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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烹日 澄麟 3889 字 6個月前

老一輩人節儉慣了,所以楊師娘乍一聽他的話頓時不讚成地瞪大了眼睛,“不要不要,我倆哪裡需要用到這個東西?”

遊洲知道自己勸不過她,所以也沒急著要說服對方,隻是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繞過了這個話題。

“師傅呢,不是上午七點就出門了嗎,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

楊師娘拿起一個李子塞進遊洲嘴裡,隨後冷哼一聲,“誰知道,反正人家天天神出鬼沒的,一問就說有正事,哼,他倒成了這家裡的大忙人了。”

遊洲咬下一口冰涼涼的李子,汁水橫流,滿口都是清甜的果香,他起了點壞心思,故意落井下石道:“他老人家不會是又偷偷喝酒去了吧?”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見門外的院子裡傳出了叮叮當當一連串動靜,從花盆碎在地上的悶聲開始,以橫在牆壁上的竹竿滑倒的脆響收尾。工作室內的兩人都沒說話,這種安靜更是無形中放大了聲音的狼狽和尷尬。

楊師娘和遊洲對視了一眼,一秒後,前者率先反應過來,抄起掛在牆壁上的雞毛撣子就勃然大怒地衝出了房間。

果不其然,臉頰酡紅的卯一丁正縮著脖子心虛地站在院子中央的一地狼藉中。

楊師娘面色不善地緩緩走近,叉腰瞪著他,“自己說吧,臉這麼紅是喝了幾斤啊?”

卯一丁嘿嘿笑了兩聲,然後用袖子揩了揩自己腦門上面的汗珠,垂死掙紮道:“沒、沒喝,這不是天熱嘛.......嗝。”

楊師娘差點被當場氣笑,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皮笑肉不笑道:“沒喝是吧?行——”她用雞毛撣子在丈夫的手臂上不輕不重敲了一下,“正好我想出門,你現在把車開出來,帶我過去吧。”

眼看卯一丁的腳步如同釘在地面般一動不動,楊師娘故意出聲催促他道:“愣著乾什麼啊,不知道我很著急嗎?怎麼,這個家裡還隻許你忙不許我忙了?“

遊洲看著師傅的癟吃得差不多了,才故意探出個腦袋來解圍,“師傅回來了?正好我那塊玉雕得差不多了,您來幫我看看怎麼樣吧。”

卯一丁頓時如蒙大赦,對著老婆討好地笑了兩聲,然後趕緊腳底抹油溜進了工作室。

門剛一關上,他便虛脫般地在橫機旁邊的椅子上癱下,抄起桌上的蒲扇給自己急急忙忙扇了幾下風,嘴上小聲嘟囔道:“嚇死我了,哎呦,你怎麼不早點出來給我解圍呢,小洲啊,你是沒看見,她當時眼睛裡都冒火星子了,估計你再晚來兩秒都就給我收屍了。”

遊洲其實也對師傅喝酒的事意見不小,所以什麼也沒說,徑直起身打開了他面前的窗戶,然後回過頭挑釁一笑,“您敢不敢衝著這兒大點聲說?”

卯一丁被遊州的舉動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他本想開口斥責,但卻深知自己這徒弟一瘋起來什麼都做的出來,於是雖用眼睛橫了他一眼,嘴上卻默默地噤了聲。

“行了,你不是要給我看看你做的那個小兔嗎,拿過來吧。”

遊洲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向工作台。

片刻後,卯一丁打開了自己手中的檀木盒子,在看清那塊玉雕的時候忍不住輕輕地“嘖”了一聲。

小兔活靈活現,雙目囧囧有神,長耳後抿,躬背翹尾,看起來分外活潑。遊洲還彆出心裁地它腳下刻出了幾道綿長的水波,這種設計剛好兼和了和田玉細潤致密的特質,看起來恰到好處,特彆入眼。

卯一丁越看越滿意,說出的話卻分外平淡,“不錯,嗯,看來你的手藝還沒全忘嘛。”

遊洲對師傅這種口是心非的表現不置可否,隻是在把玉雕裝回盒子的時候淡淡說了一句:“我勸您也悠著點吧,彆到時候酒喝多了記憶力衰減,您把手藝忘到腦後。”

卯一丁氣鼓鼓地抬起眼,遊洲卻絲毫不懼他,繼續火上澆油道:“提前說好,我可對管理玉六珍沒什麼興趣,多了我也不說了,走了。”

第54章 枕戈剚刃(三)

眼看徒弟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工作室門口,卯一丁終於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哼,我看還是上高中的時候好,懂事得簡直跟個小羊羔似的,現在可倒好,越長大越不像話,不是和我作對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遊洲耳力出色,所以將身後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他在門口的位置靜默片刻,最後還是沒忍住露出一絲笑,打破了自己剛才強行繃緊的表情。

他輕歎一聲,複又轉身在卯一丁的身側坐下,後者彆扭地轉過臉,表情像個鬨彆扭的小孩子。

“我和師娘又不是不讓您喝酒,”遊洲有意哄他,所以將語氣放得很輕:“不過您也不能這麼喝吧?您自己仔細想想,前年體檢的時候就有三高,去年更不用說了,醫生都直接囑咐您得少喝點酒,畢竟肝已經不比從前了。”

“如果這酒是個好東西,彆說您自己買了,我和師娘肯定不會這麼阻攔你,但問題是它對身體也不好啊,對不對?”

卯一丁自己比誰都清楚這個道理,但卻還是冷著臉沒吭聲。

房間內的氣氛沉寂了好一會兒,正當卯一丁愈發動搖,甚至偷偷抬眼覷向遊洲的時候,後者又開口了,聲音很輕,卻句句擲地有聲。

“其實我知道,如果沒有您和師娘,我恐怕都不能活到現在,雖然我從來沒和您說過這些,但在我心裡,您和師娘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所以......所以我才更加希望您能愛惜身體,您能明白嗎?”

這還是這麼多年以來,遊洲第一次主動在他面前提起往事,而卯一丁在聽到第一句的時候就有些眼眶發酸,但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他故意用大掌抹了把臉,悄悄壓了壓眼窩,然後粗聲粗氣開口道:“行,你也忒小看你師傅我了,不就是戒酒麼,等著看吧,從今往後,我絕對滴酒不沾,說到做到。”

說完這些,他趕緊忐忑地看向遊洲的反應,而在看到他臉上露出的笑容時,卯一丁忽然覺得自己對他的形容並沒有錯。

他或許有些粗心大意,但他卻永遠也忘不了遊洲剛被領進來的那天的模樣。

清瘦的少年面對誰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唯獨在面對他們夫妻二人時會露出淡淡的笑容,每當對上他那雙寫滿信任的眸子,卯一丁就很容易聯想起某種溫順的哺乳動物,或者說,像是一隻終於找到頭羊的離群失所的小羊。

“師傅,”遊洲見他有些失神,還以為卯一丁的情緒變得失落起來,於是竭力以輕鬆的語調說道:“我知道您和師娘這麼多年也夠辛苦了,所以我都想好了,等哪天你們倆想退休了,我就親自給您找一處好好養老的地方。”

“師娘呢,可以在陽光房痛痛快快地養她的花了