“原來如此……”
“草龍王曾經說我身上有白堊的氣息，可能和天理有關。但後來又說天空島上的人可能會把我當成敵人，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誰。”
“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不可能和天理有關。誕生於原始胎海，還擁有和我相似的權能，這是僭越者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
說到這裡，那維萊特伸出手，手心赫然是一顆藍色的棋子。
“神之心？”芙卡洛斯詫異道。
她對這個東西非常熟悉，在神座被摧毀之後，放在諭示裁定樞機內的神之心將會自動交給那維萊特。
“前段時間愚人眾的[仆人]來找我交易神之心，我對她說這顆神之心已經拿去與他人做了交易。”那維萊特看向芙卡洛斯，“我曾和草木之神聊起過玥，在拿到神之心後是準備將它贈予她的，既然現在原主人在這裡，芙卡洛斯，你將如何處置這顆神之心？”
“既然已經給了你，當然是隨你的意願。而且，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水神了。”
這顆神之心最終被放在崽崽的手中。
那維萊特又道：“對了，聽說神之心是由第三降臨者的遺骨做成的。如果要使用，請務必謹慎。”
“倒也影響不到我……”
“哎呀，這些暫時不管啦！”崽崽收起神之心後牽著芙卡洛斯的手，“芙芙姐姐現在住在哪裡？我還要帶芙卡姐姐去找她呢！”
“芙卡……”那維萊特意識到崽崽也是取了前兩個字所稱呼的。
但他同樣意識到如果對方叫他叔叔又叫芙卡洛斯姐姐，輩分好像就亂了。
“是啊，芙卡姐姐本來不想來見你的。”崽崽抿唇憋笑，“說什麼當著你的面把遺言都說完了結果人沒……”
崽崽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芙卡洛斯捂住嘴巴。
臉頰都有點燒紅了，足以見得芙卡洛斯的尷尬。
那維萊特一時啞然。
僅僅隻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芙卡洛斯被那維萊特詭異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自在：“你、你那是什麼眼神？”
那維萊特失笑道：“你自己沒有意識到麼？”
“意識到什麼？”
那維萊特微笑著平靜敘述：“‘她有著喜怒哀樂，該狂妄時就狂妄，該懦弱時就懦弱。她的優點是人類才會有的優點，她的缺點也是人類才會有的缺點’……
會擁有這樣的情緒，也抗拒來見我…你現在或許也成為了你理想中的[人類]的樣子。”
芙卡洛斯一愣，唇角不自覺的上揚：“謝謝。”
“好了，我們去見芙芙姐姐吧！”崽崽張開雙手做了個撒花的手勢，“嚇完那維叔叔就去嚇芙芙姐姐！芙卡姐姐說要親自向芙芙姐姐道歉呢！”
芙卡洛斯小聲道：“我上次已經道過歉了。”
水神神座崩塌之後，按照她設置好的程序，芙寧娜會收到她的道歉和祝福。
什麼！遺言說完人沒死的尷尬又來了嗎！？
“關於芙寧娜女士……她自從卸任水神一職後便搬離了沫芒宮，我已經為她安排好了住所和生活物資。”說到這裡，那維萊特有些悵然，
“我雖由衷的為她感到高興，但自那天過後，她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情緒一樣，隻說有點累，需要休息。正好今天可以去探望她，看看有沒有什麼還需要置辦的內容。”
那維萊特給自己休了半天假，又在路上買了點禮物，帶著芙卡洛斯和崽崽去了芙寧娜的公寓。
崽崽看著那維萊特手上的東西，疑惑問道：“在楓丹去彆人家玩需要買這麼多伴手禮嗎？”
穿這麼嚴肅的正裝卻左手右手都提著一大堆東西，真的非常違和。
那維萊特看了看手上的東西：“很多嗎？我隻是覺得這些比較劃算，或許她以後生活能用得到。”
崽崽感慨：“呃，楓丹禮儀好麻煩啊，我還以為跟璃月一樣送點東西意思意思呢。”
