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這裡的街道上, 塗綺思才意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生產力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差勁。周圍的建築還保留著之前繁華時的模樣，街道臟亂, 人煙稀少。

一路上見到的人類大多衣衫襤褸，骨瘦如柴，和這般建築絲毫不匹配。隻有建築還在訴說著往日的豪華。

買完東西的塗綺思將這些東西放進了空間戒指中，看得面前的男孩表情一愣一愣的，態度更加恭謹。魔法裝備在這個世界隻為上層貴族服務，而空間戒指更是稀少, 人類帝國中也隻有寥寥十幾個而已。

男孩望著她美麗精致的臉龐，恍恍惚惚地想著，說不定這少女壓根不是人類，是精靈？或是龍族？

她把帶路錢數給了男孩, 看著面前男孩問道，“剛才路上那棟最豪華的建築是鎮長家？”她路過那兒的時候還看到了一個中年大肚男人, 膘肥體壯正在罵人。在這種小鎮，還能吃出那種體型,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嗯。”

眼前這個少年做事沉穩，還能識文斷字，是個好苗子。她想讓這個鎮子重新恢複生機，自然就需要些人手。她忽然道, “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男孩抬頭看她，視線相觸的一瞬間他隻覺得自己緩緩打了個激靈，意識到了什麼，男孩挺直了背脊, 目光堅定：“好好養活自己，然後報仇。”

“找黑龍？”

聽到“黑龍”兩字的波斯貓懶懶地睜開眼眸，一雙眼睛挑剔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也不怎麼樣？這種戰鬥力隻配給那頭問題龍撓癢癢。

男孩搖頭，“我想找那些傭兵報仇。”黑龍隻是搶走了金幣珍寶，但貨物大多是因為傭兵們的反水，被他們洗劫一空，連他的父母都是被傭兵殺的。思及此，他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絕望，外界盛傳是黑龍摧毀了淘金鎮的商貿之路，殺了不少過路的商隊。但實際上那頭黑龍很少殺人，大多數的人類都死在了傭兵的手上。

那些傭兵一看有利可圖就留在了淘金鎮，殺人越貨，再將一切推給龍族。直到如今，昔日整片大陸聞名的商貿之路如今變成了斷頭台，無人敢來。

“那黑龍不管了？”

男孩表情複雜，遲疑了好一會兒之後斬釘截鐵道：“等我能打敗它的時候，我一定要殺了它。”主要還是因為打不過。

波斯貓猛地叫了一聲。安德列看了過去，貓咪坐在少女懷中，整張貓臉寫滿了對“殺人報仇”的不讚同。

這隻貓，過於聰明了吧？

“不錯。”塗綺思和貓貓反應截然相反，滿意地點點頭。就應該這樣，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她從懷中把剩餘的錢拿了出來遞給他，當著疑惑的男孩面，笑著道：“你拿著這些錢去盤下一個店鋪，我隔一段時間需要在這裡寄賣一些東西，如果這段時間能讓我滿意的話我們才能有接下來的合作。”

比如推翻鎮長，再比如大搞基建，讓這片小鎮被規劃得整整齊齊，成為這片大陸的璀璨明珠。

接下來的合作？

男孩眼神越來越明亮，接過金幣的時候仿若在接過神聖之物般，他重重地點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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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格，你怎麼有空跑到我這裡來？”一頭蒼老的紅龍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前面小山穀是整齊的農圃，它還養了幾隻羊，正優哉遊哉地在山穀裡吃著草。卡米斯是龍族的異類，並不愛打架，偏生對農活和養羊很有興趣。

它也養活了不少小龍。小肥龍的山洞就在它旁邊的山脈上。它和龍族所有龍的關係都不錯，哪怕是蘭格，對待它也是收斂了脾氣。

當然，哪怕蘭格是頭問題龍，在它眼裡也是個小孩子。它睜著那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聲音都帶著柔軟慈愛的笑意，“蘭格，你想養羊了？”

