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臉一無是處(1 / 1)

晚晚,晚玉,謝宛......這麼像的讀音,真的隻是巧合嗎?

思及此,蘭鳶山眸色一深,指尖不自覺摩挲了片刻,許久,才低下頭,字斟句酌地給謝宛發去了見面邀請短信:

“謝先生,很感謝你對君欽的幫助。為了表示對您的感激,不知能否賞臉出來吃一頓飯?”

蘭鳶山以為像謝宛這樣的有錢人,平常一定很忙沒空回消息,但沒想到對面就像專門等著他發短信過來似的,幾乎是秒回,高冷道:

“我很忙。”

蘭鳶山“..........”

很忙還能秒回自己的消息?

蘭鳶山盯著那行字,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笑了一下,指尖慢慢打著字,主動地再次發出了邀約:

“那謝先生什麼時候有空?”

短信很快又發了過來,這次謝宛也沒有明確地說明和蘭鳶山的見面日期,隻是回複說如果有空,會安排蘭鳶山和自己見面。

他這幅居高臨下的口氣並沒有讓蘭鳶上覺得不適。

畢竟謝宛幫了自己,有點傲嬌和矜持也是正常的,蘭鳶山也沒當回事,乾脆地回了一句“好”,就把手機揣兜裡回去了。

而蘭君欽這邊,雖然在謝宛的幫助下順利回了學校,但處境並沒有比之前好多少。

在蘭君欽身上碰了壁的齊瑞比之前更加變本加厲地欺負蘭君欽,甚至帶頭在班上孤立蘭君欽,蘭君欽的處境比之前更加艱難。

一日,等蘭鳶山上完夜班回到家,發現蘭君欽還沒回家,一時疑惑,出門去找,找了半天,才發現蘭君欽昏倒在昏暗的巷子裡,頭上還被套了麻袋,衣服已經破的不成樣子,書包裡的錢和手機也不翼而飛。

蘭鳶山:“.........”

他走上前,伸出腳輕輕碰了碰蘭君欽,發現蘭君欽像是個死狗似的躺著,毫無反應也沒有,蘭鴛山就知道蘭君欽傷的不清。

蘭鳶山隻好俯下身,把蘭君欽臉上套著的麻袋丟掉,隨即把昏倒的可憐狗狗背到肩膀上,把蘭君欽背回了家裡。

蘭君欽應該是後背上挨了幾棍,蘭鳶上把他的破衣服丟掉時,還在他肩膀和後背發現了好幾處碗大的淤青,皮膚微微鼓起。

臉上傷的就更慘了,嘴角青紫,裂開兩道不大不小的血口,眼角也腫的老大,額頭隆起一個包,顯然是被人按在牆上撞出來的,看上去又可憐又淒慘。

蘭鳶山把他丟到沙發上,從家裡翻箱倒櫃找出幾瓶活血化瘀膏,直接倒在蘭君欽的後背上,用力按了幾下,快速消腫。

他下手沒個輕重,蘭君欽本來就被人打昏了,這下直接被痛醒了,發出虛弱的殺豬般的叫聲,劇烈地掙紮起來:

“疼,疼........”

“疼死拉倒。”蘭鳶山用唇咬著煙,騎在蘭君欽後背上,為了防止蘭君欽亂動抹不勻藥膏,他不耐煩地給了蘭君欽一掌,

“彆動,再動揍你。”

聽到自家爸爸的聲音,蘭君欽總算有些回了神。

眼前是破舊的家具座椅和略微發黴開裂的牆壁,雖然有些簡陋,但好歹是安全的家,而不是漆黑而空無一人的小巷。

捂著暈乎乎的腦袋,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色,蘭君欽總算定下心,從驚恐中緩緩回過神來,不再亂喊亂叫了。

但是他終究還是疼的,將臉死死埋在枕頭裡,間或在蘭鳶山的動作下,發出一兩句急促低沉的悶哼,顯然是痛的忍不住了,嘴巴都嘗到了破皮傷口再次裂開時的血腥味。

等給蘭君欽上完藥膏,蘭鳶山自己也是一聲的汗。

他把藥膏和碘酒丟到桌上,自己去廁所洗了手,然後才一屁股坐到蘭君欽的面前,撩起眼皮,看向狼狽狗狗:

“又挨打了?”

