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我家齊玉嘴笨(1 / 1)

季子漠耍無賴威脅齊玉, 齊玉雖說氣惱的厲害,心裡卻還是牽掛的。

他牽著季丫站在村口的杏花樹下等著,陽光穿過枝丫, 落下斑駁痕跡, 一行人越來越近,齊玉心裡鬆了口氣。

回來的人面目沉重,唯獨不見季子漠,齊玉臉色驟變,疾步上前:“季子漠呢?”

如水滴油中,一群人猛的變了神色, 忙在一行人中尋找。

“季子漠呢?”

“不是一起回來的嗎?”

有人回頭望了下,隻見右側小道上一個人影,提著的心落了下來:“這不是在那,嚇死個人。”

說著朝路上喊:“季子漠,你快點。”

季子漠原是想把野雞還給屠峰,屠峰熟悉山道走的快,他沒追上。

後又想著慢一點走, 省的野雞被人看到,旁人又開始說東說西。

眼下一群人等著自是躲不掉了, 提步走了過來。

一個野雞瞧著有三斤多重,捆的結結實實, 自是無法遮擋,這下眾人也顧不得埋怨他走的慢了, 忙問哪裡來的野雞。

季子漠抬了抬手中的野雞道:“樹樁枯草堆裡的, 傻不隆冬的也不知道跑,我就綁著拿回來了。”

野雞的嘴被綁著,連反駁的叫兩聲都做不到, 它是山上矯捷的野雞,不是傻不隆冬不知道跑的。

季子漠的話離譜,卻又無懈可擊,隻是這運氣能讓人羨慕的流下淚來,當真是老天爺追著喂飯。

分出兩個人去縣上報衙門,另外的人各自散去。

季子漠拎著雞,齊玉牽著季丫回了家。

犯錯的人總是自覺乖巧,季安在家裡掃院子,編竹筐,一刻都沒讓自己閒著。

季子漠看了眼也沒管他。

野雞扔到豬圈裡,季丫眼饞的挪不開眼:“大哥,這雞要養著嗎?”

季子漠:“不養,等錢多來從縣上回來,讓他幫忙殺了。”

理所應當的話引得齊玉側目,季子漠沉默了兩秒:“不會殺雞很丟人嗎?”

季丫的小腦袋點了點:“大哥,村裡的大人都會殺雞呢!”

季丫在豬圈捧著下巴看雞,齊玉靠近季子漠故意冷笑了聲:“還想著殺人旁人給你遞刀,連個雞都不敢殺,殺的哪門子的人。”

報複的意味太明顯,雙眸如刀子一般的落在身上,季子漠靜默不語老實聽著,畢竟剛才他拿那事威脅齊玉著實有些過分了。

齊玉不是個會譏諷人的,說了這一句也不知怎麼說了,季子漠瞅準時機,討好的撞了他一下:“齊玉,我錯了,以後絕對不再提了。”

齊玉:“嗬,你說的話可曾算數過?認錯比誰都快,犯錯也比誰都快。”

他並非是沒脾氣的人,隻是大多都把脾氣悶在心底,這次實在是被季子漠氣的狠了,此刻清冷的眸子都染了怒色。

季子漠拿昨日的事威脅他,齊玉有三分惱,另外七分,則是季子漠信口說話的習慣。

前腳可以賭咒發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後腳就能毫不在意渾說一通。

“季布無二諾,侯嬴重一言,你,季子漠,說的話可有一根羽毛的重量?”

他似是惱的厲害,轉身回房看都不看季子漠一眼。

季丫從豬圈裡面勾著頭,看著季子漠怯怯道:“大哥,你做錯什麼了?嫂嫂好像很生氣。”

季子漠抬手摸了下耳朵,和季丫嘀咕了句:“脾氣還挺大。”

暗自反思了下,他說話好像還行吧?很虛空嗎?

現如今也買不起筆墨,季子漠拿了兩本開蒙的書給季安,教他認字等。

他看出季安的惴惴不安,也未曾多說什麼。

夜裡落了雪,早上起來已經是白茫茫一片,睡在被窩裡都冷的天氣,吃了早飯季安還要編筐,季子漠直接把那堆東西挪到了一邊,不準任何人再碰。

再編手還要不要了。

季子漠原是打算今日上縣裡,現在還在下著小雪,走到縣裡怕是半條命都沒了,當下也歇了心思。

遠客來的突然,馬車上下來的人手捧著湯婆子,一襲白色披風垂在腳踝處,裡面是月牙白繡著金色祥雲的華服。

若是從背後看,這身穿著打扮,與以前的齊玉一般無二。

董寒玉踏進院子,嫌棄的打量著一圈,最後把居高臨下的目光對上粗布麻衣的齊玉,嗤笑了一聲。

季子漠讓季安領著季丫回屋關上門看書,等季丫聽話的把門關嚴實,他才摟住齊玉的肩頭。

什麼話都未說,護人的態度確實十足。

“我又不是洪水猛獸,用不著如此防備,就是來與齊玉說說話。”

“怎麼,大老遠來一趟,不請我進去坐坐?”

