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你能不能離他遠一點?”(1 / 1)

聽著謝宛的控訴, 憑空被戴上一盞渣男帽子的蘭鳶山都要被氣笑了。

他伸出手,強硬地將謝宛拉進自己懷裡,不顧謝宛的反抗, 揪住他的臉, 用力在臉頰上親了兩下,這才在謝宛的怒視中放開了他, 道:

“又給我沒事找事,是吧?”

“行。”蘭鳶山一邊說著,一邊解開皮帶,居高臨下地冷笑道:

“我今天要不是收拾服帖你, 我就不姓蘭。”

謝宛:“!”

他眼睛瞪得溜圓,預感到危險的他警惕地豎起耳朵,像是個兔子似的,蹬著雙腿就想逃, 卻被蘭鳶山抓著腳踝用力拖回來, 後背倏然一重, 耳邊是男人沉悶的呼吸和笑聲:

“想跑?來不及了。”

.........

對於父母那邊發生的事情,蘭君欽並不知情。

他一開始還謹聽父親教誨,老老實實地跟著謝梔白上課, 但上了三節課後就開始瞳仁發散, 眼神呆滯, 思緒還是不自覺地飄遠, 甚至忍不住走神,就差沒趴在桌上睡覺了。

坐在他旁邊的鬱棲見他在發呆,忍不住用筆戳了戳他的手臂,低聲道:

“發什麼呆呢?好好學習。”

蘭君欽正想說話,不遠處的謝梔白注意到了他們倆的交頭接耳, 停下了手中的粉筆,問:

“怎麼了?有問題嗎?”

“.........”聽到謝梔白的質問,蘭君欽一個激靈,生怕謝梔白覺得自己上課走神是個不負責任的學生,於是晃了晃腦袋,勉強打起精神道:

“沒事,小老師。”

他瞪著圓溜溜的狗狗眼,努力裝作清醒的模樣:

“鬱棲在和我講解剛才那題的思路呢,我們沒說悄悄話。”

謝梔白:“......我剛剛根本沒講題。”

蘭君欽:“.......”

小狗尷尬地眨巴眨巴眼,視線緩緩下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謝梔白的脖子上,手上,腿上,就是不敢和謝梔白對上眼神。

“......”謝梔白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將粉筆丟進盒子裡,道:

“先休息十分鐘吧,出去走一走,打起精神來,堅持一下,最後一節課彆睡著了。”

言罷,他不顧蘭君欽感激的眼神,抬腳走了出去。

“嗚——”小狗下課了,解放了,將筆一丟,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小老師真好!”

連上課走神都不罵他的,也不讓他罰站,比青城一中的老師好多了!

一旁的鬱棲聽到蘭君欽喜滋滋的語氣,動了動耳朵,似乎是對這個“好”字很敏感,半晌,才不陰不陽道:

“你很喜歡他?”

“嗯?”小狗沒意識道鬱棲話裡的危險,自顧自抖了抖耳朵,尾巴也不晃了,趴在桌面上,轉頭看鬱棲,打了個哈切,懶懶道:

“喜歡呀。”

他一臉天真道:“小老師人好看,又聰明,還不罵我,不嫌我笨,我沒有理由不喜歡他。”

鬱棲:“.......”

他沉默了足足有一十秒之久,指尖逐漸握緊手中的筆,手背青筋必現。

半晌,他才深呼吸一口氣,沉沉吐出,盯著蘭君欽,聲音沉冷:

“你能不能離他遠一點?”

“啊?”蘭君欽一臉懵:“為什麼要離他遠一點?他是我的小老師啊。”

“你不覺得他很假清高嗎?”鬱棲說:“看上去是一副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樣子,實際上比誰都愛表現。故意在小叔面前表現出自己會泡茶,得到表揚之後又拒絕收禮,行為自相矛盾,不是假清高是什麼?”

“啊?呃........”小狗思維單純,沒想這麼多,在鬱棲的刻意提醒下,艱難地回憶起今早的情形,但思緒卻不自覺地飄遠,想到了謝梔白腳上的傷痕。

蘭君欽的思維開始不自覺地走偏,忍不住思考,那些劃痕是誰劃的?好像是用小刀劃的吧?

劃得那麼多,那麼深,還有些地方是已經結痂留下的疤,顯然不像是最近傷到的。

是什麼人能在小腿這麼私密的地方用刀傷到小老師呢?

看著蘭君欽表情凝重的思索模樣,鬱棲還以為自己的話被蘭君欽聽進去了,心下好受了不少。

但他的臉色仍舊不好看,深呼吸幾下後,決定出去喝杯水冷靜一下,留下小狗一臉迷茫且呆滯地坐在座位上,視線虛焦,直到謝梔白端著水杯走進來,他才一個激靈清醒了。

“........”看著謝梔白愈發冷漠的面容,蘭君欽不知道剛才的對話有沒有被謝梔白聽到。

雖然他沒有說謝梔白假清高,但是也忘了當場反駁,善良的小狗有些不好意思,看了謝梔白好幾眼,半晌,才在謝梔白疑惑的眼神中,踩著爪子,慢吞吞地湊了過去。

“老師.........”

