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平台方的評劇團隊們差不多將邀請參加的試映會都看完了。

以桃子平台為例。

上半年的暑期檔, 他們播出的《挽生歌》獲得了冠軍，年底的績效kpi差不多已經完成了大半，剩下來的檔期也有大劇播出, 基本上全年的成績就是保二爭一了, 算是比較拿得出手了。隻是明年西瓜平台和櫻桃平台那裡都有大熱劇集的第二季, 競爭壓力比較大，因此他們在選購劇的時候, 自然要考慮的更多。

“根據我們最近參加的試映會來看, 還是念念工作室的《無人知我》更好, 而且他們工作室三年前出的古偶評分也幾乎在八分以上，口碑很好, 很少出現前期高漲後期崩壞的情況。”一個工作人員拿著手中的總結，如實的說道。

“是的, 我們看了其他幾部劇，確實有不小的硬傷。起碼目前來說, 我參加的幾個試映會裡，隻有《無人知我》會讓我產生繼續看下去的想法。cp感這個東西，是玄學。”一個高管也跟著回答道。

另外幾個劇的試映會, 純劇情的也就罷了，勉強看得過去，但這樣的劇基本上隻能走口碑，播放量怕是不會太好。而那些偶像劇，不管是現代的還是古代的，都充滿了敷衍的味道。那死亡的打光和歹毒的妝造，他們都要懷疑這些劇組拿著投資人的錢乾嘛去了？而且主演們的演技也很不穩定，前面三集的演技能展現截然不同的風格也是厲害。

其他高管們沒有參加試映會，但總結報告都看了, 考慮問題並不僅僅是放在劇上。

“《無人知我》這個ip有點古老了，現在的觀眾未必會喜歡，而且男主最後還不是和女主在一起，女主和男二在一起了，這對官配cp興起很是不利。而且，這部劇除去江繁星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新人，連導演都是新人，沒有拍過什麼像樣的劇。念念工作室上一部劇，現在的導演在當時還隻是個副導演而已……”

這麼來看，《無人知我》的劣勢也很大。

主演沒有什麼號召力，ip書粉也基本都不是那種喜歡衝數據的人，這拿去廣告招商還是有點弱了。

“要是江繁星之前能夠虐到一些粉，給他做做數據也能好看一點兒，他那個性格我也覺得未必能夠走得遠。”

“這部劇可以進入候選，但最多也隻能給A級劇的收購價，先放著吧，我們看下一部劇。”

這年頭，電視劇可不是僅僅看劇情的，劇情之外的東西也同樣重要。

櫻桃平台。

“我覺得《無人知我》除去這個名字需要改改，彆的都很好。”葉鎮是個很不錯的人，既然要幫就絕對會是力挺，這也是沈天青願意和葉鎮交好的原因。

“可是我們明年已經有《為君》的第二季了。同樣是古偶，《為君》的播放量不會差的。”其他高管們覺得葉鎮有點無理取鬨了，“再說了，我們平台和念念工作室的關係也隻能說一般。念念工作室想要拿S級的收購價，有點過於高了。葉鎮，你不能因為你參與了投資，就一直給它說好話。”

“要是達不到播放量，你們的尾款可以不結，這種事你們又不是沒有乾過。”葉鎮毫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我還是那句話，電視劇播的好不好，質量才是王道。當初《為君》是怎麼起來的？當初誰看好它了，可它連續三年都給我們帶來了巨額收入。再說了，我投資又不是用的公司的錢。”

“這個……”

“其實我也讚同葉鎮的提議。”另一個高管說道，“我雖然沒有去參加試映會，但我對沈天青還是有點信心的。”

“反正隻是先付定金，尾款可以稍微拖一下，我們寫在合同裡就好了。”

“宣發的話，我們可以先緩一緩，等電視劇播出之後我們再酌情增加宣傳費用就好了。”

“《為君》第二季也需要預熱，它隻能放在暑期檔。寒假檔的話目前還沒有幾部劇能夠撐起來，要是被其他平台買了，對我們也不利。”

“這樣吧，我們舉手表決。”

其他兩個平台也對《無人知我》十分糾結，這部劇質量的確很不錯，優點很明顯，但是劣勢一樣突出。但是和彆的劇一比，那質感又完全不一樣。

好在很快，他們就不用糾結了。

因為櫻桃平台已經用S級的合同，和念念工作室簽了約，給了一個他們暫時不會給出來的高價買下了這部劇。

隻能說，人家有錢，而且傻。

“這麼多錢就買一個三線小生都不是的演員主演的劇？瘋了吧。”自然有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

“撲定了！”

“櫻桃平台肯定有高管吃回扣了，嗬嗬。”

……

正式簽約之前，沈天青這邊接到了不少合同。

有條件苛刻的，也有條件好的，有誠心的，當然也有敷衍的。

工作室的人看見這些合同之後，氣的不行。

“之前試映會的時候說的好好的，現在給的條件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他們是沒有長眼睛麼？我們的劇拍的好不好，難道看不出來？這點審美都沒有的話，搞什麼視頻平台啊？”

