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1)

安室透將挽起的袖口理正放下。

夜間晚風撫去他額間的薄汗,在確認少年同他離開時一樣待在天台不曾離開後,他才將一直堵在胸腔之中的那口濁氣緩慢吐出。

呼吸間那些屬於降穀零的情緒又被裹挾著沉入海底。

發絲投下的陰影輕晃,將眼眸裡盛放的情緒熏染成一種最適配波本的冷漠。

他朝著對方走去:“你真是給我找了不小的麻煩。”

各種意義上都是,但由波本的身份說出,反倒像是在裝模作樣地為“259號”默哀。

“看來你已經解決了。”鬆田伊夏揚眉。

他在一些地方太過懂得進退,金發男人將不久前的那點過於“良善”的古怪掩藏住後,他便再不深究,也不在乎對方現在的說辭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無論安室透剛才去平層做了什麼,是去挽救一場踩踏事故,還是趁亂處理掉自己前隊友的爛攤子,亦或從中謀利,和他都沒什麼關係。

少年這種態度反而讓剛才的確去救人的金發男人一噎,原本一堆屬於危險人物的說辭在此刻失去了意義。

鬆田伊夏哼著不知名的曲調,扭頭笑道:“真讓我驚訝,安室先生,你居然沒把U盤在我這裡的事情說出去。掩蓋事實,欺騙你背後的那個團夥,又用前隊友當死無對證的替罪羊......”

他眼眸裡閃爍著奇異的光。

“這麼看來,我們現在算是共犯了?”

這種扭曲而嶄新的聯係讓他眼眸裡都閃爍著灼灼亮光,他站起身湊近故去,虎牙牙尖因笑容抵在唇上,“畢竟要是被發現其實在騙人,那些家夥不會放過你吧?特彆是當時給你打電話的那個。”

安室透看著對方在短暫地回憶後,擰起眉毛,做出了一副敷衍的害怕模樣。

然後用一種同氣質截然相反的、故作純稚的語調道:“他好凶。”

金發男人微妙地感覺挫敗。

對方實在太會懂得用言語、氣質乃至那種微妙的反差去叩響某種朦朧曖.昧的想象。

此情此景,他卻忍不住想,如果有機會,鬆田伊夏絕對會找上琴酒。

畢竟後者實在完美符合這小孩對危險的追求和想象。

U盤的事情已經解決,他沒有再和鬆田伊夏接觸的理由,這次約會結束後完全可以斷開所有接觸和聯係。

但是......

回想起當時鈴木園子推過去的手機屏幕裡,屬於另一個男人的照片,他就感覺一口氣壓在胸口不上不下,哽得難受。

——如果自己一走,那家夥馬上就直奔向該死的FBI了。

安室透當即牙疼起來。

他斂眸,腦內控製不住地浮現出一幕幕進展飛速的畫面:

鬆田伊夏在朋友安排下和某FBI假死後偽裝的研究生見面,被後者隱藏的秘密和危險氣息吸引,然後提出約會邀請。

因為FBI沒有道德底線,所以欣然接受。

鬆田伊夏換今天這種衣服的plus版本去赴約,問後者要不要請自己喝一杯黑麥威士忌,並試探對方身份。

因為FBI沒有法律意識,所以欣然答應。

鬆田伊夏被酒精擾亂思緒,沒有識彆對方大尾巴狼的真實面目,於是聊到某個程度向對方展示自己刻意換過的舌釘,並暗示另一種用途。

因為FBI來者不拒私德有虧,所以欣然邀請。

鬆田伊夏被拆吃入腹,與對方成為情侶,還因為已經成年所以合理入住對方居所。

因為FBI是變態,所以花樣百出把人折磨的苦不堪言。

之後,要不是某位FBI將鬆田伊夏身上的秘密全部解開後,因已經達成目的而始亂終棄,讓對方留下一輩子情傷。

要不是FBI竟然得寸進尺,和自己同期好友的弟弟踏入婚姻殿堂。

——殿堂內,鬆田陣平的照片擺放在家人位置,凝視著鬆田伊夏和對方交換對戒。

而自己就坐在這張照片旁邊,在婚禮的半途中轉頭,好友黑青色的眼睛好似在說:

“zero,我弟弟不就是你弟弟,你就這麼看著自己弟弟踏入火坑,被FBI欺負一輩子嗎!!”

