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2
當拉斐爾將那個比賽專用球遞給老羅布森的那一刻，維羅妮卡就看向了休斯。
她身側的紳士在察覺到她的目光後不禁含笑看向她, 明明和拉斐爾出自同款, 仿佛粘貼複製的藍灰色眼睛帶著與生俱來的風流, 似乎在向她訴說造物主是多麼神奇。
不可否認，這雙眼睛直到此刻都對她有著特殊的魔力，但不同於少女時期，她已經不會為這份目光而心跳加速如同小鹿亂撞, 也不會因為那份無處安放的憧憬而羞怯不敢對視。那屬於青春幻想的粉紅泡泡已經在陽光下漸漸消散，可她依然無法拒絕這份目光, 但這已無關那份隻屬於她自己知曉的情感。
“拉法會將這個球送給你。”維羅妮卡俏皮地眨眨眼，下一刻就開始炫耀, “就如同他國家隊首秀的球衣送給了我。”
一個是國家隊處子秀, 一個是每賽季都最少有兩次碰撞的米蘭德比，孰輕孰重, 自見分曉。
這份狡黠與調侃讓休斯的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 像是順口提及，“他首秀那件呢？”
所謂首秀，自然是在拉科時期對陣皇馬那件。
維羅妮卡笑了，“我聽說他和帕布裡多叫喚了。很早的時候, 遠在他代表阿根廷出場之前。”
休斯笑了笑，維羅妮卡卻給了他一個眼神暗示，當他下意識回眸就看到移到附近的鏡頭機位。
以往休斯並不喜歡鏡頭, 這和他的工作息息相關。可今天一天他不斷上鏡, 本場比賽中鏡頭中也多次來找尋他的身影。
這對休斯是全新的體驗, 也讓他像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但休斯並不抗拒，也毫無羞澀，他隻是凝視著鏡頭勾起唇角，輕輕揮手，展現了他的風度。
這一刻電視機前的觀眾或多或少都和維羅妮卡有同樣的感慨——雖然是如此相似的父子，但休斯舉手投足自帶優雅，哪怕是他的一次揮手，一個微笑，都使人如沐春風。
而拉斐爾……
嗯……
當鏡頭移開，維羅妮卡就笑問，“成為焦點的感覺如何？我看你適應得很好。”
“或許我是懷念的。”休斯看向這個好姑娘也對她促狹地眨眼，“畢竟我們當年組建的地下樂隊還是很受歡迎的。”
眼見維羅妮卡又笑了起來，他稍等了幾秒才緩緩說：“足球和音樂都具有特殊的魔力，我並沒有機會領略萬千歌迷的歡呼，但當比賽開始，拉斐爾的名字被主場解說念起的一刻，我想我是好奇他的感受的。幾萬人的噓聲是如此震撼，球迷的‘熱情’能融化寒冬，我會忍不住去想‘拉法是什麼感受呢？’”
看到維羅妮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休斯也笑了，“我想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身為一個父親，我無法控製自己不去這樣做。理解拉法並不困難，因為他是最善良最可愛的小天使。但想‘感受’他卻很難。這個孩子很吝嗇——當然，我想你是例外的。”
休斯到這裡就發現維羅妮卡就大笑了起來，這讓休斯閉上嘴，很是不解自己哪裡說錯了，因為維羅妮卡的笑容實在是……不太淑女，也過於誇張。
哈維爾一直在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他清咳一聲，為這個父愛爆棚的英國人解惑，“我想羅妮大約是覺得你的形容比她還誇張。除了她，以前我可從沒聽人說拉法是什麼可愛善良的小天使，現在又多了一個。”
莫拉蒂是個紳士，所以他一直閉著嘴。但此刻他忍不住插個話，“不，我認為休斯閣下說的沒錯，拉法的確是個可愛善良的天使，我們的球迷也是這樣認為的，看他們組成的條幅就知道……”
意大利人滔滔不絕地送上對拉斐爾的讚譽之詞，維羅妮卡和休斯面帶愉悅的笑容傾聽著。
哈維爾：“……”
算了算了，我閉嘴。
打算莫拉蒂吹噓的是拉斐爾。
當那個被老羅布森簽名後，又在替補席上的隊友手裡轉了一圈兒的球回到自己的手中後，拉斐爾將球放在一旁，先從胡安放替補席上的小包裡掏了一塊巧克力嚼了嚼。沒兩分鐘他就快速消滅了那根巧克力，並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走到場邊，雙手抄兜，傲然屹立。
毫無疑問，哪怕是個臭臉寶寶，沒有父親那樣的親和力，可拉斐爾也具有與生俱來的魔力。他隻是出現在場邊就再次成為全場最受矚目的人，攫取所有球迷的視線，吸引所有媒體的鏡頭。
