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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仁君看著屁蛋兒抱著掃帚彎著腰,從堂屋角落開始掃地後,這才折回灶房外面的柴棚裡,抱了些柴進灶房繼續熬藥。

藥熬好了,唐仁君撇開藥渣,端了一大碗來到房間的時候,屁蛋兒正在房間裡掃地。

他並不老實,因為眼睛一直黏在唐仁君帶回來的三個大布包上。

“快掃,”唐仁君橫眉豎眼道,“掃個地都磨蹭成這樣,還想不想吃糖了?”

“想吃!”

屁蛋兒趕忙把最後一點地方掃乾淨,用竹箕裝好垃圾,先抱出去,再回來拿掃帚,三間屋子,還剩下灶房沒掃。

他屁顛屁顛地抱著掃帚又去了灶房。

在衛生所那邊打了一針的許春梅感覺比之前好多了。

她想起身的時候,被唐仁君攔住,“還燙著呢。”

屋子裡有點暗,外面又要開始下雨的樣子。

唐仁君索性拿出火柴,點燃了煤油燈。

這下屋子裡才多了幾分光亮。

“天還沒黑呢,”許春梅有些心疼燈油。

“給你看東西。”

唐仁君這一出去就是兩個月,回來了應該去老丈人家看看才對,隻是許春梅身體不舒服,所以他先顧著熬藥。

他到這邊的時候,原身還沒離開城裡呢。

所以唐仁君過來後,就用兜裡的布票買了能做三身衣服的布,以及一些糖回來,其餘都是舅舅那邊給的東西。

舅舅家條件不錯,而且舅娘在紡織廠上班,能搞到不少碎布或者是有瑕疵的布料,知道唐仁君在鄉下的日子難,這次分了不少碎布給他帶回來。

另外唐仁君的父母害怕他在城裡長住,給了他幾張肉票和糧票。

唐仁君先把用布票買回來的靛藍色布給許春梅看,他語氣溫和,“我問過售布員了,就你和爹娘的身形,這些布足夠做三身衣服穿。”

許春梅瞪大眼,“還有爹娘的?”

“嗯,你也知道我城裡爸媽對我就那樣,爹娘對我們一家三口可是真心實意的好,結婚這麼多年,我也沒給過他們什麼,我們結婚……”

唐仁君說著都覺得臉紅,“我也是什麼都沒給,這些年爹娘對我們這麼好,我心裡也很過意不去,這些布你就拿去做三身衣服,你和爹娘一人一套。”

許春梅輕輕捶了他一下,哽咽道,“我就不用了,把我那點布留出來給你和屁蛋兒做一件上衣吧。”

“不用,我和屁蛋兒用這些碎布就是了。”

唐仁君讓她看那些碎布,“都是好料子的邊角料,你手藝好,用這些碎布做出來的衣服也不會差的。”

許春梅抓起一把碎布湊到油燈下仔細看了看,“的確是好料子,成,我這就做。”

“你現在做什麼,好好養著才是首要任務,”唐仁君把放在櫃子上的藥碗端過來,“可以入口了,快喝。”

許春梅捏著鼻子一口氣喝下去,差點被臭得吐出來。

唐仁君快速剝開糖衣,將一顆糖塞到了她嘴裡。

許春梅隻覺得嘴裡和心裡都是甜絲絲的。

“這些是爸媽怕我在家多待給我的票,你好好收著,還有錢,我走的時候帶了二十塊錢走,回來買票的錢都是我大哥塞給我的,所以沒用上,買了十塊錢的重要,還有十塊,你收著。”

唐仁君把該給許春梅收著的錢和票全部交給她鎖在小櫃子裡。

許春梅隻覺得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來了,她道,“現在春耕地裡忙著呢,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去上工,等我好些了,我也去。”

“嗯,我知道。”

唐仁君點頭。

“爹!我掃乾淨了!”

屁蛋兒風風火火地跑進房間。

唐仁君讓許春梅躺下繼續休息,轉頭剛要對屁蛋兒說什麼,就見屁蛋兒臉色一變,衝到床前伸出臟兮兮的手要去掰許春梅的嘴巴。

“你乾什麼!”

唐仁君眼疾手快地把他拉開了。

“嗚嗚嗚嗚你們背著我吃糖!那糖是我的!是我的!哇嗚嗚嗚……”

屁蛋兒鼻子可靈了,他聞到許春梅嘴裡的甜味兒,頓時不願意了,這會兒甭管唐仁君怎麼吼,他又哭又鬨又跳,還伸出兩條小胳膊使勁兒拍打拎著他的唐仁君呢。

“你歇著,老子來收拾他!”

唐仁君直接把哭鬨的屁蛋兒抱出去,順手還把房間門帶上了。

“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屁蛋兒在堂屋地上打滾,眼淚鼻涕加地上的泥灰糊在臉上,瞧著就是個小臟娃。

唐仁君有些嫌棄地坐在一旁看著他翻滾。

“繼續,彆停。”

唐仁君雙手環臂冷冷地看著熊孩子撒潑。

屁蛋兒鬨騰了好一會兒,見爹都不理會自己,而且臉色還越來越難看後,他坐起身抹著眼淚道,“爹,你答應過我,我掃了地就給我吃糖的!”

“是啊,我答應了。”

唐仁君點頭。

“那你還把糖給娘吃!”