——對啊,去找FBI約會,和往火坑裡跳有什麼區彆?!

在不知不覺地情況下超額完成每日辱FBI指標,金發男人眼中騰起熊熊怒火。

雖然到現在兩人還沒有見面,但莫名其妙的,赤井秀一在他這裡已然變成了這麼看不順眼的‘弟妹’備選。

為了防止最糟糕的情況發生,再加上如果不看住,不知道鬆田伊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又會折騰出什麼事情,他必須付出行動。

——而最有效,最能合理接近對方的當時自然是......

“下一次,我會好好挑選約會地點。”安室透伸手,將他一縷卷曲的黑發彆至腦後,危險暗藏在蠱人笑意之下,“那麼下次見。”

他貼近耳邊,輕吐出那個稱呼:“共犯。”

男人轉身離去。

“等等。”

腳步微頓。

他轉頭看向少年,眼眸裡帶著漫不經心的疑問。

“我今天可是叫你來約會的。”

安室透心道他自然知道,要不然為什麼膝蓋骨這麼痛,背後還一陣陣發涼。

但面也見了,酒(牛奶)也喝了,天也聊了,甚至還有買三贈一的電梯蹦極和高空攀岩服務,他本以為這次所謂的約會在兩個人眼中都已經心照不宣的落幕。

他看向對方,開口:“所以——”

話尾唐突截斷。

男人紫灰色的眸子略微放大。

身後傳來物體破開晚風,向高空騰飛的嗖嗖聲響。

煙花綻開。

沒有任何照明的天台上,高空絢麗的煙花成為唯一斑駁的光源,在少年臉上投下似真似幻的影。

安室透沒有來得急轉身,也沒來得及回頭。

但他將身後所有的璀璨、色彩和景色都儘收眼底,在少年眼眸的一寸之地裡。

淺而亮的眸子勝過任何造價昂貴的相框。

金發男人忽得回想起那封短信。

[虹昇大廈今晚有煙花表演,要和我去約會嗎?]

是啊,最開始鬆田伊夏就說過,要來看這裡的煙花表演。隻是在一係列事情後,他早已將這個比起真情邀請更像借口的理由忘之腦後。

蒼穹之上的火光轉瞬即逝。

在虹昇大廈今晚的事故下,之後的煙花表演全數被草草推遲,唯有早已安排好的初秀,仍然按照約定的時間騰上天際。

但現在的平層當中,恐怕早已無人在意。

鬆田伊夏收回目光。

煙花消逝,連同他眼睛裡的光芒也一起黯淡下去。

他向著通往平層的入口處走去,在同男人擦肩而過那刻停下腳步。

“安室先生。”

木質的香被體溫暈染,變成一種更為細密複雜的、同一個個體緊密結合的淡香。

檀香恰到好處地為它勾勒出一種綿長的尾韻。

少年湊近,呼吸掃過耳垂:“今天和你約會很開心,下次見。”

說罷,他腳步不再有絲毫留戀,幾步離開天台。

唯有被少年靠近的耳垂,還殘留著不似幻覺的滾燙。

安室透站在天台涼爽的晚風中,伸手緩緩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心跳震鳴,他簡直想問問鬆田伊夏高中在的那個學校,到底天天給小孩教了些什麼東西。

半響之後他放下手,表情已恢複平靜。

越是和對方相處,他越是就此放縱不管,放任這個在感情方面拿捏分外嫻熟的‘乾弟弟’去縱情聲/色。

就當是以兄長的身份借機管教了。

他有分寸。

再說,他一個二十九歲的成年男人,還能被剛成年的小孩釣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