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賠被子(1 / 1)

季子漠說到不要臉三個字時, 齊玉心上落針,緊跟著道:“是趙嬸子有錯在先,自己當了強盜還說彆人是強盜。”

季子漠把紅薯埋在火裡:“沒做過這麼無賴的事吧?”

剛才齊玉咬著百面餅子呆呆傻傻, 季子漠從未見過他眼睛睜的如此大過。

想到剛才, 季子漠不由的輕笑了下。

木柴都被旁人搬了去,隻餘下灶口這些軟柴, 季子漠時不時的添著柴。

火升騰,暖意浮現,齊玉見火小了,向一旁伸手想要抓柴。

“你彆弄, 要不然手臟了。”

季子漠攔下他的動作,順手抓了把柴丟在火上,那麼漂亮的手,做粗活多可惜。

齊玉收回手, 過了會, 他垂眸問:“若是你能科舉, 趙嬸子應不敢如此耍賴,你......為何不寫了棄郎書,可是覺得我可憐?”

他胳膊垂在膝蓋兩側, 似是這個答案尤其重要。

季子漠瞧著他沉默了會, 方說:“其實有沒有你, 我都不會去參加科舉。”

齊玉抬頭看他, 半信半疑:“為何?”

季子漠:“第一是我性子使然,第二則是,如今...”

他指了指天:“必然是波濤洶湧,不適合入仕,就算我金榜題名, 自身無跟腳,裹進去也不過是個炮灰。”

兩個原因各占一半一半,隻瞧這些日子的事,也知朝堂水深,皇上不似明主。

彆說他沒心思入仕,就算有,也會因這個事實打消念頭。

在杏花村說不定能活個壽終正寢,當了官,不定那一天就流放,滅九族了。

季子漠:“所以你不用心懷愧疚,覺得害得我無法科舉,安心住著。”

“若是他不來接我呢?”齊玉心頭微跳,低聲問了句。

季子漠啊了一聲。

齊玉:“他是侯府嫡子,我如今舅家流放,自身家破,而又成過婚......”

彆說他已對鄭柏敘無情,就算有情,在世俗眼中,他怎配得上他。

故而齊玉一直不知,季子漠為何信誓旦旦的覺得鄭柏敘能來找他。

季子漠有些傻眼,過了半晌,臉色古怪道:“你的眼光應該不會這麼差勁吧?”

齊玉猛的抬頭:????

季子漠說出自己的解釋:“我覺得你人品才學皆是上等,又心高氣傲的性子,能被你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怎麼都是世間英才。”

“這樣的人,會因為這些事不要你?世俗的事 ,他想不到法子解決?應該不至於這麼差勁吧!”

齊玉:......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

“你願意娶與旁人拜過堂的哥兒?”

季子漠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彆說是咱們這種假成婚的,隻要我喜歡,他就是真成婚個七次八次,出身青樓憐館,我也照娶不誤。”

估摸著紅薯差不多了,他用木棍扒拉著火堆,猛不防一旁的人突然站起來,瞧著似是帶著火氣。

季子漠:......哥兒心海底針。

忙用不臟的手拉住人:“好好我又錯了,咱們有話說話,生什麼悶氣。”

五臟六腑一股悲涼的氣亂竄,齊玉也說不上來為何,明知季子漠對他無情愛,還是聽不得他說對彆人照娶不誤。

季子漠站起身,剝開紅薯一端遞到他唇邊,討好的笑道:“來來,給個面子,嘗一口,再怎麼說,咱倆也是拜過天地的,如果你真的眼神不好看錯了人,你就委屈點,湊合著和我過唄,再怎麼說,我也占著一個風流倜儻不是。”

齊玉琉璃般的眼眸看他,想張嘴問一句,自己對他是否也是湊合。

可不需要季子漠回答,他就知了答案。

家破人亡一身傲骨猶在,齊玉攏著袖子抬手接過唇邊的香甜紅薯,平靜道:“我眼光自然不差。”

似是想起什麼,齊玉又看向他道:“我們成婚前,舅舅曾讓人送回來封信,上面寫:不挑家世和人品,速讓玉哥兒成婚。”

季子漠眉頭深皺,眼中劃過深思,後打了個哈欠:“這天氣好適合躺被窩裡睡覺。”

齊玉正等著他的看法呢,誰料他什麼都不曾說。

不由問:“你能猜到原因嗎?”

季子漠沉默了下,似是詫異他對自己的認知,他一個皇城都未去過的人,怎麼猜的出來。

季子漠:“娘和舅舅說招了我入贅,舅舅說糊塗,這個倒是知道了原因,應當是他知道入贅者不可科舉,這樁婚事是結怨。”

“為什麼讓你速成婚,這個猜不到,想來理由必然是很離譜。”

“不過我以前聽到過一句話,當一件離譜荒誕的事情發生時,背後必然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隻是我們的層面不夠,看不到罷了,所以會覺得不可思議。”

季子漠說完見齊玉直直盯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嬉笑道:“怎麼,察覺到我很帥了?”