蘭君欽猶豫了幾下,正想說話,卻不慎牽動嘴角的傷口:

“嘶........嗯........”

“廢物點心。”蘭鳶山聞言,凶狠地咬著煙,隨即拿起碘伏,用力在蘭君欽嘴角的傷口按了一下:“疼死你算了。”

“啊,爸爸,疼..........”蘭君欽委屈地看向蘭鳶山,捂著額頭,像是想要掩飾,又不知道該怎麼掩飾,小聲道:

“我也不想挨打的.........”

“他們幾個人?”蘭鳶山沒廢話,直接問。

“差不多五六個?”蘭君欽顯然不是很想回憶起自己挨打的細節:

“他們放學之後,把我堵到小巷子裡,然後用麻袋套住我的頭,我一下子就什麼都看不清了,就.......”

“行了,彆說了,我怕被氣出結節。”蘭鳶山把棉簽丟進垃圾桶裡,隨即撕開創可貼,給蘭君欽貼上:

“你就不知道還手的嗎?廢物。”

“........”蘭君欽今晚已經是第二次被蘭鳶山罵廢物了,有些委屈地垂下眼尾,像是個淋雨不知道回哪裡的流浪狗崽:

“他們人多......”

“何況我又不是沒還過手。”蘭君欽偷偷摸摸地看了蘭鳶山一眼,鼓起勇氣小聲道:

“可是我之前挨你打的時候,還手了,結果被打的更慘,這次也一樣。”

蘭鳶山:“........”

他一巴掌蓋在蘭君欽臉上:“行了。”

蘭鳶山沉著臉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要上班,不可能天天接你上下學。”

“........”蘭君欽聞言一怔。

他似乎是聽出了蘭鳶山的潛台詞,嘴唇不自覺囁嚅半晌,許久後才挫敗地垂下頭,小聲道:

“知道了爸爸。”

他說:“我會努力變的更抗揍的。”

蘭鳶山:“.........”

他有些受不了了,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茫然又不知所措的蘭君欽,抱臂道:

“慫貨,你要是有這種想法,隻能繼續挨打。”

“要學著怎麼反抗,難道你想一輩子當一個廢物嗎?”

第三次被蘭鳶上罵廢物,饒是蘭君欽也有點受不了。

他又是委屈又是無助,在蘭鳶山冰冷無情的眼神注視中,半晌隻覺一股怒火直充腦門,血液逆流,雙眼充血,忍不住握住沙發邊緣,不管不顧地大喊道:

“爸爸你老說我是廢物,可是你自己呢?”

蘭君欽氣的渾身發抖:

“可是是我自己想被欺負的嗎?是我自己主動想挨打的嗎?還不是因為爸爸你沒本事又沒有背景,連我被人欺負了也管不了。”

“要說廢物,也是因為有廢物爸爸,才有廢物兒子才對!”

“.........”聽到蘭君欽的話,蘭鳶山沉下臉,狠狠壓了壓眉。

他不說話的時候眼睛下垂,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蘭君欽,蘭君欽心底咯噔一下,頓時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他之前挨過蘭鳶山的打,知道蘭鳶山生氣是會動手的,忙不迭地伸出雙臂抱住自己的頭,儘量將身體縮成一團,減少等下挨打時候的身體面積。

很快,蘭君欽就聽到了蘭鳶山脫衣服的聲音,他心中一緊,多年的經驗讓他知道這是蘭鳶山抽皮帶抽他的前兆,忙閉上眼睛。

“.........”