原本雙手抄兜站在場邊的穆裡尼奧顯然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戰——老羅布森又玩“撒手丟”，這本是他的舞台，現在這個是來搶飯碗的？
拉斐爾的目光正隨著紅藍雙方的攻防而跟著遊弋，並未察覺到穆裡尼奧的目光。
這讓穆裡尼奧也繼續專注自己的工作，兩人一時相安無事。
但過了幾分鐘，站在場邊擺了幾分鐘Pose，為對面看台的女球迷發了無數福利的拉斐爾終於改變了姿勢，他高呼一聲“胡安”，在胡安下意識看向他的瞬間就伸手指向了對面由阿比亞蒂把守的球門。
穆裡尼奧徹底無言。這已經不是耍酷了，這是真的來搶飯碗的。
坐在替補席上穩坐釣魚台的老羅布森也笑了。
拉斐爾依然是拉斐爾，他依然不喜歡多說話，看到胡安明白後就繼續插兜扮帥，不過這次他沒有忽略來自助教的目光。
拉斐爾和穆裡尼奧的關係其實很不錯，因為穆裡尼奧非常熱愛他的工作，他對於球隊的付出沒有人可以忽視，也不應該被任何人輕慢。
所以副隊長挑眉詢問助教，“我乾涉到了你的工作？”
必須！穆裡尼奧當然認為這家夥乾涉到了他的工作——前提是他是主教練的話。
真正的主教練什麼都沒說，穆裡尼奧情商如此之高怎麼可能坦誠？隻是露出酒窩，下一秒就捂住嘴巴也順手將它們遮擋，“拉法，這場比賽對你很特殊？”
拉斐爾不認為承認這點會丟臉，他大大方方點頭，“沒錯，這場比賽就像我在拉科完成五大聯賽的處子秀和代表阿根廷國家隊首次出場一樣有特殊的意義。”
穆裡尼奧調侃道：“那也巧了，對你有特殊意義的比賽居然全是客場。”
之所以說是調侃，是因為拉斐爾第一次代表阿根廷出場的時候還被全場七萬五千名阿根廷球迷狂噓，直到他上演打臉之作才讓自家球迷閉嘴。
拉斐爾不置可否，顯得頗為無趣，但那也是顯得。
穆裡尼奧笑著逗他，“你的那個內襯，我們發現的時候還以為你要跟哪個女孩子示愛，或者獻給羅妮。‘玫瑰’是你的父親，羅妮是你最愛的女人，那麼你將來有了心愛的女孩兒，打算做點什麼打動她的芳心？”
眼看拉斐爾不回答，穆裡尼奧笑著舉高手揉揉這個在他眼中還不識情愛的男孩的頭發，“誰會馴養你這隻狐狸呢？”
熟料，下一刻拉斐爾居然回答了他，而那答案竟讓他一時無言——
“我的小王子。”
上一個敢這樣調侃拉斐爾感情問題的其實是他的矽基友人。
“兔子”曾問他，“終於有一天你會迎來愛情。那時你會是玫瑰呢，還是小王子呢？”
拉斐爾現在告訴了祂答案，他隻是狐狸。
穆裡尼奧在那一刻被這個答案狠狠衝擊了，可下一秒他就覺得這答案沒毛病啊，歸根結底是他的問題偏了。
所以他立刻重整笑容，祝福道：“你在全世界的球迷都想成為你的小王子。”
拉斐爾回以淡笑，轉而將目光移向球場。
他之所以讓胡安上前，是因為阿比亞蒂在他下場之後就宛如在線開掛，各種高接低擋，在馬爾蒂尼的指揮下，米蘭防線看似搖搖欲墜，實則固若金湯。
密集防守不好破，4:0的領先優勢也讓球場上的隊友缺乏繼續破門的動力。這其實也和米蘭雙雄的特殊關係有關——雖然看似誰都想乾死對手，但這兩家俱樂部，真的難說是死敵。
生意可以做，球場用一個，米蘭雙雄之間充滿騷操作，但拉斐爾想要的可不是比賽在這樣的空耗時間中匆匆度過。
如穆裡尼奧所說，他想要一場完美的比賽銘記。所以他向胡安傳達了他的態度，也向所有隊友傳達了這一點。
胡安很是努力，但依然搶不過西蒙尼。當然了，也可能是不敢。不過在傷停補時階段他也有一次極好的機會嘗試了一次禁區外遠射，射得很漂亮，可惜依然未能洞穿阿比亞蒂的十指關。
這讓胡安的表情很是失望。
但穆裡尼奧卻看到拉斐爾唇角那抹笑容，雖然十分矜持，也轉瞬即逝，在葡萄牙助教眼中卻頗有老羅布森的神韻——是的，老紳士平時也是這樣看向拉斐爾和羅納爾多的。
在主裁判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聲，全場隻剩下藍黑軍團擁躉的掌聲和歡呼，等胡安和隊友們一起來到北看台謝場後，就聽到身後傳來巨大的歡呼。
伴隨著已經進入球場內的記者們的閃光燈和球迷們震耳欲聾的高呼聲，拿著一件防寒服緩緩走向他們的不是拉斐爾還能是誰？
他們的副隊長迎著身後球迷瘋狂的歡呼、尖叫和歇斯底裡的呐喊，向球迷們揮了揮手，下一刻胡安就發現拉斐爾將手裡的防寒外套丟向了他。
胡安高興地都要跳起來了！
正等他要接過來的那一瞬，一道身影突然殺出，飛速奪衣，繼而狂奔而去！
