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顧清月在宮中收了一個忠仆,宮外也熱鬨得很。
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很快便傳遍整個京城。
皇上居然下旨流放了三個吏部大夫。
茶社館子裡都在討論皇上這番舉動到底是什麼用意。
“要我說,皇上不過就是趁著今日太傅沒有上朝耍耍威風罷了。”
“此言差矣。聽說前幾日,皇上在朝堂上就直接指定了仆懷恩作為禁衛軍首領,這仆懷恩素日裡獨來獨往可不是楊太傅的人。我看皇上是要借著這次機會,將大權收回手中呢。”
眾人面面相覷,爭執不下。
忽然,角落裡傳來一聲嗤笑:“庸才,都是庸才。”
眾人尋聲望去。
角落中坐著一白衣書生,手持茶盞,閉眼昂頭,一邊說話,一邊還不住搖晃腦袋。
“這位公子,你剛才說誰是庸才?”
書生不回答,依舊閉著眼,砸吧兩下嘴唇。
看得眾人滿臉茫然,不知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就在此時,忽見書生猛然睜眼。
他生得一雙丹鳳眼,面若桃花,倒是個英俊長相。
偏生眼神淩厲,給這張英俊的臉蒙上幾分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
他緩緩站起身,踉蹌幾步,環視眾人:“我是說你們在座所有人都是庸才!”
這茶舍裡的人都是時下京城才俊,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頓時各個摩拳擦掌,想要與那書生一較高下。
書生不管眾人陰毒的眼神,左搖右晃走上前。
茶舍為了方便眾人討論,特意在最前方放了一塊板子。
若是有誰想要發言,隻管在板子上寫下自己的觀點便是。
那書生拿起毛筆,大手一揮,隻見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出現在板子上--欲王天下,必興皇城。
啪嗒--
書生將筆一扔,晃晃悠悠徑直而去,嘴裡還不斷念叨著自己寫的八個字。
瞧著書生遠去的背影,眾人更是面面相覷,隻道是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醉鬼,惹人討厭得很!
很快茶舍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鬨,眾人有說有笑。
人群之後,一道倩影快速上前,在茶舍外的暗巷中攔住書生。
“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見你。”
書生飲了不少酒,晃晃悠悠站不穩:“你家主人是誰?”
“我家主人說了,公子大才何需借酒消愁?為何不上樓與我家主人一敘?”
那書生打量眼前之人兩眼,忽然揚動唇角,露出一抹怪笑:“有意思,那我就隨你一起走一遭。”
書生在倩影地帶領下,很快又從茶舍旁門入內,徑直上了二樓包廂。
包廂內,一玉樹臨風的公子正坐在窗邊。
從他所坐的位置看下去,正是方才眾人論辯之處。
書生偏著腦袋,疑惑上前,盯著公子白皙的臉龐:“你找我?”
啪--
公子合住手中羽扇,微側過頭,眉角一挑,看向書生:“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書生也不矯情,直接坐在他對面:“張生。”
“我方才瞧張公子在樓下一番高談闊論,甚覺有趣,不知公子能否跟我解釋解釋什麼叫做欲王天下,必興皇城?”
張生仰著下巴,斜眼睥睨對面之人。
看了片刻,他居然嗤笑。
笑容從嘴角慢慢蔓延。
一開始隻是低聲笑,後來轉變為大笑。
最後,張生笑得前仰後合,停都停不下來。
引著張生入內的倩影秀眉緊鎖,不悅盯著他:“你笑什麼?”
張生驟然變臉,剛才還笑得不可開交,突然冷下雙眼,直勾勾看向眼前之人:“我笑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要假扮成男子才敢來著等地方。就連女帝自己都認為女子不如人,那她這個皇上做的又有什麼趣味呢?”
聞言,對面二人果然神色突變。
沒錯,對面坐著的正是微服離宮的顧清月與慧兒!
顧清月對慧兒打了個眼色,揚動下巴,示意她出去等。
待到屋中隻剩下顧清月和張生兩人,顧清月才對張生抱拳行禮:“張公子眼力過人,果真非同一般,在下佩服。”
張生打眼環視眼前之人。
她一身男袍,發髻挽起,那張娟秀的臉上瞧不出絲毫畏怯模樣。
便是被自己羞辱一番,她依舊神色平淡,毫無異樣。
看來外界傳聞女帝不過是個喜好難色的浪蕩之徒,恐怕多有不實。
顧清月沒有等到張生的回答,索性直接詢問:“張公子還沒有告訴我你方才那話的意思。”
張生收斂心神:“皇上若是想要攘外,必先安內。宮城內一片混沌,皇上身邊滿是眼線耳目,如何行事?若是這些眼線不拔除,皇上這輩子也不過就是旁人手中的皇上而已。”
顧清月今日微服出宮為的就是想要聽聽京城對今日朝堂之事的看法。
沒想到得了張生這個意外之喜。
她無奈長歎:“朕也知道要安內,可這談何容易。”
張生猛然俯低身子,湊到顧清月面前:“皇上,張生不才可以祝您一臂之力。”
“你?”
顧清月打量張生一圈。
雖然方才聽他一番高談闊論的確有些本事在身上。
可二人畢竟第一次見面,顧清月還沒有那麼愚蠢,會相信一個布衣有什麼法子能幫自己安定內宮之事。
似是猜到顧清月有所顧忌,張生思忖幾秒,沉聲道:“皇上,不如我與你打個賭。三日之內,若是我能讓太傅主動提出罷免董黎輝,那皇上便給我一個助您的機會,如何?”
顧清月錯愕:“董黎輝可是太傅最得意的門生。太傅便是自己辭官,也絕對不會罷免董黎輝。”
張生一臉淡然:“正因為此時難辦,所以才和皇上提這樣的要求。皇上不會不敢吧?”
顧清月盯著張生,仔仔細細瞧了一番,實在想不出他到底哪裡來的信心,怎麼就肯定太傅會主動罷免董黎輝?
不過瞧他這樣子十分堅定,試一試也無妨。
“好!”顧清月一拍桌子,“我便給你三日時間。”
張生嗬嗬一笑,靠在椅背上,看向樓下,用隻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張生運來,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