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側首望向二人。
對上顧清月錯愕的眼神,福康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
他微低下頭,將身上的被子往一起攏了攏,低聲道:“皇上,對不起。”
顧清月搖搖頭,視線始終凝視福康:“福康,你到底怎麼了?”
福康依舊埋著腦袋,沉默不語,不肯回答顧清月的問題。
見狀,顧清月不好繼續詢問。
“還是先去朕宮中休息吧。”
顧清月剛吩咐慧兒帶福康回自己宮中,不想福康率先拒絕:“皇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閃爍雙眼,盯著顧清月,小心詢問:“可以嗎?”
這一場大火將福康變得如此奇怪。
顧清月有些不知所措。
即便如此,她還是勉強答應:“好吧。那朕讓慧兒給你安排。明日等你情緒好些了,我們再說。”
福康對顧清月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很快,慧兒便安排好宮院。
福康在慧兒的帶領下離開。
瞧著福康遠去的背影,顧清月一雙眉心卻越鎖越緊。
她低聲嘟囔:“福康這是怎麼了?一場火就會將他嚇成這樣?”
顧清月微側過頭,卻見陸懷瑾視線悠長,目不轉睛地盯著福康遠去地背影。
察覺到顧清月的視線,陸懷瑾收回目光,看向顧清月,低聲道:“可能和福康小時候遇到的那場火災有關吧。”
顧清月有些好奇地盯著陸懷瑾:“火災?”
其實顧清月對福康知之甚少。
平時兩人交流起來,她也僅僅是從福康的隻言片語之中了解到福康小時候曾經在京城住過一段時間。
後來,不知為何被福家強行帶離京城。
就連福康在邊關那些年到底是怎麼度過的,顧清月也絲毫不知。
更彆提福康小時候遇到的火災了。
陸懷瑾劍眉微緊,垂下腦袋身側,一雙手緊緊地攢在一起。
他略顯無奈,長歎一聲:“說起來那場火災,和我還有一些關係。”
原來,福康小時候之所以在京城長大,是因為他的親生母親生下他之後身體一直不大好,於是福將軍便將他和母親都留在京城。
有一回福家大宴群臣,陸懷瑾和小福康在福家後院玩耍。
結果兩人不知怎麼就鑽進了祠堂。
二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恰好遇到福將軍的一個手下與福康的母親往祠堂來。
兩個小孩擔心自己在祠堂玩耍被福康母親看到訓斥,於是便躲在祠堂靈位桌下方。
結果,福將軍的手下不知為何與福康母親爭吵起來。
福康為了保護母親,從靈位桌下鑽了出去,一個不小心打翻了靈位桌的蠟燭。
哪知道,那日祠堂剛剛添了燭火。
這一打翻蠟燭,直接起了連鎖反應。
不多一時,大火便將整個祠堂吞滅。
陸懷瑾被福將軍的手下救了出去。
福康則被母親推出祠堂。
就在福康母親想要離開的時候,祠堂的大梁墜落,不偏不倚,恰好砸在福康母親的身上。
年幼的福康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被火海吞沒。
後來時間不久,福將軍便下令將福康帶回邊關。
那個時候,陸懷瑾也受到驚嚇,一病不起。
等到他身子好些,才知道福康已經離開京城。
從此以後,這對幼時的好兄弟,便再也沒有見過。
聽罷陸懷瑾的話,顧清月這才明白為何福康會被一場大火嚇成方才的樣子。
她黛眉微鎖,低聲道:“難怪福康剛才對你充滿敵意,想必是你和大火同時出現,喚醒了他記憶裡最不好的一幕。”
陸懷瑾頭埋得更低:“其實從那以後,我一直想要找機會和福康好好聊聊。”
“可是福將軍帶走福康之後,直到先帝去世,那麼多年,福康始終沒有在踏足京城半步。”
“我也沒有機會再見到福康。後來,好不容易再見面,又……”
陸懷瑾抬眼看向顧清月。
兩人視線相對,隻過了幾秒,陸懷瑾立即垂下腦袋。
他和福康再次見面,便有了當年顧清月與福康同塌而眠的事情。
那件往事直接導致了三個人不同的命運。
福康也因為那件事情更加怨恨陸懷瑾。
此時提起那件事情,讓陸懷瑾和顧清月都如坐針氈,格外不安。
沉默片刻,顧清月清了清嗓子,低聲咳嗽兩下:“這宮中好好得怎麼會著火呢?”
陸懷瑾也定下心神:“福康自從那次大火之後就很害怕火。我方才也問過了,平時他對蠟燭還有一些容易引起火災的東西都格外小心,今日也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如此大意。”
顧清月眉心緊鎖,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撚動,神色越發意味深長。
她低聲嘟囔:“恐怕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麼簡單。”
恰逢此時,大火已經撲滅。
福康宮裡的太監正忙著打掃現場,順便將那些還冒出來的火芽熄滅。
“這是什麼?”一個小太監站在火場正中,手裡拎著燈籠,微微俯低身子,另一隻手在一片廢墟上來回翻動。
許是因為廢墟被燒得太燙。他一個不注意,手裡的燈籠晃晃悠悠,險些掉落在廢墟之上。
身後一個老太監抬手衝著小太監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巴掌,沉聲怒斥:“你個小赤佬乾什麼呢!”
老太監一把推開小太監,將自己手裡的燈籠塞給小太監,這才火速翻動廢墟,從裡面拿出一塊被燒得烏黑烏黑的東西。
他用隨身帶著的帕子迅速擦拭乾淨,順手包住那東西,單手拿著,在小太監面前揮動兩下。
老太監狠狠剜了小太監一眼,沒好氣地冷聲道:“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
小太監一臉茫然,連連搖頭。
“若是方才你的燈籠不小心掉在這東西上,咱們都得死!”
“那是什麼?”顧清月冷色盯著兩個太監,快步上前。
老太監被嚇了一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奴才一時口不擇言。”
在宮中提‘死’字是大忌諱。
老太監隻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惹得顧清月不悅,連連叩首請罪。
不想,顧清月的注意力隻在他手中的東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