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兩輩子, 魏知逸從來沒有在姐姐的臉上看到過這般漫不經心的神情,那種帶著冷意的鄙夷的眼神,讓魏知逸的心裡面格外的不舒服。
雖然已經在季青臨這裡吃了一個虧, 但在家裡面一向受寵的魏知逸在發現自己姐姐好像變了一個樣子以後, 依舊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在心裡冷嘲了一句, 隨後拉過一旁的椅子大喇喇的躺了上去, 微微斜著眼睛看了魏知影一眼,說話的聲音當中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高高在上, “魏知影, 你該不會以為爸爸公司讓你管理了兩年,這公司就徹徹底底成為你的了吧?”
細長的眼眸當中染著幾分冷峻的笑意, 魏知逸冷笑道,“你不要忘了, 你隻是個女人, 我才是魏家未來的繼承人, 無論你現在把公司治理成什麼樣子, 到最後都必須要還回到我的手裡面來!”
“彆說是我今天隻是問你要個一千萬了, 就算是我現在要一個億,讓你立馬就從總經理的位置上下來, 你也必須馬不停蹄的去給我去辦,”魏知逸上半身微微前傾,伸出唯一能夠動的左手微微指著魏知影,“這個家隻要有我在一天, 就永遠輪不到你來做主。”
“聽明白了沒?!”
魏知逸翹著二郎腿,肆無忌憚的發泄著剛才被網絡上的網友們謾罵的憋屈,“我願意叫你一聲姐姐,是我願意給你一個面子, 如果你非要不識好歹的話,你就不要怪我讓爸媽提前把你攆出門了!”
這些話,是魏知逸的爺爺奶奶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耳提命面的,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姐姐是一個女孩,將來一定會嫁到彆人家去,成為一個外人。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隻有他魏知逸才是魏家真正當家做主的人。
家裡面所有的一切,無論是公司也好,還是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愛也罷,全部都應該獨屬於他!
因為隻有他才能夠給魏家傳宗接代!
所以,即便此時魏知逸知道自己的身體可能會永久的癱瘓下去,會徹徹底底的變成一個廢人,但他卻沒有半點的急迫感。
他天真且又殘忍的認為,他的姐姐累死累活勞心勞力所打拚下來的一切,終將都會全部屬於他。
聽著魏知逸這一連串自以為是的話,魏知影都快要氣笑了。
究竟是該有多大的臉,還會覺得她會把自己辛苦兩年所奮鬥的一切都交出去?
宛若遠山一般的黛眉輕輕簇了簇,魏知影的眼眸當中流露出了幾分厭惡的神色來,她不由得微微掀了掀眼皮,饒有興味地盯著自己這個以為憑借胯/下二兩肉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弟弟,幽幽的開了口,“魏知逸,大清早亡了,家裡也沒有皇位要繼承。”
“你憑什麼覺得我拚死拚活掌管公司掙的錢就是為了給你做嫁衣?”
“就憑你臉大嗎?!”
纖長濃密的眼睫上下眨了眨,魏知影怒喝道,“你現在給我滾出去!”
魏知影突如其來的發難讓魏知逸整個人都懵了一瞬,當他反應過來自己姐姐說了什麼的時候,頓時陷入到了暴怒當中,他死死的抓著椅子的把手,手背因為太過於用力而炸起了根根的青筋,臉上的神情也是詭異又扭曲。
“魏知影!你不要給臉不要臉,這裡是魏家,不是你能夠撒潑的地方!”
魏知影冷眼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在一瞬間被點燃了怒火,饒有興味的又澆了一把油上去,“嘖,說的這麼冠冕堂皇,到頭來不還是找我拿錢嗎?你有種,你倒是自己拿出一千萬來啊。”
在魏知逸出國治療的兩年時間當中,魏知影是從來沒有一天空閒下來的,現在的魏家的公司已然到了最後破產清算的階段,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的魏家人名下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沒有半毛錢的財產了。
即便拍賣清算以後還能剩下那麼一絲半點,但對於素來享受慣了的魏家人而言,也終究隻是九牛一毛,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這兩年,為了成功讓魏家的公司破產,不引起魏父魏母的懷疑,魏知影一直都有往他們的卡上打錢,因為季青臨的暗中幫助,魏知影對於那張卡裡面剩餘的錢財的量是一清二楚的。
她前不久才從魏知逸那裡摳來了七百萬,自然是知道魏知逸是確確實實沒錢了,才來找她。
但是,憑什麼他來要錢,她就會給呢?