十秒鐘過去了。

三十秒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蘭君欽僵挺著身體,等了足足六十秒,也沒等到蘭鳶山皮帶抽下來的動靜,反而是有溫暖帶著煙草味的外套丟了上來,把他因為上藥裸露在外的皮膚蓋住。

“.........”蘭君欽身體一顫,偷偷抬起頭,從指縫裡睜開一隻眼,看著蘭鳶山背對著他走進了房間裡,順腳踢上了門。

蘭君欽:“........”

他又是慶幸又是後怕,在沙發上呆著趴了一會兒,半晌才默默坐了起來。

第二天,蘭君欽照例做好早飯,在吃飯的時候還惦記著昨晚頂嘴的事情,又是羞愧又是害怕,飯也沒吃幾口,偷偷摸摸地用餘光覷著蘭鳶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感受到那陣若有若無的隱晦光線,蘭鳶山吃飯的動作都不帶停的,將小籠包咬進口中,這才撩起眼皮,懶散地看了蘭君欽一眼: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沒。”蘭君欽“做賊心虛”,忙移開視線,低下頭專心吃飯。

蘭鳶山嗤笑一聲,沒說話。

他吃完飯後照例去上班,也沒管蘭君欽,更沒叮囑他什麼。

但當蘭君欽下午放學的時候,他給蘭君欽發了一條消息:

“來夜闌會所。地址等會發你。”

蘭君欽看著上面熟悉的地址,心想這不是爸爸上班的地方嗎,蘭鳶上叫他去那裡做什麼?

該不會是看他讀書成績不好,還頂嘴,所以想把他賣進會所當年輕鴨子嗎?

思及此,蘭君欽渾身一震,渾身好似被釘在原地似的,大腦空白一片。

等到蘭鳶山把地址發來,並且讓他七點鐘之前一定要到的時候,蘭君欽才咬了咬牙,艱難地抬起腿,聽話地坐上了前往夜闌會所的公交車。

他以為夜闌會所會是一處紙醉金迷的銷金窟,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但沒想到這夜闌會所經營還挺正規的,看見蘭君欽疑似未成年,門口的保安還攔住了他,問:

“小孩子不應該來這裡,回去。”

蘭君欽隻好被迫止住步伐,解釋道:“......我來找我爸。”

“你爸?”門口的保安上下打量了一眼蘭君欽,狐疑道:

“你爸是誰?”

“蘭鳶山。”蘭君欽誠實道。

“蘭鳶山........蘭鳶山?!”那門口的保安顯然是認識蘭鳶山的,聞言震驚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蘭君欽:

“他兒子這麼大了?!”

他抓著蘭君欽,還想再問些什麼,兜裡的手機卻忽然震動了幾下,強製將他的注意力從蘭君欽身上轉移。

保安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訊息,又看了一眼蘭君欽,糾結了一下,才選擇放棄繼續“查戶口”:

“你和我來吧。”

說完,他率先走在了前面,也不管蘭君欽有沒有跟上來。

蘭君欽懵了一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還記得蘭鳶山的叮囑,而面前這個人很像是認識爸爸的樣子。

他猶豫了幾秒鐘,半晌,還是咬了咬牙,背著書包跟了上去。

那保安並沒有帶蘭君欽進入會所,反而將他帶入了一處地下場。

這裡周圍都是看台,蘭君欽莫名其妙地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這才開始打量起四周。

看台是圓形的,中間是一處顯眼的擂台,用東西圍起來了。

........是有人要在這裡比賽拳擊或者格鬥嗎?

蘭君欽心中疑惑更甚。

門口又有人陸陸續續進來,都是一些年紀比他大的人,而且看上去都挺凶的,肌肉虯結,往蘭君欽面前一站和一座山似的,讓蘭君欽一個未成年又有些瘦弱的小孩,在其中分外顯眼。

這下,蘭君欽多少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些許尷尬了——

不是,爸爸呢?!

他急急地給蘭鳶山發去了短信,但蘭鳶山根本沒回,蘭君欽隻好一個人弱小可憐又無助地抱緊書包,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主持人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蘭君欽在熱鬨的人聲中,勉強分辨出今天是一場獎金為兩萬元的業餘格鬥賽,參賽選手為——

蘭鳶山!

