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冠軍小狗(1 / 1)

因為心裡裝著事情, 所以蘭君欽上場的時候頗有些心不在焉,以至於一開始就被對手偷襲了好幾次,要不是平時訓練多, 加上蘭鳶山上場之前耳提面命給他私下裡補了幾次課,他估計都撐不過五分鐘。

蘭鳶山對蘭君欽其實還是蠻有信心的, 所以開場的時候一直在低頭玩手機,和謝宛聊天, 聊到一半才像想起來自己還有個便宜兒子似的,抽空抬頭看了一下戰況,結果被場上的比分嚇的手機都要掉了。

......怎麼回事?!

......今天的對手很強嗎?

蘭鳶山驚愕地看著LED屏, 被這大比分驚到了,也顧不上回謝宛的消息, 努力伸長脖子往賽場上一看, 瞅了半天, 這才發現原來是蘭君欽今日狀態不佳,有幾個連貫的招式都沒使出來, 就被對手打斷了。

他在搞什麼?

蘭鳶山看的直皺眉。

而坐在蘭鳶山一旁的鬱棲顯然也發現了蘭君欽一直處於下風, 但他是外行, 看不出來蘭鳶山皺眉的地方在哪裡,隻能在心底暗暗地替蘭君欽捏了一把汗。

他不知道蘭鳶山為什麼要讓蘭君欽去參加這種危險且看起來並不太體面的運動, 兩個滿頭大汗的人抱在一起過招,這種方式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鬱棲心想。

他顯然不太能夠理解和認同蘭鳶山的教育方式。

但是蘭鳶山懶得管他怎麼想, 等中場休息的時候,直接走到邊上, 叫蘭君欽:

“小狗。”

小狗正在換發帶,聽到蘭鳶山叫他,並沒有像之前一樣傻乎乎的撒開爪子跑過來, 而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這才用毛巾擦著汗走過來:

“爸爸。”

“你在發什麼呆呢。”蘭鳶山認為蘭君欽的水平沒有完全發揮出來,看著小狗臉上的傷和血,心疼的要命,有些氣有些急,像平時一樣戳了戳小狗腦袋:

“這幾個招式是在這裡出的嗎?我平時怎麼教你的?!你今天怎麼回事?”

蘭鳶山有些怒氣上頭,語氣也有些衝,掌心拍著小狗腦袋,蘭君欽自知理虧,也不敢反抗的,垂著頭讓蘭鳶山拍他腦殼。

蘭鳶山下手有輕重,就算動手也一般不疼,所以也隻是看起來凶而已,而蘭君欽知道蘭鳶山脾氣不好,所以乾脆沒吭聲,也不頂嘴,隻是低著頭喪眉搭眼,看上去像是個受氣包。

父親教育兒子天經地義,何況蘭鳶山也沒怎麼動手,但鬱棲從來沒有被爸爸揍過,看見這幅景象,不由得呆了。

他看著蘭鳶山這麼凶,還以為蘭鳶山故態複萌,在賽場上就敢家暴兒子,忙衝上前,伸手擋住蘭鳶山,低聲道:

“叔叔。”

他說:“君欽不是故意輸的,您彆打他了,這麼多人在呢。”

蘭鳶山:“?”

他抬起頭,看著鬱棲,語氣算不上好:“誰說我打他了?”

他看向蘭君欽:“我打你了?”

蘭君欽:“.......”

一邊是爸爸,一邊是未來媳婦,蘭君欽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既謹慎又小心翼翼的選擇了爸爸:

“....沒有。”

蘭鳶山斜臉色瞬間變差的鬱棲一眼,“聽見沒,我沒打他。”

言罷,他直接對著緩緩垂下飛機耳的小狗丟下一句話:

“好好打,要是打輸了,看我回來不揍你。”

鬱棲:“.........”

他看著蘭鳶山離去的背影,登時有些不爽,但看著語氣唯唯諾諾的蘭君欽,氣又不打一處來:

“你做什麼怕他。”

他揪著蘭君欽的耳朵:“這裡人這麼多,他還能往死裡打你不成?!”

“......我爸他真沒打我,他現在也不會揍我了。”蘭君欽見鬱棲生氣了,忙道:

“他下手不重的,剛剛就是在開玩笑。”

鬱棲臉色鐵青,看著蘭君欽,恨恨地吐出“爸寶男”三個字,隨即不顧小狗搖著尾巴的挽留,直接坐回位置上去了。

他臉色不太好看,坐在蘭鳶山身邊時也拉著個臉,看上去老大不高興。

蘭鳶山也不慣著他,直接道:“是不是看我很不爽?”