原本魏知影不想這麼早就撕破臉皮的,畢竟她不希望在最後的財產清算階段還出現什麼意外,但是,既然魏知逸自己爭著搶著想要做窮光蛋,她又怎麼能夠不幫這個好弟弟一把呢?
魏知影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耳邊的碎發,“一個已經成年的大老爺們,不事半點的生產,還找自己的姐姐要錢,姐姐不給就開始威逼利誘,魏知逸……你還要不要臉?”
她說話的語氣不緊不慢,淡淡的語調當中充斥著溫婉,但落在魏知逸的耳朵裡,卻宛若是晴天霹靂一般。
魏知逸咬牙切齒地怒罵道,“我告訴你,你不要覺得自己當了兩年的總經理就了不起了,你少得意!明天……明天我……我就可以讓爸爸罷了你的職,你就等著掃地出門吧!”
魏知逸實在是被氣狠了,他非常想要像上輩子一樣十分傲氣的直接把魏知影這個姐姐從公司裡給開了,可當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才突然發現他早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霸總了。
他現在隻不過是一個18歲,沒有絲毫的權利,還偏癱的一個病人。
一想到自己變成了這樣,而害他的罪魁禍首卻還站在高高的領獎台上,被所有人敬仰,魏知逸就氣的太陽穴突突的疼。
他現在是暫時沒有辦法把季青臨怎麼樣,但是,對於這個姐姐,他有一萬種方法讓她後悔今天所說的每一個字!
放狠話威脅了一番,魏知逸怒氣衝衝的就要打開門離開,但就在他的手即將要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魏知影淡然的嗓音突然從他身後傳了出來,“不需要等明天,你現在就可以試試。”
魏知逸下意識的轉過了頭去,隨後就看到自己那個一向唯唯諾諾,總是低著頭都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姐姐,此刻十分隨意地半躺在沙發上,整個人氣場全開,帶著一股旁人無以爭鋒的女王氣勢。
“你這是什麼意思?”魏知逸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看錯了,但當他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睜開以後看到的還是氣場全開的魏知影時,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魏知影譏諷的掀了掀嘴角,“你也就這點出息了,從小到大永遠都隻知道告狀,叫家長。”
“不過這一次……我可以幫你叫,”魏知影側頭看向門外面努力的把自己縮成一團的管家,“管家伯伯,麻煩你把我爸媽和爺爺奶奶都叫到客廳吧。”
老管家早已經被魏知影收服,畢竟忠心不能夠當飯吃,而且,真正的給他發工資的人,才是他需要忠誠的對象。
“哎,好咧。”態度十分溫順的應了一聲,老管家就一溜煙的跑不見人影了。
魏知影從沙發上站起來,路過門口之時,側頭看了一眼幾乎呆傻在原地的魏知逸,十分好心的提醒他道,“走吧,你不是要告狀嗎?我今天給你這個機會。”
一路從魏知影的臥室走到客廳裡面,直到魏父,魏母,魏爺爺,魏奶奶全部都整整齊齊的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魏知逸整個人都還是恍惚的。
他完全想不出魏知影敢如此大張旗鼓地和全家人作對的理由。
他這個宛若草包一樣的姐姐,難道會因為掌管了兩年的公司就改變想法了嗎?
她不是最為渴望親情,最想要得到爸爸媽媽的承認,想要得到爺爺奶奶的疼愛嗎?
她現在這般做法,難道不是把他們一家人都在往距離她更遠的方向推?