齊玉收回自己的視線。

未曾說剛才的季子漠,是如何的光彩奪目。

杏花村幾人聚成一團,七嘴八舌的說著今日的事。

之前惱恨自己手慢沒搶到東西的人,此刻站在了道德高地,鄙夷如強盜一般的趙嬸子等人。

有人抱著碗碟,有人抬著水缸,有人提著木桶,朝著季子漠家走去。

故意站在路旁看笑話的人大聲笑道:“趙傻子,怎你也占了這個便宜。”

趙傻子是趙大力親弟,小時一場高燒燒的癡傻,旁人便都叫他傻子,久而久之,真名叫什麼倒讓人忘了。

聽到旁人笑著叫他,趙傻子抱著懷中的東西,臉上露出癡傻笑容。

“被,被子。”

他走的近了,說話的幾人忙捂著鼻子:“怎如此的臭。”

趙傻子撓了撓長虱子的頭,嘿嘿傻笑:“小黑,小黑身上臭。”

小黑是他撿的一條狗,原是生病被人丟在山上,被他撿回家,不知怎的活了過來,就這樣一人一狗搭夥過到如今。

自己臭非推說到狗身上,隻把一群人笑的不行。

彆人笑,趙傻子也抱著臭氣哄哄的被子跟著傻樂。

把季子漠家搬空,這事總是理虧,還東西時便不好單獨去,來的早的站在門口,等夠人才一起進去。

面上冷著,心裡卻是忐忑的,想著等下季子漠會如何冷臉。

一個村住著,他們就未見季子漠笑過 ,臉上掛著冷,憑白的高人一等,讓人瞧著心中不適。

院門大敞著,提著,搬著,抱著東西的人張望著,不見季子漠在心中鬆了口氣。

院中隻有季安坐在門檻處,有人問:“季安,你家大人呢?”

季安記得季子漠的吩咐,撓撓頭露出一個憨笑:“我哥嫂帶著季丫去縣裡了,季丫上次落了水還未全好,還要吃藥,我哥說把衣服典當了換些錢,給季丫抓藥養身體。”

人多有私心,但壞到底的總歸是少數,季安一個半大的孩子,對著他們毫無恨怨,聽著他說季子漠要典當衣物,當下愧疚心起,面上都柔和了下來。

把東西放在地上,柳二勇尷尬道:“那個,季安你看看數量對不對,我就拿了你家兩個木桶,兩個盤子,一個勺子,再無其他的了。”

因今日季子漠的言行,讓村裡的人嗤笑了,他來時夫郎故意把盤子磕壞,現下隻覺自家過分。

季安依照季子漠的囑咐,忙擺手道:“沒事的沒事的,我大哥說大家都是杏花村的人,我們是各位長輩照看著長大的,這次的事都是因為兩方說話有了誤會才鬨了這一出,誤會解開了就好。”

猶如巨石被人揭開,其他人忙附和著是誤會,當下說話聲都高了些,問季安東西都是放在何處,幫忙把水缸,櫃子床都放了原位。

一件件物件歸位,季安忍不住偷笑著,大哥好厲害,他走時一句句囑咐著如何說,用什麼樣的態度。

最後還說若是有人給臉不要臉,也莫要怕。

趙傻子衣衫破爛,抱著被子小心翼翼的跨進門,看見季安,垂著頭聲若蚊蠅 :“我,我來還被子。”

乾草屑被他來時摘掉,可上面的鍋灰臟泥無法打掉,離得近了,處處都有狗毛,裡側幾道被狗爪子劃過的長痕。

季安睜大了眼,快要氣哭出來,這是他大哥的被子。

“你怎麼把我大哥的被子弄成這樣。”季安怒氣衝衝道。

趙傻子被嚇的身子一顫,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哭了出來,抽抽噎噎道:“對,對不起。”

趙傻子和趙大力是親兄弟,卻是爹娘晚來得子,故而年歲不大,今年剛到三十。

爹娘死去,他一人活在破舊老宅。

趙大力是個怕麻煩的性子,往日裡家中大小事務都是趙嬸子一人之言,他隻管吃好喝好就是,若不然起了爭執,趙嬸子一哭二鬨三上吊的吵的他頭疼。

偶爾遇見了,有時也會偷掰半個窩窩頭給趙傻子。

趙傻子無田無地,給村裡人做些雜活,誰家忙了就喊:趙傻子,來我家乾活。

趙傻子就樂嗬嗬的去,有人心善,就管飯再外加幾文錢,有人沒那個心,就隻管飯,再差勁的,就一天給兩個窩窩頭,讓他乾一天農活。

趙嬸子是個潑辣的,就去這些人家去討錢,有時能討到一把青菜,有時能討到兩個雞蛋,單看她對手是誰,那日戰鬥力如何。

輸了的人唾棄她無恥,次日卻依舊讓趙傻子去乾活,畢竟酷暑乾活最是難熬,兩個雞蛋換一個壯勞力,也算不得虧。

季安是急的快哭,趙傻子是直接縮著脖子嚇哭了出來。

季安剛才把一切歸結為誤會,讓拿東西的人對外有了說法,挽回了面子,此時自然是幫著季安,皆是嫌棄的看向被子,斥責趙傻子,讓他賠季子漠被子。

還有好事的,衝著院牆朝趙家喊:“喂,趙家的,你家的人把子漠的被子弄成這副肮臟樣子,你不得賠人家一床新的,要不然你讓彆人晚上如何蓋。”

那邊的趙嬸子大聲呸了聲:“早幾百年前就分了家,彆說是一床被子,就是一根針都用不到我賠。”

這邊的人便回她:“你那叫什麼分家,半畝田都未給趙傻子......”

兩邊便你一句我一句爭吵著,說到了當時趙家分家的瑣事......

杏花村走到桑農縣,論成年男子的腳程,要走一個半時辰,若是論女子和哥兒的腳程,那便奔兩個多時辰去了。

季丫隔一會就要咳嗽幾聲,一咳嗽臉色就泛白,無端嚇人。

季子漠不敢讓她自己走,背著她,讓她躲在自己背後,彆冒頭吹風。

“之前不是好了嗎?在你嫂嫂家小臉紅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