屁蛋兒立馬跳起來,指著唐仁君質問道。

唐仁君啪地把他指著自己的小臟手拍了下去,“我怎麼就不能給你娘吃糖了?她是你娘!是生你養你天天照顧你的親娘!吃點糖怎麼了?”

“可,可那些糖是我的呀!”

“什麼時候老子買的糖是你的了?你為這個家賺過工分嗎?你為這個家賺過一分錢嗎?你吃我們的喝我們的用我們的,我們還能吃點糖了?唐國光,你咋這麼囂張霸道呢!”

唐仁君指著他一陣數落。

屁蛋兒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還是惦記自己的糖,“我不管!我掃了地,就要給我糖吃!”

“你掃地我確實承諾了要給你吃糖,”唐仁君冷笑,“可你從你娘嘴裡搶糖這個行為惹怒了我,讓我很不高興,所以我決定扣除準備獎勵你的糖,唐國光,你一顆糖都沒有了!”

“哇!”

屁蛋兒聞言直接躺在地上繼續滾。

唐仁君理都不理他,“滾吧,成了小泥猴子正好去柴棚裡住,晚上彆挨著我和你娘睡覺,我們嫌你項臟!”

屋內的許春梅自然聽到了父子二人說的話。

她對屁蛋兒護食這個行為是有些難過的,之前也想教育他這點,但每次都被她男人駁回了,甚至對自己加以指責。

現在男人在教屁蛋兒,她聽著又覺得屁蛋兒有點可憐。

不過想了想後,許春梅還是咬牙裝作沒聽到。

三歲孩子看到老,屁蛋兒都快七歲的人了,再不好好管教,以後真成了二混子,那可真沒地兒哭去!

見房裡的人沒出聲,唐仁君更滿意了。

就怕遇到同樣溺愛孩子的伴侶,那可不好管了。

屁蛋兒見唐仁君直接出了堂屋去灶房那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頓時也不打滾了。

爬起來就要進屋子裡找糖吃,結果他推不開門。

許春梅怕自己心軟,把房門閂上了!

“娘!你有本事吃糖你就開門啊!”

屁蛋兒還在那嘎嘎叫。

把藥全部舀到瓷缸裡的唐仁君,直接在柴堆裡找了根小樹杈,黑著臉衝到堂屋,抓起這小兔崽子,衝著他小屁股就是一頓,“讓你在你娘面前橫!我讓你橫!”

屁蛋兒被打得直叫喚,最後捂住小屁股蹲在角落裡連聲說著自己不敢了,“爹彆打了彆打了,屁股都被打成兩瓣了嗚嗚嗚嗚……”

“屁股本來就是兩瓣!你要是還學不會尊敬你娘,老子給你打成六瓣!走,去灶房幫我乾活!”

屁蛋兒捂住紅腫的屁股,抽抽噎噎地來到了灶房。

他身後的唐仁君像黑面神一樣,拿著樹杈跟在後面,好像他一不聽話,就會挨兩下。

“把手洗乾淨,再把筍子剝好放這裡。”

灶房裡有許大嫂送過來的春筍,唐仁君直接交給屁蛋兒剝。

屁蛋兒撇著小嘴照做。

屁股剛挨了揍,又疼又癢,他也不敢坐,就蹲在小凳子邊上一邊抽噎著一邊笨手笨腳地剝筍。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屁蛋兒之前可沒乾過這些活兒,可謂是村裡嬌生慣養的第一男娃。

如今他隻覺得自己可憐得不得了。

正好外面下起了大雨,趁著雨聲大,屁蛋兒放聲哭了幾聲。

唐仁君就當沒聽到。

他燒了熱水,提到屋子裡,讓許春梅擦擦身子,能清爽些。

等她擦完後,又送去半桶熱水,讓她泡腳出出汗。

經過屁蛋兒幾次都沒理會他。

屁蛋兒哭都不敢哭了,老老實實地剝筍。

把筍子剝好後,都不用唐仁君說,主動坐在灶門面前看著灶火。

唐仁君打了兩個蛋蒸上後,就把筍子清洗乾淨,快速切成筍絲,抓了點醃菜準備一起炒。

他來到灶門口看了看裡面的火,往裡面加了兩根柴。

屁蛋兒大氣都不敢出。

“爹不在家的這兩個月,你怎麼過的?”

唐仁君問道。

屁蛋兒看了他兩眼,“就、就天天玩兒。”

“有沒有偷偷去隔壁大媽的自留地裡偷菜玩?”

這熊孩子偷菜都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玩兒。

唐仁君眯起眼再問。

屁蛋兒心虛極了,不敢看他。

“偷、偷了兩回,娘知道後,從咱們的自留地裡找菜送回去了,還硬是拉著我上門道了歉。”

他自然沒去,半路上就跑了,許春梅怎麼喊都不去。

“嗬嗬,”唐仁君磨了磨牙,“你去道歉了嗎?”

屁蛋兒都快縮成鵪鶉了,“沒、沒去。”

“現在就去!你要是不去,晚飯也沒得吃了,睡覺直接去睡柴棚那邊!”

唐仁君見外面雨停了,直接提起他放在院門口,指著隔壁家的院門大聲道。

屁蛋兒無措地站在院門口,身上衣服臟兮兮的,臉也臟兮兮的,瞧著可憐極了。

“去!”

唐仁君瞧著跟後爸似的,凶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