魏知逸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這個一向柔柔弱弱的姐姐,究竟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勇氣。
現在的天已經完全黑了,魏爺爺魏奶奶年紀大了,睡得都比較早,再加上在國外的兩年回來還需要倒時差,因此,兩位老人早早的就入了睡,如今突然被這麼吵醒,那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魏奶奶直接怒火衝天,“有什麼事情不能明天說嗎?看不到我們都睡下了?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多事。”
魏奶奶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封建社會的大家長,對於兒子孫子,她是付出一切也是渴望他們快樂的。
但是孫女對她來說就完全是一個賠錢貨,因為孫女遲早要嫁出去。
她惡狠狠的瞪了魏知影一眼,那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著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孫女,反而更像是在看一個仇人一樣。
而作為魏知影親生母親的魏母,在這個時候非但沒有幫著魏知影說話,反而是和魏奶奶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你個死丫頭,一天到晚怎麼事情這麼多?我看真的是給了你兩年的權利,把你養的心比天高了,明天你就從公司離職吧,把總經理的位置還給你弟弟,他現在18歲了,進公司剛剛好。”
魏母一開始嫁進來的時候其實是非常不受待見的,和魏奶奶之間的婆媳關係也是非常的不好,尤其是在頭一胎生下了魏知影以後,兩個人之間簡直是水火不容。
直到她二胎生下了魏知逸,有了這麼一個帶把的兒子,這才終於在魏家站穩了腳跟。
因此對於這個讓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上升了的兒子,魏母是十分疼愛的。
但女兒魏知影,卻從來沒有被她放在心上過。
魏父和魏爺爺臉上也露出了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但礙於魏知影是個女孩子,他們也就沒有明晃晃的直接開口斥責。
魏知影看著這婆媳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隻覺得心裡十分的好笑。
魏母和魏奶奶明明是應該最能夠理解她心情的人,卻從來沒有站在她的角度考慮過。
看吧,魏知影,他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他們根本就不配當你的家人!
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魏知影冷冷的開口道,“母親,你所說的讓我把公司的總經理的職位讓出來的事,恐怕我是沒有辦法辦到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魏父在一瞬間皺起了眉,他眸色冰冷的看著魏知影,“你媽說的不算,我說的倒算了吧?我才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我說要罷免你就罷免你,給了你兩年的權利,你真是翅膀硬了,不要覺得你給公司帶來了利益,我就拿你無可奈何,我終究是你老子!”
魏知影十分誇張的張大了嘴巴,“天哪,您還知道我是您女兒啊!我以為您這輩子就生了一個兒子呢。”
“你們一家五口跑到國外去治病,一去就是兩年,把我一個人扔在如狼似虎的公司裡,兩年時間,從來沒有想要回來看我一次,從來沒有主動打過一個電話關心我過的好不好,開不開心。”
即便心裡面早就對這家人沒有了感情,但提到這些話的時候,魏知影還是忍不住心裡有些落寞,“你們每一次打電話過來就隻有要錢,搞得好像我就是你們的提款機一樣,你好意思說我是你的女兒?”
魏知影面露嘲諷,“這可真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大的笑話!”
魏父被這一番話說得格外的憤怒,他張了張嘴巴想要反駁些什麼,可真到了出聲的時候,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因為魏知影說的全部都是事實,他們確確實實沒有擔心過這個女兒,也從來沒有關心過她一次。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懟得啞口無言,魏奶奶一下子就火了,“你個臭丫頭片子,膽子大了,還敢怪你爸了,他們給了你這條命,把你養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對待他們的嗎?”
“搞笑呢?”魏知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是我讓他們把我生下來的嗎?我跪著下來哭著求他們了嗎?”
“而且生而不養,是要被抓去蹲局子的,”魏知影黝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魏奶奶,“您不會活了這麼多年都白活了,連這麼淺白的法律知識都不知道吧?”