蘭君欽蹭到謝梔白身邊,謝梔白覺得距離有點太近了,忍不住往後退,在後退的過程中腳卻不小心被桌椅絆住,整個人重心失控,猝然向後倒,眼看就要倒在身後的移動黑板上。

小狗反應快,忙拉住他的手腕,一隻手伸過去按住謝梔白的後腦勺防止謝梔白撞到腦子,兩人抱在一起,一同倒在滑動的移動黑板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謝梔白後腦勺被蘭君欽護著,沒有傷到,但下意識抬起手想要擋住身前的蘭君欽時,手臂的襯衫上移,露出底下的□□深刻的劃痕和針孔痕跡。

蘭君欽趴在謝梔白身上,自然對身下人的一切動靜一覽無餘。

他視線落在謝梔白手上時,根本沒想到謝梔白手上也有傷,猛地一怔,甚至沒來及的問謝梔白有沒有摔到,拉起謝梔白的手腕,急切地問道:

“小老師,你的手怎麼也.......”

“放開!”謝梔白被蘭君欽壓在地上,少年灼熱的氣息直往他臉上撲,他受不了這樣的近距離接觸,整張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麼的,通紅一片,甚至有向下蔓延的趨勢:

“放手!”

“小老師......”蘭君欽被罵了,委委屈屈地從謝梔白身上爬起來,鬆開對謝梔白的壓製,蹲在他身邊想要扶他起來,卻被警惕炸毛的謝梔白猛地拍開:

“彆碰我!”

“..........”蘭君欽一愣,仰頭看向謝梔白,隻見謝梔白的眼底全是驚慌和警惕,像是炸毛的貓,齜牙咧嘴,幾乎連尾巴都要豎起來,弓著背朝他發出低低的吼聲。

“.........”小狗委屈地耳朵都壓成了飛機耳,尾巴在後面掃來掃去:

“對不起,小老師.........”

他說:“我剛剛什麼也沒看到。”

“.........”聽著蘭君欽的解釋,謝梔白眼底的驚慌消散了一些,慘白的嘴唇囁嚅,正想說話,鬱棲卻忽然從門口走了進來,看著一個蹲在地上一個坐在地上的兩人,莫名其妙道:

“你們在乾嗎?”

“........沒事,”蘭君欽上前一步,用後背擋住臉色不太好看的謝梔白,伸出手,悄無聲息地將謝梔白的襯衫袖子往下拉,遮住上面的傷痕,隨即扶著身形有些搖搖欲墜但勉強恢複冷靜的謝梔白站起來:

“剛剛想找小老師問問題,但是不小心把老師絆倒了。”

還以為蘭君欽會說出剛才所見所聞的謝梔白忍不住一愣:“........”

他本想甩開蘭君欽的動作一頓,忍不住抬起頭,看著蘭君欽的下巴,半晌沒說話。

少年大概率是遺傳了父親蘭鳶山身形的高大挺拔,才高一就接近一米九,抓著他手腕的皮膚也很暖,說話時氣息直往他額頭撲:

“沒事吧?”

蘭君欽低頭問謝梔白:“小老師?”

“.......沒事。”意識到自己在走神,謝梔白緩緩將自己的手從蘭君欽掌心裡抽了出來:

“上課吧。”

“嗷,好。”小狗沒意識到謝梔白的不對勁,聞言歡快地跑回座位上,打起精神,聚心會神地拿起筆,準備上課。

“.........”謝梔白避開鬱棲投過來的銳利視線,拿起粉筆,轉身將蘭君欽的視線隔絕在後背,指尖在寫下公式的時候,卻不受控製地寫了一個“蘭”字,被驚慌失措的他發現,立刻擦掉。

蘭君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看著從進門起表情臉色就不太好的鬱棲,有些奇怪,在謝梔白低頭寫公式的時候悄悄給鬱棲傳字條,想要問鬱棲怎麼了,卻被生氣的鬱棲卷成球丟進垃圾桶。

蘭君欽寫一張,鬱棲就丟一張,最後小狗也不寫了,滿是失落呆滯地看著前方,半晌垂下頭,不知在書桌底下搗鼓一些什麼。

“.......”鬱棲又開始後悔,擔心蘭君欽生氣了,視線悄悄一移過去,想要看看蘭君欽在做些什麼,但蘭君欽卻死死捂住袖口,不給他看。

鬱棲隻好忍住好奇心,暫時作罷。

等下課之後,蘭君欽還是趴在桌子上沒動靜,鬱棲以為蘭君欽生氣了,但是又拉不下臉來哄,隻能慢慢地收著東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講台上的謝梔白還惦記著剛剛凶小狗的事情,內心有點難安,見蘭君欽趴在桌面上,還以為他不舒服,強忍內心的奇怪情緒,走到他身邊,敲了敲蘭君欽的桌面:“怎麼了?不舒服?”