“還是葉鎮大佬靠譜，他給的價格是最合適的。”

“沈哥，要不我們還是選櫻桃平台吧。”

……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對於自己的心血被低估了十分氣憤。

“櫻桃平台給的條件不錯，不過我覺得合同還可以再改改。首付的定金我可以少要一成，但電視劇後續的廣告和播放量分成，我要多要兩成！”沈天青思考了一會兒，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沈哥，咱也不用對我們的劇抱有這麼大的信心。”

“我覺得櫻桃平台給的條件其實挺好的。”

“沈哥，您看看賬務吧，要是這麼玩，我們回籠資金會很慢的，賬上的流動資金沒有多少了啊。”會計和財務兩個人已經開始抱頭痛哭了。

誰懂啊，她們真的很辛苦啊。

彆的工作室也就養養藝人和團隊，他們工作室卻是要養一整個劇組團隊啊，這花銷能一樣麼？而且電視劇還是自家工作室占據大額投資的，這資金更是如水一樣嘩啦啦的流出去。

而且賣電視劇，收購價才是回籠資金的大頭啊，廣告分成播放量分成什麼的，不得等劇播完之後的一年半載啊？

“陳可樂那邊不是還有好幾個通告沒有結尾款麼？再去催一催。還有秦適和易朱的那個房子，申請法院執行了沒有？拍賣之後，錢自然就會到我們賬上，這也就是這段日子辛苦一點，暫時頂一頂就是了。”沈天青隨口說道，“以前更苦的日子我們都過來了，放心吧，要對我們自己的心血有信心。”

我們就是覺得沈哥你太有信心了啊喂！

但沈天青是老板，他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大家也隻能按照他的意誌行動。

櫻桃平台這邊見念念工作室居然主動降低收購價格而要求提高分成，自然是樂見其成的。能夠在分成上賺到大錢的，哪一部不是大爆劇啊？這種劇，一年到頭都出現不了幾次，他們當然樂見其成！

最後，在櫻桃平台的強勢下，雙方很快就簽訂了合同。

《無人知我》這名字因為有點不吉利，又為了讓原著粉絲知道這部劇叫啥，於是稍加修改，變成了《無人不知》上映。

嗯，這個名字就顯得大氣多了。

就是不像個古偶。

櫻桃平台很快就在官網上更新了海報宣傳欄，將《無人不知》放在了寒假檔的宣傳欄裡。

其他平台得知之後，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默默的也收購了幾部A級古偶，打算到時候和櫻桃平台對打。

江繁星這邊目前對這個暫時還一無所知。

他這邊拍戲正拍到關鍵處呢，導演又要改劇本了。

一開始說的是，讓江繁星扮演的保家仙去幫身為窮鬼命格的男主去逆天改命，幫男主洗刷身上的委屈，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但拍著拍著，劉康導演覺得還是要將戲份放在江繁星身上比較有趣，於是戲份就翻轉了過來，讓蔣天恩扮演的窮鬼命格的主人公去找尋保家仙死亡的真相，揭開一個多年前的冤案。

於是，就出現了另外一場戲。

客串演員也已經到位了，就是秋崧盛。

“你這一次要演的是撞死我的富二代，還要開著豪車，你……你就這麼高興？”江繁星看見一直傻樂的秋崧盛簡直要被氣死。

“哈哈，沒事，豪車就豪車，我多的是車，再不濟我去買一輛。”秋崧盛不知道多開心，“反正我拍mv用得到，不會浪費的。我就是演一下富二代的年輕時候，老年時候可是梁俊華在演，我有什麼不願意的？”

那可是梁俊華，影帝，爸媽心中的男神，票房號召力呢！

能出演這位前輩的年輕時候，哪怕是個反派，也值得秋崧盛開心好一陣子了呢。隻是原本說好的一場戲要多加到三場，至於這個片酬嘛那是沒有的。梁俊華都沒有收錢，他怎麼好意思收錢？

“鬼片這麼有趣的題材，我也不知道才能演的上？”秋崧盛很是羨慕，他其實就是恐怖片的受眾啊，每次壓力大的時候就喜歡看點恐怖片解壓來著。不過這部片子更加偏向於喜劇就是了，江繁星扮演的保家仙又毒舌又怪胎，還會法律，實在不是什麼傳統的保家仙的形象。

“……你以後會有機會的。”江繁星無語了，“趕緊拍吧趕緊拍吧，拍完走人。”

“哈哈，你彆急啊，我就是順便過來探探班。”秋崧盛難得見到江繁星這麼“脆弱”的樣子，覺得可太稀罕了，需要多看幾次。

劉康導演也是很有趣，知道秋崧盛願意多留下一會兒，還不收錢，不知道多開心，秋崧盛要加戲就給加戲，絕對不帶打折的，甚至還主動介紹秋崧盛給梁俊華認識，也算是將人情送到位了。