“我不打死你!”魏奶奶還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直白的辱罵過,她直接衝上去就想要給魏知影一巴掌,但卻被站在魏知影旁邊的傭人迅速的擋了下來。
魏奶奶一擊不成,還想要繼續打,魏爺爺這個大家長終於發了話,“行了,彆鬨了。”
魏爺爺雖然也不在乎這個孫女,但他卻不想因此而搞得家宅不寧,畢竟這件事情傳出去以後,彆人笑話的都是他們魏家,他還要臉。
真正的一家之主發了言,魏奶奶即便再心有不甘,也終究不敢再說些什麼,她老老實實的坐回了沙發上,隻是那雙瞪著魏知影的雙眼當中卻還是充斥著憤恨。
“說吧,影丫頭,你把我們所有人都叫下來,究竟有什麼事情?”魏爺爺拍了拍魏奶奶的手,以示安撫,然後抬頭看向魏知影問道。
“嘖,”魏知影淺淺地歎了一口氣,她原本以為今天能夠欣賞一下扯頭花的大戲呢,卻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還真是有些不太過癮,但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沒有必要繼續演下去了,“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想要通知你們一聲,讓你們從我家裡面滾出去。”
兩對夫妻都在同一時間豎起了耳朵,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所聽到的話語,“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不明白華國話嗎?”魏知影歎了一聲,既然他們耳朵不好使的話,那她也可以勉為其難的再重複一遍,“我的意思是,這魏家的公司已經破產清算了,你們一家五口,現在全部都是窮光蛋,現在這座房子是我的,我讓你們全部都給我滾出去,聽明白了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東西?”魏父人都傻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什麼叫做公司已經破產清算了?什麼叫做他們都成了窮光蛋?他不在國內的兩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他們心中有無數的疑問,但魏知影卻已經沒有那個心情去解釋了。
她揮了揮手,讓老管家叫來了保鏢,“把這些人都給我扔出去!”
“哦,對了,”就在保鏢們即將要動手的時候,魏知影十分好心地開口道,“看在我們曾經終究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的讓你們把自己的東西也都帶走吧。”
眼看著魏知影是真的要動真格,而那些保鏢也真的架起了他們,高高在上的魏家五口人終於慌了。
魏母眼中含淚,試圖打感情牌,“阿影,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是不是弄錯了?”
“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是我的家,你們放開我!”魏奶奶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努力的掙紮著。
魏父滿臉怒容地注視著駕著他的保鏢,“你們究竟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誰?信不信我現在就炒了你們的魷魚?!”
“影丫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責怪我們這些年忽略你了嗎?但是你弟弟他生病了啊!你怎麼能夠和一個病人計較呢?”魏爺爺試圖和魏知影講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道尖銳的男音。
魏知逸雙手死死的抓著手機,整個人顫抖的厲害,聲音當中也夾雜著無儘的恐懼,“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都是騙人的!”
他剛剛拿手機查了,發現他們家的公司是真的倒閉了,而且已經進入到了破產清算的階段,他們所有人名下的資產全部都被銀行拿去拍賣了?
從未有過的恐慌從魏知逸心底升起,然後在轉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那是一種近乎讓人感到絕望的恐懼。
魏知逸幾乎是破音的嘶喊,“魏知影!你知不知道你他媽的究竟乾了些什麼?”
“把公司弄倒閉了,你怎麼能夠把公司弄倒閉了呢?!!!”
“你他媽怎麼敢的?!!!”
如果公司倒閉了,他還怎麼去報仇?他還怎麼去做高高在上的霸總?
不能接受,魏知逸完全不能夠接受!
“哦,原來你已經查到了呀,”魏知影勾著唇瓣露出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恭喜你哦,這麼快就得知真相了。”
笑完以後,魏知影瞬間變臉,她潔白纖細的手指直指魏家那五個人,“把他們全部給我扔出去,快一點!”
將所有的謾罵和哭喊聲隔絕在彆墅的外面,魏知影終於吐出了一口濁氣。
她站在隻剩下了她一個人的彆墅裡,笑得肆意又張揚。
能看到魏家其他人落得這樣的下場,她可真是太高興了。
為了這一天,她足足努力了兩年!
將自己整個人扔進柔軟的沙發裡,魏知影撥通了一個電話,“王秘書,給我找兩個男人來。”
電話那頭的王秘書臉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
在他剛剛接觸到魏知影的時候,他覺得對方就是一個長期被pua,長期被打壓的無比的自卑的小女孩。
但沒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魏知影乖乖巧巧的外表下面,隱藏著一顆無比豪放的心靈。
王秘書應了一聲,“這回要什麼樣的?”