蘭君欽聽到動靜,緩緩抬起頭,見是謝梔白,傻笑了一聲:

“小老師。”

他性格單純善良,不太記仇,“下課啦,小老師要和我一起去吃飯嗎?”

謝梔白:“........”

他輕咳一聲,似乎有些難為情:“我剛剛......不是故意凶你的。”

他的語氣很硬,顯然是不習慣低頭道歉,“......不好意思啊。”

“沒事沒事,”蘭君欽根本沒放在心上,撓撓臉道:“是我先冒犯小老師的,小老師你不要怪我才是。”

“我當然不怪你。”謝梔白急急道,正想說些什麼,卻看見蘭君欽的袖子一直藏在桌肚裡,忍不住問:

“你在乾什麼?”

“啊,”蘭君欽聞言,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隨即笑道:

“弄好了。”

言罷,他伸出遮住掌心袖子,舉到謝梔白面前,道:

“小老師你猜猜看,裡面是什麼?”

謝梔白不太喜歡幼稚的遊戲和人,但是面對蘭君欽,還是配合地猜道:“.......橡皮擦?還是糖?”

“都不是。”小狗搖頭,“老師你再猜。”

謝梔白聞言,果真冥思苦想起來,但是一連擦了幾個都被蘭君欽否決了,有些惱道:“到底是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

小狗嘿嘿一笑,不再故作高深,將藏在袖子底下的閉合掌心舉到謝梔白面前,輕咳一下:

“老師你自己來看。”

謝梔白看著小狗難得狡黠的眼睛,垂下眼睛,伸出指尖,碰了碰蘭君欽的手指。

他沒有防備,藏在袖子下的掌心刹那間打開,一朵粉紅色的玫瑰花猝不及防地出現在謝梔白的的瞳仁中,緩緩開放,花瓣柔嫩細膩,似乎還能聞到香氣,在春風中悄然輕晃搖擺,像是仙女的羽衣。

“......”謝梔白沒料到掌心下竟然藏了玫瑰花,瞬間瞪大眼睛,耳朵一嗡,猝不及防聽到了自己心臟震動的聲音,一下重過一下,鼓噪著耳膜。

“好看嗎,小老師。”

蘭君欽湊到謝梔白身邊,捧著那朵粉玫瑰花,看著謝梔白,歡快的差點沒晃尾巴。

“.......”謝梔白盯著那朵粉色的花,很久才回神,仰頭看蘭君欽,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你哪裡弄來的?”

“.......嘿嘿,”蘭君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上課的時候偷偷折的。”

言罷,他又怕謝梔白生氣,忙道:“沒花多少時間,真的,我有認真聽課的。”

小狗偷偷摸摸地用眼神覷謝梔白的神情:“小老師......你彆生氣,好不好?”

“......”謝梔白沒馬上回話,而是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紙做的玫瑰花,半晌才問:

“為什麼要給我看?”

“嗯?因為鬱棲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所以我想折這個送給他。但是我又怕他嫌棄這是紙花,不喜歡這個,所以先給你看看好不好看。”小狗誠實地說。

謝梔白:“........”

他忽然有些生氣,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生氣的源頭來自於哪裡,忽而冷冰冰地口出惡語:

“一點也不好看。”

“啊........”小狗單純又好騙,聞言一愣,片刻後真的信了,失落地垂下頭,“好吧,那我折過新的給鬱棲好了。”

謝梔白:“...........”

他見小狗失落地擺弄著那朵紙花,咬緊嘴唇,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失言,正想說話挽回一下局面,門口的傭人卻忽然探出頭來,道:

“兩位小先生,家主和蘭先生讓你們出來吃午飯了。”

“嗷,來了。”小狗乾啥啥不行,吃飯最積極,聞言將不開心的情緒拋諸腦後,順手將紙花丟進垃圾桶,飛奔出門:

“來了來了,有什麼好吃的?”

傭人聞言,輕笑著給蘭君欽介紹今天的菜品。

聽著門外遠去的腳步聲,謝梔白沒有馬上動,隻是站在原地,確認蘭君欽真的走遠了,才垂下頭,看著垃圾桶裡的那朵紙花,眼神意味不明。

他往門口走了幾步,像是要出門,但不知為何,片刻後又折返回來,蹲下身,看著垃圾桶裡靜靜躺著的紙花,半晌竟緩緩撿起,隨即吹掉上面的灰塵,順手放進了自己的褲兜裡,這才緩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