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九百年？”鐘離對此表示質疑。

他倒不是懷疑沒人能做到,而是懷疑閨女能不能做到。

“哼！彆小瞧我，你等著好了！”

崽崽說完，扭頭就去找還在堆石頭的小蜥玩。

是的,因為小蜥隻會幫倒忙，弄壞這個摔了那個，所以又被若陀嫌棄打發走了，隻好一個人繼續堆石頭玩。

鐘離捧著一本史書，看了沒幾頁,就見閨女興衝衝的從小蜥那裡跑回來。

看她的表情，想必是已經刺探出了有用的情報。

他算了算時間：“確實差不多是三分鐘,你問出什麼來了？”

崽崽爬到老父親腿上,端起水杯飲了一口水,歇了歇氣，仿佛完成了一件很累的任務。

“我已經問出來他這九百年的經曆了,厲不厲害！”

臉上就差寫著“快誇我”三個大字了。

“……厲害。”鐘離敷衍完畢，合上書本詢問道，“所以他這九百年都經曆了什麼？”

“睡覺，吃飯,打地洞。”

一陣沉默。

鐘離還特意等了一會兒,但始終沒聽到後續。

“沒有了？”

“沒了，就這麼多。”彙報完畢的崽崽還在感慨，“真是九百年如一日的單調生活啊！太可憐了，地上明明有這麼多好吃的好玩的,但他現在還隻會玩堆石頭。”

還是她陪著玩了一會兒堆石頭才打聽出來的話呢！

鐘離看了一眼偷偷在他腰間衣服上擦泥巴的小手：“你在做什麼？”

崽崽立刻把手背到身後去：“我看爹爹癢,給您撓癢癢呢！”

理不直氣也壯。

鐘離拍拍腰間的泥，歎了一口氣：“三分鐘能問出這些來，確實不錯了。”

雖然沒什麼用,猜也能猜出來。

崽崽聽出了畫外音：“難道還有嗎？”

“他沒見過你，但卻能變成你的樣子……嗯，雖然變幻的模樣可能與你的外貌相去甚遠，但也不能否定是照著你的樣子變的。”鐘離認命的拿出帕子給閨女擦手，一邊擦一邊說道，

“龍蜥與龍蜥之間有自己的交流方式，人類和龍蜥之間很少能做到順利溝通，但他卻能流暢的用人類語言與我們交流，你認為他這九百年間真的隻是在睡覺吃飯嗎？”

崽崽恍然大悟：“所以小蜥是岩龍蜥裡讀過書的高材生！所以才會說人類語言，還會騙我說他沒讀過書！

我早該想到的，岩龍蜥住在地下怎麼會用人類語言交流呢！”

鐘離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但崽崽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他明明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但卻能騙過我是怎麼回事？難道……我還沒有他聰明？”

鐘離沉默片刻，目光多了一絲疑惑：“……他隻是沒在人類社會中生存過，不懂人類社會的規則，所以不能單純的以聰不聰明來概括他目前的言行舉止。

”()

原來……原來我真的沒有他聰明嗎！崽崽忽然悲從中來，眸中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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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

我沒這麼說。

鐘離看見閨女突然一下子變得懨懨的，然後盯著他的書沉默不語，似乎陷入了沉思，心裡又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沒一會兒，他的手腕一緊，隻見閨女雙手抓住他拿書的手腕，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爹，你給我念念書聽吧！”

鐘離看了一眼手中的外國史書，勸道：“這本書對你而言恐怕有點難度。想聽故事的話，我去找若陀借兩本童話書……”

“不，我不要當小孩子聽童話故事！”崽崽抓著老父親的手晃來晃去，“我要看大人看的書，這樣才能變聰明一點。”

“並非看了就能聰明，看書時需要思考才會成長，童話書中也蘊含著道理，你看童話書思考也是一樣的。”

崽崽執著的就要聽老父親讀的書，撒嬌耍賴：“我會思考的，我要聽嘛！我就要聽嘛！”

面對閨女執著的撒嬌，鐘離無奈，隻好從頭開始給她念書。

換個角度思考，對知識有渴求之心也並非壞處。

雖然這個渴求的原因可能並不正當。

這本曆史書名為《雷穆利亞衰亡史》，講述的是數百年前楓丹土地之上一個帝國的興衰。

預料之中的是，那些複雜的詞彙和晦澀難懂的語句讓崽崽聽得迷迷糊糊。

鐘離放下書本，問：“聽不懂？”

昏昏欲睡的崽崽驟然清醒，猛地搖搖頭：“聽得懂！”

鐘離詢問道：“既然你說你能夠思考，那便說說，我剛才都講了些什麼？”

然而複雜的詞彙和晦澀難懂的語句讓崽崽犯了難，悄咪咪的往書上瞅。

鐘離沒有將書本合上，而是放任閨女在書上看。

書本全是文字沒有圖畫，崽崽在那一面看了半天，能認得的字屈指可數。

看懂是看不懂的了，聽也聽不太懂，崽崽隻好淺顯的概括了一下：“呃……很久以前，有個用音樂治理國家的地方？”

“差不多。”

“真的嗎？音樂怎麼治理國家？”崽崽疑惑的問，“難道國王讓大家一起聽音樂嗎？”

“就像我能用契約約束契約者的行為一樣，神王也能用樂章指引人類，這也是為什麼楓丹崇尚戲劇的原因。

即使帝國覆滅，給人類帶來的影響也是深遠的。”