魏知影勾了勾唇,修長的指節在沙發上輕輕的摩擦著,“器/大,活/好,長的帥,OK嗎?”
王秘書咬了咬牙,“沒問題。”
掛了電話以後沒過多久,老管家就帶進來了兩個男生。
兩個男生都是20歲左右的年紀,不僅肩寬腿長腰細,而且長相都十分的不俗。
魏知影躺在沙發上,一個男生站在她的身後,給她按摩著肩膀,另外一個男生半跪在她腳下,輕輕地揉著她的小腿。
一邊笑著,一邊甜甜的喊她姐姐。
魏知影長歎一聲,這才是女霸總應該過的日子啊!
什麼親情,什麼家人,全部都是狗屁!
隻要她有錢,什麼東西買不回來?
如果有的話,那隻能說明錢還不夠多而已,那她就再努力多賺一點錢就好了。
她相信且堅定,並且願意始終如一的落實下去。
——
華夏曆202年,華國本土第一次舉辦世界矚目的奧林匹克運動會,京都的街道上面人來人往,穿著各色衣裳,藍眼睛,黃頭發,黑皮膚,各個國家的人群都在這裡齊聚一堂。
在如此萬眾矚目的時刻,華國參加奧運的每一個運動員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
他們渴望著在自家的領土上賽出成績,賽出精彩,渴望著那一面鮮豔的五星紅旗高高的飛揚在體育館的最中央。
兩年前的世錦賽上,華國的男子遊泳運動員們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因此,泳迷們對他們抱了莫大的期待,在遊泳比賽尚未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有大批量的泳迷們等在了觀眾席上。
比賽的當天,沈野帶著王若煙和袁琳琳在教練邢峰的幫助下挑了一個視野絕佳的位置,在運動員們尚未出場之前,就已經舉著相機拍個不停了。
因為這一次的比賽,除了他們的大兒子季青臨以外,年僅16歲的池苑也要參加。
率先進行比賽的還是男子4×100米的自由泳接力賽,這一次的接力賽第一棒和第四棒沒有發生變化,第三棒換成了另外一個成績相當不錯的運動員,第二棒則是換成了池苑,這是季青臨向邢峰教練推薦的。
雖然池苑的年紀還小,但身為一篇競技體育文的主角的他,實力也是相當的不容小覷。
當季青臨所在的小組站上出發台的時候,全國的觀眾都在這一瞬間緊張的捏起了拳頭,他們緊張的盯著這些年歲不大的男孩子,將所有的希望都投注到了他們的身上。
在裁判吹哨的一瞬間,千千萬萬次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讓曹明耀沒有絲毫的停留就迅速入了水。
能夠站在奧運這個賽場上的運動員們,每一個實力都非常不俗,曹明耀從來沒有承受過這般大的壓力。
當他整個人都沒入到了水面以下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季青臨曾經和他說過的話,“不要想其他,你隻顧著往前遊,盯著終點,往前遊。”
曹若若小朋友今年十歲,她擅長的項目是花樣遊泳,雖然她的年紀還沒有到能夠參加奧運會的資格,但邢峰也將她帶到了比賽的現場,想要讓她提前感受一下這種緊張的氛圍。
曹若若揮舞著小拳頭,扯著嗓子不斷的喊著,“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耶!”當曹明耀遊完一整個來回,第一個碰壁的時候,曹若若直接激動的站了起來,“哥哥最棒,哥哥最棒!”