他笑:“怎麼呢,小狗聽話所以偏心爸爸,你有意見?以後也這樣,受不了趁早和小狗斷了。”

他表情很正經,語氣卻賤嗖嗖的,鬱棲原本繃著個臉,現下都快被他氣笑了。

鬱棲原本也沒想和蘭君欽走太遠,但是蘭鳶山越是不準他和蘭君欽交往,他偏就是要逆反,聞言便冷笑道:

“再聽話以後也是要成家的,以後結婚關起門來還不是我和他過日子,乾你這個爸爸什麼事。”

蘭鳶山瞬間笑不出來了,眯眼道:“成家?隻要有我在,你還想和他成家?做夢去吧。”

“你能管他一時,能管他一輩子嗎?”鬱棲說:“雖然我們現在還沒在一起,但他就是喜歡我,願意等我一輩子,你能怎麼樣?”

“......”蘭鳶山咬牙,看著鬱棲:“你彆讓我找到馬腳,否則我要你好看。小狗單純,被你利用一次就夠了,彆想再利用他第二次。”

鬱棲原本伶牙俐齒的,不知怎麼,像是被戳中痛處似的,臉色發白,握緊手指,竟然好半晌沒說話。

他不說話,蘭鳶山也不好對著空氣輸出,自顧自生了一會兒悶氣。

但是小狗全然不知爸爸和媳婦因為他吵起來了,下半場為了免於蘭鳶山回家後的一頓暴揍,竟然重新生龍活虎起來,滿血恢複的他勉強把比分追上了。

在比分相平、即將一局定勝負的時候,饒是連參加過無數場比賽的蘭鳶山也忍不住替蘭君欽捏了一把汗。

鬱棲也是。

他原本來看蘭君欽比賽隻是打算敷衍敷衍單純小狗,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看著竟然完全被代入和吸引了進去,尤其是蘭君欽追分的時候,他整顆心都提起來了,生怕蘭君欽被打倒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但蘭君欽卻沒有讓他失望。

他一次一次地站起,一次又一次地拿到比分,最終再超對手一分、獲得決賽冠軍的時候,鬱棲整個人都恍惚了。

他看著被彩帶和教練包圍的蘭君欽,看著對方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忽然覺得蘭君欽這樣也挺好看的。

好像在發光。

鬱棲正盯著蘭君欽看著目不轉睛,冷不丁坐在他一旁的蘭鳶山就出聲了:

“厲害吧。”

他說:“我教出來的。”

鬱棲:“.......”

這話他有點沒法接,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半晌隻能冷哼一聲“幼不幼稚。”

話雖如此,緊繃的下頜線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甘。

蘭鳶山輕笑一聲,沒再欺負小孩子。

蘭君欽下了場,把獎杯交給蘭鳶山,隨即眼巴巴地跑過來,繞著蘭鳶山轉圈:

“爸爸,我厲害嗎?”

“厲害。”蘭鳶山從不吝嗇於對蘭君欽的誇獎,順勢揉了揉小狗腦袋:“晚上爸爸給你做好吃的。”

“晚上我帶他出去吃點好吃的吧。”

蘭鳶山話音剛落,謝宛就走了過來,順勢揉了揉蘭君欽的腦袋,和蘭鳶山相視一笑:

“我都訂好餐廳了。”

往常謝宛揉蘭君欽腦袋,蘭君欽是和樂意讓謝宛摸的。

但這回不知道怎麼了,謝宛的指尖剛觸碰上蘭君欽的頭發,蘭君欽就順勢躲開,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順勢躲到了鬱棲的身後。

他不笑,就這樣如臨大敵地看著謝宛,搞得謝宛揉他頭的動作僵硬在空中,頗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謝宛歪著頭看向蘭君欽,有些疑惑:“怎麼了。”

“沒什麼。”蘭君欽自從對蘭鳶山和謝宛之間的關係開始敏感起來之後,就有點想避開和謝宛的親近,怕謝宛潛移默化影響了他,讓謝宛成功上位變成自己的小媽,隻能含糊道:

“我頭發上全是汗。”

謝宛:“........”

他雖然說覺得有點不對,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到不對勁在哪,隻能看向蘭鳶山,問:

“晚上一起去吃飯嗎?”

“去吧。”蘭鳶山也想和謝宛多呆一會,對於這個天降的機會,怎麼可能不把握住——

何況還有免費的晚餐吃。

不吃白不吃。

到了餐廳,飯桌上,謝宛不住地給蘭君欽夾菜吃,生怕他今天比賽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但是蘭君欽表現的卻有些敷衍,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話,還趁謝宛不注意,偷偷把謝宛夾給他的菜丟進了鬱棲的碗裡。

鬱棲:“........”

我是垃圾桶嗎?

他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喪眉搭眼的蘭君欽,但當著謝宛的面,他又不好多問什麼,半晌,才低聲問:

“怎麼了?”

他說:“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嗎?”

“.......”聽到鬱棲的話,蘭君欽先是一怔,隨即緩慢地搖了搖頭,用筷子戳了戳飯粒,無精打采道:

“沒有。”

他偷偷看了一眼蘭鳶山,又看了一眼謝宛,確認他們當著他的面沒有過於親密的舉動之後,心裡又開始犯嘀咕。

是不是他想多了?

