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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烹日 澄麟 4106 字 6個月前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討厭你麼?”

時川好像觸動什麼似的,微微側過頭,沒說話。

湯筠並不在意他的默然,自顧自繼續說道:“我媽嫁過來的時候,我哥正好高三。我也在這個學校,當時比他小一點,所以不太知道他身上發生過的這些事。”

“媒人把我媽介紹給那個老頭的時候,我哥已經被他趕出了家門。我媽覺得我哥太可憐,所以主動提議讓他搬回到家裡住,而且特意征求了他的意見,說如果小洲不同意,她就不會踏進這個家門。”

湯筠深深吸了口氣,像是試圖壓抑某種情緒,可淚水仍然像線一樣地從兩隻眼角流下來。他把嘴一扁,好半天才用哽咽的聲音組織好語言。

“我哥當時同意了,但是隻和我媽提起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我絕對不能在學校提起他的存在。”

“我脾氣不好,當時又正是叛逆期嚴重的時候,我媽嫁過來之前天天拎著我的耳朵說這個哥哥成績好,要向他學習,搬過來之後千萬不能打擾人家之類的。”

“他本來就冷冰冰的不愛理我,加上我媽總是偏心也讓我很嫉妒,所以在我哥提出要求之後,我還以為他是看不起我才這麼說的。”

“於是我......我當時衝到他的面前,”湯筠深深地低下頭抹了把自己的眼睛:“指著鼻子說沒人稀罕認他這個哥。”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不希望我因為這件事被欺負,”湯筠喉頭一梗,陡然帶出了哭腔:“可是我哥當時什麼都沒說。”

湯筠的眼淚如煮沸的水一股一股地從眼底湧上來,他其實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邊還坐著時川,隻是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語。

“可是他當時什麼都沒說,沒有解釋,沒有反駁,我至今還記得他當年靜靜看著自己的模樣,甚至現在有時候做夢,我還會想起他當年看著我的眼神。

“每次想起來這件事,我都會覺得自己是個畜生。”

“現在你算是清楚我哥的性格了吧?他就是這麼心軟的人,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意傷害身邊的人。”

“時川,你是我哥這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他漸漸止住眼淚,看向自己身側的人,表情似哭似笑,配上那一對通紅的眼圈看上去格外狼狽:“可你當初也是最不拿他的感情當回事的人。”

““恐怕你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哥到底有多喜歡你。”

回答他的男聲低沉艱澀:“我知道。”

“不,你根本就不會明白。”

第94章 暗雨如燭(四)

十八歲的遊洲很少做夢,但在那天之後,他在睡夢間每每會望見一重朦朧的人影。

夢中沒有無休無止的爭吵,也沒有陰冷潮濕的地板,唯獨有的是少年的模糊輪廓,他總是無聲望著遊洲,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俊朗眉梢微微上挑。

夢境中的畫面拙劣而缺乏想象,但心底悸動卻來得無比真實,遊洲怕對面的人記得自己,卻也怕對面的人已經忘記了自己,以致他最終做出的最勇敢的嘗試也隻是對著少年轉過的背影做出一個口型。

“時川。”

在這之前,遊洲並沒有喜歡過任何人,更遑論對著一個同性產生過感覺。所以當發現自己對著時川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之後,他的第一反應是深深的恐慌和難堪。

他竭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到學業和周遭的瑣事之上,但遊洲越是努力壓抑自己,效果就越微乎其微。原本藏到的心底的微妙希求隻是能在學校的走廊中遇見時川,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遊洲的願望也被放大成了深深的渴求。

要是哪天我也能和他並肩而立就好了。

幸運的是他很快就得到了這次機會。

雖然陰晴不定的遊父仍然是他生活中最不穩定的因素,但遊洲還是試圖做到了讓自己不被周遭的非議所乾擾。在一開始幾次失手的考試之後,他成績的進步一次比一次大,半個學期過去,遊洲已經回到了從前班級第一的位置。

甚至在上半學期的期末考試之中,他再次考到了年級裡前幾名。

時逢寒假,恰巧校領導要舉辦寒假前的動員會,決定讓年級中的優秀同學為學弟學妹們做一次宣講,宣傳學習方法的同時也起到激勵人心的作用。

班級最終敲定了兩個選擇,一個是遊洲的班級,另一個則是時川所在的班級。

兩人都是班級中的第一名,所以班主任提前幾天通知了他們,囑咐兩個孩子做好登台演講的準備。

萬萬沒想到埋在心底的願望就此被實現,消息傳出後的一連幾天,遊洲的心底都是幾乎壓製不住的雀躍。

時間在期待中緩緩向前流逝,然後在即將在學校禮堂內演講的前一天,陳述和敲開班主任的門,宣稱遊洲偷走了他們的錢。

無論是這個在節骨眼上的時間還是事件本身的性質都足以讓遊洲翻不了身,更何況班主任對他的態度本就冷漠而嫌惡,於是在沒有明確調查事件始末的情況下,他就輕而易舉地給遊洲做出了警告的處分,同時以“在年級中造成不良影響”的名號,取消了遊洲次日演講的機會。

而作為暗含某種諷刺意味的彌補,班主任最終和稀泥似地將這個機會轉交到了陳述和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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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平時在家裡基本不說話,但是當初接到通知的時候,他破天荒地和我講起了這件事,還答應我到時候動員會的時候會在禮堂上看見他。”

“那段時間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對某件事那麼上心,”湯筠停頓片刻,然後轉臉看向時川,語氣很輕:“有一天我回來得很晚,沒想到我哥那天竟然也還沒睡。”

“他房間裡面的門虛掩著,裡面隱隱約約傳出什麼動靜。我當時好奇湊近聽了一耳朵,然後發現我哥正在小聲念著一篇演講稿,內容好像就是他本該在那天的禮堂中念的。”

“我是個差生,從小到大成績不好,對學習又沒什麼興趣,所以想當然地以為我哥對這件事這麼重視,隻是單純因為他是一個好學生。”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在婚禮上見到了你,”湯筠的嗓音越發沙啞,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甚至幾乎跌到了胸膛裡:“那時候我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

臉頰上的鮮血已經漸漸凝固,隻有傷口持續傳來輕微的刺痛。鮮明血痕將時川的面容襯得格外蒼白,襯衫上下血跡斑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無措。

可是時川本人仿佛對此渾然不覺,隻是徑自失魂落魄地僵坐在醫院的長椅上,腦海中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輕輕重複著剛才聽到的那幾句話。

手術室門前的燈光幾乎將湯筠從剛才起便一直懸著的心攪得七零八碎,濃密睫毛下面的眼睛睜開又閉上,他眼中的水光最後還是聚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