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府鬨得雞飛狗跳,哀嚎不止。
一個白衣書生站在前廳外,雙眼緊鎖,悠然自得地望著前廳的董黎輝和董夫人。
董府管家從外匆匆而入,瞧到書生,忙迎上前:“張公子,您快勸一勸啊。”
白衣書生彆過頭,劍眉輕挑,眼底滿是不屑的笑意。
這書生不是旁人,正是張生!
他上下打量董府管家一眼:“勸?如何勸?董黎輝自己經不住誘惑,與楊太傅的女兒發生了那等齷齪事情,惹得夫人大怒。”
“董曉自己張揚跋扈,仗著自己的家世背景在天子腳下也敢隨意行凶殺人,惹得皇上大怒。”
“你告訴我,我應該勸誰?怎麼勸?”
張生眼底閃爍晶亮的光芒,嘴角輕輕勾動,滿面得意之色。
事已至此,便是傻子也看得出張生壓根不是想要替董府做事,而是眼巴巴等著董府沒落的這一日呢。
董府管家滿面詫異,嘴角顫抖:“老爺對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麼害老爺?”
張生大笑兩聲,拂袖揚長而去,邊走邊高聲喊道:“待我不薄的從來不是你家老爺,而是當今天子。你家老爺這是自作自受,與旁人無關。”
管家站在前廳廊下,目送張生闊步離開,廳內還有董黎輝和夫人的爭吵聲不絕於耳。
這一夜之後,在京城名噪一時的董侍郎府一夜沒落。
隨後不久,朝堂上又一位新生大臣登堂入室。
他名喚張生。
時間飛逝。
氣溫逐漸回暖。
春天的氣息很快便在宮城的角角落落彌漫。
回廊亭遠處,一隊人馬匆匆而來。
為首之人一身華貴黃色龍袍,雙手搭在身前,每走一步,雙手都不由自主地捏緊幾分。
身後跟著的女官一小跑,微微俯低身子,湊到她身旁,低聲道:“皇上,您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顧清月驟然頓住腳步,猛地彆過頭,黛眉緊鎖,右手順勢抬起,指著慧兒身後的方向,高聲喊道:“這案子拖到現在已經快要一個月了,刑部至今都拿不出一個決定。真是當朕傻,隨便糊弄嗎?”
慧兒忙對其餘太監女官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下去。
她攙扶顧清月,一手給顧清月順著氣,低聲道:“皇上,前幾日您才剛剛處置了董黎輝,刑部擔心這麼快又要處置董曉,若是傳出去會讓百姓們以為皇上您故意針對董家,所以才拖延著遲遲不肯下最後的決定。”
提起董黎輝的案子,顧清月更是惱火。
她冷嗤一聲,雙手甩開,背在身後:“董黎輝在獄中不知用了什麼神鬼手段。原本楊太傅恨他恨得牙根癢癢,恨不能生食其肉。可短短的幾天功夫,楊太傅倒是主動為他開脫。原本定了董黎輝死罪,後來又是流放,如今直接要降職了事。”
“楊太傅這是以為整個朝堂都是他們家的,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
慧兒四下環視一圈,眼瞧四周無人,這才安下心,壓低聲音:“皇上,奴婢聽說太傅之所以前後態度變化如此之大,是因為太傅的女兒已經懷有身孕。眼下,除了將董黎輝撈出去,圓了女兒闔家團聚的夢,太傅也彆無他法。”
顧清月氣得直喘粗氣:“他沒有法子,就要拿朕的朝堂給他女兒做嫁衣?今日在朝上你也瞧到了,他推三阻四,非但不許繼續處置董黎輝,甚至連董曉都要從輕處置。當日在百姓面前下了軍令狀的是朕,不是他!”
慧兒眼瞅著顧清月心氣煩躁,一時半會什麼都聽不進去,隻能給她順氣安慰,讓她消消氣,稍後再做打算。
兩人回到寢宮。
剛進院落,便見槐花樹下陸懷瑾正坐在石桌旁,桌上放著一套全新的茶具
他悠哉悠哉地溫茶,見顧清月回來,也隻是起身象征性地點點頭:“皇上回來了。”
不用顧清月開口,陸懷瑾自顧自坐定,倒了兩杯茶。
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對面。
慧兒十分識趣兒,對兩人行了禮,便帶著其他宮女離開。
這一個多月以來,基本上每天下朝回宮都是這樣的場景,慧兒早就習慣了。
顧清月氣得面紅脖子粗,雙眼瞪得溜圓,徑直上前,坐在陸懷瑾對面,端起茶杯,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
咚--
她將茶杯狠狠拍在桌上,雙手抵住膝蓋,眼神冷漠,定定看向陸懷瑾。
後者輕撇嘴角,嘖了一聲:“看來走了一路,皇上怕是渴了。”
說著,陸懷瑾再度給顧清月倒了一杯茶。
顧清月故技重施,仰頭喝乾淨。
她再度放下杯子,這才氣鼓鼓地看向陸懷瑾,冷色打量陸懷瑾,嘲諷道:“攝政王又躲在你那個狗洞裡,都聽得一清二楚了吧?”
陸懷瑾原本伸出想要拿過茶杯的手瞬間停下。
他劍眉輕鎖,抬眼看向顧清月。
兩人視線相交,顧清月揚起下巴,雙眼圓睜,氣鼓鼓地盯著陸懷瑾。
二人對視幾秒,陸懷瑾無奈搖頭嗤笑。
他拿起茶杯,一邊給顧清月倒茶,一邊低聲道:“太傅不願意徹底處置了董黎輝,一來是因為看到自己的女兒懷孕,擔心董黎輝若是死了,他女兒豈不是變成了寡婦?”
“二來,董黎輝才剛剛倒台,張生便入了朝,得皇上信任。太傅不是傻子,隻要稍微思索一下,就明白董黎輝為何會和他女兒糾纏在一起,又為何會闖出這樣的禍事。”
“太傅知曉其中利害,自然也就明白張生背後是皇上。若是此時將董黎輝一案坐實坐死,豈不是讓張生占了上風?日後太傅再想大權在握,隻怕就難了。”
話音落下,陸懷瑾倒好茶,將杯子放在顧清月面前。
他這一番分析,讓原本怒火衝天的顧清月逐漸冷靜下來。
她端起茶杯,仰頭一口喝乾淨,沉聲道:“朕也知道,楊太傅為了日後不至於被張生牽著鼻子走,絕對不會允許張生立下大功。可若是董家的事情不能一次處置到位,當日朕在東街說的話,豈不是形同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