胡安愣了一瞬，下一步就狂奔而去，嘴巴裡還不斷地喊著這個混蛋的名字！
“安德烈亞！你個混蛋給還回來！”
“嘿嘿嘿！”
拉斐爾被這兩個家夥逗笑了，等到他和球迷招手示意，就突然被扯了扯衣服。
他回眸就被卡納瓦羅抱住了一條胳膊，下一瞬帕柳卡鎖住了他的另一條。
倘若隻有前者，拉斐爾肯定是不客氣的把手抽回來，可還有帕柳卡……
他還是很給他們隊內受人尊敬的老父親面子的。
“請客等明天。”拉斐爾顯然很懂這些沙雕隊友的套路。不過他不小氣，並不吝嗇請隊友吃飯。
“不不不。”卡納瓦羅狂搖頭，其他幾人也圍著他搖頭。“光請我們吃飯是不夠的。”
卡納瓦羅說。
他身後的眾隊友齊點頭，宛如一群點頭蟲。
拉斐爾就看向這些點頭蟲，就看到他們依然笑嘻嘻看著他，於是他隻能看向被這些家夥推選出來談判的卡納瓦羅。
“我們想見見準將閣下，你得滿足我們的好奇心。不過你的這個球衣是展示給羅妮的嗎？”還沒有孩子的卡納瓦羅詢問，他好奇極了。
“好啊。”拉斐爾坦然接受了“條件”，爽快到讓一群人先驚後喜，然後一群人在吃驚後，高呼起“副隊萬歲”。
這份歡呼也傳染給了身後看台上的不明就裡的球迷，雖然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絲毫不妨礙他們歌頌副隊長。
此刻就連皮爾洛都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跟屁蟲。
拉斐爾看了一眼跟屁蟲，就看到跟屁蟲已經穿上了一件防寒外套，也不知道兩人剛剛的爭奪戰是誰勝出。
再次和球迷們致謝後拉斐爾和大家陸續離場，這讓他引來了一大堆的記者包圍。
拉斐爾身邊有眾多隊友保駕護航，此刻對記者們擺擺手，“抱歉，今天不接受采訪，賽後發布會我也不會出席，我隻想和家人共度此刻。”
記者們對此毫不意外，雖然他們很想把話筒強行塞到拉斐爾面前，但考慮到拉斐爾的武力值，記者們隻能選擇規矩。
卻有一名阿根廷記者突然大喊：“拉法！你會更換你的姓氏嗎？你會後悔為阿根廷出戰嗎？你的心還屬於潘帕斯嗎？”
這顯然是隻有阿根廷記者才能問出的問題，卻是所有記者關注的焦點！
無論拉斐爾擁有多少財富，無論他的父親多麼富有傳奇色彩，無論他的姐姐是多麼聰明美麗，拉斐爾現在站在聖西羅球場內，他是一名世界頂級球員，是這個夜晚唯一的焦點！
拉斐爾停下了腳步，目光向那名記者看去。
他的目光如同具有魔力，讓阿根廷記者身邊的同行紛紛避讓，讓他成為焦點。
這名記者高昂著頭看向他，“我是《奧萊報》的記者，這是所有阿根廷人都關注的問題！”
《奧萊報》是阿根廷最專業的體育類報紙，也最具國民性。
“第一點，”拉斐爾垂眸直視他的眼睛，目光一如既往地銳利，卻也多了誠懇，“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要更改我的姓氏，它對我很重要，因為這意味著我有兩個最為重要的家人。”
“第二點，我從未後悔過身穿藍白色球衣，它是我的夢想。”
“第三點，我愛阿根廷，我愛足球，我可以為她獻上一切。
——但不應包括我的家人。我和所有人一樣，都是普通人，也在意自己的家庭，想保護每一個家庭成員，並永遠不想讓他們受到任何傷害。”
那名記者看向拉斐爾，過了兩秒才說：“你想保護的對象包括你的母親嗎？”
現場的空氣瞬間凝固了，拉斐爾看了一眼他脖頸中掛著的工作牌，記住了他的名字才說：“我和她幾乎沒有任何溝通，也沒有任何交流，但她從沒有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沒有談及我的任何隱私，我想這很不容易。”
拉斐爾看向周圍的記者們，“就像我本來不想接受你們的采訪，卻在這裡不得不回答你們的問題是一個道理。”
記者們表情訕訕，而名叫何塞·曼努埃爾 ·巴羅佐的阿根廷記者苦笑道：“我很抱歉。”
拉斐爾點點頭，“倘若我能為她做點什麼，我想就是少提及她，不要打擾她的生活，她有她的家庭。”
這算是保護嗎？
拉斐爾沒有答案，但他希望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互不打擾，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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