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生氣(1 / 1)

蘭鳶山的指尖落在耳側,不輕不重地彈著謝宛而後的口罩帶,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腹間或擦過耳垂,帶起一片灼熱的燙。

看著蘭鳶山含笑的雙眸,謝宛隻覺從脖頸自腰椎後麻了一片,半晌用了極大的自製力,才輕輕拍開蘭鳶山的手腕,隨即用微紅的眼尾狠狠瞪了蘭鳶山一眼,轉過頭,什麼話都沒說,隻對司機說了一句“開車”,隨即揚長而去。

明明坐在纖塵不染的車裡,穿著昂貴的風衣,但謝宛在蘭鳶山面前卻好似可以被肆意玩弄的兔子,沒有任何防守之力。

望著沒留下幾句話,再度離開的車,蘭鳶山不知為何,低頭撚了撚指尖,忽而輕笑一聲——

他竟硬生生從這輛車的背影中,看出一絲落荒而逃的意味來。

許是得了樂子,所以蘭鳶山一晚上心情都很好,蘭君欽看著對著手機邊發消息邊笑的蘭鳶山,懷疑自己的父親是中了邪。

這樣的惴惴不安的狐疑直到上了學之後才被打破——

他又不知道哪裡得罪了齊瑞,在上完體育課去廁所放水的時候,不慎被人從後面踢進了洗拖把的水槽裡。

蘭君欽甚至還沒反應過來,膝蓋就被踹了一腳,他彎著腰洗手沒察覺到,整個人不自覺地失去重心,一頭紮進水槽裡,頭發兜頭被冰涼的水澆了個濕透。

蘭君欽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被人硬生生按著脖子,無法抬頭,隻能被動被水淋了個徹底,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蘭君欽都不知道自己淋了多久,大概是二十秒,也可能是三十秒,反正最後他自己都快要窒息的時候,才在一片哄笑聲中,被人“大發慈悲”的鬆開。

地面濕滑,蘭君欽掙紮的時候還不慎摔倒在地上,尾椎骨處頓時漫上一片酸麻,又痛又狼狽。

等他被人按跪在地上,終於艱難地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齊瑞正抱臂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嘲笑地看著他:

“你.........”

他正想說些什麼,忽而渾濁的眼睛驟然落在了蘭君欽被水打濕的衣領上——

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凸了出來,像是項鏈。

“他脖子上戴的什麼東西。”齊瑞針對蘭君欽久了,對屬於蘭君欽的東西都有無限的好奇心,總想著要搶過來:

“把它拿過來。”

“不........”蘭君欽正想反抗,卻被齊瑞的小弟一左一右架住手臂,動彈不得。

謝宛送給蘭君欽的項鏈被強行又暴力地扯了下來,送到了齊瑞的手上。

項鏈上的白鑽在水光的浸透下顯得愈發清透,對著光時還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耀眼奪目。

齊瑞不是沒見過好東西,但他哪裡見過這樣的好東西,當下就想直接將蘭君欽的項鏈占為己有,倚在廁所門前,對著憤怒的蘭君欽笑道:

“這東西不錯。”

他指尖繞著鏈條,眼底滿是欣賞和癡迷:“不如你送我,那以後我再學校就再也不欺負你了,你看怎麼樣?”

“滾。”蘭君欽忍無可忍,一雙眼睛凶狠地瞪著齊瑞,像是一隻暴怒的狼崽:

“還給我!”

“.......”聽到那個“滾”字,齊瑞當下就沉下了臉。

他不笑時眼睛很沉,帶著些許陰森,緩緩走到蘭君欽面前,影子灰沉,猝不及防揚手就給了蘭君欽一巴掌: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清脆的巴掌聲在不大的廁所隔間裡響起來,蘭君欽被這一巴掌打蒙了,耳邊嗡嗡響,不受控製地直接偏過頭去。

火辣辣的疼痛騰的一下從臉頰燒起來,這一巴掌打在了臉上,又好像打在了彆的地方,蘭君欽愣神過後,一股無名的怒火猛地就從心上燃了起來,整個人氣到發抖。

明明是他的東西,憑什麼這些人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拿走?

難道就因為他窮,這些人就可以欺侮他嗎?難道就因為他成績不夠好,就要處處矮此人一截嗎?難道沒錢的人的自尊就不值錢嗎?