肩頭手掌儘顯占有欲,驅散了齊玉微微狼狽,他依舊如傲然的青竹,對董寒玉道:“你我無交情,自是對你不歡迎的,坐坐也就不必了。”

如紙糊的老虎長了爪子,雖還不鋒利,卻也足夠讓人詫異,董寒玉抬起的腳不由停住,像是遇到了一個陌生的友人。

季子漠手掌在齊玉肩頭輕揉了兩下,狀似誇獎。

董寒玉想到今日為何來這一趟,收了外露的敵意:“我有些話要與你說,借一步說話。”

房間內床椅老舊,衣服隻能疊在箱子中,董寒玉腳踩在屋中夯實的泥地上,屈尊走過去瞧了眼箱子裡的衣物,眼中情緒莫名。

“一朝天落地,過的可還習慣?”

屋裡隻有一張椅,齊玉衝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

開口打斷他的廢話:“你有何話要和我說?”

董寒玉站著未動,沉默了半晌,直直望向他道:“我之前與你說過的麻尤虎之事,你可信了?我若是說齊先後一事也是季子漠算計的,你可信我?”

齊玉似是看著跳梁小醜般:“你這趟來,又是想挑撥我與夫君的關係?”

董寒玉:“他陰險卑鄙,心狠手辣牽扯無辜......”

齊玉:“齊文後奪我家產,如何是無辜......”

董寒玉:“齊文後不無辜,可他家中哥兒老小......”

齊玉:“從他們跟著齊文後住進我家時,他們就算不得無辜。”

兩人你來我往,話鋒如劍,不等話落地就被對方搶過來還了回來。

在董寒玉眼中,齊玉一直像個聖佛一般,忍受著惡,卻不會作惡。

可現下一句句,像是聖佛快要墜魔,讓他有些心慌,不是慌齊玉,而是慌季子漠。

齊玉的品性是長在四方格中,最多碰觸到四周的隔斷,卻不會出頭,可季子漠不一樣 ,那就是一個無底線的人。

齊玉的話,明顯就是季子漠把他吃死了。

終於,他問出今日來這一趟的目的:“我家的事,你可和季子漠說過?”

齊玉眸光閃了閃,直言道:“說了。”

漫山遍野被白雪覆蓋,董寒玉看著不敢看他的齊玉,猶如被渾身千鈞雷霆擊中。

像是被最信任之人背叛,董寒玉目眥欲裂,眼中有了恨意:“你為何要與他說。”

齊玉對上那抹恨,絲毫不讓:“若不是你先汙蔑季子漠,我如何會與他說 ,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不使壞,你哥的事我們爛在肚子裡,你若再有想害他的心,就算季子漠不說,我也會給你宣揚出去,到那時我們誰又能比誰好。”

兩人鬨彆後,齊玉從未對董寒玉說過這麼多話過。

人生二十一載,這是他第一次威脅人,第一次放狠話,不管心內如何,面上的魚死網破惹人心驚。

董寒玉似是被他鎮住,也似被他傷到,撐著桌子先是低聲的笑,後笑聲越來越大,直直笑紅了眼。

他轉過頭,像是胸前中了一刀,疼的整個脊背都彎了:“齊玉,我哥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以前他有一顆糖,都是你一半我一半,第一次跟船出去,省下住宿錢,在破廟睡了兩夜,給你買了個七巧板。”

“我叫他哥,你也叫他哥,我哥出事,你哭了半個月,跑遍了州府去打聽大夫,你說我哥是英雄,你說以後誰敢拿這事說嘴,你一箭射穿他。”

董寒玉很少哭,他覺得那是最無用的東西,可現下卻讓淚水砸到桌上,濺起一朵朵小花。

董寒玉聲聲控訴,舊日情意一件件揭起,猶如七尺冰針擊穿齊玉五臟六腑,疼的他渾身顫抖,白皙的臉上無一絲血色。

外面的烏鴉哭啼,陰影中的董寒玉強撐著直起身,滿身陰鷙如落入了深淵:“齊玉,若是這件事再有旁人知道,我和你,和季子漠,不死不休。”

齊玉未曾想過害人,所以哪怕自己當時被董寒玉害的聲名狼藉,他也未曾起過這樣的念頭。

齊玉隻想讓大家各自安好。

他用支離破碎的嗓音給著承諾:“你彆...彆再害季子漠,他不會說出去。”

恐慌,愧疚,害怕......百般情緒湧在嗓子口,齊玉語不成調。

董寒玉轉回頭,赤紅的眼中儘是嘲諷:“他那樣的人,你管得住他嗎?”

齊玉渾身一怔,張了張口終是說不出一言。

外面的風雪漸大,董寒玉戴著幕蘺走出季家院門,踩著腳凳上了馬車,那張臉陰沉至極。

村口處的那棵杏花樹下,季子漠慵懶的靠在上面。

馬車停下,馬車門從裡打開,季子漠沒上去,隻敲了敲車窗。

哭過的雙眸會弱人一等,董寒玉不是示弱的人,依舊帶著幕蘺,從內推開車窗。

季子漠:“我現在可是有夫之夫,上馬車不方便,沒什麼事,就是這幾日我沒去縣裡,問問你關於我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名聲幫我澄清了沒?”

董寒玉:“嗯。”

得到結果,季子漠也就不多待:“那行,慢走不送。”

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對了,我家齊玉嘴笨,你以後少拿話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