池苑緊隨其後的下了水,雖然他年紀小,但卻絲毫不比其他20歲左右的運動員慢上多少,甚至是一路都保持了曹明耀掙下來的優勢。
袁琳琳緊張的雙手都在抖,“小苑,加油啊……”
王若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手心冒著汗,“相信孩子,他們可以做到。”
遊第一個50米的時候,因為三棒的運動員稍微慢了一點點,季青臨和旁邊泳道的美麗國的運動員幾乎是不相上下,兩個人差不多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但當第一個50米遊完,季青臨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宛若火箭一般急速的在水中竄出去了好幾米遠,將那名美麗國的運動員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無論是現場的觀眾也好,還是蹲守在電視機前觀看比賽的觀眾們也罷,都在這一瞬間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唯恐自己打擾到季青臨。
就在季青臨返回出發台,手掌碰到了泳池壁的刹那間,現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熱烈的歡呼聲,吼叫聲不絕於耳,無數的觀眾在這個時候奔走相告。
他們的運動員得了第一!他們的運動員摘下了金牌!
王若煙死死的扒著沈野的手臂,發出了一道堪比土撥鼠的尖叫,“金牌!金牌!淮序他做到了,他做到了!”
沈野也是喜極而泣,身為一個曾經的運動員,沒有人比他更能夠理解這種心情。
毫無懸念的,泳池上方超大的電子顯示屏上面,鮮紅色的國旗力壓一眾花花綠綠的旗幟,排在了第一位。
站在領獎台上,親手摸到了那枚金光燦燦的金牌的時候,池苑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還是有些飄忽不定。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他16歲的年紀,他可以獲得這般的成績。
側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季青臨,池苑忽然感覺自己能夠拿到金牌也不是那樣的突兀了,畢竟有身旁這人的帶領,就算是再拿下一枚金牌,也不足為奇。
捏著手裡的金牌,池苑露出了一個格外燦爛的笑容,“淮序哥,謝謝你。”
謝謝你在十多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將我從衣櫃裡面拯救了出來。
謝謝你這十多年的安慰和陪伴,讓我找到了獨屬於自己的人生價值。
謝謝你在我的生命當中灑下了一片光亮,讓我再也不會迷茫。
我知道,我這輩子隻能注定追逐在你的身後,仰望著你,但我卻甘之如飴。
池苑低著頭,眼裡沁出了一抹淚花,他的淮序哥是一輪掛在夜空當中的皓月,沒有任何人能夠匹配得上,包括他自己。
但是啊……沒關係,他隻要能夠遠遠的看淮序哥,追逐在他的身後,看著淮序哥不斷的創造出屬於自己的輝煌,那也就夠了。
——
西方國家的運動員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會輸給華國人,但是沒關係,不過是一個4×100的接力賽而已,後面的比賽,他們會把屬於自己的金牌給奪回來!
然而,剛剛放下了豪言壯誌沒多久,他們就瞬間被打臉了。
在男子200米自由泳的決賽上,季青臨又是第一個觸壁,為華國再次奪下了一枚金牌。
而更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男子100米的自由泳決賽上面,季青臨直接以44秒56的成績打破了世界紀錄,成為了全世界遊泳最快的人!
連續拿下了三枚金牌,甚至有一項還打破了世界紀錄,擁有著如此傲人的成績的遊泳運動員,今年才剛剛18歲!
遊泳運動員的黃金年齡段是20歲到28歲之間,這就意味著,季青臨還可以參加將近三次的奧運會!
季青臨是冠軍,當之無愧的世界冠軍!
邢峰看著自己手下的小崽子站上了世界最高等級的領獎台,聽著場館當中響起的那無比熟悉的義勇軍進行曲,看著那五星紅旗冉冉升起,在賽場的最高處隨風飄揚。
這個年近50,從來都精瘦乾練的中年男人,握緊雙拳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落下了淚來。
太難了,這一路走來,華國的泳壇,實在是太難了。
從奧林匹克運動會項目當中有遊泳這一個項目開始,華國的男子遊泳隊就一直處在一個十分弱勢的狀態,女子遊泳隊那邊尚且有五朵金花,在上個世紀就斬獲過金牌,但男子遊泳隊這邊,卻從來都沒有在奧運的領獎台上摘得過牌子。
但幸好,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報,季青臨創造了華國男子100米自由泳的曆史,打破了十年前澳洲運動員創造下的世界紀錄,華國的遊泳運動員們,再也不是那些西方國家人們口中的失敗者。
一直關注著季青臨比賽的西方運動員們,在看到他打破世界紀錄的時候,終於收起了心底的那份鄙夷,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個來自東方的面孔,是真的讓他們自愧不如。
然而,無論他們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在季青臨第一個觸壁的刹那間,屬於季青臨的遊泳的時代,已然到來。
此後經年,季青臨連續三次打破了自己創下的世界紀錄,在各個遊泳賽事上面一共摘下了20多枚金牌。
直到他28歲退役,拿了無數次銀牌的池苑才真正摘下了一塊屬於自己的個人金牌。
——
“你又在這裡看遊泳比賽!看看看,就知道看,看那麼多,有什麼用?!”生活的搓磨,讓魏母這個一向優雅的女人也變得格外的粗魯了起來。
她直接一巴掌拍在了魏知逸的腦門上,“你有這功夫,不如出門去多打幾份工,在奧運會舉辦期間,所有人的工資都有往上漲,看這個有什麼用?看再多你也不可能成為那個拿獎的人!”