憑什麼!為什麼!

蘭君欽的心頭被這幾個大字密密麻麻地占滿了,這幾個問句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在他耳邊敲響,又像帶著毒汁的針,刺傷了他原本不多的自尊心。

他隻覺無法忍受,忽而站起來,學著幾日前蘭鳶山在格鬥台上的招式,準確無比地抬腳直接將按住他的小弟踹飛,隨即一把抓住齊瑞的脖子,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一把將其按進水槽!

水龍頭被開到了最大,齊瑞的眼睛瞬間就被水溢滿了。

他甚至睜不開眼睛,下意識想要掙紮,然而按住他後頸的手卻無比大力,他甚至沒有辦法動彈一絲一毫,直到水漫上來,爭先恐後地漫進他的鼻子和口中,他才因為窒息而劇烈地咳嗆起來。

“咳咳咳.......蘭君欽,狗東西,快放開我!”

齊瑞快被水嗆死了,周圍的小弟也衝上來拉蘭君欽,但蘭君欽此刻顯然是被欺負狠了觸底反彈,任是幾個人也拉不住他,反而更加用力地把齊瑞的頭往水槽裡按,眼神像是發了狠。

齊瑞掙脫不開,就在他絕望地以為自己要被水窒息而死的時候,忽又一陣清冷的男聲從耳邊傳來:

“......蘭君欽,齊瑞.....你們在乾什麼?”

是鬱棲。

聽到鬱棲的聲音,齊瑞好似聽到天籟,用力抬起頭,帶著哭腔掙紮著道:

“鬱棲.......鬱棲救我!”

“.........”鬱棲看著周圍的一片狼藉,不自覺地皺了皺眉。

他本來不想管閒事,但到底又怕鬨出人命,半晌隻好走到蘭君欽面前,拉住了他的手腕,低聲道:

“彆鬨了,夠了。”

“.......”被鬱棲一拉,蘭君欽這才如夢初醒,緩緩地鬆開了齊瑞的手。

在感受到蘭君欽鬆手的一瞬間,齊瑞猛地抬起頭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口氣,劫後餘生的慶幸讓他一屁股坐在地面上,仰頭看著蘭君欽,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哆嗦道:

“狗東西........”

他明顯被嚇的神誌不清,大半身校服都被水沾濕了,連褲子膝蓋也因為跪的有點久而濕透,甚至看起來比蘭君欽還要狼狽。

不過蘭君欽也沒好到哪去,剛才混亂中腹部不慎被幾個小弟踹了好幾腳,現下胃裡疼的要命,臉都白了,隻是強撐著沒有倒下。

礙於鬱家和齊家的交好,又因為齊瑞明面上實在太慘,鬱棲有點先入為主,看著沒有出聲的蘭君欽,半晌才凝眉道:

“蘭君欽,你這樣有點過了。”

“........”蘭君欽一身的傷,緩緩仰起頭看向鬱棲,半身落在陰影裡,顯得神情晦暗不明:“你說什麼?”

“我說你這樣有點過分了。”鬱棲不知道齊瑞搶了蘭君欽東西又扇了對方一巴掌的事情,還以為蘭君欽是單純和齊瑞私下鬥毆沒有留手,冷靜地分析:

“我但凡來遲一點,你就釀下大禍了。大家都是同學,也快成年了,你又何必鬨成這樣,多幼稚。”

“........”蘭君欽對鬱棲有好感,所以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他說出被齊瑞打了一巴掌的事情,半晌什麼話也沒說,沉著臉大踏步走上前,一把奪過齊瑞手裡的東西,隨即轉身離開了。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蘭鳶山親眼看見蘭君欽把項鏈收回了抽屜裡,愣了一下:

“你不是很喜歡這條項鏈嗎,為什麼要收起來?”

“......不想戴了。”蘭君欽掌心托著斷裂的項鏈,似乎是有些依依不舍,半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還是硬下心腸,將其放進盒子裡蓋上,隨即轉過身,看向蘭鳶山:

“爸爸,你不是說要帶我練格鬥嗎,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就行,你作業寫完了?”

蘭鳶山看他一眼。

蘭君欽猶豫了一下,眼神閃爍了片刻,幾秒鐘後,緩緩點了點頭:

“.......寫完了。”

“爸爸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