“我聽老師說過楓丹人喜歡看戲劇，水神也喜歡戲劇，而且他們的戲劇特彆好看。”崽崽一臉期待，

“他們的戲劇那麼厲害，爹，我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到水神親自演出呢！”

鐘離歎了一口氣：“你先好好學習通用字和詞彙運用，不然等你去了楓丹，不管他們在唱什麼、表演什麼，你都看不懂。”

“說來說去，還是要讀書……”崽崽失望的嘟嘴，“隻是聽

() 聽歌、看看表演的話，根本不需要念書吧？”

鐘離眼中含著一絲笑意，用閨女自己的話來堵她自己：“如果不去思考和理解的話，又如何進步、如何變得更加聰明呢？”

崽崽被成功的堵住了嘴。

說來說去，還是要讀書，難道就沒有不需要讀書也能變聰明的辦法嗎？

讓崽崽真的老老實實坐著聽她聽不懂的書那是不可能的，沒一會兒崽崽又跑去和小蜥一起去玩了。

彆說，化形的岩龍蜥雖然長得有點奇怪，但崽崽看久了反而覺得他醜萌醜萌的。

一起玩堆石頭比聽老父親念經有趣多了。

鐘離繼續抱著那本外國史書看了起來。

將書房裡的書籍整理完畢的若陀看見摯友坐在院子裡看《雷穆利亞衰亡史》，打了聲招呼：“喲，在看這本書啊！”

“嗯，我對這個國度有所耳聞，但並未親眼見證過，隻能看看後人撰寫的史書。”

“這本書怎麼樣？”若陀笑著拍拍鐘離的肩膀，得意道，“這是我從一個楓丹人手裡買的私貨，他本來不賣的，但奈何我給得太多了……嘿嘿。”

鐘離睨了一眼摯友，淡淡道：“這個應該在楓丹書店就有賣的，與其花大價錢從楓丹人手中買下，倒不如直接去一趟楓丹或者向冒險家協會下委托，買一套回來。

你是不是被楓丹人忽悠了？”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

若陀的得意戛然而止：“呃，不能吧？”

他居然有被人類忽悠的一天嗎？

鐘離歎了一口氣：“倒是和我曾經看過的差不多，神王在得知那個預言之後，於是想儘辦法避免命運的降臨。”

“楓丹人被水溶解的命運？我也有所耳聞，真的會被溶解？”若陀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這本書我還沒來得及看。”

“楓丹人是不是真的會被水溶解，這是現任水神該擔心的問題，不過現在已經有了旅行者這個世界之外的變量，楓丹預言應該會有破解的辦法。”

等楓丹預言破解之後他在考慮帶閨女去楓丹看戲劇，現在的楓丹比徐須彌更危險，沒必要冒那個險。

鐘離合上書本，回到之前的話題：

“雷穆利亞時代，神王為了應對預言想儘辦法，最終從火之國度納塔帶回魔像，將人類的靈魂封印在魔像中，這樣就能避免人類未來被水溶解的結局。

但魔像不能自主行動，想要擁有自由行動的身體，就必須不停的聆聽神王創造的黃金樂章。”

若陀：……6

直接把自己子民的肉身摧毀，這樣未來的人就不會被水溶解，完美的避開悲劇命運，這個神王可真是個大聰明鬼！

“神王大概沉浸在自己的一廂情願當中，並未聆聽人類的願望，於是神王反抗命運的行為成就了他的□□，最後帝國頃刻崩塌，沉入水底，雷穆利亞自此成為曆史。”鐘離不急不緩的飲了一口茶水，

“那個繁榮的帝國崩毀當真

是可惜，我也從他的故事中知道，不要忽視人類的願望，也不要小看人類的力量。”

“還是龍蜥的世界要簡單直白一點。”若陀搖搖頭，“我活著時，我的眷屬臣服於我，我死後，新的龍王會從我的屍體上誕生。

不過人類的迷人之處，就在於他們的複雜。”

所以他喜歡和人類玩，大概也是因為他喜歡人類複雜的感情。

自私和無私也會出現在同一個人類身上，堅固和脆弱能夠同時存在於同一個靈魂中。

鐘離不緊不緩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沉浸在感慨中的若陀忽然聞到熟悉的嫋嫋茶香，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私藏的好茶，臉色大變：“你怎麼拿我的茶葉？”

鐘離似笑非笑的看著摯友：“一些普通的茶葉而已，又不是已經絕版的茶葉，從前的你不是如此性格的，好的事物你我都是能一起分享的。”

“這是普通茶葉嗎？”若陀對其怒目而視，“這一兩比金子還貴呢！你這一杯得喝我多少錢！我賺錢點容易嗎！”

賺錢是其次，主要是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讓摩拉克斯喝白開水的。

“嗯，那我回贈你從須彌帶來的特產好了。”說罷，鐘離從褲袋的芥子空間中取出一隻薄荷，一本正經的做介紹，

“這是須彌雨林中生長的薄荷，吸收了須彌地脈的力量，被雨林豐饒的資源滋養，所以生命力要比普通薄荷旺盛些許。”

再怎麼吹得天花亂墜，說到底也就是根普通薄荷，和璃月的薄荷沒什麼區彆，加工放在果汁裡完全感受不出區彆。

對，這就是上次閨女隨手拔出來說要送給他的那一根薄荷，他收起來了，現在正好轉贈給若陀。

當然須彌薄荷的來曆他是萬萬不會說的。

現在講究的就是一個“千裡送薄荷，禮輕情意重”。

得到一根薄荷的若陀：？？？

摩拉克斯，是時候清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