“趕緊起來!彆逼我再揍你!”
這話或許是不應該從魏母的口中說出來,畢竟她曾經那麼的疼愛魏知逸。
但這幾年貧窮的生活卻讓她變得有些瘋魔。
在被魏知影趕出家門以後,他們一家五口人就徹底的沒有了經濟來源,變賣了手下所有的東西也湊不出來多少錢,他們沒有辦法繼續在南城生活下去,隻能灰溜溜的跑到京都,租住著一間黑暗潮濕的地下室。
魏知逸這個曾經全家人最為疼愛的兒子,如今卻成了他們發泄的對象。
在吃過了生活的苦以後,他們終於後悔,後悔曾經那樣的對待魏知影,可這個時候已經太晚了。
魏知影沒有要奉養魏爺爺,魏奶奶和養活魏知逸的責任,而且魏父魏母也還沒有到達退休的年限,所以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從魏知影那裡拿到一分錢。
無論他們怎樣的苦苦哀求,悔的腸子都青了,魏知影卻絲毫不為所動。
而且他們每次上門一次,魏知影就會讓保鏢把他們打出來一次,且每次打的都特彆狠,次數多了以後,他們也不敢再上門了。
就隻能龜縮在這裡,麻木不仁的活著,像活死人一樣的活著。
魏母見魏知逸不為所動,又狠狠地踹了他好幾腳,每踹一腳的時候,她心裡都會升起一股難言的暢快。
就好像隻有這樣,她能夠獲得那麼一丁點的快樂。
他們這個家早已不成一個家,或者是說,在他們家所有人都偏心魏知逸的時候,這個家就注定了結局。
魏知逸的右邊胳膊徹底的廢了,絲毫沒有辦法活動,即便他想要學著其他人那樣出去做苦力,老板都不願意要他。
前世高高在上了一輩子的魏知逸,真正的落到了人厭狗嫌的地步,被人丟在地上的垃圾都要比他受歡迎。
魏知逸看著黑白電視裡面站在領獎台上,拿著金牌笑得燦爛的季青臨和池苑,一時之間,心底五味雜陳。
他在想,如果他前世沒有逃避,早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池苑會不會就不會殺了他?
如果他今生重生回來以後,沒有想著要去報複,他會不會就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如果更早一些,他沒有聽從魏父,魏母,魏爺爺,魏奶奶的話,對他唯一的姐姐好一點,勸著家裡面的人不要那麼的重男輕女,這一切會不會都會變得不一樣?
可是,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往事成灰不可追,未來之路也黯淡無光。
高高在上了一輩子的魏知逸,終究成為了他前後兩輩子最為厭惡的人。
——
剛剛來到新世界恢複記憶,季青臨就看到一名穿著一身大紅色繡花羅裙的少女正跪在自己的面前。
少女眉眼含淚,眼尾通紅,她手中拿著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臉上帶著決絕的神情,“師父……徒兒知道您擔心徒兒的安危,但是這一趟徒兒非去不可,如果您不同意,徒兒就死在您面前。”
纖長的眼睫掀起,星眸中流露出幾分冷凝,季青臨淡淡開口,“那你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