芙卡洛斯拉了拉兜帽，糾正道：“楓丹禮儀和璃月禮儀應該是差不多的。”
所以麻煩的隻是那維萊特這條龍，每次都能精準的踩中消費陷阱。
“確實如此，但這大概不算是‘禮儀’的定義範疇。”那維萊特一本正經且帶了點惆悵的說道，“我還是擔心她的生活質量。”
擔心吃飯睡覺有沒有好好進行，擔心她人類的身體有沒有生病。
自從知道芙寧娜真的是個純粹的人類，還主動搬出沫芒宮獨居後，那維萊特就尤其擔心這個問題。
芙卡洛斯伸出手：“好像要下雨了。”
那維萊特：……
“水龍，水龍，彆……”
“咳。”那維萊特很不自然的打斷，“公寓就在前面。”
那維萊特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芙寧娜的公寓門前，剛要放下東西準備敲門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內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五百年來工作兢兢業業從未出現紕漏的那維萊特第一反應就是他記錯門牌號了或者走錯門了。
崽崽毫不猶豫的上去敲門：“芙芙姐姐，芙芙姐姐在嗎！？”
屋內熱鬨的聲音並未停歇，但門倒是很快就被打開。
開門的不是芙寧娜。
“克洛琳德？”那維萊特有點詫異。
克洛琳德是金牌決鬥代理人，曾經負責保護水神的安全。
審判水神那天，克洛琳德曾劍指水神，向水神發起決鬥。
當然是沒有打成的，芙寧娜當場投降。
那維萊特的目光繞過克洛琳德看向室內，隻見那七色奪目光芒的燈光下，他所擔憂的芙寧娜女士正站在椅子上熱情發言。
聲音中氣十足，聽著像是能一口氣打十個發條機關。
崽崽也朝裡面瞅了一眼，拉了拉那維萊特的衣擺，小聲道：“芙芙姐姐比你會買呢！”
酷炫七彩吊燈，比那維萊特的眼光時尚多了。
克洛琳德：“那維萊特先生今天也是來拜訪芙寧娜的嗎？還有這兩位……”
小孩很正常，但另一個就很不正常。
哪有正常人戴著這麼大一個兜帽連一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的？要
不是跟著楓丹最高審判官，克洛琳德都要以為這是什麼在逃嫌疑犯了。
那維萊特看向崽崽：“她你是見過的，就是之前在沫芒宮住過一段時間的金色生物。”
“玥玥？”克洛琳德微微詫異，“這是變成人了？”
“嗯哼！”崽崽自豪的昂首挺胸。
克洛琳德半蹲下來，捏捏崽崽圓潤的臉蛋，神情緩和了些：“變成人類後看上去要圓潤了很多，還是最近吃得太好了？”
崽崽：QAQ
太可惡了！
“芙寧娜女士最近過得怎麼樣？”那維萊特問。
克洛琳德站起來，微笑著說道：“剛開始情況確實不是特彆好，但我試著邀請她參加幾次聚會後，就變得開朗一些了。今天是她第一次邀請我和娜維婭來她家聚會，她看上去很高興，喝了兩杯。”
那維萊特有點欣慰。
克洛琳德又道：“這樣也好，前幾天還跟我說她失去了責任而獲得了自由，也等於是不被任何人需要。現在能主動邀請我們喝下午茶，或許是看開一點了吧”
站在後面的芙卡洛斯微微垂眸。
雖然現實已經比她預料中的好很多很多，但聽到這樣的話語，她的內心還是會自責。
“不被任何人需要？”崽崽看向芙卡洛斯，“那大概以後就會被需要了。”
“對了，這位……”
克洛琳德的話還沒說完，在室內熱情發言的芙寧娜從椅子上跳下來：“你們在門口磨磨唧唧的說什麼呢？噢，最高審判官先生？你今天放假了？”
臉頰帶著不正常的紅暈，說話的語調也有點奇怪，很明顯，喝了酒的芙寧娜有點上頭了。
“芙寧娜女士……”
“噢！讓我看看這是誰！”芙寧娜蹲下來，直接上兩隻手去捏崽崽圓潤的臉蛋，“真的是你啊哈哈哈！怎麼不變身了，毛茸茸的……嗯，頭發也很好摸。”
審判日那天沒認出崽崽的身份，等事後冷靜回想時，很容易就能猜到崽崽的身份了。
“芙芙姐姐。”崽崽歪了歪頭，回頭看芙卡洛斯，“猜猜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