強壯的黑龍正在觀察著那幾隻肥羊，一聽這話搖搖頭，語氣莫名驕傲，“不養羊，我現在得養家了。”

“？”老龍沉默了兩秒，目光奇異地看著眼前的黑龍，“你有伴侶了？”這頭問題龍小時候其實很受母龍們的歡迎，天賦異稟，但打起架來公母不分，母龍們都被打怕了，見到蘭格就跑。以前也沒聽說蘭格和那頭母龍關係好……

“沒有。”蘭格依舊保持著驕傲的坐姿，頭都抬得高高的，龍身上又添了不少新的傷口卻絲毫不見它叫疼，“我搶了一個小人，我得好好養她。聽說你養過人類，所以我想問問你該怎麼養？”

“小人？”卡米斯忽然一怔，“人類？”見蘭格點頭，老龍緩緩地坐了起來，無神渾濁的眼眸似乎也多了點神采。在它漫長的生命中也有過一個人類女孩，並不是龍族都喜歡的金發，而是一頭棕色的長發，臉上還有雀斑，笑起來就像是太陽般溫暖。她教會了它養羊種菜，教會了它怎樣把食物烹飪的好吃……

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一晃眼又是好多年了。

養人類，真是……

“那你可得改改你這個脾氣。”老龍慢慢地回憶著，輕聲道，“剛開始到陌生環境的小人都很害怕，你對待她要格外耐心一點。”它還記得棕發姑娘到它山洞時整整兩天都不敢吃它給的東西，小小的一團縮在山洞最狹窄黑暗的角落。如今回想起來的老龍嘴角都帶著點笑意。

蘭格詭異地沉默著。害怕？

“小人吃東西分量都比較少，不吃肉，更喜歡吃水果。”當初它把肉都撕開了遞給棕發姑娘，棕發姑娘臉色煞白連連擺手。它隻好每天都去山脈上找點野果子來喂養她。

黑龍依舊沉默著，想起了那三隻死不瞑目的鹿。

“不過，每個小人的脾氣都不一樣。”老龍笑著道，它又重新趴了回去，帶著笑意看著那幾隻在山坡上吃草的羊，哦，它想起來了，他養的那個棕發小人叫莉娜，他養了很久很久，養到那隻小人連路都走不動了……可是路都走不動的莉娜笑起來依舊那麼好看。“我也沒辦法給你更多的建議。”

問題龍偏著腦袋，看著這頭老龍，它臉上帶著奇特的笑意，那種笑容裡有很奇怪的東西，並不完全都是快樂，隻是這頭剛成年的黑龍並不懂那些情緒是什麼。隻是看一眼，它也不想說話了。

蘭格想起來丹妮絲大人曾經想要給老龍再找一個小人，可是卻被老龍拒絕了。

“你要這麼喜歡的話，那為什麼要拒絕丹妮絲大人啊？”

老龍看著驕傲的黑龍，這是龍族後輩中戰鬥力最強的孩子，眼裡都還是銳利的鋒芒。老龍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反問道，“給你換一個小人你願意嗎？”

黑龍想都沒想，連連拒絕：“不行！”公主長得又好看，又會做好吃的食物，又把房子收拾得乾乾淨淨，他才不願意換一個呢！“可是你這也不是換一個啊，是因為小人死了所以再養一個而已。”蘭格不解地道。

老龍聽著這個回答，那句不行說得那麼堅決。它仿佛在它身上看到了曾經的影子，老龍閉上了自己眼睛，任由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

真是奇奇怪怪。

蘭格還準備繼續追問，但敏銳地察覺到了空中的動靜——半空中的小肥龍正高高興興地背著公主，朝著這邊飛來。

小人回來了。

黑龍咧開了嘴，張開巨大的黑翼，忙不迭地也跟著回去。當然，沒忘記從卡米斯這邊順走一隻羊和一些瓜果。它現在可不是孤孤單單的一條龍了，他有家要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