聽到夾在在一堆名字裡的熟悉名字,蘭君欽耳邊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那個看上去除了臉一無是處的爸爸竟然會報名參加格鬥賽,忙伸長脖子去看,果然看見蘭鳶山站在選手準備席上,在做熱身。

而他對面則是一個皮膚黝黑、肌肉壯碩隆起的大漢,臉上還有一道疤,看上去分外凶狠。

那真是爸爸.........

蘭君欽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看著蘭鳶山挺拔但是明顯沒有那麼壯的身材,強烈的對比之下,蘭君欽已經料到蘭鳶山被會被揍的有多慘了。

蘭君欽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懊惱地直抓頭發,心想都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昨天不和爸爸頂嘴,爸爸就不會為了向他證明自己不是廢物,這樣也能避免在台上被人打的滿地找牙了。

他向衝上去把蘭鳶山拉下台,但是觀眾席和選手席用鐵欄杆隔開了,他根本進不去,隻能坐在椅子上,焦慮地啃牙齒。

就在他快要承受不住後悔和懊惱的時候,鼻尖忽然穿來一陣幽幽的淡香。

這香味很像花香,又像是水生香,清新淡雅,瞬間將蘭君欽焦躁的情緒磨平。

蘭君欽抓著頭發的動作一頓,忍不住緩緩抬起頭,看向四周,本能地尋找著讓他安心的香味來源。

隻見門口的門被兩個保鏢打開,走進來一個穿著穿著淺色黑色風衣的男人。

他身量大概一米七九,不算太高,人也有些瘦,纖細精致的鎖骨處戴著銀色的項鏈,口罩外面的一雙桃花眼閃著細碎的光,僅僅裸露的皮膚也白的幾乎透明。

他並沒有馬上落座,用藏在銀邊眼鏡後的雙眸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四周,隨即準確地找到了蘭君欽,隨即抬腳,緩步走了過來。

他在蘭君欽身邊坐下了。

他長長的頭發顯然被保養的很好,潑墨般傾瀉下來,有幾縷甚至落在了蘭君欽的手背上,柔順的發癢。

看著面前一看就很貴氣的男人,蘭君欽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緊張和拘禁,小幅度地往旁邊挪了挪。

“很緊張?”還沒等蘭君欽挪出去,那男人忽然說話了:

“彆怕。”

“呃,我不怕。”蘭君欽嗓子發顫。

“..........”男人定定地看了一眼蘭君欽,忽而彎眉笑了。

隔著口罩,蘭君欽也能想象到這雙漂亮的眼睛的主人笑起來有多好看。

“彆緊張。”男人溫言細語道:“我們一起看比賽吧,好嗎?”

“好.....好。”蘭君欽吞了吞口水,總算找回了一點冷靜。

他看著已經走上台的蘭鳶山,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沮喪:

“希望爸爸不要受傷。”

他雙手合十,喃喃道:“他也就臉好看了。要是臉受傷了,被老板嫌棄丟了工作怎麼辦?”

“.......”長發男人聞言,轉過頭,盯著蘭君欽看了一會兒,才緩聲道:

“你對你爸爸很沒信心?”

“是根本沒有一點信心。”蘭君欽垂頭喪氣:“他除了抽煙喝酒什麼都不會,家裡做飯拖地都是我,他可懶了。”

長發男人怔了怔,隨即再度彎起眼睛笑了,看著蘭君欽的眼底帶著些許溫和和無奈。

在蘭君欽不明所以的眼神中,他緩緩轉過頭,將視線收回,交疊起一雙長腿,西裝褲微微上移,露出纖細伶仃的腳腕,上面扣著金色的腳鏈,有鳶鳥形狀的裝飾在上面輕輕晃蕩著。

“他不可能會輸的。”長發男人掌心托著下巴,眯起眼睛,看向燈光中心的蘭鳶山,一動不動:

“你父親.......遠比你想象的更厲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