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七歲的女娘，讀過四書五經已是很優秀，她的表現優秀，又沒有超出一個正常人可接受的度。

梵清止面上重新有了笑意，“程小娘子學識紮實，很不錯。”

也難怪潮生這般重視，彆家這個年紀的女娘剛開蒙，甚至在父母膝下癡纏；程明儀不僅明事理，知進退，學識過人，是少有的好女娘。

“梵先生謬讚，小女不過學了點兒皮毛。”表現的有禮有節。

“不是謬讚，你當得起老夫一句誇；老夫家的小孫女凝怡，你們剛才見過了，她這些年學的倒也不錯。那隻是相對而言，跟你比起來，她差了點兒。”

為人行事上差的遠，學識方面更是。

凝怡在父母寵愛下貪玩坐不住，卻又爭強好勝，總覺得自己很好；這樣的自信不是不能有，在世家之中，這般自我感覺良好的人不在少數。問題出在她根基紮實，學識不夠，為人處世方面學的不夠透徹。

如今的凝怡年歲小，旁人看出她的心思，看在梵氏的面子上不會為難她。

然而，這樣的習慣要不得。

久而久之，凝怡會在旁人的縱容之下被捧殺，成為一個令人厭煩的女娘。

他一直在想著如何磨一磨小孫女的脾性，看到明儀，他心動了。

潮生帶她來見他，是想給她提升身份；隻要他答應收徒，從此以後程明儀這個小女娘就是他梵清止的小徒弟，也是關門弟子。

各行各業，關門弟子至關重要，很大程度上代表著衣缽弟子。

明儀微微一笑，她這會兒接話不接話都不妥當；不如一笑了之，隻當聽見了，卻不過心。

“老師，明儀很好，她很聰明，一點即通；天賦之好，浪費可惜了，您看您再收一個弟子可好？”周庭心心念念的就是這會兒了，惦記了兩個月。

梵清止看向明儀。

明儀起身朝梵清止見禮，“學生程明儀，懇請梵先生收我為徒。”

“你拜老夫為師的目的是什麼？”梵清止問道。

明儀心念一轉，知曉這是梵清止的考驗，“學生沒有目的，隻是想學，隻是願學，隻是求學。”

目的很純粹，不夾雜利益、野心，純粹的讀書欲。

周庭收回視線，心下稍安；眸光轉到梵清止臉上，卻發現，他看不透老師。好在他能感受到老師並未生氣，情緒很是平靜，隻是這樣就很好了，是個好開局。

“老師”

梵清止抬手打斷他的未儘之言，雙眼炯炯盯著明儀，“不，你有目的。”

明儀：“.”

“您說的對，我有目的，我喜歡讀書，想要讀更多的書。”

梵清止盯著她打量好一會兒，陡然大笑，“哈哈哈，好個心思通透的女娘，也是好個懂得掩藏心思的女娘；你的目的不單單隻是讀書，你的目的是為了過的更好。”

明儀警醒。

周庭看向明儀，看她沉默；腦子裡過一遍她與老師的對話，便明白過來；人生在世，讀書學習固然好，若隻是為了讀書完全沒必要拜師。

她的目的是為了過的更好。

老師沒說錯了。

但，這也沒錯。

周庭唇角輕勾，“老師，人活在世上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理由，不管理由是什麼；不本末倒置，學識學到了，生活過好了，不是很好嘛！”

明儀看向周庭，他，一如既往的信任她，包容她的一切。

“沒錯，人活在世，不管理由是什麼，借口是什麼；不做違法反紀之事，不違背道德，自心一致就好。”梵清止將明儀的反應儘收眼底，並不反感她的心眼子；何況，潮生不介意她另有目的，不是心純的女娘，他也不反感她，這就足夠了，“既如此，程小娘子可願拜老夫為師？”

“學生拜見老師。”

長身作揖，深深拜下。

梵清止笑了笑，“不急，拜師不是那麼簡單的，在拜師之前，你先跟在老夫身邊學習；若能讓老夫滿意，可為老夫的入室弟子，若是不滿意便為記名弟子吧，反正你一個女娘不需要科舉入仕，想學什麼就學什麼，隻要你喜歡。”

“是，學生聽老師的。”

明儀說完，眼角瞟見周庭在給她使眼色；心中了然他為何這般，不過是想爭取一下直接做入室弟子，可她有一次旁人求不來的機會，接下來她要靠自己讓梵先生心甘情願收她為入室弟子。

“如此，你便在王府住下吧，每日來老夫身邊跟著學；本來潮生是老夫的關門弟子，若是多了一個你，有些不合規矩，好在你是女娘，即便收了也就收了。”

梵清止說完，周庭心頭的大石落地。

老師這麼說，便是在告訴他們；入室弟子也好，記名弟子也罷，明儀都是老師的學生，有名有姓的學生。

“老師仁善。”周庭笑著起身見禮，誠心敬服。

梵清止撫須而笑，“彆高興的太早，老夫許久不曾見你，你的功課可曾落下？”

“學生自是不敢落下的，恭候老師檢查指教。”

“好，那就去你的書房，咱們師徒好好說說話。”梵清止看向明儀，道：“我叫你明儀可好？”

明儀恭敬點頭，“老師隨意。”

“唔，那，明儀，你自取玩。”梵清止含笑道。

“是。”明儀給周庭遞了一個眼色，見禮後退出此地，將空間留給他們師徒二人。

目送明儀的背影消失在眼中，周庭抿唇道，“老師，儀儀聰慧有分寸的。”

大可不必避開她。

“有分寸是好事兒，不過，程明儀這女娘太過聰明；跟你小時候很相似，你有良好的資源，她沒有，她的家境注定了，她隻能靠自己。”

“老師，您這話何意？”眉頭簇起，周庭面露不悅。

梵清止見他這般，唯有暗暗歎息。

“明儀這小女娘心思深，你能駕馭得了嗎？而且，她一農家女娘，從何處學來的高深武藝？又是如何從深山之中得來的藥材救你？她給你解毒草藥是無意還是故意？”

“巧合太多了，潮生。”

周庭眸色微變，“老師，儀儀不會對我出手，這一點我很確定；她隻是普通農家出生的女娘，得了機遇，她足夠聰明，機緣也多，能有如今的武藝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