反正拍完這部就收山，人情留著也沒有太大用，不如用來提拔提拔還不錯的年輕後輩吧。

秋崧盛正式定在了暹羅這邊拍新歌的MV，這種小事他一個人就能決定，反正不能在國內拍，國內拍的話到處都是人，直接被路透光了很容易影響銷量不說，而且還會引來人員聚集。以前秋崧盛就因為上綜藝外出取景的時候被圍觀，最後還動用了警察疏散人群。多來幾次，人家市政府都要對他們下黑名單了。

還是國外拍戲要安全一點。

這也導致秋崧盛能夠相當直面的旁觀江繁星的進步。

秋崧盛的經紀人也跟著一起來了，他擔心助理們降服不住秋崧盛，所以親自跑了過來。

正好，他過來看見的，就是江繁星“現身”，和反派梁俊華扮演的大老板對峙的場面。

梁俊華隻會出現這麼三四場戲，老人扮相，演的就是一個年輕時候不小心撞死了人，想要去救人卻被當官的父親以保護形象為由強行帶走，一直沒有受到懲罰，直到快要老死的時候，看見了被自己撞死的人的靈魂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的人。

他強裝鎮定，又是害怕又是後悔，卻又忍不住的開心，他這麼多年的愧疚總算有了發泄之地。

這樣的角色，很不好演。

但對梁俊華來說，卻相當具有挑戰性。

一不小心，就容易讓對手演員接不住戲，那就是個人秀了，但一段好的戲是需要相互成就的。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哈哈哈，真好，真好啊。”梁俊華老淚縱橫，眼睛的風霜幾乎能夠溢出來，“我一直都在想，要是世界上真的有厲鬼索命，那我也該死了。可是我等了等，一直都沒有等到。我有時候也會想，那天雨夜裡發生的事情是不是我的一場夢，我從來沒有撞死過人，也沒有被父親像拖一條狗一樣拖走。我無數次的在想，也許你那個時候還沒有死，我還有救回你的機會……”

“所以你在撞死我之後，就洗心革面，成了遠近聞名的慈善家麼？”江繁星看了一眼牆上男人資助過各種慈善事業的獎杯和照片，淡淡的說道，“你這些年似乎過的也還挺充實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摸這些東西，臉色一瞬間門變得猙獰扭曲，顯現出了惡鬼的形態，卻又被強行壓製下來。

當初他死後怨氣衝天，幾乎要化為惡鬼，是過路的道士見他可憐，為他供奉超度，請他做了保家仙，才能壓住他的怨氣。這麼多年，一直保護著人類，慢慢的洗刷自己的怨氣，等待正式成為鬼仙的那一天。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見到了害死自己的凶手。

對方功成名就，被無數人愛戴，得知他快病危，被他幫助過的人從全國各地過來趕來看他。

多可笑啊，這明明是一個殺人凶手。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江繁星嘶吼道，“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了麼？你幫過的人再多，也沒有一個是我。我沒有為我的父母送終，我沒有見到我心愛的女孩子，我沒有來得及去看這個世界，我永永遠遠的成為了另一種東西，永遠隻能待在一個地方，你的對不起，有用麼？”

吼完之後，江繁星捂住了臉，“抱歉，我剛才說錯了。我……我是保家仙，我不能說這樣的話，我原……原……”

原諒你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的。

他隻能扭過頭去，呆呆的看著佛像，隻覺得那個佛像一直都在盯著自己。

“好，卡！”劉康導演喊了停，“繁星，這個台詞效果還行，你再試試我們商量的第二種演法，再來一次。俊華，麻煩你了。”

秋崧盛眨了眨眼，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他比在《挽生歌》的時候，演技進步太多了，剛才他甚至都沒有被梁俊華壓過去。”經紀人在秋崧盛旁邊說道，“這很恐怖，是麼？”

劉康導演看起來和和氣氣的胖老頭，但實際上是個很嚴格的人。他不給劇本，不給演員台詞，全程要演員依靠自己去演，但是演的不對了，他就反反複複的磨著你要你再給幾個反應。

一個簡簡單單的對峙戲，能拍三個完全不同的版本，再根據故事的邏輯和動人程度選擇最好的一個版本。

呆在這樣的劇組裡，壓力是很大的，但是磨煉也是最快的。很多演員都被逼到崩潰了，有些甚至直接扛不住違約退出了。但更多的演員卻很珍惜這個機會，就連本來隻是來簡單客串的梁俊華和李婉婉，也願意留下來多演幾場戲，就是希望劉康導演可以多指點一些。

江繁星在不知道的時候，幾乎已經完成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如果劉康導演看不上他的話，早就換掉他了。”經紀人繼續說道，“我已經得到了準確消息，江繁星主演的《無人不知》，就是原名叫做《無人知我》的那部劇，會作為寒假檔首播劇在櫻桃獨播，櫻桃給出來的評級是S級。一個A級製作的劇，卻給出了S的評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

“很快，你現在看見的江繁星就已經追上來了。再過一個寒假，需要你幫助的好兄弟就能跑到和你齊名的位置，甚至有可能還要超過你。小秋，這就是娛樂圈。我之前讓你接的那部劇，你再考慮一下吧。”

秋崧盛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元旦節臨近，《無人不知》（原名《無人知我》）的宣傳開始了。

定檔1月20日，《無人不知》，即將上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