萬一爸爸和謝宛哥哥隻是單純的好友,那他剛才疏遠謝宛哥哥,是不是傷了謝宛哥哥的心了?

單純的小狗一想到這些,大腦cpu又過載,媽媽和對他好的謝宛哥哥站在天平的兩端,讓他有些左右為難,糾結的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君欽,你到底怎麼了?”謝宛對於小狗的反應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敏銳,關心地問道:

“贏了比賽,不開心嗎?”

“.......沒有。”蘭君欽看了謝宛一眼,又偷偷把頭低下,含糊地轉移話題道:“隻是想到馬上要期末考了,有點緊張。”

蘭鳶山聞言,剔魚肉的動作一頓,隨即冷笑地把剔好的魚肉丟進謝宛的碗裡,道:

“自己平時不好好學習,現在知道緊張了。”

鬱棲頓時轉過頭來,不滿道:“要不是你天天拉他去參加訓練,他怎麼會沒有時間學習。”

蘭鳶山也不甘示弱,針尖對麥芒:“要不是某人經常欺負小狗,我至於繞這麼大圈子訓練他嗎,啊?”

“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有必要一直提嗎?”鬱棲忍無可忍:“現在有誰欺負他了?老是翻舊賬有意思嗎?”

“做過的事情就是做過了,要是沒做,還怕彆人翻舊賬?”蘭鳶山身手功夫好,嘴皮子也六: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鬱棲被懟的說不出話來,臉頰通紅,氣急:“你........”

“好了好了,彆吵了,”蘭君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隻是開了個頭蘭鳶山就和鬱棲吵起來了,忙道:

“爸爸,鬱棲你們彆吵了,我一定好好學習,一定好好學習。”

言罷,他趕緊給蘭鳶山倒了一杯酒,討好道:

“對不起爸爸,我錯了。”

蘭鳶山臭著臉:“晚上開車,不喝。”

蘭君欽:“........”

在爸爸那裡碰了一鼻子灰,他隻能轉頭看向鬱棲,小聲道:

“爸爸脾氣不好,他平時也很辛苦的,老是操心我,你就讓讓他吧。”

鬱棲無語了:“我是在替你說話,你不幫我也就算了,還拉偏架?”

蘭君欽:“.........”

小狗兩邊不討好,耳朵都拉向了一邊,很是悶悶不樂的模樣。

氣氛一時僵硬起來。

謝宛見此,心道不好,忙出來緩和局面,對著蘭鳶山道:

“你也彆太擔心了。”

他想了想,道:“鬱棲在班上成績不錯,不如讓鬱棲在周末輔導一下君欽,互幫互助,怎麼樣?”

蘭君欽和鬱棲這兩個當事人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蘭鳶山就率先提出了反對意見:

“不行。”

他說:“我不同意。”

“.......為什麼?”謝宛有些不明所以:“鬱棲成績很好的,他.......”

“不行就是不行。”蘭鳶山話說的很直白:“心術不正,成績再好有什麼用。”

刺啦——

沉重的椅子忽然被拉開,椅子腿在光潔明亮的瓷磚上發出刺耳的聲音,謝宛還沒反應過來,對面的鬱棲就站了起來,沉著臉說了一句“我去趟洗手間”,言罷,還沒等謝宛說什麼,掉頭就走。

蘭君欽嘴巴裡還塞著雞腿,看見鬱棲臉色不好地推門出去了,有些懵,半晌看了蘭鳶山一眼,呆滯地連雞腿都掉進了碗裡。

他在雞腿和鬱棲之間猶豫了幾秒,半晌還是咬了咬牙,也沒敢問蘭鳶山,直接起身追出去了。

蘭鳶山懶得攔他,拿起筷子繼續吃,謝宛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半晌,才忍不住道:

“你是不是.......很不喜歡鬱棲?”

“不喜歡。”

蘭鳶山夾了一塊青椒:“你以後也少讓他和小狗交往。”

“為什麼?”謝宛問:“鬱棲他成績那麼好,讓小狗跟著他學習,對他未來也有幫助。”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蘭鳶山也有些心煩意亂,好好的一場飯局被搞成這樣,讓他有一種來根煙緩解煩躁的衝動:

“你也彆管,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會教,輪不到你插手。”

他這句話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但落在謝宛耳中時,卻是如此的刺耳。

他登時沉下臉,眼神裡閃動著些許壓抑,像要發火,但又一時找不到理由,隻能憋著一口氣,狠狠地瞪了蘭鳶山一眼:

“........隨便你。”

言罷,他站起身,丟下一句:“我去一趟洗手間”,然後推開椅子離席了。

蘭鳶山咬著青椒的動作一頓:“?”

他抬頭時早就已經不見謝宛的背影,環視周圍空蕩蕩的座位,有些莫名其妙,半晌嘀咕了一句:

“搞什麼。”

他拿起筷子,看著滿桌沒有被動過的菜品,愉快道:

“都不吃?”

他說:“那我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